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要說方棠縣最有名的自然景點,那當(dāng)屬“花果山”。
花果山,顧名思義,此山常年百花齊放,又兼碩果累累。它位于方棠縣的東北角,從賀府眺望過去,晴天時是看不大清它的,但只要一場雨過后它的身形便可一覽無余。
數(shù)百年前,花果山還不叫這個名字,那時它是一處鮮有人踏足的荒山,被黎家承包管理后慢慢地變成了如今這個遠近聞名的花果山。
從賀府出發(fā),騎馬的話要半個時辰左右能到達,坐馬車就得一個多時辰。
原本賀凈植是想著他們六人一人一匹馬騎過去的,但他沒想到連青遠竟然不會騎馬,所以只好吩咐平安和喜樂去準(zhǔn)備了馬車。
卯時末,這時陽光不烈,還有晨風(fēng)吹拂,十分適合出行。
在賀凈植的招呼下,連青遠率先上了馬車。
馬車內(nèi)部寬敞,布置得十分舒適,上面不僅有茶水,還有蜜餞和糕點等等。
賀凈植抱著讙讙和胐胐隨后上車,麒麟和白澤跟在其后自行跳了上來,上來后兩只神獸就各自找好位置乖乖趴下。
從它們輕車熟路、不驚不慌的樣子就可以看出,這不是它們第一次坐馬車出行了。
“出發(fā)吧。”賀凈植一聲令下,平安就揚鞭起行了。
此次出行,馬兒共有五匹。
拉車的這匹是平安的愛馬,名喚“驚雷”,驚雷通體烏黑,高大健壯。喜樂騎著的是他的愛馬“追風(fēng)”,毛發(fā)是紫黑色的,同樣強壯健碩。
安好與如意的愛馬體型相較驚雷和追風(fēng)的要小一點。安好的愛馬名為“天變”,是一匹紅棕馬,前額上有一長撮白毛;如意的愛馬叫“小雨點”,毛發(fā)為棗紅色,腹部上有數(shù)個小白圈。
和驚雷并排前行的是賀凈植的愛馬“照夜”,它周身雪白,毛發(fā)不見一絲雜色。
賀凈植將胐胐遞向連青遠,在連青遠伸手接過它時,胐胐十分友好地伸舌頭舔了下連青遠的手背。
見狀,賀凈植忽然有些羨慕。他也想做一只貓咪,可以被夫人抱在懷里、捧在手心里,還能蹭蹭夫人、沒事舔兩下,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青遠,明日我教你騎馬吧?策馬奔騰是件十分快意的事,等你學(xué)會了,我們六個就一人一馬一起走江湖、游天下去吧。”
光是想想六人一起策馬江湖、懲惡揚善的場景,賀凈植就覺得內(nèi)心變得澎湃起來。
這個念頭,他不是忽然出現(xiàn)的。
他自幼身體不好,雖然對這大千世界充滿了好奇與向往,卻不得不受拘于這方棠縣一隅。
說他貪心也好,放肆也罷,他真的已經(jīng)厭倦了如今這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乏味生活,他想出去闖一闖、看一看。
黎晉元、覃堯與他同歲,但兩人去過的府、縣甚至省都有好些個了。每每從他倆那兒聽聞著關(guān)于別地的新奇見聞,賀凈植內(nèi)心都是說不出的羨慕與郁悶。
當(dāng)然,他不是一個喜歡自怨自艾的人,這郁悶大約每次都只能持續(xù)一刻鐘罷了。
之前自己的身體的確不適合遠行,但仔細將養(yǎng)這半年來,他覺得身體狀態(tài)是從未有過的穩(wěn)定與良好,現(xiàn)在就是去實現(xiàn)心中所想的好時機。
當(dāng)然,想跟著連青遠一起,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此刻賀凈植的神態(tài)堪稱是豪情萬丈的,他的目光中帶著熱切的向往與期待,連青遠看著卻一時不知該怎么回復(fù)他這話。
畢竟,眼前這個凡人小公子的生命也許很快就要走到盡頭了。
“等你的身體完全恢復(fù)了,再外出游歷也不遲。”連青遠說。
賀凈植搖搖頭,“治了這么多年,郎中也不知道請過了多少個,卻都沒有顯著效果。與其局限在這方棠縣、詠棠府,說不定我天南海北地闖一闖還能有所奇遇呢。話本上不總是說有許多隱士高人嗎?我走遍應(yīng)天王朝的每一條山川河流,肯定能遇見那么一兩個絕世高人吧。”
這希望是渺茫的,但并不是全然沒有機會,所以連青遠并不反駁他。
昨夜寅時初,連青遠收到了來自兄長連銘奕的千里傳音。
“青遠,這世上凡人、靈物千千萬,每個都有屬于自己的命數(shù)。來到人間后,你會見到的生老病死將不計其數(shù)。在我們蓮靈的能力范圍內(nèi),我們能幫則幫,但切不可強加干預(yù)。需謹記此乃天道,只可順應(yīng),不可意氣用事、強行扭轉(zhuǎn),否則害人害己。
賀小公子的病癥,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讀到過,應(yīng)是他在娘胎里時受過狼妖的重創(chuàng),侵入他體內(nèi)的妖氣未得以及時驅(qū)除,殘存的妖氣本會在他降生之初便要了他的命,但他幸運地出生在狼妖妖力會變得最弱的月圓之夜,后又有木靈以自身靈力為他續(xù)命,這才活到如今。
古籍上只書有‘生死改寫,皆須以命換命’,實非良策。”
在連青遠看來,這個致力于保住賀凈植性命的木靈的所作所為,實是稱得上“以命換命”。賀凈植身上殘存的木系靈氣是近百年的修為,按照一百年修為可保他一年或兩年性命來算,直到如今賀凈植的身體里已經(jīng)注入近千年的修為靈力了。
擁有靈智需要契機,并非所有的鳥獸蟲魚、花草樹木都可以。
而修為能達到千年的靈物,已是少之又少。
因為在修為達到一百年時,就會迎來第一道雷劫,在五百年時會迎來第二劫,一千年時降下第三劫,此后每一千年都會迎來一次雷劫,直至萬年修為時十二道雷劫全部度過,此后雷劫將是萬年一臨。
雷劫的威力,都是一次比一次猛烈,近半數(shù)的靈物都殞命在第三道雷劫之下。
連青遠對賀凈植微笑而言:“嗯,會遇見的。”
這并不是肯定,只是一種鼓勵罷了。
賀凈植卻很開心,“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是我的夫人,啊不,福星。福星的吉言總是可以實現(xiàn)的,我相信。”
兩人說著話、品著茶,冷不丁有一顆白色的大頭從賀凈植身后的窗子伸了進來。
是照夜。
賀凈植笑著伸手去摸摸照夜的大腦袋,“呼嚕呼嚕毛。”
照夜打了個響鼻,頭還直往窗外示意。
見狀,賀凈植對連青遠說:“青遠,照夜想我出去一起跑跑,你和麒麟、白澤、讙讙、胐胐在馬車里待會兒哈。”
“嗯,你去吧。”
“好嘞。”賀凈植答道,然后又分別輕拍了四大神獸一下,“都乖乖的,不許鬧青遠。”
“我和照夜上前頭跑跑,平安你幫我照顧好青遠。”
“是,公子。”
平安勒住韁繩,驚雷緩緩?fù)2剑R凈植翻身上了照夜。
照夜興奮地甩了甩腦袋,在賀凈植的一聲口哨令下它揚起馬蹄奔騰而去。
喜樂三人正停在前面路邊等賀凈植三人呢,見賀凈植騎馬而來,臉上也跟著起了興奮之意。
如意大喊道:“公子,比比啊,好久沒賽馬了。”
他們出來的早,此時官道上路人鮮少,是個賽馬的好地方。
賀凈植勒住韁繩,讓照夜放緩了奔跑的速度。
“行啊,來比比。就到鄧大娘的茶水棚那兒。我設(shè)個彩頭,誰今天贏了,我就給誰許一門親事,怎么樣?”
如意、安好和喜樂滿頭黑線。
“那公子你一個人跑吧,我們不玩了。”如意說。
賀凈植嘿嘿直樂,“都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齡啦,公子我手里的資源可優(yōu)良著呢,你們要抓住機會了。啊,別是都覬覦本公子我哦!雖然公子我玉樹臨風(fēng)、英俊瀟灑,但我心有所屬啊,你們?nèi)齻€想要垂涎我的美色,那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喜樂有些嫌棄地說:“公子,你可真敢想,我們都不好你這口。”
安好和如意跟著點了點頭,“嗯!”
賀凈植也不惱,“都什么眼光啊這是,真是不善于發(fā)現(xiàn)美。這樣吧,誰第一,就可以對另外三個各提一個要求,怎么樣?”
如意說:“可以,不違背道義原則的。”
安好說:“不有違禮法的。”
喜樂笑嘻嘻:“吃屎算嗎?”
三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致嫌棄:“滾!”
四馬站成一排,在賀凈植的一聲“駕——”中一起疾奔而去。
四批馬兒都是良駒,速度驚人,全力奔跑起來快如疾風(fēng)閃電,氣勢若平地驚雷。
一如賀凈植所說,策馬奔騰是快意的,這時候,你不必去想前塵往事,不必對未來顧慮重重,只顧迎著光一往無前即可。
坐在馬車里的連青遠正在和讙讙大眼瞪小眼,他與貓沒有接觸經(jīng)驗,自然就看不懂此刻它眼神里想要表達的意思。
與乖巧軟糯的胐胐不同,讙讙是威風(fēng)又傲嬌的,此刻它正目光專注地盯著連青遠瞧,像是在評判這個人是否配當(dāng)它的小奴一般。
胐胐很是享受連青遠的撫摸,輕閉著雙眼,一直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讙讙觀察了一會兒,才像是終于有了評判結(jié)果。只見它先是整個身體微微向后躬去,然后倏然原地起跳,一下子就從賀凈植的坐墊上跳到了對面連青遠的身邊。
連青遠沒有動彈,依舊邊撫摸著胐胐邊看著讙讙。
最終,讙讙爬到了連青遠的腿上。
雖然沒有睜開眼睛,胐胐卻是知道來到它身邊的是誰,它十分體貼地挪動了一些,為讙讙留出一個舒適的位置。
讙讙沒有客氣,在與胐胐的日夜相伴中,它早已習(xí)慣了胐胐對它的謙讓。
只是,這個新來的小奴怎么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讙讙已經(jīng)趴下有一會兒了,這個小奴卻一直只撫摸著胐胐而不撫摸它。
愚蠢人類!
“喵——”
讙讙朝連青遠叫了聲,聲音與姿態(tài)一樣,依舊高冷尊貴,就算是求撫摸也一點不降氣勢。
連青遠不懂貓語,低頭與讙讙對視了幾秒就移開了視線。
賀凈植可是說過讙讙不喜歡除了他和喜樂之外的人的觸摸,就連如意和安好這樣的美麗姑娘也不行,她倆和平安都曾被讙讙給撓過。
“喵——”
讙讙很無語,這個小奴簡直笨得要貓命!
“汪~”
“汪~”
在讙讙朝連青遠連叫兩聲后,白澤和麒麟也接連朝他叫了一聲。
連青遠無奈,只能向車簾外的平安請教。
“平安公子,讙讙、白澤和麒麟在叫,它們是要吃東西還是要方便呢?”
門簾被掀開,平安探頭進來。
見讙讙和胐胐一起趴在連青遠的腿上,他微笑著說:“連公子,看來讙讙很喜歡你啊。從它還是只奶貓的時候我就認識了,但它卻從來不肯讓我、安好和如意碰觸,只愿意賴在我家公子身上和喜樂頭上。白澤和麒麟,又基本都是公子、如意和安好在帶。所以吧,我其實也是不了解它們的習(xí)性的。它們朝你叫喚,大概是想你陪它們玩吧,貓貓狗狗不都這樣么。”
出門前,四大神獸都是剛喂過飯飲過水的,這才沒多會兒,現(xiàn)在叫喚就只能是想要玩耍了吧?平安想。
但是在這馬車車廂里,也不能怎么樣玩吧?連青遠有些茫然。
連青遠還正拿不定主意呢,白澤和麒麟見他沒有反應(yīng)就都起身邁步朝門簾外走去了,兩犬來到平安身邊蹲坐著,似乎是對外面的風(fēng)景起了觀看興致。
見狀,平安對連青遠說:“得,它倆出來放風(fēng)了,我看顧著。連公子你就幫忙照看下讙讙和胐胐吧,貓嘛,都喜歡被人撫摸順毛,你可以先試著撫摸讙讙一下看看,不過要注意它的無影爪,撓人可疼了。”
“好。”
平安放下門簾后,連青遠低頭看了看也開始閉目養(yǎng)神的讙讙,試探著朝它伸出手去。
幸運地,讙讙沒有賞他無影爪,還開始和胐胐一起“呼嚕嚕”起來。
一番激烈角逐,最終贏得賽馬的是安好。
別看安好長相溫婉、氣質(zhì)柔和,但其實內(nèi)里是大丈夫胸懷,比賀凈植更要向往快意恩仇、仗劍天涯的逍遙俠客生活。
很小的時候,五人頭挨著頭躺著,一起訴說自己的理想抱負,那時安好就說自己長大后想要成為一個女俠。
如意呢,想要成為絕頂毒醫(yī),研制天下最厲害的毒汁毒粉。喜樂說他希望能找到一個美麗的娘子,和娘子一起養(yǎng)育兩個可愛的孩子。平安則說,自己沒什么理想,每天能吃飽穿暖,還能幫襯家人一些,這就足夠了。
賀凈植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呢?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和平安四人一樣體魄康健的人。
“安好,說說、你對我們?nèi)齻€的要求吧。”
由于策馬奔騰,四人的臉上泛起了潮紅,此刻身上都是熱氣騰騰的,如意說起話來還有些喘。
安好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說:“公子得給我設(shè)計一款別致又好看的衣服圖樣,喜樂得給我買城西‘馮記’的三種招牌點心,如意要換個新發(fā)型保持三天。”
“行。”
“好。”
“沒問題。”
四人騎馬緩行到鄧大娘的茶水棚,在草棚里坐下等待連青遠和平安的到來。
“少爺小姐們,請問需要涼茶和點心嗎?”一個衣著樸素、面相淳樸的少年樂顛顛地跑過來問。
四人還未回答,忽聽后方一個流里流氣的男聲道:“下賤的奴才就是沒眼色,也不看看這來的是誰,我們詠棠府首富家的大少爺,你們這點喂馬都不喝的臟水臭水,還能入得了賀大少爺?shù)慕鹂冢俊?br/>
賀凈植剛一入草棚就看見他了,黃員外家的獨苗苗——黃世杰。
黃世杰可謂賀凈植的宿敵,兩人同年歲,在書院讀書時一直是同一個夫子同一個學(xué)室,兩人互相看不慣對方,還動手打過幾次架,但一樣都是三腳貓功夫,沒有誰勝誰敗,反正最終都是鼻青臉腫。
孩子之間的事情,大人們不好插手,況且兩人家境背景相差并不懸殊,最終只能是兩府的管家互相提著歉禮各自登門。
賀凈植討厭黃世杰的原因很簡單,覺得他太能裝、太能吹了,每次雞毛大點小事硬生生被他給吹到了天上去,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只配給他提鞋一般。
黃世杰討厭賀凈植的原因也簡單,覺得他總是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喝酒請他他不來,吟詩會請他他也不來,三次熱心相邀他都被駁了面子。
互看不順眼的兩人卻是有著一個相同之處的,那就是他們倆都不愛紅妝而愛藍顏。
此刻,黃世杰就是摟著一個清秀小公子的。
這小公子看著年歲不大,十分清瘦,眼神怯生生的且很是單純,像一頭誤入陷阱的驚慌的小鹿。
只是這小鹿,怎么看著有幾分面熟?
“小二,來四杯茶,另外你們拿手的點心每樣來兩份,一份堂食、一份我?guī)ё摺!?br/>
賀凈植說完,將一兩碎銀子遞給了小二。
小二拿著這碎銀子倒像是燙手似的,他有些局促地說:“少爺,我們家點心都是我娘自己摘了野菜自己親手做的,一盤只要十個銅板,就算每樣十份也收不了您這么多錢。”
賀凈植微微一笑,“拿著吧,我和你娘是舊識,不過看她在忙著,我就不去打招呼了。”
聽賀凈植如此說,小二臉上的表情變?yōu)橄矏偅皻G,好的!少爺小姐們請稍等,點心、茶水馬上就來。”
賀凈植聽鄧大娘說過自己只有一個女兒的,什么時候多出來一個兒子了?
自己的出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黃世杰也不惱。待小二走后,他摟著自己的小公子朝賀凈植走了過來。
“趕巧了不是,這簡陋的地兒我們都能遇見。”
賀凈植懶得理他,連個眼神都沒給。
黃世杰卻攬著懷中的小公子在賀凈植附近的一個長凳上坐下了,“賀少爺,看看我新得的小情人怎么樣?昨兒晚上剛掛牌,鮮嫩干凈著呢。”
果然黃牛就愛吃嫩草!
啊不,他不該這么形容,侮辱了勤勞的黃牛了。
賀凈植面無表情地看向黃世杰,說:“你誰啊你,忽然巴巴地來和本少爺套近乎?”
黃世杰嘿嘿一笑,“嘖嘖,病秧子就是病秧子,眼睛不好使、腦袋也不好使。”
言罷,還狀若可惜地搖了搖頭。
賀凈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黃世杰,拳頭捏得咔咔直響。
怎么辦,只想讓這胖子知道豬頭為什么這么大!
可是不能動手。
夫人一會兒就要來了,他得在夫人面前保持好風(fēng)度。
與黃世杰打架,賀凈植從來都是不假平安四人之手的,這種欠扁的玩意兒就得他親手來揍才痛快!
雖然他也會受傷,但傷勢要比黃世杰輕多了。
不知道是這胖子身體虛還是功夫更差勁,落在他身上的拳頭沒有多少威力。當(dāng)然,這是與痛下狠手的賀凈植相較而言的。
與人打架斗毆時的賀凈植,就是齜起利齒的野犬,又瘋又狠還不要命。
“少爺小姐們,這是我們茶水棚的特色點心。這壺是剛沖泡好的竹葉茶,消熱解乏、生津止渴。請各位慢用。”小二喜氣洋洋地上了六盤點心和一壺茶。
小二這笑意盈盈的模樣很有感染力,這讓賀凈植想動手揍人的心思減淡了一些。
“鄧大娘的拿手點心,快嘗嘗。”賀凈植招呼著安好三人,但卻有不識相的也跟著一起伸了手。
“啪——”
賀凈植出手迅速用筷子將黃世杰的豬爪給拍開。
“嘶——”黃世杰吃痛,被賀凈植這一再給臉不要臉的行為給惹惱了,他一拍桌子,“徐英、徐榮,教教賀少爺什么叫做禮數(shù)!”
黃世杰此行帶了五個人,除了他懷中的清瘦小公子,還有兩個面熟的隨從高松和高柏,名喚徐英、徐榮的這兩人賀凈植倒從沒見過。
賀府主仆四人卻動都沒動,只聽如意淡笑著默數(shù)道:“一、二、三、四、五。”
“五”字剛說完,黃世杰忽然就“噗通”一聲仰面倒了下去,還順勢把他懷中的小公子給帶著一起摔倒了,只是有這一坨肥墊,想也不會摔疼摔壞。
“少爺——”
高松和高柏齊聲驚呼,趕忙跑了過來對黃世杰進行查看,但那徐英和徐榮倒是不疾不徐的。
如意發(fā)出可愛的驚呼,“哎呀!黃少爺這身體也太虛了吧,現(xiàn)在天還沒大熱呢,怎么還沒走兩步就昏倒了呢。”
高松和高柏一起抬眼怒視著如意、賀凈植四人,“賀少爺,你太狠毒了吧,竟然對我家公子下毒!快把我家公子的毒解開,若是少爺出了什么事,我們老爺一定饒不了你們賀府!”
賀凈植品嘗完一塊糕點后才回答高柏的話語,“對你家公子下毒?你哪只眼睛看見了?我們四人可一直坐在這兒動都沒動,是你家公子自己太虛倒了地,現(xiàn)在卻來訛我?就算我賀府有的是錢,也是絕對不會施舍給你們黃大少爺?shù)摹!?br/>
“你——”高柏怒極,倒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他朝身后的徐英和徐榮叫道:“還不動手擒了賀少爺讓他給我們少爺解毒!”
徐英和徐榮是黃員外新收進府的護衛(wèi),用來隨身保護他這總愛惹是生非的寶貝兒子的,兩人功夫不錯,皆善用刀。
見徐英和徐榮準(zhǔn)備拔刀,喜樂、如意和安好齊起身做出了備戰(zhàn)姿態(tài),賀凈植卻優(yōu)哉游哉地朝黃府四人擺了擺右手食指。
“等等。”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說:“我們安好恰巧會些醫(yī)術(shù),不如讓她給你們少爺看看吧?就一虛癥而已,對我們安好來說不是問題。”
高柏剛想說“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沒安好心”,先被高松給打住了話頭。
“那就多謝賀少爺。”高松朝賀凈植拱拱手,“我們少爺剛剛所言只是玩笑話罷了,還請您看在同窗情誼上別計較。”
在賀凈植的示意下,安好過去給黃世杰把了把脈。
“公子,黃少爺只是身體太虛了,又逢今兒個天氣熱,黃少爺身體受不住便暈了。”
賀凈植說:“哦?我就說嘛,肯定是黃少爺自個兒的原因,你看他們還偏不信。”
高松賠笑道:“還請安好姑娘施以援手讓我家少爺清醒過來,否則這幅樣子回府,老爺怕是要大大責(zé)罰我們。”
賀凈植感慨道:“你家少爺這厚實的一大坨,想往馬車里抬估計都成問題。安好,你看看有法子讓黃少爺醒轉(zhuǎn)過來嗎?”
安好淡笑著回:“黃少爺?shù)牟“Y并不嚴重,法子我是有的。”
她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說:“將這藥粉給黃少爺吃下去,不消兩刻鐘他便會轉(zhuǎn)醒了。”
高柏伸手就想去拿那包藥粉卻被安好給躲開了,安好說:“這藥粉是上等藥材磨制,價錢可不便宜。”
“這是百兩紋銀。”高柏十分氣憤,他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來拍在木桌上,“快把解藥給我!”
賀凈植卻又搖了搖頭,“你看本少爺像是缺金少銀的人嗎?”
高松姿態(tài)謙卑地問:“那依賀少爺?shù)囊馑迹俊?br/>
賀凈植將目光投向縮在一旁正無助的清秀小公子,“用他來抵吧,正好我缺個粗使小廝。”
高松有些為難:“賀少爺,鹿鳴是流光館的,昨日剛掛牌,我家少爺只是帶他出來游玩,并沒為他贖身呢。”
雖然看不出自家少爺對鹿鳴有多寵愛吧,但他起碼是自家公子新得的,至少還是有幾分喜歡在的。
賀凈植的目光在高松、高柏、徐英和徐榮身上一一掠過,然后搖了搖頭,“你們四個不符合我賀府的風(fēng)格,還是他吧,‘鹿鳴’是嗎?這名字聽著還怪有意思的。鹿鳴跟我走,就把藥粉給你們。”
高松衡量了一下,到底是一個小倌比不上自己少爺?shù)纳眢w重要,他點了點頭,“就依賀少爺?shù)囊馑肌!?br/>
安好將藥粉遞給高松,說:“少量清水?dāng)嚢瑁淮涡詻_服下去即可。”
“多謝安好姑娘。”
眼見平安駕著馬車往這邊來了,賀凈植起身去鄧大娘的簡陋廚房里拿上了剛打包好的點心,如意和安好則打包了桌子上四人還沒吃上幾塊的。
“走,繼續(xù)出發(fā)。”
賀凈植走在最前,其后是如意和安好,最后是喜樂和鹿鳴。
喜樂看看鹿鳴,又看看逐漸靠近的馬車,覺得自家公子此舉可不聰明啊。
“安好,你給黃世杰的是什么藥啊?”喜樂好奇地問安好。
“一包黃連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