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公冶駕車,馬車向北疾馳而去。
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官府代表們終于趕到了員外府,面對滿地尸體和一眾傷員,為首的統(tǒng)領(lǐng)氣得跳腳,大喊:“特么的,管事的給老子出來!!”
管事的死得死傷得傷跑得跑,最終出來的是一臉懵逼的員外府管家,他身穿孝服一問三不知,堅決表示自己絕對清白!員外府也絕對清白!所有的家丁都絕對清白!至于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劍修死在他家大門內(nèi),管家給的說辭是‘劍修內(nèi)訌,跟老百姓何干?’官員不信,繼續(xù)追問,管家豁出去了,反打一耙,嚷嚷著要告劍修擾民。
拜管家的懵逼所賜,蘭衣拿著匡廣智的白玉腰牌順利混出了北城門,直到一日后,昏迷的劍修們相繼醒來,將事情七嘴八舌的一說,官府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但考慮到他們對外一項(xiàng)英明神武的形象,此事官府堅持原判。首府大人更是為了自己今年的考核業(yè)績,將這場血案壓下不報,并修書一封送與劍門當(dāng)家齊劍圣,另他約束好自己的弟子,不要打架斗毆弄得血流成河。
這事捅到齊劍圣面前,冪碧城的劍修們瞬間炸了鍋,一時間,參與者個個自顧不暇,根本騰不出手去追公冶等人。
蘭衣和公冶再次勝利大逃亡,不同的是,上次帶著一個男人,這次則帶著三個男人。有蘭衣在,張虎雄的性命暫時無礙,但他的傷卻不好醫(yī)治。傷得部位太特殊,事關(guān)子嗣又不得不治。他的精神狀況也不好,早間醒來了一次,叫著劉氏的名字大哭大鬧,蘭衣和匡廣智制不住他,公冶只好又把他敲暈,暈了倒是很乖,許鳴柏喂他吃得還知道嚼了再咽。
四個大男人擠在馬車?yán)铮查g顯得車廂空間嚴(yán)重不足,蘭衣拉著許鳴柏與公冶換班,坐到車轅上,許鳴柏皺著眉頭,問:“從錢,你說二哥這病還能治好嗎?”
蘭衣嘆息一聲,道:“也不是不能治,可惜要有黑老怪的肉。”
許鳴柏眼睛亮了,忙道:“黑老怪的肉王員外府里不就有嗎?咱們回去想辦法弄點(diǎn)出來吧!”
蘭衣知道許鳴柏這是關(guān)心則亂,思維混亂,否則聽到如此白癡的話早一巴掌糊過去了。這會兒,他難得耐心地說:“冪碧城暫時不能回去,咱們殺了太多劍修,回去等于是羊入虎口,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天下又不是只有那一只黑老怪,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從錢,你知道還哪里有黑老怪嗎?”許鳴柏追問。
蘭衣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許鳴柏急切地?fù)u著他的胳膊問:“你快說啊,在哪?在哪?”
蘭衣抽回胳膊,一爪子拍到許鳴柏腦門上,給他的俊臉上蓋個五指鋼印,忍無可忍道:“當(dāng)然是在魔獸界!”
許鳴柏愣了下,仿佛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在賣蠢,不好意思地望著蘭衣笑,問:“咱們這是去魔獸界?”
“哼!”蘭衣不理他,許鳴柏想湊過去扒蘭衣身上問,才往前探了一下身,便覺脖子一緊,衣領(lǐng)被拎住了,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被扔進(jìn)了車廂里。
他忙撩開車簾往外看,只見自己剛剛坐得位置上換成了公冶冠玉,許鳴柏欲哭無淚,只好悻悻地縮回車?yán)铩埢⑿鬯隈R車最大的那張座椅上,寇兵在車廂中間的空地上盤膝打坐。
車轅上蘭衣小聲湊到公冶耳邊說:“張虎雄的脈象是被人做成爐鼎了,而且他還被采過好幾次靈,靈竅內(nèi)已經(jīng)快空了,你要再晚去一會兒,說不定他真就靈盡人亡了呢。這事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尉遲華干得?”
公冶點(diǎn)了下頭,想起那個女子和尉遲華最后說的‘帶兒子走’,又搖了搖頭。
蘭衣沒看明白,于是,繼續(xù)趴在他耳朵邊兒小聲問:“到底是不是啊?”他說得很輕,氣息噴到公冶耳朵上,公冶的耳朵控制不住地動了動,之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咦?蘭衣覺得有趣兒,也不等公冶的回答了,干脆下巴擱到公冶的肩膀上,對著他的耳朵沒完沒了地吹上了。
于是,公冶那一側(cè)的耳朵紅了白,白了紅,并配合蘭衣吹氣兒的節(jié)奏上下抖動。蘭衣百吹不爽,甚至最后伏在公冶肩上哈哈大笑起來。
許鳴柏正靠在車壁上閉目養(yǎng)神,聽見笑聲狐疑地自車簾邊上鉆出腦袋看過去,蘭衣回頭,沖他擺了擺手,道:“沒你的事兒,回去繼續(xù)睡!”
“咱們到底是不是去魔獸界?”許鳴柏不死心地追問。
“是!”蘭衣沒好氣兒道,隨即把他推回車廂。
許鳴柏這回安心了,不再理公冶和蘭衣。
蘭衣直到把公冶半邊臉都吹紅了,才意猶未盡地收嘴,問起了別的事,“王員外真的死了?”
公冶點(diǎn)頭,同時開始蓄息,準(zhǔn)備隨時長篇大論。
“他媳婦生的那孩子就是尉遲華的吧?”
公冶再點(diǎn)頭。
蘭衣撇嘴道:“現(xiàn)在的人間怎么隨處都是奸夫□□天倫喪盡的勾當(dāng)?!你說這些人真的不怕道心淪喪最終灰飛煙滅么?唉,要是人人都能像你這樣就好了!”
公冶望著蘭衣的眼睛,竟然搖了搖頭。
“嘿?你還不同意?我這是在夸你啊!”蘭衣怪叫一聲,見公冶依然專注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很熟悉,帶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柔情,蘭衣的心跳瞬間亂了,他連忙咳一聲,沒頭沒腦地問:“劉氏呢?你怎么沒順便把她救出來?”
公冶終于蓄夠氣息,開口道:“她死了,被分成七十二塊泡在了七十二口酒缸里。張虎雄大概親眼看著她死的,被刺激了。尉遲華和王府的一女子生了兒子,所以不是他拿張虎雄采補(bǔ),男女不可同采。人和人本來就是不同的,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亦是如此,你太理想化了!”
“喂!”蘭衣小火兒蹭蹭冒上來,心想老子夸你還有錯了?什么叫你太理想化了,說話跟劍神一樣不中聽,“你以后只能聽我指揮,不能對我說教,明白嗎?”
公冶又不說話了,只盯著蘭衣,化身成了木頭。
“說話啊!你是塊木頭嗎?”蘭衣氣得拍了公冶一下。
仿佛為了驗(yàn)證他的話,公冶真如木樁一般任憑蘭衣又拍又推就是不給絲毫反應(yīng)。蘭衣折騰了半天,自己出了一身汗,卻未能撼動公冶半分,當(dāng)然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蘭衣暗想這家伙該不會是瞧不起我沒靈力吧?這個念頭一起,蘭衣真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他沖著公冶重重哼了一聲,賭氣鉆進(jìn)車廂,將匡廣智推了出去,盤膝坐到寇兵對面,認(rèn)真修煉起來。
馬的,等老子把靈力修回來,嚇不死你!!
然而,理想總是美好的,現(xiàn)實(shí)往往就是殘酷的。一個時辰之后,蘭衣滿頭大汗,修煉的進(jìn)度條依舊原封不動。蘭衣體內(nèi)沒有靈力,全靠靈識一遍一遍地行經(jīng)而走,即便如此,每當(dāng)靈識經(jīng)過於阻經(jīng)脈時那種如同萬蟻弒心般的痛苦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若非蘭衣心志足夠堅強(qiáng),恐怕連一穴都撐不過去。
魔獸界乃萬里漿峽,從冪碧城出發(fā),晝夜不歇也要走上一個半月。途經(jīng)十余個小鎮(zhèn)和一座主城,還要翻越號稱萬丈之高的昆侖山,且漿峽入口飄忽不定,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jìn)得了的。
蘭衣?lián)膭π拮穪韺こ穑凸痹S鳴柏三人晝夜不息地輪流趕了五日路,終于確認(rèn)未有一兵一卒追來,放心之余不免對冪碧城的情況十分好奇。
冪碧城這幾日確實(shí)發(fā)生了幾件事。
其一便是劍修當(dāng)家齊劍圣親自出面以雷霆手段對劍修弟子進(jìn)行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門戶清理。期間,被廢掉修為逐出師門的劍修逾七百人,被關(guān)入懺悔閣的劍修逾百人,被大刑伺候又被廢掉修為最后被關(guān)進(jìn)劍門地牢永世不得翻身的逾五人,這幾人中就包括霍三、銅柱和趙六。
劍門大清洗后,齊劍圣命手下大弟子親自押送,將黑老怪的牙齒還給王員外府。員外府中的那對孤兒寡母于事發(fā)第三日失蹤,此事不僅驚動了官府,就連京城的南宮家也收到了消息,南宮家的書信直接送到冪碧城首府的案頭,言明不日將派人前來吊喪。
這第二件事,則是冪山小宗新收了一名弟子,那人原本竟是個劍修。此人自然不是匡廣智,他是隋開白。
隋開白怎么混進(jìn)了藥門?匡廣智又去了哪里?此事說來話長,要從勾魂堂拒接隋開白的生意說起。
那天隋開白從鐵匠鋪出來,心中煩躁無需言表,這件事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遍,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紙包不住火。按照勾魂堂主的說法,救了匡廣智的那個劍修,修為之高深不可測,起碼絕不在余十七之下,要對付這樣一個人勾魂堂損失慘重不說,萬一結(jié)下梁子,日后被這人報復(fù),得不償失。勾魂堂主最終給的意見是,讓隋開白請個劍宗出山,或可解燃眉之急。
可問題是隋開白要是有錢請得動劍宗,何必這般大費(fèi)周章,直接拿錢向冪山小宗買爐鼎,或者直接拿錢賠償顏氏的燒店損失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關(guān)鍵的問題是,隋開白沒有那么多錢。
事已至此,隋開白已經(jīng)沒有退路,他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想了一天,決定去找顏汶翰攤牌。看見隋家和顏氏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上,隋開白覺得顏汶翰多少會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