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刪除。
徐青桃盯著最后兩條消息足足看了好幾秒,后知后覺的感到一點臉熱。
但是看到前面陳時嶼給她改的備注之后,那點害羞瞬間消失干凈,變成了一點點被污蔑的憋屈。
她立刻點開謝笙的聊天框,截圖甩給她:
【什么意思:)】
謝笙:【?】
徐青桃立刻把前因后果講了一遍,然后以“世界上怎么會有陳時嶼這種男人”開頭,以“小桃老師覺得遭受了污蔑和攻擊結(jié)尾”,一口氣刷屏一樣吐槽了幾十條。
然后等著謝笙和她同仇敵愾。
結(jié)果等來謝笙一句:【所以?】
徐青桃:【?】
她:【你從剛才吐槽到現(xiàn)在就為了告訴我你老公想你想的要死簡直度日如年恨不得分分鐘回國并且你們倆還改了個膩歪死人的情侶名?】
謝笙:【請問,這是什么新的喂狗糧的方法嗎?】
簡單點,想秀恩愛的方式簡單點。
徐青桃:?
誰秀恩愛?!
她就不能是單純的吐槽時小嶼嗎?!
但,看到謝笙說秀恩愛三個字的時候,徐青桃忽然有一陣微妙。
也,也沒有吧。
聊天框繼續(xù)輸入:【你有本事把這些都發(fā)給你老公】
她:【發(fā)給我算什么(鄙視)】
徐青桃:【。】
謝笙呵呵冷笑,評價道:【慫!】
徐青桃懶得和她計較,只是在切換回陳時嶼的聊天框時。
她好像還真的不知道回什么。
半晌,徐青桃才斟酌的輸入一句:【我沒有對你愛答不理】
她簡直睜著眼說瞎話:【我只是在克制自己對你洶涌的愛意/(//ω//)/】
面不改色的發(fā)完。
她鎮(zhèn)定的放下手機,忽視自己發(fā)紅的耳根。
-
云京國際機場上空,巴黎飛往云京的國際航班徐徐降落。
機場內(nèi)的高層一早就接到陳時嶼落地的消息,作為國際機場的vip貴賓,從頭等艙出來就有專門的私人服務(wù)團隊一路護送,陣仗雖然算不上聲勢浩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份的尊貴。
云京機場似乎有什么海城飛回來的藝人落地。
一下飛機全都是舉著單反相機的粉絲,黑壓壓一片。
陳時嶼原本有個單人的貴賓休息室,但因為粉絲流量太大堵住了去路。
機場負責人萬分抱歉,冷汗狂落的把陳時嶼請到了普通貴賓休息室中,一路賠罪。
負責人今天剛?cè)温?就遇到了這么個破事,心中暗暗咒罵藝人粉絲。
這種大人物的脾氣都是出了名的不好搞,越有錢越難伺候,特別是到了貴賓室,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坐著兩三個人了,讓他更欲哭無淚。
其中一個負責人認識,就是造成今天機場擁堵的罪魁禍首,娛樂圈正當紅的某個女團成員。
還有她的經(jīng)紀人和助理。
兩頭都不好得罪,就在負責人連辭職信都想好怎么寫了時,抬頭一看,陳時嶼正垂眸擺弄這手機。
不知道看見了什么消息,彎唇一笑,有些無奈的縱容,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
負責人在機場里不是沒見過大腕明星。
但他們跟眼前這位實打?qū)嵉奶熘溩樱饻壮錾尜F男人比起來,可謂是天差地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有問題,這位大佬的心情看起來似乎還不錯?
錯覺吧,負責人吞了口唾沫。
不過陳時嶼比起那些難伺候的資本家有錢人,倒也沒有裝逼到不能跟人分享同一片貴賓室的空氣。
只是他氣場非凡,氣質(zhì)又矜貴,身材高挑俊美,雖然低調(diào),但也明顯能注意到他身邊各坐一方的保鏢,更別說趙煬還拿著電腦正在處理公務(wù),時不時與他低聲匯報,儼然一副精英派頭。
一看就知道是個來路不凡的大佬。
貴賓室的幾道視線落在他身上。
趙煬注意到后,請示他需不需要提醒一下對方,陳時嶼懶得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從小到大在人群中眾星捧月慣了。
甚至比明星都還習慣受人矚目的感覺。
倒是那個小明星的經(jīng)紀人在看了幾眼之后,猛地意識到這張臉在哪里出現(xiàn)過。
連忙拽了一下自己的藝人,強行把她腦袋掰過來,讓她別亂看。
同時,經(jīng)紀人內(nèi)心詫異:“居然在這里遇到陳時嶼了。”
小藝人疑惑道:“周姐……陳時嶼是誰啊。”
作為藝人,對顏值的敏感度是很高的,所以她對陳時嶼的臉也格外心動。
這什么高質(zhì)量素人大帥比啊,簡直秒殺內(nèi)娛的男明星了。
看到自家小藝人春心萌動的模樣,經(jīng)紀人警告她:“陶若,你死了這條心,千萬別打他注意。不然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國際機場接待過的大人物沒有一萬也有一千,只是沒想到運氣會這么好,居然碰到了陳時嶼。周純作為娛樂圈資歷還算深厚的經(jīng)紀人,帶出過幾個一線女星,自然對京圈上流資本人物稱得上是了如指掌。
恒嘉又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老牌財閥集團,幾年前內(nèi)斗的你死我活,當年為了平海灣開發(fā)權(quán)陳家老太爺?shù)膬蓚€兒子徹底撕破了臉皮,陳裕生夫婦的墜機事件更是轟動一時,上了三天的微博熱搜。
周純記得那時候自己才參加工作三年,在熱搜上看到是還唏噓一陣,財閥葬禮上尚未成年的陳時嶼面色蒼白,暴雨如注,卻沒人為他撐一把傘。
各路雜志野報至今為止還在猜測陳裕生夫婦的墜機到底是意外,還是陳嶠一手釀成的悲劇。陳裕生夫婦死后,陳嶠短時間之內(nèi)就入主恒嘉,手握大權(quán),那時候陳時嶼才堪堪念到高三,陳嶠的發(fā)難來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就在所有人,包括周純以內(nèi)的人都認定陳裕生唯一這個兒子要客死異鄉(xiāng)時。
五年之后,他又以王者之態(tài)殺回了云京,短短幾年,在陳裕生原董事長老人的扶持下站穩(wěn)了腳跟,成了云京資本圈一位不容小覷的新貴。
由此可見,她讓陶若這個小糊咖打消念頭是對的,這么年輕就有如此手段,陳時嶼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就算是有什么能攀上這位大佬的機會,她也只會給自己手下那幾個一線女星,或許還有一點兒希望。
周純嘆了口氣,可惜肥肉在眼前都吃不到,只好繼續(xù)刷微博。
今天安排了幾個專業(yè)攝影師給陶若拍了幾張機場圖,此刻已經(jīng)買上了文娛榜熱搜第四。
先進去看了看水軍控評的廣場,還算寧靜。
又點開幾張剛出的生圖,周純意外發(fā)現(xiàn)粉絲拍攝的時候不小心把陳時嶼也拍了進去。
幾千萬的高清小白兔鏡頭下,陳時嶼的側(cè)臉分毫畢現(xiàn)。
他垂眸正看著手機,似乎和誰正在聊天。
周純放大一看聊天備注,心里一驚。
不為別的,備注上的桃小桃,正是陶若剛殺青的一部傻白甜網(wǎng)劇的女主名。
……什么鬼。
資本爸爸也看這種弱智瑪麗蘇網(wǎng)劇嗎?
聯(lián)想到陶若拍的這破劇原本第一季就該沒投資了。
但意外的又拉到了新的金主贊助,開價都比之前豪橫不少,連著拍了三季,才讓陶若的熱度居高不下。
仿佛意識到什么,她飛快的保存了照片。
周純心里一跳,把手機緊緊捏了捏。
果不其然,再一刷新。
這條帶著陳時嶼照片的微博已經(jīng)被刪除了。
-
自從上一回老板的雜志圖出來后,被自然熱度送上了熱搜,趙煬就格外專注互聯(lián)網(wǎng)的動向。
如今跟藝人同在一個貴賓休息室,外面又都是攝像頭,他多留了一個心眼,果然在微博熱搜看到自家老板不小心入鏡的圖。
刪了照片之后,趙煬才松了口氣。
最近他工作是愈發(fā)戰(zhàn)戰(zhàn)兢兢,特別是,今天還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離開云京國際機場,邁巴赫緩緩駛向陳家老宅的時候,陳時嶼的好心情到此為止。
作為云京的豪門,陳家歷史上也出過幾位名人,是典型的政商結(jié)合的家庭。
父親陳裕生早年從政,后來下海經(jīng)商闖出了一片天地,在香港開拓市場的那幾年認識了她母親文惠。文惠出生于香港的房地產(chǎn)豪門,是個實打?qū)嵉那Ы鹈拢奕雰?nèi)地還引起了一陣轟動。不少港媒唱衰這段聯(lián)姻,也如當年報紙所料,文惠二十年不到就死于飛機失事,果然下場不得善終。
父母在世時琴瑟和鳴,陳時嶼也經(jīng)歷過短暫美好的那幾年,但隨即而來的就是現(xiàn)實和永不結(jié)束的噩夢。
六年前的今天,是陳時嶼父母飛機失事的當天。
私人飛機在飛往美國途中墜毀在了大洋深處,尸骨無存。
當年之事已經(jīng)無從查證,至今為止陳時嶼都拿不出足夠多的證據(jù)去證明陳嶠的殺人動機。
紀念陳裕生夫妻的公館就建立在陳家老宅的附近,邁巴赫停在門口,陳時嶼單獨走進了公館。
將白菊放在墓碑前,陳時嶼忽然有些愣神。
那天應該是他人生中最晦暗的一天。
明明上一刻,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朋友、前途、愛好和名利,還有心怡的女孩在眼前。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顛覆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連葬禮都只是匆匆辦完,就收到了自己的退學通知,一紙機票,將他送往大洋彼岸自生自滅。
那時候他的世界驟變,已經(jīng)意識到即將壓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擔子。
只是還太年輕,不明白為什么要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遇見她。
-
陳裕生公館每天都有人來定時打掃,不過陳時嶼還是會在每個月抽一天時間來親力親為。
忙了幾個小時,直到背后泛起一陣汗意,他才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回老宅。
他回國后短短兩個月就下了陳嶠的一批人,今天會老宅免不了要跟他沖突一場。
只是沒想到陳嶠還挺沉得住氣,見了他如同沒事人一般打招呼。
來得除了陳嶠,還有姑姑陳漾,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在正中間坐著。
一場家宴,陳時嶼沒必要給陳嶠臉色看,鬧得都不安生。他坐下時,幾個小輩隱隱有些怕他,稍微往邊上挪了挪。
疏離至此。
餐就一半,老爺子開口,開門見山直奔今天的主題:“阿時,我聽說你平海灣的項目跟銘臣合作了?銘臣到底是外人,不比自己家人靠譜,如果有需要,還是讓你二叔幫襯著一些。”
他頓了下:“你還年輕,在云京的根基沒有你二叔穩(wěn)。陳家擰成一股繩,才能立于頂峰”
對老爺子來說,陳裕生和陳嶠都是他親兒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逝者已逝,活著的他也不忍心再去追責。
一句話直接踩中了陳時嶼的雷點,他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冷冷:“爺爺,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陳嶠跟你是家人,跟我不是。”
他勉強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站起身,卻是一口飯都吃不下:“看來是我打擾你們一家吃飯了,慢慢吃,我先走了。”
老爺子拄著拐杖:“阿時你……”
只是沒挽留住他,陳時嶼就消失在了老宅大門。
門咋的“砰”一聲響。
彰顯著他的低氣壓。
-
從老宅回來的路上下了一場暴雨。
醞釀了一天的陰沉天氣終于露出了它最后的偽裝,閃電撕開了云層,劃破天際,大雨傾盆。
邁巴赫一路無言,趙煬心知肚明不敢說話。
老板在每年的今天,心情都不會太好。
路過云京附中,穿著學士服的畢業(yè)生匆匆穿過雨簾,傳來嬉鬧聲。
又是一年六月。
離別的季節(jié)。
畢業(yè),前程,夢想,還有各奔東西。
來不及說出口的告白,和奔赴自五湖四海的機票。
他離開云京的那一天,也是一場大雨。
匆忙的連高中最后一場畢業(yè)聚會都沒有參加。
邁巴赫停在柏源壹號的地下室,陳時嶼回到家中,打開酒柜開了一瓶威士忌。
冰塊落入玻璃杯中發(fā)出清澈的聲音,落地窗的自動窗簾緩緩向兩邊拉開,露出猙獰的回憶。
他姿態(tài)散漫的坐在沙發(fā)上,面向落地窗,俯瞰整個云京的夜景。
威士忌一點一點消失在玻璃杯中,陳時嶼就這么安靜的坐了半小時,然后拉開了手邊的柜子。
里面只放著零星的幾樣東西。
一個早就已經(jīng)脫漆的,廉價的隨處可見的珍珠發(fā)卡。還有一部老式的蘋果手機,當年風靡一時的4S。
開機后,手機難得還能正常使用。
陳時嶼微微垂眸,落在了六年前的短信箱里。
暴雨如注的國際機場,開往巴黎的飛機因為天氣原因即將延遲起飛。
播報這一則通知的空乘人員有著南方的口音,音色清甜軟糯。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您乘坐的AT3124次航班由于航路天氣原因不能按時起飛……”
空蕩蕩的候車大廳,只有一個面容俊美的少年,藏起了一身的鋒芒。
曲著腿,安靜地坐在凳子上,像是被這聲音刺激到了一般,他拿出手機,忽然有一股不顧一切的沖動。
輸入熟悉的手機號,指腹在屏幕敲打。
鴉羽般烏黑的眼睫輕輕顫動。
“徐青桃,你現(xiàn)在有空來機場嗎——”
刪除。
“徐青桃,你在哪里,我能不能來找你——”
刪除。
“徐青桃,我想見你一面——”
刪除。
刪除,刪除,刪除。
草稿箱瞬間多了十幾條廢棄的短信。
直到骨節(jié)分明的手有些顫抖,他才認認真真地打下一行字。
“徐青桃,我在機場等你。”
發(fā)送成功后的那一刻,比一個世紀都漫長。
他一直一直盯著消息頁面,這傾盆的暴雨,延遲的航班,南方女孩的播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不要就這么放棄,不要留下遺憾。
直到他再也沒有收到那個號碼的任何消息。
他僥幸以為的所有挽留,都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延緩凌遲。
就像他在機場妄想等一艘船。
他想,他已經(jīng)知道她的答案。
飛往巴黎的航班起航的最后一刻,他發(fā)送了最后一條和她有關(guān)的短信。
-徐青桃,天天開心,歲歲平安,畢業(yè)快樂。
不能歲歲年年,那就祝你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