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倚欄
1
“我哥呢,他怎么還不來!他在哪?”
“先生,您別激動!別拔針管!”
“不行,你別攔著我,我要去找我哥!”
公典免一臉疲憊地推開門,發(fā)瘋的公倚欄看見公典免瞬間眼睛發(fā)亮,他兩三步來到公典免面前一把摟住公典免,蹭著公典免的臉。
“哥,我好想你,你終于來了!”公倚欄聲音中的歡愉顯而易見。
“倚欄,我們回到病床上好嗎?”公典免推開公倚欄,將他帶回病床,期間公倚欄一直拉著公典免的手不愿意松開。
“哥...你怎么來的這么晚!我還...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公倚欄委屈地說,垂下眼眸亂瞟著,臉色呈現(xiàn)病態(tài)的紅潤,他很大力地捏著公典免的手,甚至骨節(jié)發(fā)白都不肯放開,直到公典免安慰意味地回應(yīng)他,給他扒了個橘子,他才松開,接過橘子。
“我...”想起文圖若擦去他嘴邊血跡的神情,公典免皺眉“今天有道題多研究了一會,研究完我立馬就過來了。”
“哦,那好吧。”公倚欄摟住公典免,嘴唇無意般地蹭著公典免的耳朵。
“近日來,一些敏感詞匯播客在年輕人中開始流行,該播客鼓吹一些極端個人自由言論,引發(fā)了一定程度上的動蕩,一些投機者組織示威游行,他們喊著‘還我自由’的口號,產(chǎn)生了惡劣的影響,導(dǎo)致一些店家不能正常開業(yè),某些學校不能正常開課。”
公典免支著下巴看著電視新聞,眼底滿是疲憊,公倚欄乖乖地坐在病床里,手在被窩里玩著他哥衛(wèi)衣的繩子,時不時眨巴眼眼睜睜地望著公典免,期待對方能跟自己說幾句話,但顯然公典免沒有這個心情與他閑聊。
感到手上的繩子變松,公倚欄抬頭,看見公典免的臉湊了過來,他心跳忍不住加快,斜眼瞥向坐在旁邊凳子上看手機的護工。
公典免輕輕親了一下公倚欄的額頭,接著站起,衛(wèi)衣繩子抽離出公倚欄的手掌。
“哥,你要回去了嗎?”
“嗯,醫(yī)院不讓我待在著,我?guī)淼募毦赡軙腥灸恪!惫涿馐帐昂脰|西低頭看著眼眶紅紅的公倚欄,猶豫了一會,抬手撫摸公倚欄的臉,公倚欄親吻他的掌心,他抬眼的樣子和公典免很像,如同一匹狼。
“我會配合治療,盡快回家。”
公典免看著公倚欄胸上安裝的維生裝置,眼神微動“你要一直戴著這個嗎?”
“嗯,醫(yī)生跟我說的。”
“哥,對不起,這樣連累了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殺手留下我的命,卻把我傷的半死不活,如果我當時直接——”
“不要這么說,倚欄,如果你死了我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哥...”
明明灌藥的不是自己,公典免的舌頭舔了舔口腔內(nèi)壁,里面已經(jīng)全是藥的苦味了。
2
假期結(jié)束過了幾天。
躺在床上,公典免的心跳突然加快,隨后又平靜。
他覺得他和公倚欄現(xiàn)在的相處完全不像兄弟,他無法忍受這樣的關(guān)系,但他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公倚欄是他的血親了,如果公倚欄也不在了,他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當初父母死了他也可以直接跟著走了。
他不得不承認,只有在公倚欄身邊他才最放松,事物變化的如此之快,只有公倚欄沒變,他的存在告知著公典免,他擁有過過去,有人記得他愛他。
一個人或者最危險的狀態(tài)就是陷入虛無,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從何而來又要去哪。
如果T是公典免生存的工具,那么公倚欄就是他生存的基本。
“嘔——”
想起和公倚欄與他依偎在一起時像極了母親的雙眼,公典免在衛(wèi)生間嘔吐。
不,不能。
我不能失去倚欄,他要求什么,我答應(yīng)就是了。
公典免望著鏡子中自己的眼神里的暴戾越來越強烈,他喘著氣,一個多月過去,他的長相越發(fā)變得陰郁,但他的言行和氣質(zhì)中又不可避免地收到工作的影響,帶了一絲成熟和誘惑。
當他與別人對視的時候,就好像在別人耳邊輕輕告訴他“我們來玩點有意思的吧——”,這種暗示不論男女都會收到,所以最近沒事找公典免閑聊的人多了起來,但都被文圖若擋了回去。
“對不起,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借給你哦,你自己找你的朋友去。”文圖若笑著為他擋開了所有向他示好的人。
“或許他不是那種意思。”
“他就是喜歡你,他看你的眼神真是惡心,是吧,典免?”文圖若皮笑肉不笑,他坐在桌子上,抬手按住公典免的腰往自己的懷里帶,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你會被特殊對待,知道嗎典免,因為我在,以前看你不順眼的人不敢動你,如果他們動你,我就...”
“別碰我!——”公典免從夢中驚醒,滿腦冷汗,他大喘著氣,睡衣被汗水濡濕,他的手冰涼發(fā)麻,他蜷起身體痛苦地低聲咆哮。
他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現(xiàn)奎羽盈看到文圖若拉著他手時候的驚訝的模樣,文圖若是故意的,他意識到,他感到惡心無措,他是什么時候把自己校園生活的權(quán)力交給文圖若的?
“不...他另有目的...我不該相信他,文圖若...”公典免搖頭,自言自語“我該遠離他...他太危險了...”
那我的學習該怎么辦?我在學習上已經(jīng)離不開文圖若了,他教的很明白也很有耐心,我離開他了之后去找誰?我的老師嗎?不行,他們不會免費輔導(dǎo)別人的,再者說,如果文圖若說的是真的,有人看我不順眼,是文圖若保護了我,那離開他之后,我能平安在學校生活嗎?
3
文圖若想干什么?
文圖若喜歡我嗎?不,他不喜歡我,我能感覺出來,而且他跟他未婚妻的關(guān)系也很好。
是不是我多想了?可能吧,大概是藥劑的原因,弄得我異常敏感,疑神疑鬼的。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典免!你看周周!”
是文圖若發(fā)來的,公典免看了下時間,是一個半點之前的了。
公典免點開圖片,里面是兩只寵物兔其中的一只,取名周周,另一個叫末末。
“吃的真胖。”公典免忍不住笑出聲,吐槽著,他向上翻著兩人的聊天記錄,基本都是文圖若找公典免,分享一些可愛的小動物和美食。
相處久了之后公典免發(fā)現(xiàn)文圖若居然癡迷于小動物,對美食也有獨到見解,很挑剔,總之這算是文圖若的反差吧。
或許文圖若是因為沒交過朋友,所以不知道朋友之間怎么相處?應(yīng)該是這樣。
四肢終于從麻木的狀態(tài)恢復(fù)過來,公典免現(xiàn)在還精神,睡不著,于是他繼續(xù)翻著,發(fā)現(xiàn)文圖若跟他聊天的風格像個小姑娘,忍不住笑著。
他退出界面,又看他與公倚欄的聊天,公倚欄有些瘋魔,他喜歡用消息轟炸公典免,讓公典免喘不過氣來。
“哥,我看到一個好好笑的視頻,你看看!”
“哥,你怎么不回我!?給你打電話你怎么不接?”
“我就是個廢物,我拖累了你,如果沒有我你會很自由...”
“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對不起,哥。”
“哥,我不該活下來...”
越看越壓抑,公典免退出了界面,盯著暗掉的手機屏幕發(fā)呆,耳邊是窗外空中軌道車子開過的引擎聲。
他知道公倚欄不應(yīng)該如此情緒崩潰,他向來是一個情緒穩(wěn)定的孩子,但發(fā)生了那些事再加上他的病復(fù)發(fā),任誰也沒辦法保持冷靜,公典免所能做的就是給醫(yī)院交錢,空閑時間再陪伴公倚欄,不要讓他瞎想。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手機屏幕亮起,公典免掃了一眼,是德斯特尼公司發(fā)來的,又有新活了,自從上次正常拍攝過去了一周,終于又要工作了。
T沒給他聯(lián)系方式,所以他不知道T在干什么,他只能在工作的時候看見T,除此之外他與T幾乎沒有交集。
也是,主人怎么會和狗時時刻刻通知他要干什么,狗能做的也只是歪頭不理解地看著主人。
他就是那只狗,被T牽著鼻子。
躺回床里,公典免閉眼想著,T對他是什么感情,他好像對誰都很溫柔。
我現(xiàn)在估計不是個直男,公典免想著,翻了個身,那我現(xiàn)在是什么性取向?
公典免穿著校服跟著保鏢走進德斯特尼大廈,他想起今早的事情,納悶地皺眉。
4
“你這個做錯了,不要再按照這個思路算了,你的思路不對。”
柴良瑯經(jīng)過他的時候突然說道,他紫紅的手指點著公典免正在算的公式,身上強烈的實驗藥品味鉆入公典免的鼻腔,公典免忍不住岔開話題“你身上的味道怎么這么刺鼻,你剛做完實驗嗎?”
“...對。”柴良瑯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氯化氫的味道,抬手聞了聞袖子“確實挺刺鼻的,謝謝你的提醒。”
柴良瑯是個怪人,醉心于實驗,學校放學之后他不回家,而是去實驗室做實驗,誰也不知道他跟教授研究什么課題,整天就見他對著一堆復(fù)雜的公式自言自語,之前找他事的人也不敢找他了,據(jù)說柴良瑯大晚上趁一個欺負他的人睡著之后把那人開瓢了,但邪門的是警察沒找到證據(jù),所以不能起訴柴良瑯,然后那人找的打手也都莫名其妙失蹤了,估計是柴良瑯的教授幫他擺平的,畢竟柴良瑯被外界稱為百年難得一遇的飛行器天才,很有希望成長起來帶領(lǐng)科學家攻破當年不可能解決的難題,帶地球人飛出太陽系。
當然,公典免覺得這就是那群國家航天機構(gòu)的人要不到科研經(jīng)費在那胡扯罷了。
地球人怎么能飛出太陽系呢,再說了,就...
看著坐回座位的柴良瑯,又開始在那翻書。
一個18歲的少年怎么可能帶著一群30多歲的研究員攻破世紀難題飛出太陽系?不可能的。
“嗯?什么時候?qū)懮系模俊?br /> 公典免看到自己答案旁邊寫了個簡略答案,筆跡鋒利獨有少年人的驕傲,大概是公典免發(fā)呆的時候柴良瑯隨手寫上的,他想著,翻看了一眼答案,發(fā)現(xiàn)柴良瑯寫對了。
也不是不可能。
公典免立馬改變了想法。
5
“咦?”耳邊傳來了一位男孩子疑惑的聲音,公典免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臉很熟。
“你...你是那天那個嗎?”公典免問道,想起來第一次去審判大廈的時候有個人跟他搭話來著。
“嗯...”對方?jīng)]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
“你在干什么?”
“你看起來變了很多啊,才兩個月不到~”對方笑著,“玩了幾個人了?”
“...你想干什么?”既然對方這樣不禮貌,公典免也沒什么繼續(xù)客氣的必要,他皺眉頭繞過了男孩走進電梯,沒想到對方也跟了進來。
“你干嘛,別摸我!”公典免很討厭同性摸他,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的,他推開了摸他腹部的男孩,憤怒地盯著對方詫異的臉,電梯在上升,他們身邊的場景不斷變化。
“哈哈,看來你還沒有操過男人,這么不自在。”男孩譏笑,他一把將公典免推在墻上,公典免想掙脫卻發(fā)現(xiàn)有些困難,他一時間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對,就是這個表情,讓別的男人都想玩你。”男孩雖然比他矮,但力氣比他大,他貼在公典免胸口說道,公典免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和攝像頭對望。
“你知道為什么你連我都推不開嗎?”
“為什么?”
“因為你將你的男性身份從你的身體剝離了,公典免。”男孩笑著說,一把放開公典免,看著公典免呆愣的表情,“如果你潛意識認為你比我弱,那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反抗我。”
“你的心防太低,我說兩句話你就會自亂手腳,說實話...你現(xiàn)在變成這樣我也沒想到。”他聳了聳肩,紅色的耳釘反射的光刺入公典免的眼里。
“不得不說,選擇你的人真是有眼光。”
叮——
“到了,搭檔,我們出去吧。”他拉住公典免走出電梯,公典免看著他后腦勺粉色的頭發(fā),他白/皙的手上涂的藍色指甲油,對方又說“希望這次你能通過我來找回你作為男人的信心?呵呵。”
“什么?你是我的搭檔?”
“對啊,你沒看嗎這次的劇本,我就是這次的下面,我知道你沒和男人做過,所以你不要緊張,我會引導(dǎo)你的。”對方撓了撓自己的手心,公典免皺眉。
拿了劇本,他們來到了后臺,公典免環(huán)顧一圈沒發(fā)現(xiàn)T,有些郁悶地坐在軟椅上。
“...”男孩垂眼看著公典免,一下戳破他的心事“公典免,你喜歡你的主人?”
“不管你事。”被說中心事公典免語氣變得急躁,他轉(zhuǎn)了個方位不再面對男孩。
“呵呵。”男孩走到公典免身邊坐下,靠在他肩上“所以你現(xiàn)在喜歡男人了?”
“我沒有。”
“可是你就是啊。”男孩翹起二郎腿,他將劇本拿起來粗略地掃了一眼“不管你怎么否定,你的表情不會騙你,雖然你可能不是男同性戀,但現(xiàn)在你無疑愛上了你的主人。”
“...”
“我能理解,你主人長得那么好看,對你又那么好,沒有哪個狗狗能拒絕這樣的主人。”
“——!”
公典免一下起身,把對方按在長椅上,怨恨地看著對方調(diào)笑的表情。
“你覺得你說的話很有趣嗎?”公典免惡狠狠地說,將頭與對方貼近,雙眼緊緊盯著對方的眼。
“實話實說而已,額——”
公典免掐住了男孩的脖子,他的神色冷酷無情“現(xiàn)在這個姿勢,你使不上力氣,如果我想,你會當場死在這里。”
“額——哈...哈哈——”男孩艱難地笑著,抬手曖昧地摩挲公典免的手臂“如果...能被你...這樣的瘋子...殺死——我活著,也有意義...哈哈——”
公典免平復(fù)了呼吸,松開了男孩,彎腰撿起劇本走出了后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