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手指，艾文和奧麗維婭的視線下移，那里是一座哪怕以超凡者的視力極目遠眺，也看不清邊界在哪里的龐大島嶼。
    嘶——
    倒抽一口冷氣，兩人瞳孔微微收縮，肌肉瞬間繃緊，那是人類在面對可怕事物時的本能反應(yīng)。
    在人類的認知中，普通海怪已經(jīng)是足以統(tǒng)治廣袤大海的可怕生物。
    它們的力量大多與體型掛鉤。
    其中最小的個體也是體長至少超過三十米的恐怖巨獸，最頂級的存在“海神之子”，體長已經(jīng)超過了一千米，與一座小島相比都差不了多少。
    但現(xiàn)在他們看到了什么？
    一頭體型大到一眼根本望不到邊際的海怪，他的力量該有多么強大？人類甚至人類引以為傲的戰(zhàn)列艦在他面前都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呆立良久。
    直到看著兩個人慢慢接受了這個信息，僵硬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之后，費雪才對他們解釋道：
    “島嶼是本體，那九條龐大的黑影其實是克拉肯閣下的尾巴。這位位格僅在神明之下，凡人難以理解的強大存在正經(jīng)歷著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實際上這也跟我們來到這里的目的有關(guān)...”
    他正要繼續(xù)說下去，卻忽然被艾文抬手打斷：
    “不好意思，費雪主教，請稍等一下。”
    說著他從影子秘庫里取出一枚黃銅材質(zhì)的六面體，利用自身靈性將之激活之后，九條棱上有幽藍色的巫術(shù)靈光像是呼吸一樣開始不斷閃爍。
    嗡——
    一聲蜂鳴后，六面體好像與虛空中的某個存在建立了聯(lián)系，完成了相應(yīng)的信息交互。
    下一刻。
    以這枚黃銅六面體為核心，一道剛開始還是二維平面，隨后迅速充盈成三維立體的藍色光影，出現(xiàn)在三個人的面前。
    艾文和奧麗維婭向其行軍禮：
    “校長先生，日安！”
    以投影形式跨越半個人類已知世界，來到這片冰天雪地中的上位巫師普林斯頓，對著兩人微微頷首，然后看向一邊的費雪，以標準的外交禮儀問候道：
    “初次見面，費雪主教，我是法勒提斯的普林斯頓。”
    不需要加任何頭銜，老校長相信對方一定認識自己。
    “普林斯頓校長您好，能在這里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既然要和以法勒提斯為代表的郁金香結(jié)盟，費雪的功課當然已經(jīng)做足。他對這位前海軍元帥、現(xiàn)任的皇家海軍學院的校長、舊大陸并不多見的三階大巫師，又怎么可能沒有了解？
    如今親自見到這位在郁金香中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之后，他在感到有些壓力的同時，卻也意識到這次會盟邀約應(yīng)該問題不大了。
    因為日理萬機的這種大人物，不會在毫不關(guān)心的事情上傾注精力。
    希留斯給予郁金香的壓力顯然也不小，雙方?jīng)]有核心矛盾和能夠互補的力量，已經(jīng)完全滿足結(jié)盟的前提。
    “校長先生，是這樣的...”
    隨著最后的重量級使者到齊后，費雪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然后。
    艾文就感覺自己聽了一個神話故事。
    這位“海怪之王”克拉肯，正是大海上每一位海怪騎士都應(yīng)該感謝的對象，他們每一個人的“海怪號角”上刻畫的都是這位“海怪之王”的名字。
    作為和半神一樣擁有神性的偉大存在，他的位格高踞于所有海怪包括“海神之子”之上。
    這種內(nèi)幕雖然新奇，卻也只是將超凡世界對克拉肯真身的各種猜測證實了而已。
    關(guān)鍵是關(guān)于“遠古陸龜”這個族群的傳說。
    傳說中，在萬千生靈的祖先誕生于生命之湯泉后的無數(shù)年歲月中，最初的天生神圣“遠古陸龜”塔爾塔羅斯不光繁衍了自己的族群，還“生育”了世界上...所有的大陸！
    祂從物質(zhì)世界之外的虛空中汲取各種物質(zhì)，分別生育了三片世界上最主要的陸地，第一片大陸“源大陸”也是最大的阿特洛波斯、第二片大陸“新大陸”克羅托、第三片大陸“南大陸”拉刻西斯。
    雖然這是連黑海女神都無法證實的遠古傳說。
    但存在至今的遠古陸龜子嗣們，生育了奇形怪狀甚至規(guī)則各異的無數(shù)島嶼卻是能夠證實的，充滿了神秘島嶼、秘境、詭秘的破碎星海中就有許多島嶼出自這個族群。
    當然他們能夠做到憑空“生育”島嶼陸地，這種貌似連神都做不到的事情，并非是本身位格比神還要高，而是世界賦予他們的獨特種族天賦。
    “海怪之王”克拉肯同樣是這個族群中的一員，并且是遠古陸龜最后的子嗣。
    如果從他們所在的位置繼續(xù)向南。
    被風暴和激流環(huán)繞的世界南部極地，也有一片和最北方一樣被叫做“永恒白陸”的地方。那是在紀元之前遠古陸龜一族的墳場，他們在死亡之后也凝結(jié)成了一片陸地，就掩埋在最厚超過4000米的極地冰殼之下。
    當費雪說到這里的時候，早就有志探索這個世界的艾文忍不住追問道：
    “費雪主教，你是說世界上所有的大陸一共就只有三座，再加上極地的永恒白陸，再也沒有其他的大陸了嗎？”
    “將軍閣下您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的超凡學識來自女神的賜予，其他地方我又怎么能夠知道？我只能非常確定黑海毗鄰的范圍之內(nèi)是沒有了。”
    接觸超凡世界不過一年多，除了黑海女神賜予的知識之外，費雪的神秘知識儲備實際遠遜色于艾文，倒是后半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隨后，他也跟三人直截了當?shù)卣f明了黑海女神與“怒濤教會”的計劃。
    呈“S”形的黑海，幾乎均分在南北兩個半球，兩位女神的老巢都在黑海位于北半球的部分。
    在過去數(shù)百上千年間，祂們對廣袤的南半球也就是S形的下半部分，統(tǒng)治力一直不強。
    其中便有一部分這位“海怪之王”的原因，畢竟就算“海怪之母”封神之前也不過是跟克拉肯一樣的神性生物而已。
    當然也有可能他叫做“海怪之王”，不叫“海怪之父”。否則早就被“海怪之母”厄刻托真身殺上門來了。
    但是曾經(jīng)相安無事，卻不代表以后也是這樣。
    因為在漫長的生命中，遠古陸龜最后的子嗣“海怪之王”克拉肯經(jīng)過不斷汲取虛空物質(zhì)，也即將迎來島嶼“生育期”，同時也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黑海中出現(xiàn)新的陸地，是仇視一切陸地生物的“海怪之母”無法容忍的。
    本來就不太對付，在這個時候引來對方的仇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所以，“怒濤教會”看到了機會。
    他們要守護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頭遠古陸龜?shù)淖铀茫⑶覡幦∷牧α浚沧尯诤ｋp方四階的戰(zhàn)斗力獲得平衡。
    就算“章魚鬼”貌合神離，也能依靠“海怪之王”克拉肯與“大漩渦”卡律布狄斯戰(zhàn)平甚至壓過“深海兄弟會”的三位海神之子。
    這件事既關(guān)乎神明的道路，也關(guān)系著今后黑海的力量對比，無論哪一方都不可能退讓，最后只有用武力來說話。
    驟然聽聞這個可能決定著未來黑海超凡領(lǐng)域局勢走向的消息，三人都在默默消化。
    無論是他即將“生育”的那片土地，還是這位強悍的神性生物本身，都讓人不免心中激蕩，聯(lián)盟不同的態(tài)度也將導致截然不同的后果。
    這時。
    艾文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從當初遭遇“歌劇之神”珀賽爾開始，就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恰好趁著這個機會解決一下困惑，于是他轉(zhuǎn)向普林斯頓的投影恭聲詢問道：
    “校長先生，您能跟我們說說神性生物和神性到底代表著什么嗎？”
    艾文舉手提問的時候，奧麗維婭和費雪也支起了耳朵，可以說這是超凡世界中最深層次的隱秘之一，沒有任何一個超凡者會漠不關(guān)心。
    不過作為少數(shù)親身接觸過神性的凡人，普林斯頓對這個問題還是有資格說上兩句的。
    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三人。
    艾文是自己看著成長起來的自家人；費雪已經(jīng)是“怒濤教會”隱形的教宗；就算是超凡級別最低的奧麗維婭，作為王國少有的大巫師，她的母親寧芙也是自己的舊識。
    于是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
    “雖然從沒有人能對神性下一個定義，但是，我也可以跟你們說一說我的理解。
    ‘神性’是超脫凡俗的鑰匙也是標志，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不朽的開始...”
    擁有神性、神力、神職等等要素的半神，也擁有了代表自身生命本質(zhì)的神話形態(tài)。
    祂們除了形體會發(fā)生變化以外，還會或主動或被動地將自身的知識與道理具象化，進入到物質(zhì)世界凡人的視線中，沒有神性的人類如果直視就很有可能會失控發(fā)瘋。
    在艾文的理解中“神話形態(tài)”也可以叫高緯展開，知識和能力直接以物質(zhì)化可視的方式投影在低緯度世界。
    沒有高緯度視角的人看到了會因為無法理解導致大腦混亂，混亂到極致就是被污染（失控或者被轉(zhuǎn)化為類似神話形態(tài)的仆從姿態(tài)）。
    神性生物與半神相比沒有深入到世界本源，承擔世界賦予職責，故而也沒有神話形態(tài)。
    但神性其中的一項作用應(yīng)該就是高緯視角，可以讓神性擁有者看到并且理解各種高緯度全貌所以不會失控，算是一種超凡位格的認同。
    同時，也代表了擁有傷害到這一層級的資格。
    就比如“蒸汽堡壘號”這樣的傳奇戰(zhàn)艦，最強的主炮能夠轟飛半神的投影，卻不能擊殺祂，只有依靠天使的武器“圣槍·杜朗達爾”才能將之斬殺。
    封號騎士“薔薇劍圣”的封號圣器“斬斷一切之劍·格爾迪奧斯”也是同理。
    等幾人慢慢消化掉著高層次的神秘知識。
    費雪回過神來看了下時間，對他們招呼了一聲：
    “各位，我們先離開吧，只有女神才能跟克拉肯大人對話。‘怒濤教會’駐扎的營地在北方稍微溫暖一些的地方，我們到那里再詳談怎么樣？”
    恰在此時。
    一陣堪比海嘯的巨大浪涌忽然從小島處涌了過來，毫不猶豫，艾文第一時間已經(jīng)抱起身邊的奧麗維婭就沖上了天空。
    剩下兩人緊隨其后。
    費雪轉(zhuǎn)身看著腳下一波波的巨浪，訝異出聲：
    “這個時候？克拉肯大人竟然蘇醒了？”
    很快。
    一個聲音溫潤厚重卻帶著幾分急促的中年男聲，在幾人的心底驀然響起：
    “你們身上為什么會有無盡之洋福耳庫斯的氣息？你們是誰？”
    一個沒有身體，一個已經(jīng)來過許多次。
    所以普林斯頓和費雪不約而同地將頗有深意的目光，齊齊聚焦在了那對姿態(tài)親密的將軍與女性侍從官的組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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