第 50 章 第50章
《半生》片場。
江遇在剛被章一帆叫走的那一刻,腦海里什么想法都沒有。
他很肯定章一帆不是那種會隨意遷怒別人發(fā)火的人,更不可能沒有毛病硬給他挑出刺兒來。
所以在最初的錯愕之后,江遇不自覺開始回想自己剛才那段表演中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
章一帆一路都緊繃著臉色。
所到之處看見他的人都情不自禁抖上三抖,噤聲安靜如一碟鹽酥雞。
等終于找到一個沒什么人的角落,他轉(zhuǎn)過頭,本以為會看見江遇一臉的不服甚至怨恨的表情,結(jié)果卻見這長得漂亮文弱,但精神氣兒卻格外堅毅的少年,正求知若渴地望著自己。
江遇很認真地問:“章老師,您覺得我是哪個地方出現(xiàn)了問題?”
章一帆:“……”
他正念小學(xué)的孫子上課好像都沒有這么認真。
章一帆別過臉去,咳了兩聲。
他知道背后有不少人覺得他好為人師,也知道“教導(dǎo)主任”這個綽號的存在。大多數(shù)演員懼怕他只是表面懼怕,內(nèi)心很少有服氣的,當(dāng)面跟他應(yīng)聲說是,背地里罵他的不少,把他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的更多。
所以后來若非萬不得已,他也不會輕易跟人再說教演技。
自然也沒人知道,他其實對越看好的演員,就會越嚴(yán)厲,要求也更高,因為希望他們能不斷進步,做得更好,為華國演藝界貢獻更多的力量。
之所以皺著眉冷著臉也只是的確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他的情感。
自打接下《半生》這部戲起,他可以說是和程老一樣關(guān)注每一個角色的選角,尤其在意主角。
剛得知謝秋生、謝秋水兩個角色都由同一個小演員來飾演的時候,他比誰都要震驚不解,后來反復(fù)看了好幾遍江遇試鏡時的錄像,才勉強接受了這一事實。
劇本圍讀會聽了江遇對劇本里一些人物劇情的見解之后,他更滿意了一些。
現(xiàn)在圈里能出現(xiàn)一個年紀(jì)輕輕、演戲不浮躁,耐著性子好好鉆研劇本的演員,實屬不易。
遇到好苗子,他就忍不住又想指點。克制了好幾天,終于在今天看到他對戲反復(fù)NG時,忍不下去了。
章一帆沉聲對江遇說:“你在為了孫銘壓自己的戲。”
孫銘就是飾演男三號的演員。
江遇一愣:“……壓我自己的戲?”
章一帆道:“可能是之前和你對戲的人水平大多比你差得遠,所以你已經(jīng)形成了習(xí)慣,降低自己的演技來盡量配合他們,以達成最為和諧的效果。你之前這么做,確實是沒什么問題,也讓跟你搭戲的演員能得以接上戲,做到較好的發(fā)揮,但是……”
語文課學(xué)閱讀理解時都說,一段話里前面的內(nèi)容不重要,“但是”后面的話才是最重要的。
江遇精神一凜,專心致志聽章一帆說后半句。
“今天的戲,本就是一場爆發(fā)性強的戲,你再刻意去壓,會無形中縮小謝秋生謝秋水兩個角色之間的差異,從而讓孫銘感官上沒法在短時間內(nèi)區(qū)分你究竟演的是誰,做不出最佳的反應(yīng)。而且隨著重來的次數(shù)增多,這種感官上的混淆會更加嚴(yán)重,他只會越演越差。”
章一帆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也是把江遇拉到這個沒人的地方的主要原因。
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太多人聽見,不免太傷孫銘的自尊心。
江遇聽完他的話,表情不自覺凝重了一些:“所以您的意思是,我要完全‘放’出來?”
章一帆微微頷首,說:“你只要不再克制你自己去貼合對手戲的演員,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壓住你的戲,或許可以在短時間里拯救某一場戲的效果,但長久來看,對你和對跟你演對手戲的演員的成長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這樣的話,江遇還是第一次聽。
他上輩子小時候拍第一部戲時,導(dǎo)演便說他是天生的演員,生來該吃這口飯的人。
他最高的天賦點就點在觀察力上,只要是看見過的人,都可以很快觀察到這人的細微特征,下一步就是一比一還原對方的言行舉止。
這樣強大的學(xué)習(xí)和表演能力,就使他即便沒接受過科班的學(xué)習(xí)、正經(jīng)的訓(xùn)練,也可以一騎絕塵演技遠超同齡人。
以至于那些和他對戲的小演員們,和誰都可以拍,就是和他不行。
比別人好太多,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后來因為對戲的小演員和他演技差別太大,導(dǎo)致被導(dǎo)演罵得太多,江遇開始想辦法讓自己去貼合他們,讓這段對手戲看上去更加和諧融洽。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像呼吸一樣自然的反應(yīng)。
也就忘了,演戲本質(zhì)也是一種自我表達。而過分壓抑后的自我表達,早就已經(jīng)失去了演戲最原本的意義。
江遇抿緊唇,鄭重地對章一帆道:“謝謝章老師,我懂了。”
章一帆能從江遇的表情中看出他并沒有敷衍,也就沒有枉費他不顧又要背后被人非議的風(fēng)險,對他推心置腹說這樣一番話。
江遇重新回到大棚時,正嘰嘰喳喳議論的小演員們像被按了暫停鍵,瞬間都閉上了嘴,齊刷刷恨不得自帶一個放大鏡懟著他的臉看。
表情……雖然沒有之前的輕松,但也是稍稍嚴(yán)肅正經(jīng)了一點,沒有被怒罵一頓后的委屈難過。
眼睛也還是天生的一雙笑眼,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看上去沒有被罵得很慘。
準(zhǔn)備了紙巾想遞過去的小演員又默默把紙收了回去。
大家想問又不敢問,還是江遇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主動道:“剛才章老師只是指點了我一下,其實章老師人很好,沒有傳言說的那么可怕,大家以后有演技方面的問題,也可以去請教章老師。”
話音一落,眾人的眼神就從憐憫變成了由衷的敬佩。
好像在看什么敢在老虎嘴邊拔毛,還號召大家一起去拔的神奇人物。
江遇:“……?”
說實話也沒有人相信嗎?
二十分鐘休息時間結(jié)束后,再拍的這一遍,江遇沒有再刻意壓制,但換了另一種方式,引導(dǎo)孫銘配合自己。
而孫銘因為心中對江遇歉疚,覺得他是受自己牽連才被罵,不想再拖累他,也逼出了自己身體里的小宇宙,發(fā)揮出了最高的演技。
程老喊出“過了”兩個字的時候,孫銘全身緊繃的神經(jīng)才終于放松下來,他下意識想伸手搭上江遇的肩,跟他道聲謝,卻被江遇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孫銘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手心里攢的都是汗,江遇看著就干干凈凈的,有種纖塵不染的氣質(zhì),有潔癖不愿意被他臟兮兮的手碰也很正常。
他蹭了下鼻尖說:“不好意思啊江遇,我……我就是想跟你道個謝,今天太麻煩你了。”
而江遇沒有想這么多,他只是單純地不太喜歡和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
江遇對他笑笑說:“不用,今天我也有問題。”
孫銘:“……”
你哪里有問題了!!別是被章老師罵傻了吧!
因為下午耽擱了一會兒,今晚收工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八點了,江遇剛上保姆車準(zhǔn)備回酒店,就聽何加躍緊張地問:“小遇!你今天和章老師發(fā)生矛盾了?”
“沒發(fā)生矛盾,就是聊了一會兒,”江遇一頓,“何叔你怎么知道劇組的事?”
何加躍的反應(yīng)和劇組的小演員們一模一樣,沒相信江遇的說辭,只當(dāng)他是在維護章一帆的面子,有些焦急道:“微博有人爆料了!我就只有今天有事沒在,怎么就鬧了這么一出,看來是一定要給你找個助理了……”
江遇拍戲的時候不習(xí)慣看手機消息,除非是十萬火急的事,否則都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此時聽何加躍這么一說,他才摸出手機打開微博,一打開,首頁就在給他推送說他和章一帆片場不和的八卦賬號。
江遇看得眉心緊蹙。
影片拍攝向來都是嚴(yán)禁路透的,更何況是程老暌違八年的作品,保密措施一流,連跟演員同行的經(jīng)紀(jì)人和助理,都被單獨安置在外面的休息間,不允許閑雜人等進去拍攝。
能拍到他和章一帆下午那狀似在發(fā)生爭執(zhí)的照片,必定是當(dāng)時在休息棚區(qū)的人。
不是演員,也是后勤人員。
事實上,包括程老在內(nèi)的劇組的工作人員,在看到那條微博的第一時間,已經(jīng)開始排查照片是誰拍的。
然而從監(jiān)控來看,當(dāng)時在玩手機的人不少,很難揪出嫌疑人。
江遇盯著圖片看了半晌,最終點擊保存,然后打開微信,發(fā)給了葉承:【你能查出拍攝這個照片的手機型號嗎?】
對面幾乎是秒回:【有人欺負你?】
江遇:“……”
作為哥哥,被弟弟問這種話,總有種難以言喻的……羞恥。
他飛快地敲字:【沒有,你別擔(dān)心。能查出是什么手機型號嗎?】
發(fā)送完,他手指一頓,又緊接著發(fā)了一句:【查到這里就好,剩下的我可以解決。相信我一點,我沒有弱到被人隨意欺負的程度。】
江遇知道,憑葉承的能力,想查出具體是誰拍的肯定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江遇不想他為了自己反復(fù)在這樣的法律灰色地帶游走。
有任何一點點重蹈書中覆轍的可能,他都立刻要給葉承掐滅。
不多時,葉承就發(fā)了一份從像素到畫質(zhì)還有各種數(shù)據(jù)的分析報告和結(jié)論過來。
能看出為了方便江遇理解,他將解釋的文字寫得盡量淺顯易懂。
【江遇:謝謝我們宇宙無敵第一厲害的葉承小朋友,等哥哥回京市再給你帶南城最正宗的灌湯包。】
聊天對象是葉承,他說這種哄小孩兒的話都說得很認真,表情也不自覺變得無比溫柔。
正是紅燈。
何加躍側(cè)過腦袋看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把章老師的事兒都拋到腦后,小心翼翼地問:“小遇啊……”
“嗯?”江遇抬眸看他。
何加躍看他這一臉笑意盈盈的樣子,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你在跟誰聊天啊?劇組剛認識的小姑娘嗎?”
江遇坦蕩蕩地說:“葉承,我找他幫個忙。”
江遇一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何加躍聞言總算長舒一口氣。
葉承好啊,是葉承那就沒事了,不用擔(dān)心了。
江遇忽然想起什么,對何加躍道:“對了何叔,你剛剛說要給我找個助理?”
何加躍點頭:“怎么了?你對助理有什么具體要求嗎,跟我說說,我去找合適的。”
江遇說:“別的沒什么,找個……不喜歡看小說的吧。”
何加躍:“?”
這他媽又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
翌日一早,大家都知道了劇組在調(diào)查是誰拍照流出去的事,片場一時人心惶惶。
平時最喜歡玩手機打兩局開心消消樂或者歡樂斗地主的幾個小演員,都默默地把手機塞進包里,拿都不敢拿出來看一下,生怕多摸兩秒就被當(dāng)作犯罪嫌疑人。
飾演梨園眾弟子之一的夏迎飛也是。
他膽子小,跟學(xué)生似的,以前玩?zhèn)€手機怕被導(dǎo)演發(fā)現(xiàn),都藏在衣服底下偷偷玩,現(xiàn)在更是不敢碰了,嚇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旁邊人安撫他道:“迎飛,你別害怕,這事兒跟我們沒關(guān)系的,我聽導(dǎo)演助理說了,拍照那人用的是菠蘿手機,跟我們這些用香蕉手機的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劇組在查昨天哪些人是用的菠蘿手機。”
“……啊?”夏迎飛聽得微微一愣,“菠蘿手機?”
旁邊人說:“是啊,好像是劇組找了專業(yè)人員比對照片信息得出的結(jié)論,像我們這種忠實的香蕉機愛好者不用怕的,我剛剛都用手機打了兩局麻將了,也沒人來找我,被叫走問話的那幾個都是用的菠蘿手機。”
夏迎飛縮在衣服口袋里的手緊緊握住手機,“哦”了一聲。
從今早開始就一直砰砰狂跳的心臟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他假借上廁所的功夫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對話列表里又彈出了新的催促消息:
【還有沒有別的照片啊?你那些放出去,網(wǎng)友都根本沒反應(yīng)。】
夏迎飛咬了咬下唇,回復(fù):【有新的我會發(fā)給你,這兩天別主動聯(lián)系我。】
剛回完,廁所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有兩個人壓低了嗓音說話。
“哎!你剛剛看到了嗎,江遇又被章老師叫走了,不會沒完沒了了吧?不就是NG了那一場戲嗎,也不是江遇一個人的問題,干嘛老是找他訓(xùn)話啊……”
“看到了,章老師帶著他往劇組放盒飯的那個地方去了,這次好像比上次還嚴(yán)重,我看章老師的臉色都快掉冰碴子了……”
等說話的兩人上完廁所出去后,夏迎飛從角落里走出來,左右看了一圈,見附近沒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往放盒飯的那個大棚走去。
起初他心里還有點不太確定的懷疑,等真的看見了江遇和章一帆的身影,才松了口氣。
片場附近的監(jiān)控他摸得差不多了,只有大棚后面的一處樹叢是不會被拍到的。
夏迎飛繞著小路走過去,這里正好是最佳觀測點,能清晰看見章一帆臉上怒不可遏的表情。
而江遇也和平時眾人面前的表現(xiàn)不一樣,沒有半點對前輩長輩的恭敬,反倒一副咄咄逼人我行我素的姿態(tài)。
夏迎飛心中一喜。
這個發(fā)出去一定有用了!
他這邊剛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調(diào)整好角度拍下一張照片,背后就傳來一道鞋子踩碎枯枝的聲響。
夏迎飛嚇得手一抖,手機從手里滑落,被他身后的人接住。
是劇組來調(diào)查這起偷拍泄露事件的工作人員。
夏迎飛的臉色一剎那煞白無比,他企圖搶回手機,工作人員對他皮笑肉不笑道:
“沒用,從你剛剛來這兒到掏出手機拍攝的全過程,已經(jīng)都被我記錄下來了。”
……
另一邊。
那副兇神惡煞的表情在章一帆臉上已經(jīng)維持了快三分鐘了,他側(cè)身對著樹叢,眼睛還有點花,余光看不清那邊的情況,直到江遇松懈下來,恢復(fù)到以往的自然,他才卸下一口氣。
但要換個旁人來看,也只是從十級兇狠勉勉強強降到了九級。
今天設(shè)下的一整個局,都是江遇的想法。
昨天葉承給他的那個分析報告中寫的是香蕉手機,他是故意讓人傳出了是菠蘿手機的消息,好讓罪魁禍?zhǔn)紫确潘删琛?br/>
昨天的那些照片沒砸出半點水花,拍照的人,又或者說是他幕后的人,一定很急著再拍出更“錘”的證據(jù)。
江遇覺得自己大多情況下都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善良到予取予求,對方想要什么,他就直接給什么,哪怕是演一出戲也要盡全力提供。
只是……對方有沒有這個本事拿到手,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
眼見順利抓到了人,章一帆不由瞥了瞥身旁沒有面露半點得色的少年,夸了一句:
“年輕人,挺聰明。”
江遇臉上作出一副超級夸張受寵若驚的表情:“哇!”
章一帆身子一僵。
這是什么意思?
江遇笑瞇瞇地說:“感覺能被章老師夸一句,是比買彩/票中個五百萬還要稀罕和開心的事。”
章一帆:“……哼。”
近十多年來,還沒見過有膽量跟他這樣說笑的小演員,他應(yīng)該板著臉訓(xùn)斥兩句的,但心里卻也著實被他一句話說得有點欣喜,怎么也嚴(yán)肅不起來。
最后章一帆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清清嗓子,沉聲掩飾道:“別太驕傲,戒驕戒躁。”
等兩人回到了拍攝場地,章一帆臉上的笑還沒完全散去。
于是剛因為膽小如夏迎飛竟然會做出拍照外泄的事而震驚了一番的眾人,再度被這個“教導(dǎo)主任の微笑”驚倒了一片。
……親娘嘞,江遇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
程老的劇組紀(jì)律嚴(yán)明,夏迎飛被抓住后就直接解約了,并以非法泄露劇組隱私的名義,進行起訴。
事情全程辦得公正公開,網(wǎng)友們等了一天的反轉(zhuǎn)也總算等來了。
但也有人抬杠說:
【可是這只說明夏迎飛偷拍啊,沒解釋為什么江遇被章一帆訓(xùn)話。】
【嗐,看來哪怕是程老親自選角,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在說夏迎飛,沒有在含沙射影別的演員的意思,演員粉別來罵我)】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當(dāng)你看見一只蟑螂的時候,說明這里已經(jīng)有了一堆蟑螂。】
……
不止是演員的黑粉在下場,還有其他和《半生》可能撞檔的片子,為了防爆《半生》,在帶輿論節(jié)奏,渾水摸魚讓路人對這部電影從最開始的期待支持,慢慢變得有所懷疑。
然而這樣的事,各家演員的后援會工作室卻沒法自己出面進行反黑,畢竟人家也沒指名道姓,你出來不就相當(dāng)于你心虛了?
所以只能憋屈地等著劇組出來作官方澄清。
正在粉絲們紛紛跑去《半生》官博下面催促劇組趕緊發(fā)條微博的時候,沒人想到,自很久以前發(fā)布公告退出那檔演員真人秀之后再也沒有登錄過微博的章一帆,竟然率先出來發(fā)了聲明。
【演員章一帆:我章一帆,以從業(yè)四十余年的經(jīng)歷擔(dān)保,我們《半生》劇組現(xiàn)在的演員都好得很!尤其是江遇,更是一個好孩子!我看誰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黃散播謠言中傷他們!!】
黑粉:“?”
對家:“??”
路人:“???”
沒搞錯嗎?是真的章一帆嗎?
章老師你要是被盜號了你就眨眨眼啊!!!
他們在懷疑人生的時候,粉絲們已經(jīng)在瘋狂轉(zhuǎn)發(fā)評論章一帆的這條微博。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為什么腦補了章老師一張臉兇巴巴地跑出來給自家小狗崽子們撐腰的場景】???.BiQuGe.Biz
【對不起章老師QuQ以前還誤會你很兇,原來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章老師其實人真的很好的,他公開懟過的演員也都是本身就有問題的那種(小聲)】
【但是我還是好想知道章老師那天和小遇說了什么啊?】
章一帆還真的一條一條回復(fù)了這些評論:
【不是小狗崽子,都是很優(yōu)秀的年輕人。】
【沒關(guān)系,不怪你。】
【謝謝。】
【我倚老賣老跟江遇說了一些演戲的竅門,還要感謝他沒嫌棄我這個老頭子說話啰嗦。】
他年紀(jì)大了,電子產(chǎn)品玩得沒有那么溜,這條微博和這些回復(fù)都是在助理的幫助下發(fā)出去的。
回復(fù)得很慢,但網(wǎng)友們都能感受到他的真誠,一時之間都不禁有些被感動到了。
#為章老師正名#和#《半生》劇組辟謠#的話題同時被刷上了熱搜。
當(dāng)然最感動的還是劇組里一開始視章一帆為洪水猛獸的小演員們。
這會兒大家才真的漸漸相信江遇說的話。
最直觀的表現(xiàn)形式,就是第二天去劇組的時候,紛紛排著隊找章一帆訴說演戲方面的問題。
因為長得兇這輩子沒被受過這種待遇的章一帆:“…………”
活到他這把年紀(jì),什么名呀,利呀,早就不當(dāng)回事了,被這么多愛好演戲的小朋友簇擁著問問題,對章一帆來說,比拿多少片酬、獲得多大獎項,都更有成就感。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還要從那天,江遇給他搬了一把椅子說起。
……
夏迎飛被抓之后,一直在派人和他聯(lián)系的徐遠洲當(dāng)即把他當(dāng)作一顆廢子丟棄了。
該付給夏迎飛的報酬,他早已經(jīng)給過了,是夏迎飛自己蠢又不謹慎,被人抓到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發(fā)給他的照片沒有任何用處,他沒讓夏迎飛把錢還回來就不錯了。
劇組這邊經(jīng)過這事兒以后徹底變成了銅墻鐵壁,他沒法再捅進去,江遇總還要再回P大上課考試的吧?
徐遠洲就不信了,偌大的P大,除了梁辰之外,還找不到一個正常人??
——
《半生》劇組第一次放假是在十月底的時候,也是因為P大的學(xué)期中考試周要來了。
最近一段時間,江遇都左手教材,右手劇本,坐飛機回京市的路上都還在背著書。
何加躍不由感慨道:“這還是我第一次沒見你在飛機上睡覺。”
江遇:“……”
那他好像也是沒有那么嗜睡的吧?
江遇這邊單純還只是身體上的緊張和疲憊,而梁辰從兩天前在寢室群里看見江遇要回來的消息之后,就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他到底要不要和江遇說徐遠洲的事。
如果要說的話,又怎么說?
他倆到現(xiàn)在為止連個好友都沒有加過,就這樣的關(guān)系,他跑江遇面前說有人對你圖謀不軌,江遇不第一時間懷疑圖謀不軌的人是他就不錯了。
但作為二十一世紀(jì)有良心、有責(zé)任感的新青年,他實在是沒法把這件事就這么藏在心底。
江遇回來前一晚,梁辰在學(xué)校的小超市買東西時,路過了文具貨架,突然心生一計。
沒法當(dāng)面說出口的話,他趁江遇回來之前,在紙上匿名寫下來,然后放在江遇桌子上不就行了?
說干就干,梁辰隨手從貨架上取下一個信封紙,回寢室后,又想了一夜的措辭,終于謹慎地在信紙上寫下:
【你好江遇,我是一個不便透露身份的好心人,但我現(xiàn)在有一個情報必須得告訴你。
有個名叫徐遠洲的明星,好像對你心懷很大的敵意,很可能會對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你最好多加留意。
不用問我是誰,不要管我是從哪里得知的這個消息,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姓名,就叫我雷/鋒吧。】
寫完之后,梁辰仔細檢查了兩遍錯別字,確認沒有問題也不會暴露身份后,他將信紙疊好,塞進了信封里。
假裝待在寢室里有事,梁辰硬生生熬到平時最喜歡宅在寢室里的崔希和唐漢博都出去吃飯了,才算找到機會遞信。
然而這邊他剛站起身,就聽見寢室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梁辰驚慌失措地抬起頭,回來的人幸好不是崔希和唐漢博,而是江遇。
……是江遇???
幸好個鬼啊!!!
梁辰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麻了,像被人點了穴定在原地,雙手還緊緊攥著信封的兩邊。
他臉上撞見鬼的表情實在太過于明顯,江遇頓了一頓,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寢室,打擾你休息了。”
梁辰:“……”
一股熱氣從腳底板往他天靈感沖去,逼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江遇目光往下,看見了他手里的粉色信封,了然道:“你是要給人送情書嗎?加油。”
梁辰:“…………”
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