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酒吧
“黑手黨是什么?”
走出煙斗巷好一會兒后,海格忽然問道。
莫延一愣,沒想到這個混血巨人的聽力居然這樣靈敏,在尼爾面前他沒有問這一句真是太神奇了。他想了想,說:“黑手黨是意大利的一個很大很厲害的組織,屬于人所共知的那種。我這樣說他比較容易理解。怎么?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聽說過嗎?”
“噢。”海格咕噥道:“我對麻瓜世界不怎么了解。”
“麻瓜?”莫延明知故問。
海格說:“就是那些不會魔法的人,我們都這么稱呼他們。”
他又揪了幾下自己的胡子,莫延甚至看到有些上面帶了血跡,但半巨人似乎一點痛感都沒有,只是把手伸進口袋里好幾次又伸出來,步伐也時快時慢的,莫延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這個基本上完全無視男孩的半巨人。
莫延把帆布包換了肩膀背著,心里暗暗抱怨自己不該太貪心,居然貪下了這么多的“私房”,一邊竭力猜測究竟是什么使得海格這樣煩躁不安。據(jù)他所知,這個大家伙神經(jīng)粗的堪比鋼筋,話說回來,一個能把一只會噴火的龍養(yǎng)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的人你能指望他什么呢?
終于,在莫延感覺自己的兩只肩膀大概都被背包帶子磨破了的時候,海格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樣停下來。跑得兩腿僵硬的莫延順著慣性直接撞倒了海格的腿上,被他口袋里的某個硬邦邦的小東西撞到鼻梁上,立時便疼得眼淚汪汪的。
“呃,抱歉。”看起來海格被莫延眼里的淚水嚇了一跳,為了表示歉意,他彎下腰掏出一塊臟兮兮的手帕遞給莫延。莫延瞪著那塊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顏色的手帕,再看了看眼前困難地彎著腰來適應(yīng)他身高的半巨人。因為離得近,他甚至能看清那雙圓溜溜的黑眼睛里寫滿了緊張和惴惴不安。說真的,他并不想傷害這個單純的半巨人的感情,但跟用那么一塊手帕擦眼睛相比較那還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好。所以莫延堅決地搖了搖頭,并后退兩步以加強效果。
果然,海格看起來更不安了,垃圾箱蓋子一樣大的手掌不停地開合,但還是鼓足勇氣說:“伊萬斯,我有一件事,呃,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能延誤”
“去接那個哈利?”莫延打斷他,如此魁梧的一個大家伙用小兔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你實在不是什么美觀的事,莫延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已經(jīng)齊刷刷地稍息立正了。更何況,這個足足有兩個成年人高的半巨人為了適應(yīng)莫延的身高而彎著腰跟他說話不是蹲下來,是彎著腰!難道這家伙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樣會給他面前的人多么大的壓力嗎?更何況在他面前的還是一個只有十一歲的孩子!
好吧,只是外表十一歲。莫延稍稍為自己這種拿年齡當(dāng)借口的行為慚愧了一下下。
海格卻像是被他的干脆的問話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你剛剛跟尼爾爭吵的時候說過。”莫延指出:“你說你今天必須去接哈利,而且你已經(jīng)有十年沒有見到他了。”
海格局促地搓搓手,“哦,哦,原來是這樣。其實這你知道了也沒什么,反正等到了學(xué)校后你們也會見面。我是說,是的,我今天晚上必須去接哈利。”
“可是你遲了四天來接我。”莫延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中透露出壓抑的不快,“難道那個哈利遲了一點都不成,我就是可以被延誤的?”他成功地在眼角逼出一點淚花。
“不,當(dāng)然不!”海格看起來被他的眼淚嚇壞了,手足無措地又試圖把那塊臟手帕塞過來。幸好莫延手腳輕快閃過去了,可是那一點淚水也被嚇了回去,對莫延這種略有潔癖的人來說,那玩意兒簡直就是威力無比的強效止淚彈。海格不知道自己這塊沒有遞出去的手帕其實兩次都揮了神效,只是看那個男孩兒驚惶地閃避開他的手,以為自己已經(jīng)深深地傷害到了這個孩子,只得不大好意思的把原因說出來:“其實明天就是小哈利的生日,我想在他生日的時候去接他,一定是一個大大的驚喜。當(dāng)然,我并不是說我自己有多么值得夸耀,但是像能到霍格沃茲上學(xué)這樣的事情,一定會成為終生難忘的生日禮物,你說對吧?”
看著海格期待的急欲認可的眼神,莫延勉強笑了笑:“嗯,是啊,一定會終生難忘的。”這幾天一直都為到霍格沃茲上學(xué)的事情在喜悅和焦急中煎熬著,都忘了自己的生日也在明天啊!
怎么搞得?本來只想逗逗這個大個子,居然會弄得自己傷感起來
海格卻沒有注意到莫延驀地失落的表情,咧開大嘴笑了起來。然后他終于蹲了下來,更加企盼地說道:“既然你也同意,那么我們就用一點小手段,早點到對角巷怎么樣?要知道,我對麻瓜們彎彎繞繞的路真的不大熟。”
莫延竭力開始好奇:“小手段?什么小手段?”
海格神秘兮兮地一笑,從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閃閃亮的銀色粉末,用一種普通人吼叫才能達到的音量“耳語”:“這是飛路粉。我們用這個就能從一個壁爐到達另一個壁爐,只要兩個壁爐都連在飛路網(wǎng)上就成。巫師一般都用飛路粉趕路,但是在接新生的時候都必須用麻瓜的方式。但是那樣的話我一定趕不及在零點以前趕到哈利那兒我是說,這其實是一個挺有趣兒的經(jīng)歷不是嗎?”
“嗯,是啊。”莫延違心地說,他其實不怎么愿意有這種“有趣兒”的經(jīng)歷,他清楚地記得哈利第一次使用壁爐的時候有多么難受,甚至連眼鏡都摔碎了。但既然是為了這個理由
“如果你用了飛路粉的話,我誓我不會告訴別人。”他說。
“太好了。”海格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討好地拿過莫延的背包放進了自己的一個口袋,“那么走吧。我記得弗利維教授就住在附近,大概走兩步就到了。但等會兒你大概是不能跟他打招呼了。因為我們不能讓弗利維教授看到我?guī)е粋€新生走飛路網(wǎng)。你可以藏在我的外套下面嗎?”
外套?那個同樣臟兮兮的裝滿了不知名事物的破布?
當(dāng)然不!
“好的。”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作出了完全違背意愿的回答,懊惱的幾乎想去撞墻。
耳邊吹過的風(fēng)出尖利的震耳欲聾的聲音綠色的火苗舔舐著他的衣服和臉,但一點兒也不溫暖,反而有些冷。如果他試圖看什么東西,那些閃閃爍爍的火苗會閃的他眼花繚亂,幾欲作嘔海格把他緊緊地抱在懷里,兩人不停地旋轉(zhuǎn)翻滾,被一種無形地力量拋起又壓下海格龐大的身軀不斷地撞到什么,有兩次莫延都擔(dān)心他被卡住了由于海格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即使莫延盡可能地蜷縮起來,但還是常常撞到東西
然后,他覺得突然一空,但在海格的巨力下還是站穩(wěn)了。
“這是哪兒?”
莫延暈頭暈?zāi)X地站穩(wěn)后,現(xiàn)自己和海格站在一個昏暗破舊的小酒吧里,缺乏光線使得這個地方看起來鬼氣森森的。
“破釜酒吧。”海格回答,“一個非常有名的地方。”
哦,不是這里還能是哪兒呢?莫延無聲地嘟囔,他覺得是飛路網(wǎng)大幅度地降低了自己的智力。
“等等,我得先帶你去認個門兒。”海格說著,拉著莫延就從酒吧里走了出去。
然后莫延就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夢之影院,老巴頓雜貨店,藍鴿書店,還有店牌上金色的大字已經(jīng)被剝落了不少而看不出原名的音響店
這是一條擁有許多店鋪的十分繁華的街。
這是一條莫延十分熟悉的街這種繁華熱鬧人來人往卻很少有巡警的街道正是所有小偷的摯愛,因此雖然它離莫延住的地方有七八個街區(qū),但他還是經(jīng)常到這里轉(zhuǎn)上半天。
他一直在努力地尋找傳說中的破釜酒吧他每個星期都會從這條街道上走過兩三次他甚至曾經(jīng)每天坐六個小時的車就為了在城市的另一端尋找破釜酒吧他從小就用自己的腳丈量這條亂糟糟的街道踩過了每一寸土地
可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尋找的破釜酒吧其實就在身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以前莫延只覺得這句話有意思,但現(xiàn)在他才真正體會了這句話。
不知道馮夢龍在寫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過這種體驗?那時他是喜悅多些,無力多些,還是怨怒多些?
反正莫延幾乎是快要氣的炸了,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以對誰生氣。
他回頭再看看破釜酒吧時,現(xiàn)如果自己不集中精力看那個地方的話,即使近在咫尺也很容易忽略過去,就好像破釜酒吧的大門只是墻上一塊不值得關(guān)注的污斑一樣。
海格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莫延差點跪倒。
“怎么樣?記住這個地方了嗎?喏,這是從你家到這里的路線圖下次你可就要自己來了。”
一無所覺的半巨人扯著嗓門粗聲說塞給莫延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
莫延嘴里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僵硬地點點頭,隨手接過那張羊皮紙,然后趁著海格不注意把它揉成一團丟在地上,順便還狠狠踩了一腳。
“那么先進來,你還要知道對角巷怎么走才行。”海格又把莫延拉回了酒吧,走進后院,向上三塊橫移三塊,用傘尖敲了墻壁三下,然后磚塊自己移動著,對角巷在一秒鐘之內(nèi)出現(xiàn)在莫延面前,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假裝驚奇了。
“好了,那么”海格說:“單子上的東西在這里都可以買到,你一個人應(yīng)該可以吧?當(dāng)然,我明天就會帶哈利過來,有問題的話你可以那時再問我,也許你還可以和哈利成為朋友呢!”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海格語氣中不自覺地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語氣,似乎和哈利成為朋友是一件多么榮耀的事情。
當(dāng)然,事實其實也是如此,如果他說話的對象不是黃金男孩的雙生弟弟的話。
莫延沒好氣地說:“不用了!”
海格聽到自己的寶貝哈利居然被拒絕,也不大高興。他把莫延的帆布包學(xué)校資助的一袋金加隆遞給莫延后說了再見就轉(zhuǎn)身走了。
落在肩上的帆布包像是打開了莫延身上痛覺神經(jīng)的開關(guān),莫延忽然覺得渾身都疼得厲害。他挽起衣袖,現(xiàn)手肘被擦破了,有細細的血絲滲出來,然后又現(xiàn)自己的腿上也被撞青了幾處。但是這所有的疼痛加起來也比不上肩背上疼痛的十分之一雖然在用飛路網(wǎng)的時候那里沒有被撞到,但是海格一直緊緊地抓在這些地方,以防他被甩出去。
壓抑了一整天的郁氣終于被刺激得爆了!
莫延狠狠地踢了墻壁一腳,然后更強烈的疼痛從腳尖傳來。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