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路扉的“夏日私語”
也不知為什么,往常早早就來教室的“肖大俠”居然這次沒有來。看著那個空位,路扉有些期盼,這時“肖大俠”就在身旁,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聲勢上的助力。
晚自習(xí)前,路扉早早就坐在座位上,等顏雋影出現(xiàn)。至于給秦老師回話,路扉并不想去,他不想面對秦老師。他打算給尤氏當面講清楚,尤氏自然會反饋給秦老師那里。當然最好是在顏雋影出現(xiàn)之時,他剛好也正在給尤氏講道理。怎么把我這個時機呢?路扉還在心理思量。
“路扉,你別做夢了!我才不會和你坐同桌吶!”殺氣騰騰沖進教室的尤氏大叫道,“你找秦老師也沒用!看你那幅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尤氏雙手叉腰,上身粉紅色的襯衣扎在黑色的夏褲里,腳上的細高跟皮鞋,讓路扉想起魯迅筆下的“圓規(guī)——豆腐西施”。
路扉一時竟有些恍惚,這是在做夢嗎?
怎么變成自己吆喝著要和尤氏“混為一談”?
“誰說我要和你做同桌呢?”路扉張目道,“你這口氣比腳氣還大呀!”
“秦老師親口告訴我的!那還有假?你下午是不是親自去找秦老師啦?”尤氏咄咄逼人,“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的人甚至還不會抽煙還硬著頭皮抽煙,裝出一幅可憐相,一把鼻一把淚地哀求……”
教室里同學(xué)們大都正在自習(xí),這時都停筆觀望。一幅“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神情。
“秦老師?秦老師怎么會這樣說?”路扉有些出離憤怒,“走,去找秦老師,當面對質(zhì)!”
“當面對質(zhì)?老娘才沒那些閑工夫和你扯淡呢!你讓老娘不痛快,老娘就讓你不痛快!”尤氏作風(fēng)甚是剽悍,言語之間盡顯潑婦精髓,“老娘我,找新同桌去了……”
尤氏打著響指走了,動作幅度很大,看上去甚是囂張。
路扉徹底蒙圈了。
今天是彗星撞地球了嗎?時事政 治上沒有呀!
“路扉,你愣到這兒干什么?瓷不楞登地,”韋好古進來了,“怎么?望穿秋水,不見人來?”
“對呀,‘肖大俠呢?不見人影?’”路扉有些言不由衷。
“哈哈哈,你是在等顏雋影就等顏雋影,少掛著羊頭賣狗肉!”韋好古言語犀利,“那個尤氏今天下午火燒火燎地到處找你,怕是來者不善,要對你霸王硬上弓呢!”
“尤氏?這個潑婦剛才都來過了!”路扉狠狠道,“像垃圾桶打翻了一般,一股子惡臭撲面而來;一通胡言亂語,劣厥了一陣子,就走球咧!簡直像莫名其妙地被瘋狗咬了!”
“那要不要給你來針破傷風(fēng)呀?”韋好古忽然成了一個見習(xí)赤腳醫(yī)生,“云南白藥可以不?”
“滾蛋!”路扉道,“沒心情和你瞎掰掰!”
“呀,燥了呀?趕緊閃人!你馬上好戲要上演了,再呆在這里,礙手礙腳的,當‘電燈泡’干啥呢!”韋好古眼光犀利,之態(tài)搖曳,用手比劃個“OK”,笑嘻嘻地離去了。
月上柳梢頭,遙遙萬里輝,蕩蕩空中景。
人約黃昏后,但那個該來人卻沒有在該來時來……
顏雋影來時,晚自習(xí)都快一半了。她沒有去推教室的門,她從窗戶外面瞄見路扉正靠在窗戶這一側(cè)彎著頭發(fā)呆,她輕輕地敲了敲窗戶玻璃。
路扉一仰頭,看見了她,路扉下意識地捂臉,然后站了起來,走出了教室。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月光如水,蟋蟀不知藏在何處絲絲鳴叫,大白楊的樹葉在夏夜的風(fēng)里“嘩嘩”作響。
“我來遲了,抱歉,”顏雋影有些不好意思,“詹老師晚自習(xí)前半小時就來教室了,組織了一次測驗,實在走不了!你,你還好吧?”
“我,我還好,就是被狗咬了!”路扉嘆了一口氣,“你要那時能來就好了……”
“怎么?我又不是黃蓉,也不會打狗棒法呀,”顏雋影撲閃著大眼睛,“你不說幫忙嗎?沒耽擱你的事情吧?”
“沒,沒什么,”路扉有些口齒含糊,“不要太在意那些!”
“哼,我就知道這是個借口!”顏雋影狡黠地說,“有些人就是這樣,總把別人當傻瓜,那么幼稚的理由,以為別人和小孩子一樣好騙呀……”
“呵呵,”路扉有些尷尬,“那,那,你都知道了?怎么講呢?還是有些說不出口,就希望你能體諒我當時的心情吧!抱歉,我不是故意想騙你的……”
“我傻呀,剛好是你希望的那種傻唄,”顏雋影吃吃笑道,“看你,我有沒怪你……”
路扉心里有些莫名地別扭,他不敢和顏雋影眼光相對,他稍一轉(zhuǎn)頭,煙頭明滅,由遠而近,看走路的神態(tài)是韋老師。
路扉心頭一緊,背著光,依仗大白楊的掩護,拉著顏雋影就跑。
顏雋影微微一遲疑,就由著路扉拉著跑。
“怎么了?突然就跑了起來?”顏雋影道。
“剛才老遠看見我們班主任了!”路扉道,“沒嚇著你吧?”
“沒,沒有,”顏雋影小聲說道,依然任由路扉抓著自己的手。
“呀,”路扉猛然察覺到還攥著顏雋影的小手,趕緊松手,仿佛那是一條細膩無骨的蛇。
兩人都沉默了。
“偏偏癡心想見你
為何我心分秒想著過去
為何你一點都不記起
情義已失去 恩愛都失去
偏偏喜歡你歌譜
我卻為何偏偏喜歡你
愛已是負累 相愛似受罪……”
一個人操著塑料粵語哼著中式小調(diào)《偏偏喜歡你》過來了。路扉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呀,路扉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那個路人甲道,“花前月下,搞得挺浪漫嘛!”
路扉心里感覺不是那么太舒服,聽聲音是11。
“巴基,可不要聲張,班主任韋老師知道就糗大了!”路扉心里有些怯,特意沒有喊巴基的外號“11”,也沒像平常那樣調(diào)侃他的醋溜粵語,滿滿當當?shù)厮闶且环N示好吧。“
路大俠此言差矣,”11眼睛一斜,有些嘚瑟地笑道,“上次都說過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依舊卿卿我我,灑家繼續(xù)哼哼唧唧,灑家就當什么也沒看見!”
“巴基,你可要說話算話呀!”路扉道,“這里沒有第四個人在,如果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到時那就都不好看咧!”
“那是自然,”11哈哈大笑,“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為,怕啥?灑家一向光明磊落,絕對不會背后搗鼓人!”
背光的暗影處,山墻的拐角處狄軍政身體緊貼墻面,形態(tài)猶如一只蝙蝠;但那兩眼仿佛要發(fā)出綠光,卻猶如躲在月亮畔假寐蹲立,毛發(fā)豎起的大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