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鸞的心定了下來,她長長地暗松口氣,扶住自己父皇，對親隨軍：“進殿話。”
    親隨軍叩首，跟在子一家三口的身后進殿,剛要行禮，就見青鸞長公主朝一旁的坐席一指,對他：“坐。”他叩首行了一禮，道謝，坐下。
    羽青鸞又召來宮侍給他端來水，：“喝點水,歇口氣。”
    親隨軍再次道謝,待把碗里的水一飲而盡，用手背擦了嘴角的水漬。
    羽青鸞仔細打量幾眼，認出來了,問：“你是孫步？”孫步，孫大才的侄子,任十夫長。
    親隨軍回道,“正是卑職。”
    羽青鸞問：“此次押送戰(zhàn)利品的是何人？”
    親隨軍道：“回長公主，是孫茂。”
    孫茂,孫大才的嫡長子。羽青鸞輕輕點頭，：“你講講出征的事。”
    孫步抱拳領命，：“我們趕路走了三個半月抵達依山城……”
    太子：“從京城到依山城,三月即可抵達,何故多走了半月？”可是做買賣的緣故？
    子和羽青鸞,兩人一起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太子。
    孫步頓了下，才道：“稟太子，路遇野獸、雨后道路泥濘都會影響到趕路行程，曦公擔心隨時會有戰(zhàn)斗，為了讓我們保證充足的戰(zhàn)力，并不強行我們趕路前校”
    太子：“可戰(zhàn)事緊急……”
    子喚了聲，“太子。”一個警告的眼神過去。
    太子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禮，不再問。
    孫步有點不知道要怎么答了，心，太子不會是像傳言那樣對曦公有不滿吧？
    羽青鸞：“孫步，直無妨。”
    孫步聽到羽青鸞話，他著，青鸞長公主在這里，又是她問起，她與曦公是夫妻，她無妨便是無妨，這才：“我們趕路途中，曦公同商人做買賣，待到依山城后，孫門郎下令讓我們扎營休息，曦公讓我們寫家書，又與商人做起買賣，問我們可有特產(chǎn)寄回京城，他有商隊可為我們托運，很是便宜，兄弟們便紛紛寫家書，買特產(chǎn)，遇到錢財不湊手的還能找曦公借，但要給利錢。”
    太子：“……”他看向自家姐姐和父親，待見二人聽得認真，于是也安靜地聽著。
    孫步悄悄地觀察三饒神情，待見到青鸞長公主示意他繼續(xù)，才又：“我們正寫著信，虔公的嫡次子來了，他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曦公，又派出隨從在營中四處走動，有商人告訴我們，虔公府的大軍就屯在距離依山城只有四十里的月城，又依山、巨木等諸城都成了空城……”他頓了下，：“兄弟們憂心次事出征難有戰(zhàn)果。”
    “傍晚，吃飯時還在議論，忽然就收到調令，讓我們長途奔襲去拿空城，孫門郎告訴我們，曦公的，拿下城就不讓我們還錢了……還給我們記戰(zhàn)功，讓我們有肉吃有錢拿……派騎兵先行，把城頭上的旗換成親隨軍的，再讓我們急行軍把城門口守了，不需要人多，一個城門派十幾個人就行，虔公只要不想反就不會打我們……”
    “我們連奔兩兩夜，連拿六城。頭夜里，傍晚出兵，未等亮就拿下了依山、巨木、歸鶴，把虔公堵在了月城，虔公追在我們身后吃了一路的土，什么都沒撈到……”
    子樂得一拍桌子，笑著大聲贊了句，“善！”
    孫步一看子這態(tài)度，底氣也足了，況且這戰(zhàn)事，夠兄弟們吹一輩子的了，于是，又把怎么攻懷城細細道來。
    子難以置信地問：“懷城完好？”
    孫步：“完好，公府都未損片瓦。曦公不讓我們動，要留著宅子和家具賣給太禮府換錢，讓太禮府回頭再賣給接待的公侯們把那錢掙回來，也不讓朝廷虧，接任的公侯們有現(xiàn)成的宅子住，也樂意買。陳武侯火燒太城侯府，聽公侯府能賣錢后，悔得腸子都黑了。”
    子思量著贊道：“妙哉。”他又問：“后來如何？”
    孫步：“曦公和孫門郎給我們發(fā)完賞，便讓我們押著戰(zhàn)俘、戰(zhàn)獲跟曙世侯的鹽隊一起上路，路上好有照應，讓我們日夜兼程全速趕往京城。曦公讓我們照顧看好戰(zhàn)俘，那些都是大戰(zhàn)功，路上死了就不值錢了。”
    子問：“路上可還順利？”
    孫步：“打過幾場劫道的。”
    子問：“嚴門郎如何？”
    孫步：“嚴門郎在攻打煙水城，聽豪商們損失慘重，已經(jīng)有公侯打光了支援的披甲人和戰(zhàn)奴，且封地無糧也無人可調，撤了。我們出發(fā)時，已下達戰(zhàn)令，由千夫長嚴冽率兵攻打煙水城。”
    子長長地舒出口氣，：“懷地，平了！”他的手握成拳，捶在桌子上，連三句，“好，好，好！”又問孫步，“朝廷有鹽的消息可是散開了？”
    孫步：“回陛下，消息已經(jīng)散開了，我們的身后跟著從各地趕來的想買鹽的豪商們，甚至有些公侯府是世子、公子們親自趕來，曙世侯這鹽怎么賣還得聽朝廷的。”
    子喜上眉梢，喜難自禁地招來宮侍，：“去取十兩金子來。”給孫步看賞，對他：“下去好生歇息。”又召來親隨軍去魯城接應。
    孫步叩謝，這才退出宮殿。
    子對羽青鸞：“這下錢糧都不缺了。”
    且不戰(zhàn)獲，如今朝廷有鹽，且只有朝廷有鹽，卡住鹽道的懷城又掌握在朝廷手里，公侯們是為了鹽，都得下大力為朝廷平亂了。
    羽青鸞見她父皇的神清氣爽病都好了大半的樣子，臉上也有了笑意，：“甚好。”
    太子喜氣盈面，：“此戰(zhàn)，當給姐夫記首功。”
    羽青鸞看了眼太子，：“孫門郎領兵，打仗的是親隨軍，裴曦最多算是出謀劃策，謀士之功，記不得首功。”
    子點頭附和，：“青鸞所言甚是。”裴曦能找來錢糧，銅錢精之名已是聲名遠揚，若再有善戰(zhàn)之名，必處于眾矢之的，怕是無法活著回京了。他有爵有錢有糧，封地亦是隨他和青鸞挑選，要那首功之名作甚。
    隨著裴曙運鹽和親隨軍押解戰(zhàn)俘、戰(zhàn)獲進京，朝廷打下懷公府的消息在沿途不斷傳開。
    若有誰置疑這是做戲，鹽隊閱海鹽，以及那十一家公侯府的家眷，卻是如何都做不得偽的。
    兩千擔海鹽，由苦奴用挑子挑著。氣好的時候，他們揭開蓋在面上的遮風擋雨的蓋子，那雪白的細細的鹽晃得人眼花繚亂。若不是有強壯的戰(zhàn)奴和親隨軍押送，早就有人按捺不住沖上去搶了。
    蜿蜒如長蛇般的鹽隊后面是長長的押送隊伍。
    曾經(jīng)的累世公侯府的貴族們，如今的反賊，他們被粗麻繩捆綁住手腳串成長串，在親隨軍和戰(zhàn)奴們的嚴密看護下走了一路，鞋子都磨破了，腳也磨爛了，一個個蓬頭垢面滿身泥土，臟得宛若苦奴。那些走不了路的老弱婦孺亦如奴隸野獸般被關在牛車、騾車上的籠子里，他們擠作一堆，神情萎靡，與造反前的待遇已是云泥之別。
    親隨軍中多有貴族出身，對俘虜們也不是有心虐待，實在是車子有限，拉戰(zhàn)利品都不夠，根本拉不了這么多戰(zhàn)奴。
    累世公侯府，家大業(yè)大，人口眾多，即使之前破城時，已經(jīng)有不少人遭了虔公府的毒手，逃到懷城的這些仍舊是數(shù)以千計。
    有那些能生的，一個人就能個嫡子嫡女再生上二三十個庶子，刨除夭折的，活下來的這些再開枝散葉，都是很可怕的數(shù)目。把那些沒有參與謀反的刨除，按律造反的三代以內的全抓來……如果把他們用車子拉，裝戰(zhàn)獲的車全用上都不夠裝他們，只好捆起來，跟趕奴隸似的趕著他們走。
    人多、戰(zhàn)獲多，再有兩千多擔的鹽，加上披甲人、戰(zhàn)奴，以及跟在后面著急要買鹽的商隊，公侯進京的隊伍與之相比都不堪一提。
    那壯觀的場面，讓已經(jīng)看習慣大場面的京城百姓都驚嘆連連，然后再一次對著皇宮方向叩拜子。
    子威，戰(zhàn)無不勝，這些公侯貴族們造反就是自尋死路，他們這些京城中人早就知道了他們的結局。
    子帶著羽青鸞和太子以及朝臣們站在皇宮的城樓上看著那遠道而來的隊伍，一個個也都瞠目結舌。
    很多人都忍不住悄悄地朝羽青鸞看去：你家夫婿真不愧是銅錢精，挺能刨的哈，挺能找地方掙金子銅錢的哈，連戰(zhàn)場都不放過。
    大家已經(jīng)聽了虔公府拖延戰(zhàn)事，結果雞飛蛋打都忍不住悄悄同情他。拖延什么戰(zhàn)事，遇到銅錢精，虧大了吧
    獻俘的事，裴三郎都安排好了，先讓運鹽隊伍和押送隊伍，進京后，走慢點，讓大家參觀夠，然后一起到皇宮外等子旨意。
    子在大殿詔見了立下戰(zhàn)功的眾人，對于鹽和戰(zhàn)俘、戰(zhàn)獲，先陳列在皇宮外的大街上，聞訊前來圍觀的人，那叫一個人山人海，看得大家那叫一個激動，很多人議論紛紛：
    “那些可是貴族，怎么變成奴隸了。”
    “貴族造反，當然要被罰為奴隸，這是朝廷律法規(guī)定的。”
    “錯了，要殺頭，沒殺頭活下來的才被罰為奴隸……”
    作為底層人們來，看到貴族變成奴隸，竟然莫名暢快，甚至有人打聽貴族罰成奴隸后賣多少錢，暗自盤算自己攢的那點錢夠不夠買一個……
    不多時，子詔書下達，造反的貴族們，除七歲以下的罰為罪奴外，其余的全部拉出去斬首，懸人頭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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