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師駕到
我和甄瓶兒站在院門外,看著秦楓在院子里跳驅(qū)邪舞。</br> 這間廢棄的院子,在紅燈街的盡頭。</br> 朝街口一眼望去,二十幾家連體磚瓦門洞房,一個個亮著不同顏色的燈。這天氣,外面天寒地凍的,哪有人過來光顧她們的生意?</br> 街面上一片清冷,一個顧客也沒有。</br> 進街口的位置,有一個推車攤點。賣冰糖雪梨的,湯圓米酒,熱面條的。</br> 甭管生意好不好?晚上出來,只要有二十個小姐姐光顧他們的生意,五塊,十塊的消費一百多塊錢,那這一晚上也能賺個幾十塊錢。</br> 別瞧不起幾十塊錢,幾十塊錢就能保證一家三四口人,不餓肚子。</br> 我發(fā)現(xiàn)甄瓶兒看著街頭那邊,她還摸著腹位。</br> 我估計她是餓了,我也感覺有些餓了,我搓著雙手小聲說:“甄主任,我去給你們買點湯圓米酒過來吃?”</br> 甄瓶兒收回看街頭的目光,說:“噓。”</br> 我從她的反應(yīng)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瞅著街頭的推車,還有小販。</br> 一輛三輪車,自個用長條凳墊著,加長了車身,弄成了攤位。</br> 車廂里放著兩個爐子,鍋里冒著熱氣。</br> 加長的案板,放著要賣的米面。</br> 小販做好了東西,打包擰在手上,看樣子是要給誰家送吃。</br> 看起來并沒什么奇怪的。</br> 我古怪的看著甄瓶兒說:“瓶兒姐,怎么了?”</br> “你不覺得奇怪嗎?街頭的攤位離我們這么遠,一排二十幾個門洞,每一戶按照八米寬算,離我們就有兩百多米。這么遠的距離,大晚上的,卻連鍋里的熱氣蒸騰都看得清清清楚。還有我要保持身材,一般這個時間不吃東西,已經(jīng)形成習(xí)慣了,這個點不會感覺到餓。但我看著那個攤位,就餓了,想吃東西。”</br> 聽到她的分析,我也發(fā)現(xiàn)了古怪之處。</br> 是啊,兩百多米,我是怎么看到熱氣的?</br> 路燈五十幾米遠一個,只是不至于街面黑燈瞎火,什么都看不見而已。就算大白天,隔著兩百多米,也看不到鍋里的熱氣吧?</br> 我心底發(fā)毛不再看那邊,渾身不得勁的說:“那個攤位是不是那種東西?”</br> 就在這時,兩百多米開外的小販,不曉得怎么回事,一個沒注意他就提著東西,走到了我們幾米開外。</br> 就是一個里面穿著羽絨服,外面套著大工作服的普通小販。</br> 只是工作服上帶著大片的血跡。</br> 他手里提的冰糖雪梨,冒的不是熱氣,而是冷氣。</br> 透過包裝袋,依稀能看到里面飄的紅棗,像是眼珠子。</br> 我頭皮發(fā)麻的瞪著眼珠子。</br> 小販好像沒看到我們一般,擰著東西,腳步不停直接朝我們走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我們了。</br> 甄瓶兒揪著我的胳膊,往旁邊一拉,讓開了大門說:“陰陽相隔,特殊情況下,有時候人能看到鬼物,鬼物看不到人。有時候鬼物能看到了人,人看不到鬼物。大部份的情況下,是誰也看不到誰,誰也接觸不到誰。今晚這情況不對,我估計有人在暗中搗鬼,弄得陰陽混亂。”</br> 我聽到暗中有人在搞事情,一下想到了王師師那個賤婢,以及一群要害我的幕后黑手。警惕起了周圍的黑暗處。</br> 小販從我們原本站的位置經(jīng)過,停在院子門檻外,朝著院子里喊:“林姑娘,你的冰糖雪梨好了。”</br> “家里來了惡客,稍等一會,我馬上來。”</br> 院子里突然響起了一個錄音機唱歌的聲音:每次走過這間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腳步,你我初次相識在這里,揭開了相悅的序幕……</br> 那種那錄音機的音色很好分辨,隨著音樂的聲音,一個清脆動人的女人聲,從院子里傳了出來。</br> 跳著驅(qū)邪舞的秦楓,舉著火把,動作像一個原始人,他一個“野人下山”的動作,大吼了一嗓子。</br> 渾厚的原始發(fā)音,很古怪,很神秘,但很有威勢。</br> 提著冰糖雪梨的小販不見了。</br> 街盡頭的攤位也不見了。</br> 錄音機的歌聲也沒有了。</br> 天寒地凍的街面還是老樣子,有兩個小姐姐在自家門口,朝外面張望著,可能是被秦楓的吼聲驚動了,也估計是看有沒有客人上門?畢竟許多賣那啥的小姐姐,是不存錢的,一兩天不開張,就連飯都沒得吃了。</br> 而空蕩蕩的院子里,秦楓一嗓子吼出來,奇怪的情形消失,秦楓也停下了舞步。</br> 他滿頭是汗的站在院子里,余光瞥著火把,一步一步朝院子大門走了過來。</br> 他每走一步,鞋子踩在地面,都踩的很實,走的很穩(wěn)。</br> 走的很小心。</br> “咯咯。”</br> “呱!”</br> 站在院墻上的貓頭鷹張開翅膀,飛上了天空,貓頭鷹咯咯的叫聲,像是在警告什么東西。</br> 烏鴉也飛了起來,跟貓頭鷹在院子上空盤旋著。</br> 甄瓶兒緊憋著呼吸,注意著火把。</br> 我看著火把上的火焰,火焰隨著秦楓的走動,左右搖曳。</br> 秦楓走到離大門只有了兩三步的位置,火焰沒滅。</br> 他深吸了一大口氣。</br> 我緊跟著也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br> 一步,兩步,三步,秦楓走出院門,火把還好好的。</br> 甄瓶兒吐了口氣說:“沒事了。”</br> 秦楓渾身冷汗的一個踉蹌,我緊跟著扶了一把,秦楓看著火把說:“沒事了。”</br> 他們話音剛落,火把上的火焰一個收/縮,火焰漲到了半米高,一下熄滅了。</br> “咯咯!”</br> 院子上空,貓頭鷹張著翅膀,俯沖下來,鋒利的爪子,抓了一把秦楓旁邊的空氣。</br> 被抓的位置,一個陰風(fēng)翻轉(zhuǎn),形成了一個小龍卷漩渦。</br> 貓頭鷹抓了一爪子飛開,又撲向了漩渦。</br> 像是跟什么東西在打架一般。</br> 連著兩撲,剛形成的龍卷小漩渦,消散不見了。</br> 貓頭鷹憤怒的像追什么東西一樣,飛到院子上空,朝著院子里“咯咯咯”不停的叫。</br> 烏鴉跟貓頭鷹逆向盤旋在院子上空,也是“呱呱”叫個不停。</br> 荒廢的院子里,陰風(fēng)陣陣。</br> 看起來,就像貓頭鷹和烏鴉,在跟什么東西在對視一般。</br> 甄瓶兒冷戾的說:“秦楓,你的人勝術(shù)呢,讓你的小伙伴去幫個忙。只要纏住院子里的東西一小會,王朝和馬漢就能收拾掉院子里的東西。”</br> 秦楓顫/抖的立正站好,手掐了一個古怪的手勢。</br> 三個紅色紙片人憑空在他周圍出現(xiàn),成三角飄在他旁邊。</br> 秦楓說:“去幫瓶兒姐姐家王朝馬漢一個忙,纏住院子里的東西一小會。”三個紙片人顫顫巍巍的飄進了院子。</br> 三個紙片人剛飄進院子,王師師應(yīng)該本來就躲在院子里的空房子里,她現(xiàn)身走到了房子堂屋大門口。</br> 她一身杏黃色的道袍,莊嚴肅穆的站在堂屋的門口。道袍勾勒得身材,玲瓏有致,帶著一種出塵的氣質(zhì)。她看了一眼上空說:“秦家,甄家,還有我的陳少爺,你們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多年前慘死的姑娘,我這個過路的外人都看不過眼了。”</br> 聽口氣和聲音,我認出了是王師師。</br> 她說著身后黑壓壓的一群什么東西,從堂屋大門飛出來,飛上了高空。</br> 唧唧唧的聲音,聽得我頭皮發(fā)麻。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密密麻麻的全是蝙蝠。</br> 貓頭鷹和烏鴉在院子上空,跟蝙蝠糾纏了起來。</br> “藏頭露尾的老鼠,也就只敢躲在陰暗的角落偷偷的害人。”甄瓶兒忽然氣質(zhì)大變,原本可可愛愛的好看的臉蛋,忽然變得一片慘白,就跟死人一樣蒼白。看起來像從千年古棺里突然醒來的尸體,邪氣凜然。</br> 甄瓶兒拳頭一捏,捏著粉拳一頭沖/進了院子。</br> 只聽到王師師驚訝的吸了一口涼氣,又嚴厲的呵斥:“姓甄的,你居然拿自個當(dāng)活尸養(yǎng)?你們這些朝廷鷹犬,個個邪門歪道,本天師今天就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個妖孽。”</br> “儒以文亂法,墨以武犯禁,陰陽妖言惑眾。你們拜的祖師,神仙,哪個不是鬼?卻被你們這群徒子徒孫往臉上貼金,裝裱成為了所謂的神仙?你們這群徒子徒孫,滿口仁義道德,卻非要分個三教九流,把人分個高低貴賤。一個個不從事生產(chǎn),不上班,不工作,坑蒙拐騙,裝什么懸壺濟世,說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甄瓶兒跟王師師打了起來。“我甄瓶兒把自個弄成什么樣?那是我自己的事。我給亡者化妝,讓死者最后一程走的光鮮。活著的人看到過世的親人走的光鮮,心里也會好過一些。我不談為老百姓服務(wù),起碼我賺錢,買什么吃都香。你們就是社會的蛀蟲。”</br> “就你這跟死人一樣的臉蛋,敢讓那些亡者的親屬瞧瞧看?人們眼睛都是雪亮了,看大家是相信本天師,還是信你,邪門歪道就是邪門歪道。”兩個女人打的很激烈,打向了屋子后面。</br> 秦楓朝著院子大喊:“小紅,小明,小剛,別怕,這一回我不把風(fēng)了,我們一起!!”他往地上盤腿一坐,沖我說:“陳哥,幫忙看一下我的身體,我用本命人勝去幫他們。”</br> 秦楓閉著眼睛,手掐著古怪的手勢,一個金燦燦的小紙片人,從他衣服里鉆出來。就是跟紙一樣薄的黃金,剪成的紙片人。</br> 巴掌大的紙片人,飄進院子。</br> 這個金色人形的小人,估計就是秦楓說的本命人勝了。</br> 我警惕的站在秦楓身邊,防備著周圍。</br> 忽然旁邊一個聲音問:“小哥,要吃碗湯圓米酒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