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立場
    男人在兩排保安的注目之下緩緩走進賭場,古爾快步上前迎接。不用想,這個人一定就是皮匠了。方凡和章澤對視一眼,隨后走上前去。古爾看見他們過來了,隨即對皮匠說道。
    “先生,這二位找您幫忙?!?br/>
    皮匠上下打量了方凡和章澤片刻,說道。
    “換個地方說話吧?!?br/>
    古爾帶著幾人來到待客廳,隨后又吩咐人準備了一些飲品,古爾說道。
    “幾位有事漫談,有什么需要就隨時吩咐我。”
    古爾走出房間對手下說道。
    “盯緊了,出什么事的話你知道怎么做?!?br/>
    “明白?!?br/>
    方凡和章澤與皮匠對面而坐,氣氛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皮匠輕聲咳嗽一聲,說道。
    “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施洛欣的案子想必就是閣下所為吧?”
    “二位對恐怖美學感興趣嗎?”
    方凡的手指在桌上來回敲打兩下后,說道。
    “恐怖美學,將恐怖與美相結(jié)合,讓觀看者既能享受到恐怖帶來的刺激,又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美。讓人們在害怕中欣賞,又在欣賞后不停的回味?!?br/>
    方凡說完后皮匠贊許的點點頭,說道。
    “既然你懂得這個,想必你我是同道中人了?!?br/>
    方凡輕微皺眉,隨即笑著說道。
    “不敢,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根本體會不到變態(tài)的快樂?!?br/>
    皮匠臉上哆嗦了一下,章澤在一旁笑著說道。
    “還想和人家套近乎,吃癟了吧?!?br/>
    皮匠仰天大笑起來,說道。
    “不認同無所謂,你們已經(jīng)看過我的作品了。我相信今后你們也一定會愛上這種藝術(shù),這種將美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的藝術(shù)?!?br/>
    “我對你的藝術(shù)沒什么興趣,我只打算把你交給警方?!?br/>
    皮匠在嘴唇上比劃了個禁聲的手勢,說道。
    “噓。不要打破這種感覺,你們既是見證者,同樣也是親歷者。”
    話音剛落,突然方凡和章澤的椅子把手上彈出來鐵箍,將他們鎖在了椅子上,然后又從他們的座位下面伸出了兩個鐵籠,此時他們變成了籠中鳥。古爾從外面拍著手走了進來,說道。
    “我就知道二位不簡單,這可是特別為二位定制的,喜歡嗎?”
    “趕緊放了我們?!?br/>
    “好不容易才來,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放你們走呢?”
    古爾一直在不停的說著,皮匠在一旁不緊不慢的將工具擺在桌上。章澤說道。
    “古爾,你這個娘娘腔居然出賣我們?!?br/>
    古爾用手撩了一下頭發(fā)說道。
    “出賣?我記得我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吧?要是說出賣可就有點過分了?!?br/>
    方凡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皮匠,說道。
    “不是他,出賣我們的另有其人?!?br/>
    這時皮匠拿著注射器走了過來說道。
    “沒有任何人出賣你們。你們二位現(xiàn)在在三云幫簡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三云幫上下所有人都打算用你們的血來祭奠綺蔓,認命吧?!?br/>
    正當皮匠準備下手的時候,方凡靈機一動,說道。
    “是勁秋讓我們來的?!?br/>
    皮匠的手遲疑了一下,看得出勁秋這個名字對他的觸動不小。
    “今天不管是誰都救不了你們?!?br/>
    說罷,皮匠手中的注射器就扎進了方凡的身體,意識逐漸模糊起來,昏迷前他聽見旁邊的章澤一直不停的喊著自己,那聲音由重到輕,由近及遠,最后變得空靈無感。皮匠笑了笑然后對章澤說道。
    “請你欣賞一下我的杰作?!?br/>
    “你這個瘋子,離他遠點?!?br/>
    “我的確是個瘋子,不瘋魔不成活。讓你見證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
    說罷,皮匠舉起手中的手術(shù)刀對著方凡的脖頸就刺了下去,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槍聲和爆炸聲。時間如同靜止一般將即將割破方凡喉嚨的手術(shù)刀定在半空,皮匠對古爾說道。
    “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br/>
    就在古爾打開門的那一刻,他就被槍頂住了腦門,下一秒的時候子彈近距離將他的頭轟成碎片,鮮血混雜著腦漿飛濺的到處都是。死尸倒地,屋外賭博的人早已四處逃竄不知去向,保安尸橫遍野。此時四處都靜悄悄的,那人提著槍指著皮匠,說道。
    “放了他們,這兩個人我要帶走?!?br/>
    皮匠收起手術(shù)刀,說道。
    “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br/>
    “你沒資格和我講條件,不想死就把手里的刀放下?!?br/>
    “你敢殺我?”
    “是你逼我的。”
    “殺了我,你將成為整個三云幫的敵人。”
    “無所謂,反正它遲早也會變成我的敵人。”
    章澤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喊道。
    “還廢什么話,趕緊開槍啊?!?br/>
    說罷,突然調(diào)轉(zhuǎn)的槍口對準了章澤,緊接著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還沒當章澤反應過來,又是連著兩槍打向章澤手腕上的鎖,說道。
    “你帶著方凡趕緊離開這里。”
    就在此時皮匠突然從口袋里拿出一把粉末扔向空中,頓時間屋中彌漫處一陣清香,拿槍的男人說道。
    “不要呼吸,是迷藥?!?br/>
    章澤趕緊捂住口鼻,皮匠笑著說道。
    “這個藥可以順著汗毛孔鉆進體內(nèi),所以不管是否呼吸,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br/>
    男人趁著還清醒趕緊將鎖著方凡的籠子的鎖打開,喊道。
    “還愣著干什么,快帶他走?!?br/>
    章澤扛起方凡快步向外跑,皮匠突然一把拉住章澤的衣服,然后抬手將手術(shù)刀刺向章澤的眼睛。章澤下意識的躲閃,皮匠忽然慘叫一聲,手術(shù)刀應聲落地,鮮血順著手掌不停的流了下來。
    “你給我記住了,這一槍你遲早要還?!?br/>
    皮匠倉皇逃跑,章澤扛著方凡,說道。
    “謝謝你啊。要是沒有你我們就完了?!?br/>
    “先離開這里?!?br/>
    男人帶著他們離開了金満垛賭場。出離了三不管地帶之后,章澤問道。
    “怎么稱呼?”
    男人沒說話將一把車鑰匙丟給章澤,說道。
    “你們的車已經(jīng)被做了手腳了,開另外一輛車走吧?!?br/>
    章澤將方凡放進車里,等他再回來時那個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了。章澤將方凡帶回春味酒吧,三島趕緊將二人接進來,問道。
    “怎么又昏倒了?”
    “一兩句話說不清,不過這次問題不大,估計一會就醒了?!?br/>
    “難道你們被人暗算了?”
    “什么暗算,那根本就是明算。也不對,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掉進別人的陷阱了。”
    章澤安頓好方凡之后,就給勁秋打電話,說道。
    “你趕緊來一趟春味酒吧,有情況?!?br/>
    大約半小時后,勁秋來了春味酒吧。一進門看見章澤坐在吧臺那里邊抽煙邊喝酒,上前問道。
    “出什么事了?”
    章澤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勁秋的衣領(lǐng),吼道。
    “你個王八蛋,竟然出賣我們?!?br/>
    勁秋滿臉狐疑的說道。
    “我沒有啊?!?br/>
    聞聽吵鬧聲的三島趕緊過來將兩人拉開,說道。
    “有話好好說?!?br/>
    章澤平息片刻,將在金満垛的事全說了出來。然后接著說道。
    “你還說不是你?為什么我們的身份他們會知道,而且車子還被做了手腳。你肯定認識皮匠,老方當時提起你名字的時候那人明顯停頓了一下,說明他和你的關(guān)系肯定不簡單?!?br/>
    勁秋雙手叉腰喘著粗氣,說道。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真的沒有騙你們,更沒有出賣你們。我只見過皮匠一面,還是很多年以前?!?br/>
    這時方凡沖后面出來了,他看見勁秋在這里,本想興師問罪但礙于全身無力只好坐在一旁看著。勁秋說道。
    “肯定是他們?yōu)榱司_蔓的事找你們尋仇的。”
    “我不想聽你再繼續(xù)編造謊言,要不是有人來就我們,現(xiàn)在我和老方恐怕已經(jīng)是兩具被扒了皮的標本了。”
    方凡咳嗽一聲,問道。
    “是誰救了我們?”
    “一個戴面具的男人?!?br/>
    章澤簡單形容了一下男人的樣子,方凡吃驚的說道。
    “怎么會是他?”
    “老方,你認識這個人啊?”
    “他就是那晚讓我去墓地并給我鞭子的人?!?br/>
    方凡和章澤同時看向勁秋,問道。
    “你認識嗎?”
    “我都不知道你們說的是誰,我怎么會認識?!?br/>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酒吧,說道。
    “好了,出賣你們的人不是勁秋?!?br/>
    所有人紛紛向門口看去,方凡說道。
    “你怎么來了?”
    面具男走過來打量了方凡一遍說道。
    “你沒事了?”
    “嗯?!?br/>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追查三云幫的事,如果我當時沒出現(xiàn)的話,你的家人現(xiàn)在只能在你的墳前哭了。”
    “謝謝你,救了我們。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不妨摘下面具坦誠相見。”
    面具男后退幾步,伸手將臉上的面具解了下來,章澤驚呼道。
    “怎么會是你?!?br/>
    驚訝的氣氛在酒吧擴散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面具后面的這張臉,此人正是三云幫中層干部爆裂者郭懷仁。他將面具放在一旁,笑著說道。
    “這么驚訝干什么,你們不是已經(jīng)對我的資料了如指掌了嗎?”
    章澤圍著郭懷仁轉(zhuǎn)了幾圈,說道。
    “怎么會是你呢?”
    勁秋走到郭懷仁身邊說道。
    “他是我安插在雷震身邊的臥底,這么多年我們一直里應外合的配合。他之前的事你們應該都清楚了,其實雷震對他的洗腦并未奏效?!?br/>
    方凡走過來將手伸到郭懷仁面前,說道。
    “一直誤會你了?!?br/>
    “沒什么。”
    “但你之前炸我家是幾個意思???”
    郭懷仁突然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那只是為了讓你們知難而退?!?br/>
    “哦,維修費算你的?!?br/>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仰天大笑起來。方凡說道。
    “現(xiàn)在最棘手的事就是皮匠,這次讓他跑了,不知下次什么時候才能再遇見他?!?br/>
    郭懷仁接著說道。
    “而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猜不出三天雷震就會得知我叛變的消息。”
    勁秋想了想,說道。
    “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我過幾天會回一趟三云幫,和母親打探一下關(guān)于皮匠的下落。最近幾天懷仁就去安全局避避風頭,就像你剛才說的,如果雷震知道了,他肯定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到時就危險了。”
    方凡摸著下巴上的胡渣想了想,說道。
    “那我們就暫時不行動了,等你們那邊安排好了再統(tǒng)一計劃?!?br/>
    “也好,你們最近先休養(yǎng)一段時間?!?br/>
    勁秋和郭懷仁離開后,方凡就去了那家壽衣店。最近葫蘆總是時不時震幾下,他打算來找壽衣店的老頭給看看是怎么回事。推開壽衣店的門又是一陣陰風撲面,銅兒正在角落糊紙人,方凡走過去輕聲問道。
    “銅兒,你師父呢?”
    銅兒正拿著毛筆準備給紙人畫眼睛,聞聲將筆放在一旁轉(zhuǎn)身說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晚上偷看人家睡覺的下流胚。”
    方凡被說的一頭霧水,片刻之后他才想起來那晚在墓地時遭遇的離奇一幕,說道。
    “難道那晚在屋中裝神弄鬼的就是你不成?”
    銅兒白了方凡一眼,說道。
    “我才沒有那么無聊,不過那晚如果不是我的話你恐怕就被那女鬼拉到床上去睡覺了?!?br/>
    “這么說是你救了我?”
    “可別這么說,我可沒有那么好心,一切都是師父的意思。我就納悶了,師父怎么對你這么上心?!?br/>
    “他現(xiàn)在在哪?”
    “后院,你自己去找他吧?!?br/>
    方凡撩開門簾看見老頭正在后院給花澆水,上前恭敬的說道。
    “老人家,我來看您了?!?br/>
    老人直起腰說道。
    “你哪是來看我的?!?br/>
    說罷,老人攤開手掌伸到方凡面前,方凡笑了笑然后將葫蘆放到老人掌心中。老人將葫蘆握在手中,不多時手中泛起紅光,葫蘆一陣劇烈的抖動。方凡說道。
    “這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你回去之后還按照我告你的那樣做就可以了?!?br/>
    “明白了?!?br/>
    方凡接著問道。
    “老人家,我該怎么稱呼您呢?”
    “這是你第二次問我了。如果非要個稱呼的話,那你就叫我老爹好了。”
    方凡一愣,然后笑了起來,老人捋著胡子也笑了起來。方凡又問道。
    “我有件事想問您?!?br/>
    “怎么?”
    “是關(guān)于我體內(nèi)的魘?!?br/>
    老人將手按壓在方凡心倉的位置上,掌心傳來一陣強有力的跳動,老人說道。
    “三圣物的力量已經(jīng)關(guān)不了魘多久了?!?br/>
    “您的意思是說魘要重新出來了?”
    “嗯,這次它再出來時,第一件事就是霸占你的肉身,然后將你的靈魂鎖起來。”
    “那我該怎么辦?”
    “不要動怒,你越動怒就越容易加快它二次出世。目前它還要在你體內(nèi)待一段時間,但也不會太久了。該來的總會來的,當心倉破裂的那一刻你一定要記得來找我?!?br/>
    說罷,老人對外面喊道。
    “銅兒,銅兒。”
    銅兒撩開門簾來到后院,說道。
    “師父。”
    “去拿啟靈散來。”
    “是?!?br/>
    沒一會銅兒拿著一個小盒子走了過來,老人說道。
    “這是啟靈散,它可以在你無法控制憤怒的時候幫到你?!?br/>
    方凡雙手接過老人手中的盒子,說道。
    “太謝謝您了?!?br/>
    銅兒撇撇嘴說道。
    “就會耍嘴皮子?!?br/>
    老人看了銅兒一眼,銅兒趕緊又去前面忙活了。方凡收好啟靈散,問道。
    “您為什么要幫我?”
    老人目光慈祥的看著方凡,說道。
    “家父可是方昊天?”
    “正是?!?br/>
    “你去問他還記不記得坨山老鬼?!?br/>
    “看來您和家父的交情不淺啊?!?br/>
    老人笑而不語轉(zhuǎn)身拿起水壺繼續(xù)澆花,方凡鞠了一躬,說道。
    “晚輩告辭?!?br/>
    勁秋將郭懷仁在安全局安頓好之后就動身前往赤峰山。自從那年離開赤峰山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不管母親用盡任何手段都沒能扳回他那顆倔強的心。最后還是母親選擇了妥協(xié),所幸就由著他去吧。幾年的光景一晃就過去,赤峰山中的景象基本沒有什么變化,那顆老樹依舊還站在那里,樹旁還立著不明其意的石子堆。
    勁秋看看眼前高聳入云的山頂和上千節(jié)的臺階一陣發(fā)愁,這要走到什么時候才能到啊。他可能是忘記小時候母親經(jīng)常拉著他的小手一天來回走好多趟,兒時的溫暖總會隨著時間在大腦中逐漸淡薄,最后被消磨殆盡。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上而下傳來,勁秋依稀可以從籠罩山頂?shù)臐忪F中看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她手上似乎還提著什么。聲音越來越近了,勁秋往旁邊站了站,打算給她讓出一條路來。那個身影從勁秋身邊一閃而過,但沒一會又回來了。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看著勁秋問道。
    “你是誰啊?”
    勁秋看看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說道。
    “那你又是誰呀?”
    “我是慶兒。”
    勁秋抬手在她粉嫩的小臉蛋上輕輕滑了一下,問道。
    “我娘在嗎?”
    “啊,你是哥哥。三娘在呢,她天天盼著你回去?!?br/>
    勁秋眼底閃過一絲愧疚,隨后他看見了慶兒手中的水桶說道。
    “慶兒要去打水嗎?”
    慶兒使勁點點頭,兩個小辮子也跟著抖動起來。勁秋接著問道。
    “那要不要我?guī)兔ρ剑俊?br/>
    “不要,慶兒可以的。你快上去見三娘吧?!?br/>
    說罷,慶兒提著水桶就下山去了。大約半小時后勁秋終于到了山頂,他邊喘著粗氣,邊敲門。半天沒人回應,這時他才注意到門是虛掩的。勁秋推門而入,在庭院中他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似乎有些駝背了。勁秋將背包放在一旁,隨后深呼吸一下,柔聲喊道。
    “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