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素怡的電話，接還是不接？
    金玲子猶豫了幾秒，畢竟帆遠結(jié)婚了，即使她再不樂意，已成既定事實，這種情形，實在不方便和簡素怡聯(lián)絡(luò)。
    況且，帆遠向簡素怡求過婚，緊接著又跟舟遙遙登記領(lǐng)證，也就一個前后腳的功夫，任誰聽說都覺得荒唐。
    于理，她覺得自己兒子這事辦得有欠妥當(dāng)，起碼給簡素怡一個臺階下，大家面子上好看嘛！
    于情，在兒子與簡素怡之間選邊站，她當(dāng)然無條件站自己兒子。
    就算同情簡素怡的遭遇，她也不能明說，說了不就承認自己兒子做錯了嗎？
    簡素怡打來電話，大概不會簡單的問候幾句。
    拒接顯得無情，接的話又尷尬。
    金玲子拿著手機苦惱。
    正當(dāng)她下定決心按拒絕時，手滑按了接聽。
    “阿姨，你最近好嗎？”，手機那頭，簡素怡含笑說。
    金玲子干笑兩聲，“哦，素怡啊，阿姨挺好的，你呢在國外過得怎么樣？”
    “一切還算順利，也許年底就能回國——阿姨，我很想你！”，簡素怡壓低聲音，透著萬般委屈。
    金玲子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撿無關(guān)緊要的講，“你一個人在國外，千萬把自己照顧好，等你闖蕩出名聲，再回國創(chuàng)業(yè)，對于女人來說，事業(yè)也很重要！”
    “阿姨，我曾經(jīng)以為事業(yè)與感情可以兼顧，遠帆也會一直愛我，支持我。我夜以繼日地辛苦工作，就為了早點兒和帆遠團聚，可我后來聽到了什么？我的男朋友結(jié)婚了，新娘卻不是我！”
    簡素怡哽咽，小聲抽泣著，“都怪我想得太天真，一廂情愿地認為帆遠會給我時間”
    金玲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簡素怡啥意思，這是怪帆遠劈腿嘍？
    也不想想帆遠怎么娶的舟遙遙，要找源頭，簡素怡也脫不了干系。
    帆遠漂洋過海地去歐洲找她求婚，她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不就沒后來的破事了嗎？
    現(xiàn)在后悔，早干嘛去了！？
    “孩子，合計你正反都有理兒！事情到了這一步，真怪不到我們帆遠頭上，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就向家里提過你們的事，說你倆是嚴肅交往關(guān)系，讓長輩們拿你當(dāng)準媳婦兒看待，帆遠奶奶怪他自作主張，我和他父親覺得應(yīng)該尊重他的意見，畢竟老大不小了，他喜歡什么樣的人，難道還不能自己做決定？所以我們商量說和你的家人見上一面，帆遠興沖沖地把話捎給你，你是怎么回他的？找各種借口推托，然后干脆出了國，連你人影兒都摸不著！你自己說，到底怪誰？”
    簡素怡冷笑，“阿姨，別人不清楚，至少你了解我的情況，奶奶為什么不讓我進家門？還不是覺得我出身不好，配不上她的寶貝孫子！貧窮是我的原罪，所以認定我跟帆遠交往一定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無論我怎么澄清，在她老人家眼中，都像我在狡辯！”，帶著幾分無奈，她哀切地說，“阿姨，你說，除了奮斗成功，我還有什么辦法，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帆遠在一起，得到揚家的認可？呵——而且帆遠從來沒向我透露過他真正的身份，還有阿姨你，不也瞞得密不透風(fēng)嗎？實際上你們并沒有多看得起我，不是嗎？”
    和婆婆看法不同，金玲子覺得簡素怡努力上進，要學(xué)識有學(xué)識，要修養(yǎng)有修養(yǎng)，比頤指氣使的富家小姐們優(yōu)秀多了，這種想法她不止一次向簡素怡表明過，也愿意接受她當(dāng)自己的兒媳婦，怎么就看不起她了，這不是瞎說嗎？
    “帆遠小時候被綁架過，安全起見，他父親對外宣稱自己沒有兒子，別人問起就說是遠方侄子，所以你要明白不是特意要瞞你的，也不是看不起你，既然我們有和你家人見面的打算，那這層關(guān)系肯定會公開，只是你出國了，你倆的事不了了之，我們做長輩的還有什么好說的？”
    金玲子一席話說完，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半晌，簡素怡開口，“阿姨，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只是……只是很不甘心，明明我和帆遠那么相愛，卻突然連朋友都做不成，這對我不公平！”
    金玲子嘆氣，“別說你覺得突然了，我還覺得突然呢，但有什么辦法呢，人算不如天算，意外趕巧發(fā)生了，唉，這都是命！”
    簡素怡敏感地捕捉到重點，“阿姨，你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呃……”，她咋就說漏嘴了呢，金玲子懊惱，轉(zhuǎn)念一想，干脆說開，讓她趁早死心，“素怡，你模樣不差，又有學(xué)問，不怕找不到好對象，帆遠你就別指望他了！”
    “為什么？”
    “他有孩子了——你看你，非讓我把話說透，多傷感情呀，是吧？”
    金玲子說完掛斷電話，心里那叫一個煎熬。
    同樣經(jīng)受煎熬還有簡素怡，胳膊無力地垂下，手機咣當(dāng)砸到地板上，玻璃屏幕像蛛網(wǎng)一般碎裂。
    心臟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焚燒，腦漿沸騰，太陽**砰砰跳動。
    她嘴角斜斜挑起，連帶自己一起嘲諷，“居然連孩子都生了，揚帆遠，看來我小瞧你了！與生孩子相比，你結(jié)婚的消息壓根兒不算什么！沒關(guān)系，大家扯平了，我也不必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對你感到抱歉！”
    說完，她神經(jīng)質(zhì)地大笑。
    徹底冷靜后，簡素怡想通了一件事。
    算算日子，孩子絕對不是婚后懷的，那么促使他與陌生人匆忙結(jié)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女人意外懷孕了！
    除了孩子，沒有感情維系的婚姻，能堅持到哪一步呢？
    從現(xiàn)在起，她將拭目以待。
    宋碧靈帶著兒子，約上陸琛和馮婧到醫(yī)院探望舟遙遙。
    走進總統(tǒng)套房似的病房，馮婧里里外外轉(zhuǎn)了一圈，坐到沙發(fā)上第一百零八次感嘆有錢真好！
    保姆月嫂伺候著，月子餐有專門的營養(yǎng)師負責(zé)，舟遙遙的小日子過得比生孩子前還滋潤。
    完全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節(jié)奏。
    月嫂給球球喂奶，于孟堯站在一旁好奇地看。
    小嬰兒吃飽了，打了一個奶嗝，他嘩得睜大眼，扭頭問舟遙遙，“小姨，我能抱一抱寶寶嗎，她看著小小的，像玩具娃娃！”
    “當(dāng)然了，我們孟堯當(dāng)哥哥了呢！”，舟遙遙朝月嫂點點頭。
    得到示意，月嫂笑呵呵對孟堯說：“首先咱們先坐下，坐著抱容易些！”
    “好的！”，于孟堯聽話地坐到床邊，伸出雙手。
    那翹首以待的模樣把大人們逗笑了。
    “哎喲，小孩抱小孩，真有意思！”，馮婧問宋碧靈，“你不想再要二胎嗎？我看孟堯抱孩子挺像模像樣的，反正你老公又不缺錢，多生幾個也養(yǎng)的起，你要是再添個女兒，你老公不定高興成什么樣呢？”
    宋碧靈摸了摸嬰兒幼嫩的肌膚，心中滿溢憐愛，她的琪琪也曾這樣乖乖地躺著，不哭不鬧，從生下來就是個懂事的娃娃。
    “我生……生孟堯一個就夠了，況且，我把琪琪當(dāng)親生女兒，姑姑疼侄女也是一樣的，何必遭罪再生一次，我現(xiàn)在沒有別的想法，就盼著孟堯和琪琪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
    “你這當(dāng)姑姑的真沒得說！我家小姑子要是像你似的，天天讓我供著她都行！”，馮婧言談間不忘損趙雪慧一把。
    一直沒吱聲的陸琛哂然，“生養(yǎng)孩子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先確定那個男人值不值得你為他生孩子再說吧，有些人簡直是人渣中的戰(zhàn)斗機、敗類中的vip！你冒著生命危險上手術(shù)臺的時候，那些你認為很親的人未必希望你活下來！”
    舟遙遙不禁詫異，“陸琛，你又受什么刺激了，話說得有失偏頗吧，大部分男人都希望母子平安，誰盼著自己老婆出事啊？”
    “就是！”，馮婧附和，“我們家建平絕對不會那么冷血的，他要是敢，我剝了他的皮！”
    宋碧靈罕見地沒站在舟遙遙和馮婧一邊，“我覺得陸琛說得對，養(yǎng)育孩子真的是大事，身邊有人支持還好，不然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非常可憐！”
    舟遙遙與馮婧對視一眼，陸琛和宋碧靈怎么有種看破紅塵的感覺？
    馮婧一馬當(dāng)先嘲笑她倆想得多，“陸琛是醫(yī)生，工作強度大，再加上醫(yī)鬧，平時積累的壓力多，她對人性悲觀失望我理解，可碧靈你不同啊，于誠對你不可謂不好吧，生孩子包機送到香港，住最頂級的私人醫(yī)院，孩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厣聛恚肢I上一枚6克拉的大鉆戒，把我和遙遙羨慕得不要不要的，都覺得找到這么體貼的老公，人生也沒什么不圓滿的了，現(xiàn)在遙遙實現(xiàn)了，我還在奮斗中，你就別無痛呻*吟了！要不然咱倆換日子過過？我保管你撐不過一天！”
    宋碧靈聽完也不惱，自嘲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要不怎么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呢？”
    陸琛嗤笑，“一家不知兩家事，有些只是表象，看上去很美而已！就拿我輪崗時的經(jīng)歷來說吧，有次輪到婦產(chǎn)科，目睹了一個孕婦生產(chǎn)的過程，當(dāng)時的情形很叫人心寒！”
    “孩子至少有8斤重，醫(yī)生建議剖腹產(chǎn)，孕婦的婆家堅持順產(chǎn)，說孩子經(jīng)過產(chǎn)道的擠壓會比剖腹產(chǎn)的孩子健康。那就剖吧，可孕婦難產(chǎn)了，沒辦法只好上產(chǎn)鉗，好歹生了出來，你們知道家屬第一句話先問什么嗎？男孩還是女孩？呵呵……”
    “但嬰兒窒息嚴重，吸氧、復(fù)蘇囊輪番上都沒用，急的醫(yī)生照著孩子的小腳丫一陣拍，就是哭不出聲來，連夜轉(zhuǎn)到兒科，家屬全跟著去了！”
    “我建議留個家屬守著，假如產(chǎn)婦情況不好，起碼有個簽字的人在。那女人的老公不耐煩地說，能有什么情況，轉(zhuǎn)身就走，拉都拉不住，留他老婆一個人精疲力盡地在產(chǎn)房躺了6個小時，中間渴了想喝水都沒人管！”
    陸琛說完搖搖頭，“人活著最可靠的還是自己，不要把期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否則會失望的！”
    馮婧被說的無法回嘴，偷瞄舟遙遙，畢竟她嫁對了人，一定能實力反駁回去吧。
    哪知舟遙遙垂下頭，搞什么鬼，難不成她也認同陸琛的人性涼薄理論？
    如果不能相互支持，相互依偎，那結(jié)婚干嗎？
    舟遙遙暗暗反省，她最近越來越依賴揚帆遠，撒嬌賣癡無所不用其極地折騰他，支使他干這干那。
    她憑的什么？憑生的兩個孩子嗎？
    好像又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對揚帆遠為所欲為？
    你危險了舟遙遙，打起精神，他只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你老公！
    多謝陸琛關(guān)鍵時刻令她醍醐灌頂！
    今后她要收斂小性子，修正對揚帆遠過于隨便的態(tài)度。
    這時臥室的門被推開，月嫂率先向來人問好。
    “小揚先生你過來啦？今天寶寶一直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