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母親這是一個(gè)美好的詞語。雖然擁有那個(gè)美好詞語的女人只是在顏牧的童年中讓他感受到了稀少的可憐的母愛溫暖,但是這依舊無法不能阻止顏牧對于這份溫暖的向往。
就如此時(shí)他拿著柯鏡潛剪下來的花枝,不禁聯(lián)想到母親收到他時(shí)候的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媽媽對他的笑。
“這是你要的花。”鏡潛把花放在那個(gè)發(fā)呆的孩子眼前輕輕擺動,然后看到小孩被驚醒嚇一跳的模樣,眼底閃爍了下。
“啊~謝謝?!鳖伳帘犞笱劬?,從鏡潛手里結(jié)果那枝嬌艷的薔薇。
那不是他和鏡潛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上輩子,還只有六歲的顏牧偷偷爬到了鏡潛家的花園,為了給媽媽摘一朵漂亮的花。小孩子幸喜的看著這一大片美麗漂亮的紅色花朵,然后渴望的伸出了小手。
然而卻被另一只修長如白玉的手抓住了。
小孩愣愣得抬起頭,覺得自己看到了天上的神仙,雖然這個(gè)仙人只是冷冷的看著自己,看著自己正在摘花的手,仿佛看到一件多么罪惡的事情。
直到很久之后,顏牧才知道的,那塊花田是鏡潛生前的母親親手種的。那里埋藏著孩童時(shí)代的鏡潛最美好的記憶。
“又在發(fā)呆,這是給你的?!辩R潛看著小孩呆呆的看著自己,嗤的一笑。把花給了孩子,就轉(zhuǎn)身不再看這個(gè)呆呆的小孩了。
昏黃的房間里,隨著鏡潛的離開,立刻從角落里走出來了一位中年人,那是柯家的管家閆厲。閆厲面無表情的做著最好的禮節(jié),彎腰示意顏牧門口處。
孩子的小臉微微一愣,又馬上回過神來,這樣的場景不知道他遇到過幾次,在學(xué)生李臣的家中他便經(jīng)歷了那位面無表情的管家數(shù)次。
似乎一些大家族中的管家都是一種表情,小孩疑惑的看著一眼閆厲的臉,手里緊拽著那枝艷麗開放的薔薇,然后快速的走出門離開了柯家。
大房子外的天空還是如此的晴朗,萬里無云,風(fēng)和日麗。這是十多年前的天空,這是還未污染的天空,這是每天還能夠看到星星的天空……
顏牧深吸了一口氣,圓圓的大眼睛充滿驚喜的看著四周那些帶著古意的建筑。
這是從前的北城。溫暖的陽光淺淺的照耀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人流隨意,連車輛都不多,只三三兩兩的行駛在路上。
顏牧輕輕的嗅著。
他懷念這個(gè)城市。
一路上都快樂的走著,他跳躍著看著路旁的大樹,翠綠的枝葉繁茂的生長。
回到了家,他站在門口,拿起那枝薔薇,被剪斷的花枝有些奄,但也不影響它的美麗。媽媽會喜歡的,顏牧默默的對自己說著。記憶里,拿到那枝花的媽媽先是捧在手心里看著,嘆了一口氣,就在他膽怯害怕的看著母親生怕她不喜歡的時(shí)候,媽媽卻用手輕撫了他的發(fā)頂,然后微笑的夸了自己一句,“牧牧真乖?!?br />
好,就這樣,媽媽會喜歡的。
他鼓足勇氣,推開門進(jìn)了屋。
家里的電器在父親走后被慢慢變賣掉,黑色的污垢在墻壁上爬行,顏牧環(huán)視著自己的家,竟感到凄涼。
母親那瘦弱的身影此時(shí)正躺在那張松垮窄小的小床上。
“媽,我回來了?!彼f話的聲音顫抖,好像一不小心他所有的情緒都會崩潰一般。
“啊~牧牧回來了,媽媽去做飯,你等一下。”聽到兒子的聲音,葑菲緩緩的從床上起來,疲憊的神態(tài)卻強(qiáng)打起精神說著。
“不用了媽,我剛才自己吃過了?!笨粗追埔苫蟮难劬?,顏牧連忙從后面拿出那枝薔薇說,
“媽你看這是我在外面玩的時(shí)候給你摘得花,漂不漂亮,喜歡嗎?”
他看到媽媽的眼睛募的一閃,然后黯淡。
葑菲復(fù)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那張清秀的小臉繃的緊緊的,一臉期待的,也許只是希望自己給他一個(gè)微笑。
然后,葑菲笑了。淡淡的笑著,如煙雨在那張憔悴的臉上緩緩綻放,從這就能夠看出葑菲從前會是個(gè)美人。
“媽,你有什么事以后可以和我說。我,我長大了,想和你一起分擔(dān)。”顏牧緊張的說著。
“好啊,我的牧牧長大了,是大人了,以后媽媽就可以有依靠了?!陛追票蛔约簝鹤拥脑捊o逗樂了,她一直維持著臉上的弧度,說了好多話,最后還摸了摸孩子的臉蛋。
顏牧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感受著媽媽撫摸自己臉頰的溫度。原來這就是母愛,原來這就是只能夠母親給得了的溫暖,誰也無法代替的溫暖。
上一世的顏牧未能夠感受的,而這輩子,他真真切切的擁有了。
“媽,有什么能和我說的嗎,不舒爽的事都可以?!彼兆∽约簨寢尩氖?,在感到母親一剎那的僵硬后,眼神一暗但又馬上緊緊握住。
葑菲覺得自己的孩子變了,變在哪里,她也說不上來,只是這孩子似乎更大膽了。她知道自己有病,一發(fā)作就會狠命的打這個(gè)孩子,每次清醒過來她就會內(nèi)疚,看著孩子說著不怪自己的話,卻看到孩子在碰到自己時(shí)的瑟縮。她心中的內(nèi)疚就越多,像是冰雪一般越積越厚,只是那天空下的冰雪還有太陽融化,而她與自己孩子之間的冰卻是無法溶解的了。
看著孩子認(rèn)真的神色,她嘆了口氣,還是和顏牧說了。
現(xiàn)在聽到的故事是上一世顏牧不曾知道的,媽媽說,像這樣火紅色的花常蔣(顏牧的爸爸)在單位那會兒就常送她,在他們約會的時(shí)候,一枝一枝的送給她。
葑菲說著、說著,就一臉悲傷。她望向窗外,近傍晚的天色昏黃一片,看了也只徒增煩悶。
顏牧看向她,講著和爸爸甜蜜過往的媽媽,眼角處卻細(xì)細(xì)泌出了晶瑩淚珠。
這個(gè)剛生下孩子就被丈夫嫌棄的女人,在孩子還未滿十丈夫就離棄的女人,從未和人說過自己心中的郁結(jié)。她只是壓著,壓到自己受不了了,然后瘋掉。
這便是顏牧的母親,一個(gè)敏感脆弱每每在夜晚自責(zé)流淚,天生溫婉柔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