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
和孩子打架就是一場幼稚的游戲。
顏牧爬上了車,看了一眼窗外追過來的壞小子們,他極其欠扁的向窗外偷偷做了個鬼臉,然后坐正。
“哥哥,謝謝你救了我。”屬于小孩子糯糯的嗓音開口說道。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鏡潛然后安靜的不在說話了。
他記得鏡潛是不喜歡多話的人的,所以他學(xué)會了安靜。
可那是在上一世,那樣的自己最終也沒有得到鏡潛的愛,他覺得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改變的。
大大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顏牧往鏡潛那邊坐近了一點,扯了扯鏡潛的袖子,然后笑著說:“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那朵很漂亮的花啊!”他用手比劃了下,可是薔薇的樣子太難了,小孩最終都沒有成功描述出來,最后只能癟著嘴,愣愣的看著鏡潛。
說實話,鏡潛被逗樂了,他覺得這孩子有點傻傻的但是很可愛。而且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不想小姨家的園園一直哭苦到他心煩。
不過他雖然心里是這樣想著的,但臉上還是一片淡漠。只是眼睛閃了閃,微微抿起了嘴。
顏牧以為鏡潛是煩了,一張小臉眉頭蹙著,有些委屈。卻不知鏡潛一直都在暗處悄悄的看著他,眼底盛開淡淡的笑。
車子平穩(wěn)的行駛著,窗外的翠綠的樹在倒退。
下車后,鏡潛帶著顏牧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顏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他把自己帶到這里是做什么?他記得上一世,鏡潛是把自己直接送到了醫(yī)院的。
果然當(dāng)被動和主動發(fā)生了變化,后面的事情也會發(fā)生相應(yīng)的改變。
“你先坐在這里。”鏡潛指了指海藍(lán)色窗簾邊的一張搖椅,竹藤編成的搖椅被風(fēng)一吹就搖搖晃晃的。顏牧想說自己現(xiàn)在還太小上不去,可是轉(zhuǎn)過頭,鏡潛就不見人影了。
皺了皺眉,他走過去,小手扒著搖椅讓它停住,接著邁出一條短腿,爬了上去。因為是正對著的,所以顏牧是跪在上面的。有些營養(yǎng)不良而顯得比同齡人要弱小的身體在搖椅上晃了晃。
他趕緊抓住把手,手掌上就傳來刺痛,剛才奔跑的時候摔在地上擦到的皮。顏牧怔怔的看著自己有些流血的手心,心里澀澀的。他倔強的抿著嘴,不想讓眼睛里的淚水流出來。
這算什么改變嘛!鏡潛根本就不關(guān)心自己。
顏牧有些委屈的想著,他沒有感覺到搖椅因為他往后的重量正在失去平衡。就在他要跌倒的一瞬間,一雙手把他抱了起來。
鏡潛漂亮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怒氣,他看了一眼因為驚嚇而蒼白著小臉的孩子,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心底的火氣逐漸消散了。
“為什么不坐好?”
顏牧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小短腿,像兩根小蘿卜一樣,“好短。”糟糕漏嘴了。看著鏡潛疑惑的眼神,顏牧干脆說了個清楚。他扯了扯鏡潛的袖子,指著自己的小短腿讓他看。
白皙的小腿肚子微微鼓起,短短的十分可愛。這是鏡潛看到后的第一想法。可是誰知小孩會撅著嘴說:“哥哥你看我的腿那么短,像兩根小蘿卜,剛才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上去的,可是沒想到這個椅子還會摔下來。哥哥還兇我。”說完兩只大眼睛里的眼淚就骨碌碌的轉(zhuǎn)著,但是小孩很有骨氣的憋著,不讓眼淚下來。
看著小孩的模樣,鏡潛笑了。捏了捏顏牧的臉蛋,“你這孩子還真是逗,你的名字是什么?”
“顏牧,顏色的顏,放羊的那個牧。”小孩的眼睛眨巴了下,乖乖的告訴了鏡潛。
聽著顏牧解釋的那個“牧”字后,鏡潛問道:“為什么要犬牧’字?”
小孩的臉色有些難過,他說:“因為爸爸說像我這樣的孩子以后長大了就是去放羊的,所以就給取了這個名字。
鏡潛又被這孩子給逗笑了,他嘴角輕輕斜著說:“以后顏牧不去放羊好不好?”
“嗯?那干什么?”
“去放牛啊!”
當(dāng)時鏡潛只是以為小孩在逗他,試問那個父母會給孩子起名字怎么不負(fù)責(zé)任的呢?可是當(dāng)看到顏牧的資料后他萬萬沒想到這樣的父親是真的存在的。
小孩的臉被氣的鼓鼓的,抬頭瞪了鏡潛一眼。
他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鏡潛喜歡耍人玩啊!
“把手伸過來。”鏡潛拿著一個醫(yī)藥箱說道。
顏牧看他手里的東西才知道原來剛才鏡潛是為他去拿藥了。
把手遞給鏡潛,顏牧看著他低著頭仔細(xì)的為自己手心上藥,心里變得暖暖的。窗外和煦的陽光從灑落,海藍(lán)色的窗簾被風(fēng)吹起。顏牧覺得靠在搖椅上,大大的眼睛幸福的看著鏡潛垂下的臉,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顫動著。他軟軟的靠在椅子上,眼睛越來越重,然后閉上了。
等到鏡潛為顏牧傷口做好消毒后,呼了一口氣,抬眼看去,就看到小孩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嘴角還掛著甜甜的笑。
他的眼里不禁一陣動容,想把這可愛的孩子養(yǎng)在身邊的感覺。
在鏡潛家用完了晚餐,顏牧說要回家了。鏡潛愣了下,然后讓司機從小孩回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顏牧拉了拉鏡潛的衣角,鏡潛彎腰疑惑的看著他。然后臉頰上感到了軟軟的,只是接觸了一下,這觸感便離開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臉色粉紅的小孩。
顏牧眨巴了下眼,看到鏡潛怔愣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然后他一臉害羞的說:“大哥哥再見。”和鏡潛揮了揮手,然后鉆進(jìn)了車。
坐在車上,顏牧的心里掩不住剛才看到鏡潛怔愣表情的興奮。他記得上一世自己就從未看到如此茫然表情的鏡潛,在自己的記憶里鏡潛一直是淡漠薄情的。仿佛什么都不入他的眼,就算自己為他付出了那么多,一句話還不是把自己打入了地獄。
那些承諾還不是成了日后壓在自己身上的鐵鏈,時刻讓自己喘不過氣來。以為鏡潛會來找自己,以為他也是放不下自己的,可是他應(yīng)明白的,身處高位的人還有什么會是放不下的?
看著窗外迷離的燈火,他輕輕的咬著下唇,如今的他已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難道真的是因為還愛著鏡潛所以接近他,還是……當(dāng)愛變成了恨,他想要的也不僅僅是那些單純的守護,他想看到鏡潛為他痛苦的表情,他也想讓鏡潛也嘗嘗當(dāng)日他的痛。
他覺得自己變得貪心了。
然而,現(xiàn)在的鏡潛又怎么能和前世那個傷害他的人比呢?
他的心里很清楚,至少在鏡潛的臉上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茫然的表情,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顏牧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訴自己。
到了家和司機大叔說了聲“再見”,顏牧便進(jìn)屋了。
家里的昏暗一片,他瞇了瞇眼,就著屋外的燈火看著屋內(nèi)。陳舊的座椅凌亂擺放著,顏牧小心翼翼的走著,他輕輕的喊著:“媽,你在嗎?”
沒有得到回應(yīng),屋內(nèi)靜悄悄的,顏牧嘆了一口氣,然后朝著窗臺走去。
和想的一樣,媽媽在這里。他復(fù)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眼里閃過一絲憐憫。他記得從前母親就很喜歡站在窗臺看著下面,她的臉上帶著憂傷,嘴里常常會喃喃道:“常蔣、常蔣……”
葑菲真的很愛自己的丈夫,就算是被丈夫拋棄了,這個女人依舊想著他。顏牧看著自己的母親,看著她臉上的憔悴,他的心中不禁生出悲哀來。
他這是在做什么?當(dāng)自己的媽媽憔悴自哀的時候,他卻想著如何接近鏡潛,如何去獲得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