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獨奏
“你找教官要的嗎?”單棋燁坐直了身子往邊上蹭蹭,看著吉他的成色,他一時間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看著就很貴!</br> 在秦以牧無聲的催促下,單棋燁謹慎的托著兩邊,將吉他輕輕放在自己腿上,手指隨意撥動琴弦,他這邊都還沒調(diào),就能聽出根本的音色不錯,他有些詫異,“沒想到軍區(qū)連這種東西都有。”</br> 不過仔細想想,文工團可能會用的上,臨時借來的也不一定。</br> 單棋燁說:“謝謝同桌。”他笑彎了一雙眼睛,“同桌辛苦了。”</br> 單棋燁受傷的左腿垂直的搭在床邊,右腿盤起來坐著,抱著吉他擺好彈奏的姿勢,指腹抵在弦上輕輕按壓著尋找手感,他問:“同桌想聽什么?”</br> 他腦子里有很多關(guān)于吉他的譜子,但是大多數(shù)都偏搖滾風(fēng),那種彈著彈著能站起來勁舞一曲的譜子,但是他感覺,秦以牧這么安靜的一個人應(yīng)該不會喜歡那些勁爆的曲子。</br> “隨你。”秦以牧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疊在一起搭在腿上,面無表情的臉上顯出幾分莊嚴,莫名的就好像到了那種高貴的音樂殿堂,讓人不禁隨著他收斂了笑意,認認真真的用耳朵來感受優(yōu)雅柔美的音樂。</br> 單棋燁莫名有些緊張,連手心也不禁沁出了汗意。</br> 他在酒吧駐場都沒這么緊張。</br> 面對著那一群勁歌熱舞的年輕人,他興致來的時候甚至?xí)氯ズ退麄円黄鹞鑴印.</br> 那可是半點緊張都沒有的,結(jié)果面對秦以牧……單棋燁無奈笑了,說不出的緊張感。</br> 單棋燁久久未動,秦以牧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緊張?”</br> “嗯?”單棋燁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曲子,被此一問愣了一下。</br> 反應(yīng)過來還沒等說話,就見秦以牧扭過頭去看向窗外,近乎幼稚的舉動,但好像真的對緩解緊張有一定的作用。</br> 單棋燁連忙說:“不緊張,我在想曲子呢。”</br> 單棋燁敲了敲吉他邊緣,發(fā)出空空的回響聲,“同桌你把頭轉(zhuǎn)過來啊,我在演奏,你不看著我這個主角,你看什么風(fēng)景呢。”</br> 秦以牧倒是無所謂,輕描淡寫的瞥了他一眼,“想好彈什么了?”</br> 單棋燁抱緊了吉他訕笑著搖搖頭,“同桌,你說個曲子唄,我現(xiàn)在上網(wǎng)現(xiàn)查曲譜也來得及的。”</br> 反正他那些曲子是不能彈,彈完了當(dāng)場絕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br> “啊!”單棋燁突然想到一件事,“手機上交了。”</br> 那上哪去查曲譜?</br> 這不鬧呢么!</br> “同桌……”單棋燁下巴搭在吉他上,眼巴巴的瞅著他,是真沒曲子可彈啊。</br> 單棋燁本意是想讓秦以牧想一個曲子,然后兩人合作來完成這次的吉他彈奏。</br> 結(jié)果,秦以牧想都沒想,拿出手機丟給了他。</br> “?!!”</br> 單棋燁抱著吉他不能動,伸出雙手在半空中一頓呼嚕,這才堪堪把差點從指縫中溜走的手機攥在了手里,抓住手機的一瞬間,他頓時松了一口氣,險些廢了這唯一一臺手機。</br> “同桌你怎么有手機呀?不是交上去了嗎?難道說,Alpha不用交,只有Omega交嗎?”</br> “不是。”</br> “啊……那我知道了。”單棋燁笑著打量他,裝模做樣的輕咳一聲說:“肯定是你背著教官偷偷藏下來的,你一個好學(xué)生怎么能干這種事呢?我要舉報你!”</br> “到時候扣分沒收手機你可不要哭鼻子哦。”</br> “哭了也沒用,我特別冷漠,才不吃這一套。除非……你說點好聽的,像什么‘七爺你最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同桌’之類的,說了我就不舉報你呀。”</br> 單棋燁一想到那個畫面就高興的不行,腦子里全是秦以牧那清冷的聲音說著這些話,即使是面無表情的板著一張臉,就只有嘴在動,那也是一個讓人忍不住捧腹大笑的絕美畫面啊!</br> 秦以牧覺得話少,還可以自己再補充幾句,被這樣哄著也太開心了吧!</br> 只是,秦以牧那邊還沒有表示,單棋燁自己抱著吉他笑的跟個小傻子似的,一雙眸子險些瞇成一條縫——笑的眼睛都沒了。</br> “同桌你……你、你干嘛?”單棋燁笑容一頓,秦以牧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兩人距離不遠,無非就是窗戶和床邊的距離,秦以牧兩步便走到了他的面前。</br> 單棋燁連忙收斂了自己那豪放的笑意,抱著吉他往后縮縮,“我就隨口一說,你別亂來啊,我現(xiàn)在受傷了,即使要打架也得等我傷好了,要不你即使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br> 單棋燁嘟嘟囔囔說了一堆,秦以牧就好像沒有聽到那樣,過去一把抓住了吉他。</br> “誒?!”單棋燁一晃神的功夫,手上的力氣重了幾分,沒有任何防備的順著吉他被拉到了前面,往前沖的瞬間帶著慣性,險些和俯身的秦以牧撞了個面對面。</br> 他稍稍抬起頭,滿目茫然,秦以牧就這么低頭俯視著他,簡單地眼神交錯間,單棋燁突然感覺周圍一片寂靜。</br> 外面集合的聲音以及教官喊破了嗓子的吼聲,尖銳的哨響好像都不能打破他身處的安靜。</br> ‘咕嚕’</br> 喉結(jié)上下滾動,單棋燁感覺氛圍不太對勁,開啟恒溫調(diào)控的宿舍也難掩熱氣,逐漸攀升的溫度將整個室內(nèi)蒸騰成一個巨大的熔爐,眼神交匯中仿佛有漩渦卷著他逐漸深入,再繼續(xù)這么下去好像要出事,他匆忙垂眸避開秦以牧的視線,硬生生的將自己從中拔了出來。</br> 秦以牧沉默著伸手,用指紋解鎖打開了手機,調(diào)出搜索界面,起身說:“查。”</br> 單棋燁聲音有些沙啞道:“好。”</br> 秦以牧蹙眉道:“發(fā)燒了?”</br> “啊?誰啊?我、我嗎?”單棋燁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很、熱!</br> 靠!</br> 搞什么!</br> “沒有沒有,就是屋里太熱了。”單棋燁抖了抖衣領(lǐng),試圖給自己來個迅速降溫,“那個,他們外面都開始集合了,咱們也別浪費時間,我先找個譜子。”</br> 秦以牧:“嗯。”</br> 坐在里面彈奏不舒服,單棋燁又蹭到外面坐著,一抬頭,正巧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秦以牧,耳后一片通紅……就連耳朵尖上都不能幸免。</br> 單棋燁手指勾著琴弦微微蜷縮,差點沒當(dāng)場笑噴出來,這……同桌也太可愛了吧!</br> 還說他發(fā)燒,他那要是發(fā)燒,秦以牧不得當(dāng)場自燃?</br> 單棋燁抿了抿嘴角,試圖抹去不斷上揚的笑意,但是越想越覺得好笑,完全掩飾不住,沒辦法,他只能低頭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手機上。</br> 這邊的網(wǎng)很快,幾乎是剛把搜索內(nèi)容打進去就出了結(jié)果。</br> 單棋燁等秦以牧坐回去,把手機放在一邊,是自己正好能看見的角度,他敲了敲吉他說:“我開始了哦。”</br> “嗯。”</br> “下面請欣賞,高一一班單棋燁為他同桌帶來的吉他獨奏,掌聲歡迎!”</br> 秦以牧抬手拍了兩下。</br> 單棋燁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就兩個人弄得還挺正式,不過,讓他開心的還是……秦以牧居然很配合!</br> 開始之前,手指從上至下劃過,一串清脆的聲音之后,傳來了沉穩(wěn)的音符。</br> “HiBoy~”</br> 歌詞是隨便填的,網(wǎng)上搜索出來的只有曲譜而已。</br> 單棋燁大概記下來曲譜,眼含笑意的看著秦以牧,“Doyouwantme?”</br> “YesIdo。”最后的尾音像是一聲嘆息,話音剛落,吉他曲的音調(diào)驟然升高,從之前綿長的敘述向熱切的語氣中轉(zhuǎn)換,五指飛快的在吉他上跳動,左手按著琴弦借此來調(diào)出不同的音,右手撥動著琴弦。</br> 每一個音符串上單棋燁最后吟唱出的尾音,仿佛染上幾分顫粟,為整體的曲子更多添一絲韻味。</br> 不急不躁,平緩的用最安穩(wěn)的語氣來陳述一則小故事。</br> 有著幾分勾人心魄的能力,讓人隨著他的音樂漸入佳境。</br> 慢慢的,一曲逐漸步入收尾,顯得些許急促的彈奏也漸漸慢了下來,手指撥動琴弦多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br> 抬頭看去,單棋燁正歪著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眼眸中滿是對方的倒影,“HiBoy~Imissyou。”</br> 少年清澈透亮的嗓音并不足以陳述話中的思念,但是他的聲音,仿佛展現(xiàn)出思念已久的重新出現(xiàn)在眼前的喜悅,把填詞讀出了另一種感覺。</br> 最后的最后,手指輕輕撥動琴弦,一聲顫音作為結(jié)尾,單同學(xué)的吉他獨奏,完美收官。</br> 一曲終了,屋內(nèi)十分安靜,兩人誰都沒有開口。</br> 單棋燁輕輕佛摸著吉他的琴弦,半晌,他驀地抬頭,笑著正要說話,卻在與秦以牧四目相對的瞬間怔住。</br> 在落日的余暉中,秦以牧的樣貌模糊,輪廓仿佛鑲嵌了一圈金邊,之前的冷漠疏然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帶著溫度的余暉讓秦以牧看起來溫柔的不行。</br> “同桌……”他輕輕的開口,聲音很低,像是不忍心打斷這片刻的溫柔與寧靜,卻又忍不住想和秦以牧聊天說話。</br> “嗯?”</br> 單棋燁歉然一笑,剛才想說的話瞬間拋之腦后,匆匆找了個由頭說:“我彈錯了一個音。”</br> “嗯。”過了一會,他說:“好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