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人心難測
她是這個項目的負(fù)責(zé)人,誰都知道這份文件屬于慕氏,就算文件是經(jīng)秋國宇的手非法賣了出去,承擔(dān)罪責(zé)的還是她。
并且,像秋國宇和白若云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提前跟周辰父親知會好,強行把罪名安到她的頭上。
思忖到這里,葉孜不得不佩服白若云為一個小小的她,布置了好大一盤棋,并且牽扯進這么多人。
葉孜也終于明白葉洛洛為什么要來哀求周辰了,因為葉洛洛了解白若云的厲害,秋國宇以為自己老謀深算,卻沒想到事情萬一敗露的話,自己就會成為頂罪羊。
因此,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于周辰的選擇——如果周辰能守住心底的正直,主動替周家投案,那么秋國宇就玩兒完了;反之,葉洛洛正在攪混水,試圖迷惑周辰的心智,一旦成功,岌岌可危的那個人就成了她。
深吸一口氣,葉孜面色嚴(yán)峻,望著周辰的雙眼一眨不眨:“我懂了。所以,這次你打算站在哪一邊?葉洛洛還是我……”
葉孜不想逼迫周辰,可事關(guān)重大,她沒有辦法。
“轟隆”一聲,墨色的天際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雷鳴聲震得在場三人都繃直了身子。
眼看驟雨將至,葉孜與眼前兩人卻陷入僵持狀態(tài)。
葉洛洛同葉孜一樣緊張,想知道周辰到底會作出什么樣的決定,她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對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可周辰這個舉足輕重的主要人物,此時卻像啞巴了一樣,說不出一個字,就那么呆呆的杵在原地。
見周辰不肯表態(tài),葉孜的心猛的一沉:周辰啊,你終究逃不脫被葉洛洛左右的魔咒嗎?
眼皮耷拉下去,葉孜握緊雙拳,她不甘心:周辰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
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她鎖視著周辰,聲嘶力竭的問:“周辰,難道你忘了葉洛洛干的那些事了嗎?她找有前科的罪犯來玷污我的清白,甚至想殺死我的孩子!你的良知去哪兒了?你真的要助紂為虐嗎!”
周辰雙瞳一顫,抬眸看了葉孜一眼,那深沉的眼神,讓葉孜讀不懂。
瞅到周辰似乎有所動搖,葉洛洛忙拉了拉周辰的手,目光渴求,雨水澆在她憂傷的臉蛋上,我見猶憐。
最終,周辰拉起葉洛洛,一言不發(fā)的帶著葉洛洛離開。
葉孜眸子一黯,結(jié)局已經(jīng)很分明。
真誠待人的她,敗給了機關(guān)算盡的葉洛洛;努力將周辰拉回正道的她,敵不過一個兩面三刀的惡毒女人。
經(jīng)過葉孜身邊的時候,葉洛洛得逞一笑,目光璀璨。
葉孜掃了葉洛洛一眼,幽幽的諷刺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被白若云耍得團團轉(zhuǎn),被她算計到要跪地求人。”
風(fēng)雨交加中,聲音噪雜,可葉洛洛明顯聽清了葉孜的嘲弄。
她回過頭,眸色輕蔑而狠戾,那眼神仿佛在說:我不會放過白若云,更不會放過你!
周辰與葉洛洛消失在夜幕中后,只剩葉孜一個人站在雨夜中,宛如一尊凄美的雕像。
她眸色混濁,腦袋渾渾噩噩,仰天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驀然覺得自己太可笑了。
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葉孜,沉浸在一種快要窒息的悲愴當(dāng)中。
今晚她之所以來找周辰,僅僅是出于想要幫助對方的原因。她根本就沒預(yù)料到文件的線索會在周辰這里,她只是害怕周辰出事。
人心難測,立場可以說變就變,她趕來救助的人,卻毫不留情的將她推入火坑。
被陷害的明明是她,但葉洛洛只消擺出弱者的模樣,她就要承受萬劫不復(fù)的災(zāi)難,為什么?
她真的糟糕到連老天爺都要來厭棄她,幫著白若云一干人將她趕盡殺絕嗎?
眼淚劃過臉頰,和雨水混在一起,流進嘴角,葉孜只嘗到酸澀和無助。
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總是會招來麻煩,遭人暗算,她感到深深的歉疚,對慕寧佑。
慕寧佑以前是多么邪痞瀟灑的公子哥,可自從有了她這個累贅以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來少。
她不僅沒有給慕寧佑帶來絲毫快樂與幸福,反而需要慕寧佑一次次出面幫她解決危機。
這樣的她,配得上對方嗎?
她們兩人,真的會得到幸福嗎?
雨滴一顆顆砸到葉孜身上,綻出一朵朵冰涼的水花,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冷。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腦子一片混亂。
正失魂落魄的時候,葉孜肩側(cè)的皮包中響起一陣悅耳的鈴聲。她掏出手機一看,來電人是慕寧佑,備注上寫著:寶寶的爸爸。
她捧著手機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哆嗦了好幾秒,才按下接聽鍵。
“葉孜,你在哪?”
聽到慕寧佑略微沙啞的嗓音中夾帶著的慌亂,葉孜再也克制不住想嚎啕大哭的沖動:“寧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葉孜一邊抽泣,一邊道歉,目光迷蒙、淚眼婆娑,她濃重的哭腔,聽上去就讓人心疼。
電話彼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傳出慕寧佑沉悶的詢問聲,“告訴我你在哪兒?呆在那里別動,不要怕,我馬上就來!”
葉孜不住的點頭,接著便抹抹淚,報出學(xué)校的位置。
十幾分鐘后,慕寧佑的跑車出現(xiàn)在大學(xué)門口,他走下車,撐著一柄黑傘,眸色陰郁,面容冷峻。
見葉孜渾身濕透,慕寧佑迅速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將眼前這個惹人心疼的女人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望著一絲不茍給自己穿衣的慕寧佑,葉孜忽然抱住對方,腦袋埋在慕寧佑溫?zé)岬男靥派希骸澳綄幱樱瑢Σ黄稹?br/>
慕寧佑整個人一怔,回抱住葉孜,臉上揪心不已,他緩緩貼近葉孜的耳側(cè):“該說對不起人的是我……”
無需過多的言語,兩個人仿佛心意相通,彼此都明白為什么會覺得互相愧對。
回到慕家,客廳的燈還亮著,慕奶奶跟慕爺爺都坐在沙發(fā)上等候著。
一瞅見葉孜的狼狽模樣,慕爺爺就趕忙起身:“葉孜,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快去換身衣裳,我去叫傭人給你煮碗姜湯!”
慕爺爺?shù)年P(guān)心,猶如寒夜里的一股暖流,可慕***臉色,卻讓葉孜剛剛升溫的心被瞬間冰凍。
慕奶奶黑著臉起身,氣悶至極的掃視著葉孜:“葉孜,你到底有沒有家教?一個女孩子家大晚上的出門,也不跟我們長輩打聲招呼!你當(dāng)我慕家是賓館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葉孜垂下頭,因為哭過的關(guān)系,她鼻音很重:“對不起奶奶,讓您擔(dān)心了。”
見葉孜一副受氣小媳婦的窩囊相,慕奶奶更加咄咄逼人的訓(xùn)斥道:“我會擔(dān)心你?別做夢了!你就算死在外面也跟我沒關(guān)系!但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折騰我孫子?能不能少給他添麻煩!”
“他為了處理你的爛攤子,那么晚才回來,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就又要忙著四處找你!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嗎?我慕家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怎么就引來你這么個禍害?”
慕寧佑奔波了一天,著實很累了,可慕***精神頭倒很足,非得鬧騰一翻才罷休似的。
是故,他有些不耐煩的捏了捏眉心,懇求般提醒慕奶奶說:“奶奶,您如果想吵架的話就等明天吧。葉孜需要趕緊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言畢,慕寧佑拉著葉孜轉(zhuǎn)身就朝樓上走,慕奶奶卻氣得好半晌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等到慕寧佑與葉孜即將消失在樓梯盡頭的時候,慕奶奶這才慢半拍的咒罵道:“葉孜!你聽到我孫子剛剛怎么跟我說話的嗎?你這個掃把星!到底要把我們慕家拖累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有錢人多得是,你為什么非得可著我們一家作弄!”
聽到這番話,葉孜身形一頓,臉色慘白。
慕寧佑握緊葉孜的手掌,輕輕一捏,仿佛在告訴對方不要在意慕奶奶說的話。
可葉孜怎么能不在乎呢,直到今天她才意識到自己只會成為慕寧佑的負(fù)擔(dān),給慕家?guī)頂?shù)不盡的磕絆。現(xiàn)在讓慕奶奶這么一強調(diào),她真的開始動搖——是否自己離開慕寧佑,才能讓兩人都徹底解脫。
一來,慕奶奶自始至終不肯接受她,哪怕她有了慕寧佑的孩子。二來,只要她一直留在慕寧佑身邊,白若云就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搞破壞,總有一天會連累慕寧佑甚至是慕氏。
再者,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好”妹妹,拼了命要置她于死地,她身邊的敵人實在是太多,需要掃清的阻礙也遠(yuǎn)遠(yuǎn)沒有盡頭,她能堅持的住嗎……
慕寧佑已經(jīng)為她做了太多傻事,她不能這么自私,就算她決定義無反顧的耗下去,也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使情況變得更加雜亂無章。
走進浴室,葉孜鎖上門,將自己泡在浴盆中,閉目沉思了許久。
明天她就會被控告的吧?那么正好可以來個了斷。
葉孜只希望:她離開以后,慕寧佑能好好的,像從未認(rèn)識過她那樣,回歸自己原本的生活,安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