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1
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公倚欄看著窗外風景,都會想什么呢…他已經(jīng)來過這里很多次了,他短短的17年時光有10年是在醫(yī)院度過的,這里已經(jīng)是他第二個家。
因為從很小就住在醫(yī)院,這里發(fā)生的事情被他看到,記下來,感受著,于是他很早就懂了一些事情——只有在死亡面前,眾人平等,不可逃脫。
既然人生不過100年,為什么不滿足渴望,把愛人留在身邊?
公倚欄閉上眼,陷入了沉思,他不能動彈的時光里,經(jīng)常會反思過去的事情,大概是因為與死亡擦肩而過,又或是壓抑的太久了,他對于某些事情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2
出事的那天,他坐在車后面看著父母吵架。
“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們突然解約了!?”
“我怎么知道!我都告訴過你,不要和他們簽約,他們的契約精神根本沒有!”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當時我如果不趕緊拉贊助,我們都走不到現(xiàn)在!”
“你現(xiàn)在說這個有什么用?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
不知道又在吵什么,大概是賺不到錢了吧。
公倚欄無所謂地想著,手支在車窗上垂眼看著手機,給公典免發(fā)消息。
“哥,你在學校了嘛?好想你。”
“嗯,我在忙,給會議拍照,等會聊。”
“好。”
“倚欄,你在這里等著爸媽,我們?nèi)シ块g里取些東西。”母親回頭跟他說,他頭也沒抬,依舊看著手機。
“好。”
“你上次推薦我的那個電影,后半部分呢?”
公倚欄給一個人發(fā)消息。
“你當時不是不想看嗎?現(xiàn)在為什么又變卦。”
“心情好。”
“好吧,小少爺就是這么任性哈。”
對方發(fā)來鏈接,公倚欄點進觀看。
是親兄弟相愛的電影,拍的比較隱晦,很多色/情片段都用蒙太奇手法拍出來的。這里的哥弟沖破世俗枷鎖最后在一起了,但是過程異常艱辛,哥哥直到妻子死了五年后才接受弟弟。
底下評論:
“這不就是渣攻賤受,弟弟真是賤,他哥也是個深柜,一個結婚的人了還能出軌男的,真服了!”
“我覺得樓上評論過于武斷,其實很多發(fā)展在前面都有提示,你認真看就知道,他哥在青年時期就喜歡上他弟了,比他弟要早。”
“什么???我們看的是一個電影嗎?他哥不不喜歡他弟嗎,他結婚前不都和他弟講明白了嗎?”
“回復3樓,我覺得這更像是自我催眠,他被家庭約束著,再者說親人之間也很難邁過那道坎,社會也不讓呢,而且在哥哥結婚后不也有一些線索暗示了嗎。”
“啊?沒搞懂你們在疑惑什么,在他老婆死之前不就做過一次嗎?”
“什么???”
“啊?不要胡說!”
“我去,這都能推出來?”
“不是嗎?電影后半段有個地方,有個房卡一閃而過,你們沒注意到嗎…哦對,我知道為啥了,那個酒店交了廣告費讓他們宣傳酒店,我是那家酒店的前臺,酒店有些房間是專門給男同準備的,那個房卡我一眼看出來是那種房間。”
“我去,真有人用放大鏡看電影。”
“但你們就沒人覺得弟弟太瘋狂了嗎,我無法理解他能為他哥做那么多,不是很懂思維邏輯,現(xiàn)實里有人會這樣嗎,為了一個傷害自己那么深的人…”
“會的。”公倚欄說著,關掉手機,閉眼靠在車座上。
3
我很愛公典免,男女之間的愛,我想占有他。
他已經(jīng)不只是在這世界上與我最親近的親人了。
他是我活著的意義。
我很自私,我知道,我利用了公典免的心軟,通過夸大自己的痛苦讓他疼愛我,忍受我各種過分的要求。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有記憶的年齡,因為身體很弱,家族無視我,父母不愿意見我,我一個人待在醫(yī)院里,甚至一開始以為照顧我的護工是媽媽,現(xiàn)在想想真好笑…直到公典免到來,我一直深刻地記得,穿著病服的我窩囊,頭發(fā)亂糟糟的,而公典免則是真正的少爺,他的頭發(fā)梳得立正,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裝短褲,我與他,云泥之別。
但是這樣閃耀的人居然親切地拉住我的手,笑著對我說“終于有人陪我玩了!”,他盡他最大的努力照顧我,每天他走之前我都會很傷心,我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秒,走的時候我都會與他約定明天一定要來,每晚我都擔心他不來擔心的睡不著,直到護工忍著笑告訴我,公典免是我哥哥,我被巨大驚喜砸中,他既然是我哥哥,那他愛我就有了理由,只要我一直是他弟弟,他就會一直愛我!
直到6歲我才過第一個生日,是公典免給我過的,他不僅認真地記下了我的生日,連父母都不知道,還慷慨地拿出自己的零花錢,給我買了一個大蛋糕,又送了我一個抱枕,每當晚上我不得不和公典免分開睡的時候我都會把它當成公典免抱在懷里。
4
公典免很脆弱,他被殘忍地對待,母親,對于我來說只是一個稱呼,但對于公典免來說那個女人是他的精神支柱,至少在那件事之前,公典免一直以她的表揚為動力拼命的學習,母親笑的越開心,公典免情緒就越壓抑。
公典免是一個愛思考的人,他有時因思考而陷入抑郁情緒,我覺得,他不屬于這個時代,他的思想是一百年前的,充滿理想與熱愛,但他不得不向當前的社會低頭,于是他就像是一個困在盒子里生長的植物,他懂得越多,生長的越旺盛,越熱愛生活,碰的壁就越多,到最后他只能縮在盒子里,搖擺著受傷的葉子,這樣的公典免對于某些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雖然很多人認為我情商高,能力強,但這是我裝出來的,它是我沒有主見的表現(xiàn),我能很好地適應一切,大概是因為從小不被人關注,只能靠看人臉色茍活,我現(xiàn)在還記得因為沒有聽到護工說話忽視了他,而被記恨少吃了一頓午飯。
通過努力學習,再加上公典免廢棄學業(yè),父母終于開始重視我,露出的那副臉色,確實有些惡心,他們也沒想到精心扶持的繼承人倒了,倒了也不思考原因就要將其替換掉,一想到今早夸我的時候臉色像吃屎了一樣難看,我就忍不住笑。
初中我開始嘗試交一些權貴為朋友,就像那個女人建議的一樣,把朋友請到家里玩,然而到最后他們都只記住了公典免,而不關注我。
我一開始不理解,以為是公典免太優(yōu)秀了,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也是他們那樣的人,我不理解是因為我已經(jīng)得到公典免的愛了,所以沒注意過。
意識到自己是那樣的人之后我便覺得公典免對我的愛遠遠不夠,我想要更多。
大概是因為公典免在現(xiàn)在價值觀的社會中太罕見了,加上他本身長相良好,而家族嫡系們又身出富貴,天生帶著征服欲,又或者是一些人在他身上看到自己過去的影子,人們都想摧毀美好的事物,畢竟走在路邊的柳樹枝垂下來都會有人去折,而面對公典免也是如此。
幸好父母有些權勢,不然公典免會在探索理想的過程中夭折。
5
當我發(fā)覺我這樣想的時候,涌上心頭的不是愧疚,而是解脫,欣喜,我接受了真正的自己,如果認清了自己的渴望,那么將它執(zhí)行就是人生最主要的活動。
夜晚我會偷偷溜到公典免床邊看他睡覺,聽他綿長的呼吸,有時候我會偷偷親他,這讓我興奮不已。他不在家的時候我會抱著玩偶躺在他床上,幻想我與他相擁而眠。
我能預想到他會有喜歡的人,但那又如何,公典免不會去追求的,他的自卑限制了他的人際交往,所以我很放心,但我還要裝作恐慌的樣子來搏得他的同情,他既然享受比別人強大的感覺,我配合就是,只要能讓他離不開我與他的聯(lián)系讓我做什么都行。
但要是父母都不在就好了,這樣公典免會更在乎他與我的聯(lián)系。
6
睜開眼,過去二十分鐘了,他們還沒回來。
公倚欄下車,走進房屋,卻看到血流一地,抬眼便是殺手在收拾現(xiàn)場,他雖然被這樣血腥的場景弄的害怕,臉色蒼白,但內(nèi)心卻出現(xiàn)一絲喜悅。
“你是誰?”公倚欄邊退后邊詢問,神色平靜。
“為什么會多出一個目標,嗯?是目標的弟弟?什么要求?”殺手抬眼看向公倚欄,“留一口氣拖住目標?知道了。”
從醫(yī)院醒來的時候公倚欄就知道,公典免離不開他了。
“倚欄,我來了。”公典免進屋,神色疲憊,公倚欄收回思緒,將眼神放到公典免身上。
公倚欄自問,他的夢想可以實現(xiàn)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