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天意難違
茗思來想去,始終難以定奪,忽站起身來取過一枚銅中喃喃說道:“敏兒,姑姑實難決斷,你的生死就讓上天來定吧,銅錢落,正面為生,反則為死。”
說完,趙茗曲指一彈,叮的一聲輕響,銅錢急旋著飛向空中。趙茗這一彈的力量略嫌過大,銅錢在密室屋頂一撞,急速下墜,在青石板上彈了兩下,落在玉足邊。趙茗低頭一看,只見“大漢通寶”四字在***下幽幽閃著青光。
“正面”
趙茗將銅錢撿起,仍有些猶豫,暗想敏兒是一至情至性之人,若連半分情感亦無,那活著與行尸走肉又有何異
趙茗將銅錢緊捏在手心:“敏兒,方才銅錢撞到了屋頂,未必就是老天爺之意,容姑姑再擲一次,就以此次為定奪,決不再次更改。”
銅錢再次彈向空中,只是這次趙茗指力稍輕,并向前彈去。銅錢落后連彈十余下,在石板上旋轉良久才停了下來。趙茗走近一看,竟仍是“大漢通寶”四字!
“天意啊。”
趙茗長嘆一聲,向密室外走去。
楚錚和徐老太醫(yī)在外面已經(jīng)等了大半天了,仍不見趙茗出來。楚錚憂心趙敏,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對徐老太醫(yī)道:“老太醫(yī),大長公主能找到醫(yī)治敏兒之法么?”
徐老太醫(yī)正閉目養(yǎng)神,聞言微微睜開雙眼,輕聲道:“五公子不必過于擔心,長公主之傷并非外因所致,只與其所修心法有關,既是如此。似這等情形葉門內(nèi)定有相關記載,亦應有救治之法,否則這么容易便走火入魔,葉門也不會傳承百多年了。”
楚錚聽徐老太醫(yī)說得有理,稍稍放下心來。這一放下心,頓感饑腸轆轆,這才想起從昨晚半夜到現(xiàn)今快正午了,還沒吃過一點東西,便對一旁葉摘星道:“那個煩勞葉司薄去御膳房多弄些吃的,對了。久聞閔大家的幾個菜式不錯,就請閔老掌勺吧。”
徐老太醫(yī)聽了笑道:“老閔也已年過六十了,多年未曾掌勺,五公子恐怕難以如愿。”
“不會吧。”楚錚奇道,“晚輩赴北疆之前在鳳鳴宮用餐,還是閔大家親自掌廚。”
徐老太醫(yī)都懶得回答了,鳳鳴宮那是什么方。那是前琳妃娘娘,現(xiàn)皇太后所居之處。太后宴請,讓老閔掌勺他敢不答應?
楚錚剛說完便知道自己出丑了,干笑兩聲,忽見葉摘星仍杵在那里動也不動:“咦,你怎還未去?”
葉摘星給了他一白眼:“殿下命小婢在此照看長公主,不可擅離。”若隨便弄些吃的倒也罷了,可要求閔大家下廚,就憑自己?不給閔老頭揮勺打出來不可。
“長公主有我與徐老太醫(yī)照料。還有可擔心的。”楚錚揮揮手,“快去。”
葉摘星生硬答道:“恕小婢難以從命。”
楚錚有點怒了,不就是戲弄過你兩次嘛,小丫頭還真記仇了。當下便對徐老太醫(yī)道:“老太醫(yī),聽聞公主出嫁,隨身還有不少陪嫁宮女?”
徐老太醫(yī)已是老成而精,一聽便猜到楚錚是何意,笑吟吟答道:“那是自然,尋常公主出嫁亦至少有一十八位宮女相隨。長公主身份更為尊崇,理應多上一倍。”
楚錚指指葉摘星:“這丫頭想必也在其內(nèi)了?”
徐老太醫(yī)拈須一想,點點頭:“扶風與摘星自幼服侍長公主,理應亦在其內(nèi)。”
“那就好。”楚錚對著葉摘星?牙咧嘴,“等這丫頭過了門。定叫她天天為本公子捶背捏腳。”
“是么?”
背后忽有人說道。楚錚一聽竟是趙茗聲音,忙不迭回身俯首:“回殿下,小臣只是與葉司薄說笑罷了。”
趙茗淡淡說道:“你將敏兒都能扔出墻外。這等小事自然也做得出來。”
楚錚正待辯解,可抬頭一看又愣住了,只見趙茗依舊滿面塵土,較方才額頭鬢角下又多了許多汗痕,看起來更是狼狽。不過吸取前次教訓,楚錚眼觀鼻鼻觀心,什么都不說了。
徐老太醫(yī)與葉摘星也看到了,只是摘星身為宮女,不敢妄自出聲,只得低下頭去。而老太醫(yī)修養(yǎng)過人,處變不驚,只當未見,拱手道:“殿下,可曾找著長公主救治之法?”
趙茗不知為何未說實情:“或許有吧,只是本宮還未想
徐老太醫(yī)微驚:“葉門傳承百年,僅那回天鼎便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怎會”
“敏兒體內(nèi)傷勢與我葉門心法有關,回天鼎亦無能為力,何況”趙茗看了楚錚一眼,“最后一爐回天鼎為救楚錚已用去了。”
徐老太醫(yī)輕輕啊了一聲,頗感驚異。回天鼎乃葉門至寶,僅一爐藥材配齊就需數(shù)十年,徐老太醫(yī)在宮中幾十年里,還未聽說過葉門動用過回天鼎,可見對其何等珍視。沒想到竟是為救楚錚給用掉了,看來大長公主對這少年非一般看重啊。
趙茗走至仍似熟睡著的侄女身前,端詳半晌,忽出手如電,兩指一夾將扎在其眉心的銀針撥出體外。趙敏手足頓時連連抽搐,徐老太醫(yī)與楚錚亦是大驚失色:“殿下”
趙茗對侄女似若未睹,緩緩轉過身來,將銀針舉至眉前,凝視片刻,道:“老太醫(yī)果然醫(yī)術通神,竟能以一針壓制敏兒內(nèi)息至今,本宮實是佩服之至。”
徐老太醫(yī)心底一寒,以趙茗的眼力與修為,自然早已看出自己施針之法完全依趙敏的內(nèi)息走向而為之,這等于是將如影隨行的心法偷學了,自是犯了葉門大忌。當時自己并非沒有想到此處,只是醫(yī)者仁心,實不忍心見死不救。
“殿下,老朽”
一旁楚錚見趙敏雖已漸漸平靜下來,可眉心之下膚色又漸漸慢慢轉青,忙道:“殿下,你看敏兒還是將針插回去吧。”
“本宮心中有數(shù),敏兒暫無大礙。”趙茗看亦不看,轉過身來,道,“楚錚,展家的飛天七擊你已練得很嫻熟吧,對其心法亦領悟透徹了?”
“這個這個”楚錚苦笑連連,趙茗都已猜到了,自己還能怎么說。
趙茗盯著這一老一少,見他二人都已是額頭微汗,哼了聲道:“也罷,念在你二人一心為救敏兒的份上,本宮也不再追究了。只是老太醫(yī),有些事情該忘卻就應忘卻,本宮說得可對?”
徐老太醫(yī)松了口氣:“殿下說得極是,老朽明白,明白。”
“至于楚錚你”趙茗想了想,輕嘆一聲道,“展家已被你誅殺殆盡,飛天七擊已成無主之物,你回頭將秘籍交給本宮就是了。”
楚錚沒想到趙茗這么輕易就放過自己,連聲應是,恨不得即刻便把懷中的展家秘籍呈上,不過大長公主既是說稍后了,還是等回去后抄錄一遍再上繳吧。
“好了。”趙茗將銀針還給徐老太醫(yī),下起了逐客令,““老太醫(yī)這一路亦是辛苦了,不過敏兒既是已回到我太平宮,老太醫(yī)還是請回吧。楚錚,你也回府去吧,順道替本宮送老太醫(yī)。”
徐老太醫(yī)一愣,隨即微微躬身:“遵旨。”
聽趙茗尚未確定可以救趙敏,楚錚實是放心不下,道:“殿下,小臣可否留下,小臣至少內(nèi)力尚可,或許有可效勞之處。”
趙茗看了楚錚半晌,道:“也罷,你就留下吧。摘星,你送老太醫(yī)回府。”
葉摘星與徐老太醫(yī)走后,趙茗吩咐楚錚將趙敏抱起,來到自己寢宮。楚錚見那密道的暗門仍打開著,不由多看了兩眼。
趙茗也不回頭,道:“楚錚,此間密室日后若少了什么,本宮唯你是問。”
楚錚大感不服:“殿下怎可如此,小臣冤枉啊。”
“沒什么可冤。”趙茗道,“大趙武林除本宮外,唯有你的武功方有可能打開那斷龍石,何況太后娘娘最疼愛于你,你又是禁衛(wèi)軍參將,皇宮內(nèi)外層層警戒對你來說簡直如同虛設,不找你找誰。”
楚錚無言以對,索性賭氣道:“殿下既是這般看待小臣,不如調(diào)小臣前來守衛(wèi)太平宮,免得其他高人潛入了密室,小臣坐在家中也遭受無妄之災。”
“好啊。”趙茗背對著楚錚,嘴角露出分笑意,“你若愿效仿四圣衛(wèi),本宮倒并無不可。”
楚錚打了冷戰(zhàn),再也不胡亂開口了。
楚錚小心翼翼將趙敏放于榻上,為她墊上軟枕,并將疊在一旁的錦被拉開為趙敏蓋上。這些都是趙茗所用之物,趙茗看在眼里,頗感到幾分不自在,又不好出聲阻止,不由暗罵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讓一男子來自己寢宮。
趙茗一時間也是忘了,楚錚不僅來過,而且還在這張榻上躺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