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肅親王蕭璟耀
柔昭儀在院子里種了一株葡萄,據(jù)說是當(dāng)年五皇子出生,從儲秀宮遷居玉芙宮時種下的,多年過去,已生長的枝繁葉茂。
楚辭、蕭璟元和蕭錦寧到時,柔昭儀正推著一名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人從大殿里出來。
“見過昭儀娘娘。”
柔昭儀笑道:“你們幾個先聊,我去拿些糕餅點心。”
楚辭看向輪椅上的少年:“五哥也來了?”
五皇子蕭璟耀,受封肅親王,七年前不慎墜馬從此落下殘疾。又因生母是西夜人,有著外族血脈,注定與皇位無緣,與其他皇子沒有利益之爭,反倒是皇子里人緣最好的一個,也是除了蕭璟元之外,和楚辭關(guān)系最好的一個皇子。
只是他腿腳不便,楚辭平日也甚少出門,所以今日還是楚辭回到長安以來,第一次見到蕭璟耀。
少年眉眼溫潤精致,坐在輪椅上,臉上少了幾分生氣,多了些許蒼白:“阿辭妹妹,許久不見。”
“五哥近來可好?”
“有勞掛念,一切安好。錦婳那個小跟屁蟲今日沒跟你一起過來么?”
楚辭笑道:“五哥這話若是被婳兒聽到了,恐怕五哥的王府要保不住了。”
蕭璟耀輕笑,“說的也是。”
“喵……”
細(xì)嫩的貓咪叫聲響起。
蕭璟耀這才注意到楚辭懷里的雪球,看了半天十分疑惑:“阿辭,你懷里這只雪獅子,和我五個多月前丟的那只很像。”
楚辭頓時一僵,這是她哥哥楚墨撿來的,不會這么巧吧?
“它肚皮下面,靠近脖子有沒有一小塊月牙形的毛皮?淡黃色的?”
蕭錦寧湊過來,要扒開雪球的肚皮看,楚辭搖搖頭道:“不必看了,雪球肚皮下面、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塊淡黃色的毛皮。”
“你叫它雪球?確實,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的確像是一團(tuán)雪球,倒是比我取的小白要好許多。”
看了一眼懷里的雪球,楚辭極為不舍,但還是把它遞給蕭璟耀,“雪球既然是五哥丟的,理應(yīng)物歸原主。”
她養(yǎng)了雪球五個多月,早已養(yǎng)出了感情,但是既然已經(jīng)找到雪球之前的主人,她也沒有理由霸占著不放。
“喵!”
雪球突然暴躁起來,小爪子緊緊拽住楚辭的衣袖不放,似乎不愿意離開楚辭。
“這小家伙能遇上你,便是與你有緣,就送你了如何?”
楚辭剛才那一眼的不舍,蕭璟耀都看在眼里,既然小丫頭喜歡,送給她又何妨?
他這個堂表妹,心思聰慧通透,一點就通,雖然從小被家人嬌養(yǎng)寵愛,卻沒有分毫驕縱蠻橫的脾氣,只要不是她厭煩之人,和她相處交談不會有不愉快。只不過離開長安八年,這性子卻是比以前更冷淡了。
楚辭立即抱緊了雪球,差點把雪球勒的喘不過氣,笑得很開心:“多謝五哥!”
“跟五哥還客氣什么?不過我此番入宮,是來看望母妃,并非說客,五哥的意思,阿辭可懂?”
楚辭一愣,剛才看到蕭璟耀在這里,她還以為蕭璟耀是幫著柔昭儀做說客來了,沒想到居然不是。
蕭璟耀的意思是,他不是說客,等會兒可以不用顧忌他,有什么就說什么?
“五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只有蕭錦寧滿臉問號:“阿辭,五哥,你們在說什么?”
蕭璟耀不說話,雙手轉(zhuǎn)動輪椅,朝著葡萄藤下的石桌方向過去。
輪椅轉(zhuǎn)過方向的同時,蕭璟耀垂下眼皮,掩去眼底的陰霾。
西夜雖然是母妃的母國,可是以往這么多年,西夜皇族從未在意過母妃的死活,明知道母妃是父皇的妃子,卻依然不肯安分,完全不考慮會不會讓母妃處境艱難。
七年前他墜馬落下殘疾,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西夜國主也沒讓使者入北涼進(jìn)貢時問上一句,如今惹上了麻煩,倒是想起來還有他和母妃這么兩個人,求他和母妃幫忙說情,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很不錯。
母妃心軟,答應(yīng)幫忙,他可不是心軟之人,不落井下石,已經(jīng)是念在西夜國生養(yǎng)母妃十幾年的份上了,想讓他也幫忙,做夢。
蕭錦寧又看向楚辭。
楚辭解釋道:“前幾天我們在街上遇到李延澤,所以西夜使團(tuán)找昭儀娘娘說情來了。”
想起在玉芙宮外,蕭璟元局促不安、不敢去看楚辭的樣子,蕭錦寧全都明白了,很不高興的瞪了蕭璟元一眼。
蕭璟元看著蕭璟耀,壓低聲音:“阿姐,五哥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楚辭只是笑笑不說話,拉住蕭璟元不讓他過去,有一大家子不在意自己和母親死活、惹了大麻煩才想起自己和母親的母族親戚,情緒能好才怪!
這個時候,最好讓五哥獨(dú)自一人待一會兒。
想了想,楚辭把雪球放下來,摸摸它的小腦袋,指著蕭璟耀。
雪球往前走兩步,回頭看看楚辭,見楚辭點頭,邁著小短腿“哧溜哧溜”就跑了過去。
“喵嗚~”
看著突然跳到腿上的小家伙,蕭璟耀愣了一下,回過神,心頭涌上一股暖意,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這個表妹啊,雖然離開長安八年,變化不小,但對身邊人極好這一點卻是絲毫沒有變的。
柔昭儀命人準(zhǔn)備了許多吃食,盤盤碟碟的鋪滿了整張石桌,還給雪球準(zhǔn)備了一碗魚湯。
蕭錦寧捏起一塊豌豆黃,塞進(jìn)楚辭嘴里:“來,嘗嘗這個!”
芷秋把雪球抱下去喂魚湯,楚辭咬著豌豆黃不說話,入口即化,清涼爽口,味道確實很不錯。
見楚辭一直不說話,柔昭儀只好開口:“看來本宮如果不把話說明白,阿辭定是要食不下咽了。”
“食不下咽倒不至于,只是昭儀娘娘如果不說,阿辭也只會當(dāng)做不知,我和阿寶錦寧今日只是來玉芙宮探望昭儀娘娘,順帶探望五哥,僅此而已。”
豌豆黃下肚,楚辭緩緩說道:“昭儀娘娘就別繞圈子了,有話直說,阿辭看著幫。”
她才懶得理會這番話會不會讓柔昭儀臉色難堪,和她有交情的是蕭璟耀,不是柔昭儀,如果不是看在五哥和阿寶的份上,她今日連玉芙宮的宮門都不會踏入。
所以該說清楚的話,必須要說清楚。
蕭璟耀差點笑出聲,小丫頭與尋常人還真是不同啊,旁人遇到有人拜托幫忙,要么答應(yīng),要么拒絕,小丫頭可倒好,直接一句“看著幫”,明明白白告訴大家:說不說是你的事情,至于幫不幫,那就看我心情。
柔昭儀有些猶豫,畢竟是李延澤惹事在先,現(xiàn)在要楚辭幫忙去陛下那里說情,會不會有些強(qiáng)人所難?
可是李延嘉說的那座鐵礦,是西夜國財源命脈之一,如果把那座鐵礦交出來,將會有不少西夜國人的生計受到影響,她雖然已是北涼皇妃,可西夜畢竟是她長大的地方,她不可能真的無動于衷。
猶豫了一下,柔昭儀還是開口了:“那本宮就直說了。本宮知道,這件事情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但還是想拜托阿辭,能不能在陛下面前,替西夜國子民求求情?至少不要讓他們交出鐵礦,聽說很多西夜國子民靠著那座鐵礦為生,如果交出來,只怕他們的生計會受到影響。”
楚辭抬眸,看著柔昭儀,“李延嘉派人找過您了?”
柔昭儀點了點頭。
楚辭嘆了口氣,“昭儀娘娘,我若是您,剛才那番話絕對不會說出口,西夜國是您長大的地方,但您現(xiàn)在是北涼皇妃,按理來說,您已是北涼之人,西夜國和您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三年前西夜國發(fā)現(xiàn)西域最大的鐵礦,陛下一直在等著西夜國主動交出來,可是西夜國選擇了據(jù)為己有。西夜國是北涼的附屬,鐵器乃是軍國重器,陛下絕不可能容忍西夜國一直占有。可陛下是個念舊情的人,看在您和五哥的份上,才遲遲沒有對西夜國下手。”
“陛下雖然疼寵我,可也不是什么話,我都能在陛下面前說。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不能。上次在華陽殿,我能打劫陛下的銀子,那時陛下和我是叔侄,今日在西夜國鐵礦一事上,陛下和我是君臣。所以昭儀娘娘,這個忙我?guī)筒涣四!?br/>
“可是……”
柔昭儀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楚辭打斷了:“您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是幫忙勸服西夜國主,讓他把鐵礦交出來。西夜國人生計確實會受到影響,但絕對不會有李延嘉說的那么嚴(yán)重,西夜國人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不會不管。”
但前提是,西夜依舊是北涼的附屬國。
西夜國如果執(zhí)意不肯交出鐵礦,意圖謀反,那么北涼軍隊估計就要往西夜國走一趟了!
柔昭儀聽明白了楚辭的話外之音,沉默下來。
楚辭所說不無道理,鐵器是軍國重器,必須要控制在皇帝手里,陛下看在她們母子的份上,一直沒有動手,可是她那個堂兄如果一直惦記著鐵礦帶來的利益,陛下收拾西夜國只怕是必然之事。
罷了罷了,她只是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弱女子,答應(yīng)李延嘉幫忙求情已經(jīng)盡力了,西夜國以后會如何,她管不了,也不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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