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1章
萬人迷竟是我自己[穿書]
文/點點輕
首發(fā)于2021年11月30日
江遇曾經(jīng)看過一則新聞,說人在猝死前大多是有預(yù)感的。
他當時沒怎么信,直到今天。
十二月三十一號,各大衛(wèi)視和網(wǎng)絡(luò)平臺跨年晚會播出的時間。
江遇參與了三場錄播兩場直播,凌晨四點就起床趕飛機,連軸轉(zhuǎn)了一天,最后一場結(jié)束的時候,他靠在保姆車后座,幾乎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助理小圓從副駕駛轉(zhuǎn)過頭來:“江哥,吃點東西吧?你今天一整天就吃了一塊面包……”
江遇捏了捏眉心,搖頭說:“沒事,吃不下。”
最初不吃,是因為空腹可以使他達到最佳的表演狀態(tài)。后來胃自己就習(xí)慣了這種麻木疼痛的感覺,吃太多反而會不舒服。
身側(cè)的手機不停地震動,江遇解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新的一年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微信列表彈出了數(shù)不盡的新年祝福,有合作過的演員、導(dǎo)演和工作人員,還有沒合作過的,借這個機會來旁敲側(cè)擊問他的檔期。
畢竟他前不久才剛又斬獲一座影帝獎杯,成為華國史上最年輕的大滿貫三料影帝。
紅到哪怕多一天休息時間,都是整個娛樂圈的損失。
江遇難得任性一回,誰的消息都沒回復(fù),徑直點進了顯示有新動態(tài)的朋友圈。
最上面刷出來的兩條,是他爸和他媽發(fā)的。配圖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只可惜中間被簇擁著的小男孩不是他。
挺好的。
最初得知父母瞞著他生了個弟弟的時候,他也有過心態(tài)失衡。
憑什么他三歲起就被丟給經(jīng)紀人帶著,天南海北奔波拍戲,一年難能回家一趟,弟弟卻可以在父母的百般疼愛中長大。
憑什么他在劇組發(fā)高燒想見父母一面都見不到,弟弟連掉了顆乳牙都是天大的事。
后來他想通了,沒有憑什么。
人的心生來就是偏的,不需要道理。
他在家人眼里的定位,就只是一棵好用的搖錢樹,僅此而已。
江遇呼出一口氣,白霧散在空氣里。
從胃部開始,一股來勢洶洶的疼痛蔓延到心臟,他卻沒打算叫人,抬了抬手指,從聯(lián)系人列表里找到【陳律師】,艱難地打了幾個字發(fā)過去。
在意識消失前一刻,江遇望著窗外的漫天煙火,低聲說了一句:
“新年快樂?!?br/>
如果能許愿,就許他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
“怎么就又困了,我的小祖宗,這可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
江遇被人吵醒時,太陽穴還一跳一跳的疼。
像是熬了個通宵沒睡幾分鐘就被人叫了起來。
這個愿算是白許了。
他勉強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車上。
但和他一貫坐的那輛低調(diào)的保姆車截然不同,這輛車簡直張揚到了極點,車里的內(nèi)飾都是耀眼的大紅色。
前面還擺著一排夸張的奧特曼車擺件。
……他被綁架了?
誰會開這種車來綁架人啊?生怕警察抓不到?
他身旁坐著的絡(luò)腮胡男人看他發(fā)怔的模樣,猶疑了一下,聲音不由得放緩:“真頭疼了?是不是昨晚又偷偷熬夜打游戲了……”
江遇轉(zhuǎn)過頭,看向這張他毫無印象的陌生臉孔。
腦袋里像有個按鈕隨之被按動,一段陌生的記憶隨之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
他猝死應(yīng)該是真的猝死了,只不過不知道運氣算好還是算差,直接投生到另一個江遇身上。
原身是個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小少爺,年齡比他小三歲,差幾個月滿十七。
人不太聰明,但是愛好挺廣泛,家里也都縱著他,這次是對娛樂圈感興趣,想當明星,家里就砸錢把他塞來這個劇組當演員了。
絡(luò)腮胡猜得也沒錯,小少爺昨晚的確通宵打了一夜的游戲,拿了個十二連敗,因為和隊友互罵傻逼被系統(tǒng)禁言了,才憤而摔了手機睡覺。
絡(luò)腮胡名叫何加躍,是江家給他找的經(jīng)紀人。
說是經(jīng)紀人,實際上和伺候小少爺衣食起居的奶媽差不多。
現(xiàn)在正要帶他去拍定妝照。
何加躍看了眼手表,“小祖宗,咱們還有五分鐘就到了,就只能再睡五分鐘,待會拍照可一定不能犯困啊……”
重活一回,竟然還是當演員。
江遇抿了抿唇,忽而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半個月前,他聽助理小圓吐槽,她看了本娛樂圈耽美小說,里面有個沒活過十章的小反派就叫江遇,懷疑作者是他的黑粉,故意把他在文里寫成上位不成下場凄慘的炮灰。
小圓邊說邊氣成河豚,江遇聽了卻沒生氣,隨口問了她故事內(nèi)容,開玩笑說哪天不小心穿書了還能掌握先機。
而那個炮灰江遇,就是十七歲拍了第一部戲,有個叫何加躍的經(jīng)紀人。
江遇:“……”
我,咒,我,自,己。
小圓跟他說的劇情只是個大致梗概,自然是不包括炮灰演的什么戲、定妝照怎么拍這種小細節(jié)的。
入圈多年的職業(yè)道德讓江遇無法敷衍對待任何一個角色。
“何叔,我不睡了。”他盡量學(xué)原身的語氣說話,“劇本你帶了嗎?我再看兩眼,到時候也拍得好一點,我可不想讓別人看笑話。”
何加躍聽到前半句,下意識伸腦袋望望天空。
這太陽也沒從西邊升起來???
聽完才反應(yīng)過來,這小祖宗是人菜癮大自尊心又強。
“有有有,”何加躍趕忙從包里掏出劇本遞給他,“你的戲份都標出來了?!?br/>
按小祖宗的脾性,大概也就是隨便翻兩頁就煩了,所以這會兒看著眼前人低頭煞有介事地認真翻看劇本,何加躍頓了頓,突然有一點迷惑。
雖然他之前就知道這紈绔小少爺長得是不錯,但好像……也沒這么好看吧。
平時眉眼散漫,透著一股子明晃晃的吊兒郎當不正經(jīng),好好的五官長臉上都讓人覺得暴殄天物。
怎么忽然一下,感覺像是變了個人,氣質(zhì)都變清新干凈了許多。
他也沒睡醒產(chǎn)生幻覺了?
——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何加躍一個。
Amy是《大齊王朝》劇組的化妝師之一,今天也一并過來負責給拍定妝照的演員做妝發(fā)。
劇組演員們的資料一早就發(fā)到她手里了,她負責的演員里就只有江遇一個新人。
江遇在劇里演少年齊文帝,算是劇集前半段的主要核心人物。
歷史上的齊文帝早年喪母,十四歲登基,當時朝堂動亂,外戚和宦官斗法,百姓生靈涂炭。
齊文帝韜光養(yǎng)晦忍辱負重十年,歷經(jīng)千辛萬苦最終收攏各方權(quán)勢、穩(wěn)固帝位。
齊朝連亙近五十年的盛世就此拉開序幕。
但從資料上的照片看來,這個叫江遇的小演員臉上仿佛就刻著四個大字:驕奢淫逸。
不像一代勵精圖治的盛世帝王,倒是戴個假發(fā)穿個龍袍,立馬就可以出演烽火戲諸侯的亡國昏君。
Amy正發(fā)愁這個妝要怎么畫,化妝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她無奈嘆了口氣,循聲看去,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少年皮膚很白,個子將近一米八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沒休息好,額發(fā)有幾分散亂,眼神帶著點疲倦,眸光卻很清亮,和她對視時,照顧她的身高,禮貌地微微欠著身子。
何加躍先到攝影棚那邊候著了,江遇不用再怕崩人設(shè),大大方方地對面前的女生笑了一下:
“姐姐你好,我是江遇,今天要辛苦你了?!?br/>
Amy登時捂住自己的小心臟。
草,哪來的絕世小帥哥!這笑得也太讓人心動了?。?!
在娛樂圈這樣帥哥美女車載斗量的地方,美貌幾乎是隨處可見最不值錢的東西,但這樣清澈亮眼到獨一份的,還是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旁邊跟Amy相熟的化妝師打趣道:“不辛苦不辛苦,你Amy姐看到帥哥就滿血復(fù)活了?!?br/>
“滾蛋!”Amy神情兇狠地罵他一句,然后直接表演川劇變臉,溫柔招手示意江遇坐到她面前,“放心啊,姐姐手很輕的,就是待會粘發(fā)套的時候可能有點痛,忍一下噢?!?br/>
江遇看著正前方鏡子里,和他自己十七歲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甚至連右邊眉梢的一粒小紅痣都一樣。
“……”
他開始懷疑那本娛樂圈文真是他黑粉寫的了。
江遇本身五官條件十分優(yōu)越,標準的三庭五眼天生適宜上鏡,不用費心化腐朽為神奇靠化妝更改氣質(zhì)后,Amy沒花多久就解決完了大半妝容。
端詳片刻,總覺得還缺了點什么。
江遇開口道:“姐姐幫我把顴骨的陰影再打重一點吧?”
如果一定要說現(xiàn)在的臉和他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因為營養(yǎng)過剩,有一點未消的嬰兒肥,給長相添了一分圓潤幼態(tài),讓整個人顯得柔和可愛,卻少了點兒扮演帝王的氣勢。
Amy聞言眼睛一亮,用刷子輕輕在他臉頰兩側(cè)刷過。
就這點睛一筆,讓整張臉瞬間變得棱角分明起來。
“沒想到小江遇第一次拍戲,還對化妝挺了解?!盇my忍不住笑著夸他。
總不能說是幾千場戲積累的經(jīng)驗,江遇找借口囫圇道:“……看別人化過妝?!?br/>
“女朋友嗎?”Amy頷首:“還是個小暖男。”
江遇:“……”
“好啦,小江遇,加油啊?!盇my不逗他了,語氣嚴肅了幾分道,“今天李導(dǎo)也在,可能有點兒嚴格,你別太緊張,好好發(fā)揮?!?br/>
她沒說出口的是,李導(dǎo)一上午已經(jīng)罵哭三個演員了。
說什么“定妝照都拍成這樣,不能演就趁早滾出劇組”,被罵的人里還包括有過經(jīng)驗的演員。
小江遇一個沒演過戲的新人……Amy默默在心底替他捏了把汗。
江遇若有所思。
拍定妝照這種場合,導(dǎo)演一般很少出現(xiàn),除非是對演員有什么特殊要求。
他朝Amy彎了彎眼睛:“謝謝姐姐,我會好好表現(xiàn)的?!?br/>
走出化妝間,推開攝影棚大門的那一剎那,明亮的光不期然打在臉上。
江遇飛快眨了下眼睛,心頭忽然有了一道輕微的、塵埃落定的聲音。
既然來了這里,他就會替原身活下去。
只是不知道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父母有沒有收到他托陳律師寄過去的“新年禮物”。
那是一份在一個月前,他就找陳律師幫忙擬好的財產(chǎn)捐贈證明。
江遇將他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和后續(xù)版權(quán)分成,都捐給了貧困山區(qū)的兒童,用以建設(shè)希望小學(xué)。
這也就代表,從此以后,他在那邊留下的每一分錢,都跟那個家的人,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