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既然出身西雅樓,自然要用丹劍。
    開光境時，他虞兮枝面前，甚至連劍都沒能出，此后他自然時刻記得那改變了他人生的一幕,因而專門練習(xí)過拔劍這一動作。
    宣平和宣凡都覺得李勝對拔劍的速度到了近乎走火入魔的地步。
    如此千錘百煉后,李勝如今經(jīng)整個西雅樓出劍最快的人。
    以虞兮枝“請”字才落，李勝的丹與劍經(jīng)齊出！
    此前昆吾宗門內(nèi)的切磋中,大家所用丹丸都特制過的,便吸入也無傷大雅，但此時此刻五派三道的比劍大會，大家自然真劍實丸,于一片幽藍頓時爆裂開來！
    丹丸此物，色澤辨識方面些像蘑菇。
    越鮮艷，越美麗,越危險。
    而此刻,那幽藍便如淺海過渡到深海時的層疊漸變,將整片擂臺空都渲染成了如藍墨潑灑般的肆！
    劍光劃過如此幽藍。
    于幽藍中好似混入了海浪，一波一條一蕩，好似翻涌的海浪上多出的白沫。
    再仔細去，那哪里白沫,分明如此蜿蜒而來,撲朔不定的海浪
    正太上丹陽劍中的第四式，海深鵲冷！
    海深如淵,虞兮枝卻滿身劍氣,自然破開如此深海，她劍只出了一寸，手也才剛剛放劍柄上,卻絲毫沒被這樣的海深溺斃的跡象。
    “好劍。”她甚至還閑暇，贊嘆了一聲。
    下一刻，煙霄錚然而出。
    李勝用西雅樓的太上丹陽劍，虞兮枝便用昆吾山宗雪蠶峰的渡業(yè)丹劍。
    她出丹劍，卻不用丹丸。
    既然此處經(jīng)海浪翻涌，劍氣如沫，丹深深，她出劍，又何須再捏丹丸？
    李勝一劍未落，虞兮枝的劍經(jīng)起。
    渡業(yè)丹劍第四式，盡洗卻。
    于漫天幽藍倏然褪色。
    那幽藍丹丸若見血，便麻痹用，倘若不慎吸入，更會讓靈氣流轉(zhuǎn)凝滯，如此過招時，便凝滯一瞬，對于對手來說，也肉眼可見的破綻！
    但此時此刻，幽藍褪色，便宛如這一抹深藍沫白，被虞兮枝這樣大開大合的一劍真正盡數(shù)洗卻！
    李勝神色微凜，卻也不慌張，手下劍再變，竟將經(jīng)褪色的丹粉一劍攬起。
    淺淡丹粉若如此聚集一起，便又了此前的黯藍色澤，氣勢雖然不如前如深海幽深，卻反而宛如被天色染深的藍云。
    太上丹陽劍，第三式，染云為幌。
    云柔軟如夢，劍便也柔軟如夢。
    ——卻也只上去如此。
    進入云層云朵中后，才會發(fā)現(xiàn)，如此柔軟不過幌子幻夢一場，藏那云中的，驚濤駭浪，比深海更深的窒息和翻涌！
    劍氣如山如淵，混著沉沉丹，著虞兮枝鋪天蓋地而去。
    虞兮枝回劍，劍式再變，既然經(jīng)身云中，那便借一借這云這勢！
    于劍繞開，再回旋，劍氣不避不讓攪起如此撲面而來的丹，再抖散沖開，恰渡業(yè)丹劍第六式，云霧里。
    你以云困我，我便反而攪碎你的染云，再一劍破！
    云開霧散，幽藍經(jīng)過這樣兩次劍氣沖洗，終于似難掩此等沉重簌簌而下，李勝劍氣一頓，竟經(jīng)被虞兮枝的劍影響到。
    少年翻身后撤，足尖點于擂臺上，再虞兮枝，竟然一劍云霧里后，劍氣未散，微微翻腕，便要再換劍式，沖他面門而來。
    李勝深吸一口氣，橫劍于胸前，再起手，竟直接用出了太上丹陽劍的最后一式！
    丹行恨。
    虞兮枝眼中更驚愕一閃而過。
    世人皆以為太上丹陽劍八式，以劍名太上丹陽為最盛最末。
    但她既然談樓主親傳，自然知曉，這八式外，還最后一式，便此刻李勝的這一劍。
    丹盛極，劍烈極，丹行恨，劍行無悔！
    虞兮枝起劍本渡業(yè)丹劍中的最后一式調(diào)一鼎，然而認出了李勝的劍后，她硬半空轉(zhuǎn)靈氣劍，回劍再出，變成了渡業(yè)丹劍的第一式，暗香散。
    丹行恨，便要玉石俱焚，以博一勝，不惜一切，只愿此劍行而無悔。
    李勝到底算她的師弟，若他真的燃起這一劍，此戰(zhàn)便勝了，也恐難繼續(xù)進行擂臺賽。
    更何況，便他燃盡身靈氣，只求無悔，虞兮枝卻也自信可以接下這一劍。
    既然如此，這樣的無悔，便不該用此處。
    暗香散開，輕柔托起李勝決的劍氣，再吹散丹行中的恨。
    劍氣兩沖，下一刻，虞兮枝經(jīng)一劍挑起他的劍，再反轉(zhuǎn)劍柄，直接戳了他的手腕上！
    李勝吃疼，卻兀自死死握著劍不愿松開。
    虞兮枝眉眼冷冽，下一次再砸對方手腕時，竟帶了劍氣！
    一聲骨碎的輕響，再劍終于墜于地的清脆，兩聲迭次而起，第一聲起時，虞兮枝劍氣收，第二聲時，滿天劍消。
    李勝的手腕以一不正常的樣子下垂落，他卻似感受不到這樣的疼痛，呼吸急促，如此大喘氣了幾聲后，才慢慢抬起。
    “醒了嗎？”虞兮枝聲音很冷。
    少年似這才猛地被這一聲驚醒，倏而回過神來。
    “不過一場擂臺賽，你居然要用丹行恨，你對我恨？”虞兮枝著他：“還要此斷了修行路，再難寸進？”
    李勝訥訥道：“二師姐，我、我……我只贏。”
    “贏沒錯，但很多辦法，卻來都不包括玉石俱焚。”虞兮枝聲音很平靜，李勝卻中聽到了怒氣：“這落入絕境中，退無可退，做好死而生的準備，要至少留給自己一個尊嚴的死法，再去搏那萬分一生的可能性時，才會用到的劍法。除非你遇見妖皇妖王，又或者遭遇妖潮，否則我不到任何其他時候需要你用這一劍。”
    “尤其這一劍，絕不該出現(xiàn)如此擂臺上，更不應(yīng)該……對準門。”虞兮枝垂眼他的腕骨：“擊碎你的腕骨，為了擊散你的劍，再作為西雅樓二師姐對你懲大誡。”
    她說完，又芥子袋里掏出一個白玉瓶，遞給李勝。
    李勝抿抿嘴，垂眼心翼翼接過來，他直到此刻，才感覺到手腕處傳來的劇烈痛，少年額布滿了因疼痛而起的密汗，卻死死忍耐，如此許久，才道一聲：“二師姐，我聽明白了，我錯了。”
    虞兮枝卻定定著他，突然笑了一聲：“李勝，你真靠道歉破境的嗎？”
    李勝微微一愣。
    上擂臺前，他伏天下結(jié)丹境中期，此時手腕痛太盛，更因虞兮枝這一番話而心緒起伏不定，懊惱不，竟沒發(fā)覺，自己周身劍氣愈發(fā)精純，靈氣流轉(zhuǎn)通常，再去細品，手腕被敲碎處，竟然也飛快自愈。
    ——如此一歉，他居然經(jīng)入了結(jié)丹境后期，甚至丹劍氣圓滿，許里大圓滿不遠了。
    李勝怔忡片刻，又到自己當(dāng)年心服口服，著虞兮枝和虞寺認真道歉，再原地開光入煉氣時，不由得也“噗嗤”笑出聲來：“讓二師姐見笑了。”
    虞兮枝微微一笑，方才被他用了丹行恨時的生氣也散去不少，她微微點：“承讓。”
    李勝雖輸，卻又破境，俯身撿了劍，臉上經(jīng)重新一派釋然輕松色，服了虞兮枝給的丹丸，自去往療傷處了。
    卻沒見到虞兮枝他身后，深吸一口氣，再抬手捂住嘴，生生咽下了方才為了攔住李勝，劍氣靈氣猛地臨時倒轉(zhuǎn)，再換劍招時，激出來的一口血。
    只她忍了太久，便咽回去，唇角卻也還沁出了一絲，又被她用掌心擦掉，悄悄抹了手帕上。
    她臉色稍些差，才舒出一口氣，盤算著應(yīng)該吃哪丹藥稍補一下，卻聽到一道帶了點怯生生的女聲響起。
    “二師姐，我……我也請教你的劍！”
    虞兮枝動作一頓。
    竟然夏亦瑤。
    這位太清峰的師妹微微咬著下唇，她與虞兮枝掃過來的目光對視一眼，好似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般，足尖輕點，一躍而上，站了虞兮枝對面。
    虞兮枝絕沒到，竟然夏亦瑤主動前來，要與自己一戰(zhàn)。
    此時此刻，她也算野馬脫韁般逃離了大半原書劇情，譬如原書里，原主到被夏師妹一劍穿心時，也不過筑基修為而，且雖然這個送命劇情也發(fā)生比劍大會上，卻原主先主動夏亦瑤約戰(zhàn)的。
    而如今，劇情居然倒了過來。
    虞兮枝不禁了那么一瞬的恍惚。
    恰逢周圍幾個擂臺也剛剛結(jié)束對壘，易醉正這邊掃來一眼，眼神也一頓，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揚聲道：“師妹，空一身境界，怎么不去找別的門派的人比劍，要和咱們二師姐比，什么時候不行啊，非要挑這會兒？”
    他的語調(diào)甚至堪稱如沐春風(fēng)，含笑帶鼓勵，與他一直以來嘴毒又話多的聲音南轅北轍，顯然要以這方式溫和地勸走夏亦瑤。
    ——縱觀所三十塊擂臺，除了渡緣道的和尚們好似相互不慣般，還未見哪塊擂臺上，宗門的比試。
    卻見夏亦瑤微微抿嘴，再搖了搖：“我會停這塊擂臺上，直到申時，期保證無人與二師姐對壘，再與二師姐……一決勝負。誰若勝了，便入下一輪比賽，若輸了，便直接被淘汰。”
    她本以這方式堵住其他昆吾門弟子的嘴，畢竟此時距離酉時尚早，變故極多，若她不來，來要試一試虞兮枝的劍的人也不少，她等此處，將自己的退路封死，孤注一擲，也算讓所人都到她的決心。
    卻聽虞兮枝突然問道：“師妹，我一個問題要問你。”
    夏亦瑤她。
    虞兮枝認真著她的眼睛，慢慢道：“你為什么一定要和我比？”
    夏亦瑤頓了頓，應(yīng)道：“我也，去了千崖峰的二師姐，究竟多厲害，到底為什么……能站伏天下榜的最上面。”
    “只這樣？”虞兮枝微微挑眉。
    夏亦瑤千言萬語心。
    她說自己不甘心虞兮枝就此無人問津貪吃懶做，到如今最頂端綻放光芒。
    也說既然自己竟然懷筠真君的私生女，便這個身份尷尬，到底卻也留著這位真君一半的血，總要拿出些成績重新被他到。
    又或者，她若能打敗虞兮枝，站那塊伏天下碑的最上面，懷薇真人便或許……能待她如前。
    她不不知懷薇真人性情，也曾覺得便厭棄了她也無所謂，還曾經(jīng)暗暗松了口氣，但到底自幼至今的恩情，她……心底難安。
    她無法選擇出身，為私生女難道她的錯嗎？
    不。
    所以憑什么便讓她因此而被詆毀，被冷眼，再被淹沒于這些驚才絕艷的弟子中？！
    她也曾十分努，也夜深人靜時汗流滿地，便瀟雨劍如此日日夜夜折磨她，她也咬牙堅持了下來，便如此，為何所人的目光……卻還落了虞兮枝身上？
    她不服。
    所以她來破釜沉舟，求此一戰(zhàn)。
    她著虞兮枝的眼睛，什么都沒說，她卻莫名覺得自己所的這些心緒，虞兮枝都經(jīng)懂。
    如此對視片刻，夏亦瑤終于點，再舉劍抱拳，深深一禮：“只這樣。”
    少女深吸一口氣，再朗聲道：“昆吾山宗太清峰夏亦瑤，請二師姐——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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