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210章海上與海下的無數(shù)奔赴。……
海有人通天,海上自然有風起,有云涌。
虞兮枝在海沉浮,入定修煉,再入心魔劫,讀書萬卷,歲月如梭,她自毫無所覺,可人間妖域卻已經(jīng)斗轉(zhuǎn)星移,瞬息已十年。
再加上虞兮枝與謝君知行走于妖域的段時光,掐指一算,竟然可用數(shù)十年來計。
十年能讓生死都茫茫,世間卻從來無人忘記過虞二師姐和謝小師叔。
天地間有人萬劫,有人通天,便隔一整妖靈海,海的兩邊也都會若有所覺。
千崖峰上,剛剛挑水澆花犁地種菜再點起炊煙的黃梨猛地停下手的作,再看向某方向,臉上露出些容。
他放下手里的活,搓整整齊齊三十貓飯丸,再將前幾日才做好的麻辣牛肉干裝進貼不同人名的飯盒里,打包好,放進芥袋里,這才扛起鋤頭,御鋤而起。
他踏鋤頭飛過昆吾山宗的各峰頭。
太清峰上的昆吾學宮,天心鈴輕搖作響,無數(shù)頗為沉沉欲睡的昆吾弟頓時被驚醒,有些驚慌失措地抓同窗問發(fā)生何事。
恰逢有九宮書院有數(shù)百弟來昆吾學宮交換學習,見昆吾弟如驚惶,臉色不由得帶些不屑,只覺得劍修然浮浮躁躁,不似真正的讀書人。
卻見原本站在講臺念儒經(jīng)的夫也突然停下來,再向窗外看去。
風吹得學宮的窗欞咿呀作響,太清峰上高懸的命鐘突然發(fā)出一聲重響。
所有昆吾弟霍然而起,色愈發(fā)惶惶,時距離甲戰(zhàn)愈近,大家心不由得猜測紛紛,莫不哪位同門危在旦夕,已經(jīng)有弟踏出學宮門,要去取劍備戰(zhàn)。
命鐘再響。
滿學宮的昆吾弟都已經(jīng)坐不住,有人難免想到數(shù)十年前,虞大師兄剛?cè)虢鸬r,命鐘響徹,虞大師兄與二師姐與昆吾二十三弟共赴空啼沙漠時的樣。
也有人的耳邊響起彼時當年,位風華天下的西湖天竺風小師妹紅衣烈烈,一曲《破陣》響徹昆吾。
命鐘居然還在響,一聲又一聲,天心鈴也在響,一鳴又一鳴,仙鶴被驚起,展翅翩躚,又有地山搖感,昆吾學宮許多桌都有些不穩(wěn),向一側(cè)歪去。
日做學宮監(jiān)理的紀香桃御劍停在半空,一把抓住夏亦瑤的袖:“這怎么?最近的弟里有去做危險任務(wù)的嗎?沈師兄邊有什么說法嗎?”
夏亦瑤的臉色也微白,卻不知怎的,心并不多么驚慌,她拍拍紀香桃的手,神色尚算鎮(zhèn)定:“無妨,如今我們不比當初,你我都已化神,什么魑魅魍魎,自當一劍斬。”
紀香桃被她這般安慰一番,神色也稍定。
卻忽聽有人發(fā)出一聲驚呼。
“這、這——!”
于學舍內(nèi)的弟再也坐不住,紛紛向?qū)W宮外的走廊涌去,便想要在他門別派穩(wěn)重一些的九宮學院弟也到底難忍,終于起身。
太清峰高聳,學宮立于太清峰半山腰,饒如,從學舍走廊向下看去,依然云霧裊裊,谷底深深。
而刻,云霧翻滾,從來被遮掩的谷底影影綽綽,而向來需要昆吾掌門拜請的昆吾麒麟瑞獸竟然主身,再仰天長嘶——
瑞獸聲,鐘鳴聲,鈴聲,三聲繚繞混雜,等這許久也不見有人來報究竟發(fā)生何事,然而空卻已經(jīng)有金紫瑞色煙霞聚集。
霞光照亮整昆吾,麒麟聲未停,卻已經(jīng)有有心人倏而意識到什么。
“命魂鐘響四十五聲。據(jù)我所知,只有一種情況,命魂鐘會如作響,瑞獸麒麟會如長鳴。”弟腰桿筆直,手指扣緊腰側(cè)的劍,臉上被霞光照耀出一片清明:“且看究竟不四十九聲。”
“嗨呀你可別賣關(guān),快說到底怎么回事?”有同窗弟急道。
弟卻兀自微不語,只靜等。
命魂鐘再響,不慌不忙,不偏不倚,正四十九下。
弟身姿如劍,站立如松,先正衣冠,再肅容,終于正色開口道:“鐘鳴四十九下,便有我昆吾弟,上問通天。”
滿山嘩然。
黃梨從高空遙遙看到自己曾經(jīng)在九宮學院相識的小師妹,如今已書院帶隊的前輩師姐,她好似感受到他的視線,抬頭望去,再與他遙遙對視,彎起嘴角。
他見瑞霞滿昆吾,見懷筠真君從太清峰正殿走出,肅容入列祖祠堂,深深叩拜,再持昆吾劍,看向海的方向。
剛剛大乘境大圓滿的虞寺從入定睜開眼,抬手握住寒江劍,臉上情不自禁浮一抹喜悅色。
才渡完洞玄境后期心魔劫的易醉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也因為他的幅度太大而轟然落地,砸出一聲悶響。
程洛岑一劍破開前秘境,一腳踏出時,已至大乘,他身后不遠處,換一柄楊柳細劍、卻總覺得不太趁手的云卓抬眼。
她見程洛岑大乘,于她也大乘。
鋤頭向海飛,逐漸有無數(shù)道劍光向他并攏,易醉到底境界更高,性更急,等不得他鋤頭慢飛,聊兩句便徑直御劍揚長先去,黃梨甚至還沒來得及掏出貼“易醉”兩字標簽的麻辣牛肉干小飯盒遞給他。
虞寺施施然替易醉拿過這一盒,道:“我去給他。”
黃梨不疑有他,交給虞寺:“便拜托大師兄。”
虞寺于御劍而去,才出黃梨的視線,便反手將麻辣牛肉干給自己身后的風晚行:“歸你。”
風晚行欲言又止,想說這樣不好吧,但她前蹭吃過一次黃梨親手做的麻辣牛肉干,驚為天人,到底沒能耐得住這份誘惑,小心翼翼接過來,左右四顧無人,飛快塞進自己的芥袋里。
西雅樓談樓主長身而立,再看向身側(cè)的談明棠:“想去看看何為通天嗎?”
談明棠眼眸明亮,她身后的宣平宣凡也早已迫不及待,只等談樓主點頭。
談樓主微微一:“便去看看吧,她雖自辭出西雅樓,我卻還未說‘好’字,所以若想要為她拔劍,你們自可出劍。”
宣平宣凡對視一眼,有些不明白,為何明明去看二師姐通天,怎么還要拔劍?
但談樓主這么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幾人慎重點頭,再騰空而起。
白雨齋,紅衣老道紅衣曳地,神色有些落拓,唇角的意卻灑然欣慰,他在庭院負手急走好幾圈,實在想要去看,卻又到底頓住腳步,再搖搖頭,長嘆道:“年輕人們的世界,我這種老道又去湊什么熱鬧?”
“不如……我去?”一道聲音探頭探腦地在門口響起,軒轅恒舉一水鏡:“我看,等于師伯也看。”
紅衣老道有些心,又有些別扭,如僵立片刻,到底還表嫌棄身體卻很誠實地接過水鏡,再看似不耐煩實則催促地擺擺手:“滾吧。”
軒轅恒意盎然,一溜煙兒去。
十余年的時光,足夠當年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渡緣道重建,也足夠位被割舌頭的太虛道華慎道長養(yǎng)出一條的舌頭。
千里釋的上空重有經(jīng)文聲響,香火氣濃,雖然比不得前積累,卻也總算百廢待興,初具規(guī)模。
無量山下沒有妖獄,也沒有要鎮(zhèn)壓的廖鏡城與謝臥嵐殘魂,但無量山依然無量山,燭火重燃,功德金光也重照亮這一方天地。
空大師立于依然有些殘破的蓮座上,手的一百零八顆菩提珠成色比起前一串要遜色不,他看海的方向,沉沉嘆口氣,好似終于下定什么決心,再宣一聲佛偈。
他手結(jié)法印,倏而指向海邊的方向,唇間咄出一聲:“去!”
但見渡緣道這十余年來施恩布德積攢的功德金光隨他這一聲,如流水般向他所指的方向傾瀉而去!
燭火明滅搖曳,沒有這樣的金色功德光,釋看起來自然有些黯淡,本就殘破的蓮座更近乎破落,許多渡緣道弟臉上都有驚愕不解色。
但端坐其的空大師卻眉目慈悲,竟終于隱約有莊嚴釋相。
……
無數(shù)人在浩浩蕩蕩奔赴海邊,也有人站在海下。
世間不容有兩位通天,所以虞兮枝既然通天,謝君知本就冷白的膚色看上去就更無血色些,從椅上起身時的作也格外慢些。
橘二有些擔憂地看過來,注視他片刻,開始慢慢變大到與他幾乎齊腰的高度,旋即在他身側(cè)俯下身。
謝君知,沒有拒絕,就這么隨意坐在橘二身上,再抬手捂嘴咳嗽幾聲。
彼時在昆吾千崖峰時,他咳嗽有時因為滿山罡風真的很累,但大部分時候都為掩藏自己也已經(jīng)逍遙游而故意適當表出來的虛弱。
但這一次,他真的有些疲憊。
這種疲憊很難具體形容。
天地間的靈氣就么多,他可以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的靈氣被撕扯,被掠奪,被好似刮骨一般硬生生削下,而這種難忍和煩躁便讓他下意識想要去找這天地間另一位通天戰(zhàn)你死我活,讓這天下重只剩下他一人逍遙一人通天。
若非謝君知自小便在忍耐痛楚渡過,只怕甚至可能會難以對抗這份近乎本能的相殺意。
“橘二,你想通天嗎?”他突然問道。
橘二微微一愣,看到謝君知難得如認真的眼睛,便也認真應(yīng)道:“雖生而為妖,我卻也修者,所以我當然想。”
謝君知再咳嗽兩聲,聲音稍有些沙啞,他俯身拎起煙霄劍匣,再摸摸橘二身上的軟毛:“我來試試,能不能給你斬出一條通天的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