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謝沛到禮部的事,  基本一瞬間傳到廚房這邊。
    不少人都對他有些好奇。
    “三殿下來這里做什么。”
    “不是三殿下，是太子殿下了。”
    “對哦，但前年他在宮里還沒有名諱,  只不過一年時間,  竟然如此厲害。”
    “是啊,  這次過來，肯定是冊立儀式的問題吧。”
    “誰能想到,  當(dāng)太子的竟然是他。”
    “其實那些人說的,  我都想認(rèn)識一下先皇了。不過謝太子能得到那些人的認(rèn)可,  應(yīng)當(dāng)也是很厲害吧。”
    “肯定的，太子殿下做的事我們可都看在眼里。”
    蘇菀無論去哪，聽到的幾乎都是這樣的話，偏偏還要收斂表情。
    不過她就往人多的地方走，讓謝沛跟謝沛的護(hù)衛(wèi)都沒辦法接近,  只好看著她滑得很泥鰍一般。
    顯然暫時不愿意溝通。
    要護(hù)衛(wèi)來說。
    蘇菀姑娘不想溝通是對的，畢竟好好的事,  讓人那么擔(dān)心。
    不過護(hù)衛(wèi)心里也有些古怪。
    他在殿下身邊自然看得明白，殿下對蘇菀姑娘不同,  但瞧著蘇菀姑娘卻不是如此。
    更多的,  是對周圍朋友的愛護(hù)？
    蘇菀對很多人都這樣，她在西膳房的朋友,  在南膳房的朋友,  還有御用監(jiān)的太監(jiān)侍衛(wèi)們,  靈臺門的侍衛(wèi)們。
    其實她對很多人都和善。
    若那人再弱一些，可憐一些,  她會更加有善意。
    等等。
    護(hù)衛(wèi)睜大眼睛。
    他好像又知道什么不該知道的事了。
    殿下？？？
    是在裝可憐？？？
    不會吧？？？
    而且這種情況看來,  是裝可憐翻車。
    在護(hù)衛(wèi)眼里,  殿下明明是在逗小孩，逗失敗了。
    可仔細(xì)想想，竟完全反過來。
    怪不得蘇菀姑娘那么生氣，殿下甚至有一瞬間慌亂。
    徹底弄明白兩人相處方式的護(hù)衛(wèi)總覺得自己還是糊涂點好。
    蘇菀則覺得，躲就躲了，反正東西已經(jīng)還過去，跟自己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聽著最近的消息，就知道謝沛那邊一切順利。
    反而是圣人因為不好說的原因，又躺在病榻上。
    自從天悲殿那邊事發(fā)，圣人身體基本沒好全過，一陣一陣的。
    大家甚至有點奇怪了，否則姜貴妃跟楚婕妤為何那樣著急。
    可這兩個人如今已經(jīng)不是急了，而是睡覺都睡不踏實，每每沒噩夢驚醒，都是那日爭后位的事。
    不過現(xiàn)在爭后位已經(jīng)沒什么作用。
    當(dāng)皇后，就是為了讓孩子成為嫡子，成為太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搶先，再有先皇遺詔，如今的謝沛穩(wěn)坐太子之位，除非殺了他，除非他死了，否則再也沒有別的可能。
    楚婕妤可能不清楚，但姜貴妃卻十分明白，若真能殺了謝沛，那他早就死上百回了。
    圣人的手下都?xì)⒉凰浪螞r自己手底下的人。
    如今想來，若謝沛以后當(dāng)上皇帝，那他們怎么辦？
    他們對謝沛做過的事，也足以讓他們死上百回，而且哪個皇帝能允許跟自己爭過皇位的皇子留下。
    圣人的幾個兄弟，可都因為各種事情沒了，病死的，自盡的，意外身亡的。
    其中病死都算善終。
    那謝沛呢？
    一想到謝沛冰冷的眼神，姜貴妃就怕，怕大皇子被他弄死，這是絕對有可能的。
    在姜貴妃，楚婕妤驚魂不定的時候，謝沛終于看到蘇菀。
    從立太子那天晚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天時間，正是十一月初六，也是謝沛生日，總算找個機(jī)會跟蘇菀獨處。
    蘇菀也沒想到，自己只是來廚房取熱水，這么個空檔就被找到，讓她下意識想翻個白眼，這會極力忍住了。
    算了，他生日，且聽一聽他說什么。
    謝沛先接過蘇菀手里的熱水，這才道：“最近很忙？”
    “沒有你忙？”蘇菀話出口，就知道這口氣已經(jīng)散了。
    畢竟放到她手里的是真金白銀，謝沛也算下血本。
    謝沛輕笑：“我也不知道會那么順利。”
    立太子是順利，賣慘不太順利。
    蘇菀想想當(dāng)時的場景，干脆閉嘴，又聽謝沛道：“其實，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要善待災(zāi)民，多修建慈幼院，此事也不會那么順利。”
    按照拿著密信的桑才太監(jiān)來看，他原本想多觀察兩年。
    畢竟謝沛年紀(jì)不大，沒必要急著立太子。
    但誰讓圣人跟貴妃婕妤們逼得著急，再加上謝沛處理假和尚的事，并非只是安撫災(zāi)民，連后續(xù)事情都做得很好。
    甚至全國的寺廟都被他提議改建成慈幼院之類的官府福利部門。
    再有后來的番茄宴，倡議做玉米，紅薯吃食。
    一件件全都戳中桑才太監(jiān)的內(nèi)心。
    他能跟在先皇面前，必然忠心又聰慧，所以才能把這些密信保存得那么好。
    以他對先皇的愛戴，恐怕無人能及。
    謝沛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是他覺得先皇在世一般。
    謝沛此時卻道：“因為你，我才如此行事。”
    是人都扛不住這樣的好聽話吧？
    蘇菀搖頭：“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強硬奪權(quán)，反正結(jié)果一樣就好。”謝沛一瞬間有些冷然，下一刻又笑，“可仔細(xì)想想，若有你在，都變得簡單起來。”
    謝沛也不是故意要夸，而是真心實意這么想。
    自己手段強硬，蘇菀心思柔和卻果決。
    無意中打了多少配合，他都有些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就不想，兩人還有許久的日子要過。
    “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嚇你了。”謝沛認(rèn)真道，“這次就原諒我，好不好。”
    換做一兩年前，謝沛覺得打死自己都不會說出這樣軟和的話。
    可現(xiàn)在講得卻如此熟練，甚至還能繼續(xù)：“當(dāng)時我也是怕的，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若不成，肯定是萬劫不復(fù)。”
    “縱然心里有幾分把握，可也是忐忑的。”
    “當(dāng)時想著，這世上也沒幾個真正在乎我的人，所以進(jìn)宮前，唯獨來了你這。”
    “細(xì)想下來，天祥國萬萬人，唯有你會為我擔(dān)心。”
    少年人的真心話講起來，總是格外動人。
    謝沛臉色蒼白，頭微微低下，認(rèn)真看著蘇菀，此時風(fēng)雪一來，倒顯得他十分可憐。
    他說的話三分真五分假，還有兩分是演的，不過此時的在夜幕下，竟然好像害怕被拋棄一般。
    蘇菀一瞬間心軟，想著他演歸演，倒是從未做過傷害自己的事，反倒是像朋友般真摯，這會拉著謝沛先到一旁廊下躲躲風(fēng)雪：“行吧，真的不能有下次了。”
    “嗯，絕對不會有。”謝沛蒼白的臉上這才帶了暖意，“以后就沒事了。”
    這句話算是一錘定音，反正謝沛拿著蘇菀給的小蛋糕回去，臉上帶著笑意。
    以前他不喜過生辰，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生辰似乎有些用處。
    自從那日晚上聽到這句話，蘇菀只覺得禮部都平靜很多，估計也習(xí)慣最近的忙碌，謝沛又不是個挑剔性格。
    禮部的人漸漸發(fā)現(xiàn)，在太子手底下做事，只要事情辦好了，也就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不會需要阿諛奉承，甚至你在公文里多問幾句，還會被太子殿下批注話多。
    一時間大家竟然有點不適應(yīng)。
    不過誰會不喜歡辦事效率極快的工作環(huán)境呢。
    大家少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只要把差事辦妥當(dāng)了，那就沒事。
    不過這樣一來，就有個顯而易見的情況。
    那就是許多追求辦事效率的官員，會把公文遞到太子那邊，如果是想婉轉(zhuǎn)迂回的，那就去找圣人。
    不到十天時間里，朝中官員已經(jīng)摸準(zhǔn)這個規(guī)律。
    反正禮部是喜歡這樣辦事速度，越忙的部門越喜歡。
    蘇菀在禮部反正感受頗深，畢竟忙到腳不沾地的官員們，對圣人辦事效率早有吐槽。
    其實不止禮部，還有正在幫忙搬東西的內(nèi)務(wù)府。
    既然當(dāng)了太子，住所雖然還在重華宮沒動，但里面肯定要多加修繕，還有分出小內(nèi)閣出來。
    之前也說過，太子跟大臣們接觸，甚至可以組成小朝堂，這可不是結(jié)黨營私，而是正兒八經(jīng)地模擬朝堂。
    而且這些小朝堂的臣子，基本都是大朝會臣子們身兼數(shù)職，雖說太子這邊的職位很虛，俸祿也只是名氣好聽。
    但卻是提前跟太子接觸，以后等太子登基，什么虛職都會變成實職。
    以前天祥國的太子也有過這樣的班子，但為了顯得父慈子孝，也為了不讓父皇忌憚，基本都是隨便糊弄一下，表示自己沒有另起爐灶的心思。
    但謝沛竟然成了太子，那就早跟當(dāng)今圣人撕破臉，自然不是虛虛的設(shè)個小朝會，而是要真的建起自己的人手。
    如此一來，重華宮這邊的房間肯定要重修歸置，以后不管開小會，還是批公文，都按正兒八經(jīng)章程來。
    要說這些事肯定不容易，可在謝沛這，只要按照章程辦事，基本不會有人為難。
    御用監(jiān)衛(wèi)鈞還感慨，在宮里還沒有這種好好做事，不用管人情冷暖的活計，所以重華宮的修繕雖然繁瑣，但大家只是做事，人累心不累，其實還好。
    這讓不少老臣子心生感慨，若當(dāng)今圣人能有這樣一半，他們也不會如此失望。
    原本以為先皇在時，天祥國的繁榮只是曇花一現(xiàn)，沒想到竟然還有轉(zhuǎn)機(jī)，難道在他們有生之年里，還能看到局勢變化？
    還能看到天祥國再次昌盛？
    如今十一月二十，還有兩天就要啟程出發(fā)去冬祭。
    去年冬祭在十一月三十，所以二十七出發(fā)。
    今年不同，要在二十三出發(fā)，二十五才是冬至當(dāng)天。
    這個冬至每年時間不同，都是司天監(jiān)推演，也并非毫無根據(jù)地推演，根據(jù)天文知識推測，哪一天是冬至來臨。
    冬至來了之后，以后的時間漸漸從晝短夜長，變成晝長夜短。
    白日漸漸多了，黑夜慢慢減少。
    也意味著冬天慢慢結(jié)束，這在古代冬日里，是個十足的好消息。
    為了慶祝以后晝長夜短，所以有這樣大型慶典。
    今年顯然還有些不同，那就是天祥國要有太子了。
    更別說這段時間里，發(fā)現(xiàn)這個太子比想象中還要好，所以動作比之前更快。
    而蘇菀只覺得，又要開始折騰了！
    今年折騰的像是按了加速鍵一樣！
    她今年肯定還要跟著冬日，又是早早起來，又是跟著車隊，先到外宮，再到太廟等等，再出城。
    這次跟著去冬祭，也算回到尚食司的隊伍里。
    過了冬祭，她跟李蓉蓉等人也要調(diào)回尚食司，禮部原本的廚子陸陸續(xù)續(xù)回來，除了正兒八經(jīng)的徒弟還要等到年后，其他人則慢慢回來做事。
    蘇菀等人本就是過來幫忙的，這邊不忙了，自然順勢回去。
    可是禮部幾個官員卻哀聲連連，還不敢說得太大聲，那句話怎么說的，反正不要得罪廚子就對了。
    禮部等人也沒有強留蘇菀的意思。
    留她在禮部廚房，那一直都是廚子，回了尚食司，估計位置都能動一動。
    大家都覺得以蘇菀的能力是能升職的，可翻過年她才十四，如何也不符合規(guī)定，只能再等等。
    臨出發(fā)前，蘇菀特意做了些高油高糖的點心，留在路上給大家吃。
    這路上天寒地凍，除了必要的粥之外，再做點隨時都能吃的點心也能補充體力。
    蘇菀早就穿上厚厚的棉衣，里面還有一層小皮層。
    這是姨娘特意給她做的，外面看著普通，其實內(nèi)里還有更保暖的皮夾，這樣既不起眼，人還暖和。
    衣服是夠的，鞋也是特制的。
    可見天氣之冷，所以這些隨時補充熱量的小食很重要。
    蘇菀選擇的是葡式蛋撻，還有黑芝麻杏仁餅。
    這兩個都方便攜帶，涼了也算好吃，所以可以多做一些。
    蘇菀做點心，李蓉蓉則在做蒸菜。
    蒸菜路上吃著也方便，只要提前蒸熟放起來，路上吃的時候隨便一熱就是香噴噴的飯菜。
    去年蒸菜就大受歡迎，李蓉蓉今年自然還會做。
    只是去年宗教意味更濃，多數(shù)人都不注意這種細(xì)節(jié)。
    那時候她們尚食司還被天悲殿的刁難，一晃眼，竟然過去一年時間了。
    今年不用管那些雜七雜八的，大家也有時間專心準(zhǔn)備路上的吃食。
    一時間，這冬祭還真的有了過節(jié)的氣氛。
    聽說象房里的大象早早就在京都街道上巡游，給大家送祝福，身上披著的東西宗教服飾少了些，多了些絹布做的各色花朵，顯得格外喜慶，很招小朋友們喜歡。
    蘇菀還在禮部做點心，期間也被喊過去瞧熱鬧，還要腰間摸了些銅板給過去。
    大象后面跟著一群小孩在念順口溜，猛然間真的像過年。
    反正比去年好多了。
    熱鬧瞧過之后，禮部上下都開始忙碌，蘇菀做的蛋撻也正式動手，這次要做的比較多，也有人在旁邊幫忙。
    葡式蛋撻相較其他蛋撻來說，沒那么甜，減少了糖的用量。
    除了要減少糖之外，火候也要注意，外皮能不能起酥更為重要。
    首先取高筋面粉低筋面粉加入黃油，加入鹽，白糖，然后加水揉搓，成為面團(tuán)之后蓋起來，放到冰冷的室外醒面一刻鐘。
    一刻鐘之后，這里還要用到黃油，黃油是固體的，切成小片之后，放到搟好的面餅上，這面餅不能太厚，黃油片也不能厚。放上去之后，用搟面杖把兩者搟到一起，一定要面跟黃油的氣體都排干凈，搟一次再折疊起來，繼續(xù)搟面，一直把面團(tuán)里的空氣積壓干凈，這樣才好起酥皮。
    反復(fù)多次之后，最后把面餅折疊起來還放到室外，這次放置兩刻鐘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過后，面餅也就松弛下來，用這樣的面餅來做蛋撻皮，外面酥皮一定很好吃。
    然后是里面的蛋撻液，用白糖，牛奶，雞蛋，還有低筋面粉攪拌，成為金黃色的蛋撻液，糖不用放太多，突出奶香味就好。
    蛋撻液倒入蛋撻皮里面，放到烤爐里面，只要烤一刻鐘十五分鐘，第一批蛋撻也就出來了。
    這樣做出來的蛋撻有著濃郁的奶香味，沒那么甜又符合當(dāng)?shù)厝丝诟小?br/>     剛烤出來的蛋撻熱乎乎的，幾乎所有路過廚房的人都要進(jìn)來嘗一個，嘗著嘗著，竟然排起隊了？
    甚至還有來幫忙的翰林院官員，說什么都要嘗嘗。
    她烤的這一盤下來三十多個，瞬間被搶光了！
    說好的拿路上吃呢！
    這就搶沒了？
    好在這東西做得快，方才做了很多面餅跟蛋撻液，可是蘇菀發(fā)現(xiàn)了，就算烤的再快，也趕不上這邊排隊的人多啊。
    翰林院那邊主事的，還有禮部尚書也覺得奇怪。
    方才還有那么多人做事，怎么這會都不見了。
    凌晨就要出發(fā)去冬祭，他們忙得要死，下面官員偷懶去了？
    等問了才知道，這會都在廚房門口等著吃蛋撻，還為了蛋撻險些打起來？
    翰林院的人一頭霧水，可禮部尚書卻立刻道：“快，蛋撻若是做好，拿過來給我們嘗嘗。”
    其實是給他嘗嘗，不過這會有其他人在，只好這樣說。
    禮部尚書發(fā)話，門口等蛋撻的眾人一片哀嚎，怎么可以插隊！
    他們還沒吃到呢！
    蘇菀已經(jīng)無奈了，路過吃一個也就算了，怎么還排隊吃，這下立刻限量，一人只能吃一個，剩下的別想了。
    她們要做幾百個，留在冬祭路上再吃。
    大家聽到這話，更加喪氣了，也就跟蘇菀比較熟的王儀彬道：“私底下給了多留幾個，就留幾個！”
    周圍人：？？？
    我們不是聾子！
    不過這里做的點心確實好吃，奶香濃郁，甜而不膩，外面香酥，內(nèi)里松軟。
    大家從未吃過這樣的點心啊。
    這個點心唯一缺點就是太少了！
    根本不夠吃！
    禮部的人：都怪你們翰林院的，來我們禮部吃什么！
    翰林院的人：不是找我們幫忙的時候了！大家同朝為官，分什么彼此！
    可蘇菀態(tài)度堅決：“明日冬祭，事情還多著呢，再說了，我們禮部尚食司又不會跑，回頭找我們長官說，肯定能給你們撥點的。”
    反正意思是，有事找我們長官！
    我們沒辦法的啊！
    雖然知道這話是推諉，不過想到明日的冬祭，確實是大事。
    行吧，也只能這樣了。
    眾人聞著香味散開，總感覺今天中午的飯都白吃了。
    他們散開之后，禮部尚書他們才剛嘗到，新鮮出爐的蛋撻香味四溢，顏色也是金黃可愛，咬一口外酥里嫩，內(nèi)里的奶香味十足。
    這下翰林院主事終于知道，為什么大家差事也不辦，竟然跑去吃東西了。
    他們幾人一人吃了三四個還是意猶未盡，若不是不好意思，真想再吃一些啊。
    禮部尚書一邊吃一邊嘆氣：“可惜，等等這幾個小宮女就要回尚食司了，也吃不到這么好的點心。”
    就連尚書大人都在可惜，更不用說其他人。
    他們還在感慨蛋撻的時候，蘇菀已經(jīng)開始做杏仁餅了。
    杏仁餅做的比較小，一口一個，方便食用，而且杏仁餅無味，吃過之后可以立刻辦差，手上也不會有太多油膩，很適合隨時補充體力用。
    蘇菀做的杏仁餅用的杏仁做料，綠豆粉做餅。
    綠豆粉清新解膩，跟糖粉混合之后，加入油，加入杏仁粒，攪拌好餅糊之后，就可以放到模具里壓實，這樣的杏仁餅烤制出來會非常香。
    如果按蘇菀的做法，肯定全用綠豆粉比較好，可這年代綠豆粉產(chǎn)量較低，只好加入玉米粉，不過烤出來的杏仁餅另有一番風(fēng)味，還更蓬松了些。
    烤杏仁餅的溫度要比烤蛋撻溫度低一些，時間長一些，務(wù)必內(nèi)外都烤的脆碎才行。
    這杏仁餅被蘇菀又吩咐人給各處送了點，好讓他們不要堵廚房門口了，不然她們進(jìn)出都是問題。
    杏仁餅果然同樣大受歡迎，大家一邊處理公務(wù)，一邊捏個杏仁小餅吃一口，時間過得竟然極快。
    只是蘇菀滅火爐的時候有些可惜。
    這么好的爐子，應(yīng)該烤包子吃的。
    去年起爐子的時候，還烤過馕坑肉，當(dāng)時就可惜沒有烤包子吃。
    等冬祭回來！
    回來立刻做！
    而且冬日里最適合吃羊肉，羊肉餡的烤包子，肯定香到流油！
    打包好幾百個蛋撻，幾千個杏仁餅，李蓉蓉那邊蒸菜也做得差不多了。
    別看她們兩個忙了一下午做了許多，宮里尚食司做的只多不少，畢竟要顧著好多人的吃食。
    也不止大家路上用，等到了大享殿那邊，其實這些點心還有用處。
    以前蘇菀不太明白，但現(xiàn)在好歹經(jīng)歷過一次，早上大家起得早，很多宮人都喜歡東西墊一墊。
    其實要放在先皇之前，宮人們待遇也沒那么好，但先皇體恤，說過宮人們?nèi)羰丘I著做事，那心里必然有怨氣，既然有怨氣，事情也做不好。
    所以有了一日兩餐變?nèi)停凑荒莛I著宮人們。
    但唯獨有一點，這么做的很好的，蘇菀也認(rèn)同，可國庫不認(rèn)同。
    要說先皇在時候，內(nèi)外宮加起來不到五千人，那時候這么做，國庫還能承受得住。
    可現(xiàn)在單是外宮都有一萬多人，明年還要擇選宮人，加上內(nèi)宮四五千人，這么多人的飯食，這么多人的福利，早就成為沉重的枷鎖跟負(fù)擔(dān)。
    在蘇菀看來，就跟慢性病一樣，若不好好治療，遲早會崩。
    并不是說，要削減用度，而是要削減各處吃空餉的人。
    蘇菀也只是想想而已，這跟她一個小宮女又有什么關(guān)系，還是好好做事吧。
    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
    那不還有謝沛嗎。
    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是現(xiàn)在的皇帝一手造成，先皇的規(guī)劃不夠長遠(yuǎn)，也是一回事。
    就像一個公司一樣，不考慮運營成本，不考慮收入利潤，悶著頭只管發(fā)福利，其實也挺可怕，因為不知道公司什么時候會垮。
    但也不能跟葛朗臺，死摳門，那也留不住人。
    中間的平衡之術(shù)，很少有人能玩明白。
    想想先皇，也許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日子，可以先開拓，然后再慢慢規(guī)劃。
    可惜時間不等人，病痛也不等人。
    若后來者是個有能力的，還能把持這艘大船的航向，可惜是現(xiàn)在這位，這位忙著內(nèi)斗已經(jīng)消耗不少，先內(nèi)斗，然后鏟除異己，穩(wěn)固權(quán)利。
    一來二去，天祥國的“病癥”就從一點點小問題，慢慢擴(kuò)大。
    此事無關(guān)對錯，不好評價。
    畢竟每個人追求不同。
    一切準(zhǔn)備好之后，皇宮所有人早早睡下，等著第二天凌晨開始一系列祭祀活動。
    蘇菀經(jīng)歷過，所以按照要求做事就好。
    只聽說內(nèi)宮圣人拖著病體也要起來，有人還說圣人身體抱恙，可以讓太子替他祭祀。
    按理說完全可以，太子就是未來國君，他來祭祀最好不過。
    圣人卻勃然大怒，也是大家可以想象中的。
    但還是跟原定時間推遲了兩刻鐘。
    也是，冬日的凌晨，還生著病，圣人今年也已經(jīng)近五十，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確實不好起來。
    好在接下來的流程沒事。
    去年謝沛還要自己想辦法進(jìn)太廟跟社稷壇，今年卻不同，他穿著袞冕，也就是太子祭祀時要穿的禮服，青羅外衣，緋羅紅綾里衣，上面有著金銀鈒花。
    頭上的冠也與平日不同，前后白珠九條，邊緣鑲著琉璃珠。
    上面繡的紋飾更是山龍并行，氣勢磅礴。
    這是進(jìn)太廟時候的禮服，等到去了冬祭天壇，還要換上遠(yuǎn)游冠，朱明衣，是太子受冊封時所用。
    至于其他皇子，則要在各種祭祀臺外看著。
    旁的不講，單從服飾上就能看出太子與旁人的不同。
    蘇菀也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心里倒沒別的想法。
    知道謝沛是皇子之后，還發(fā)現(xiàn)他是如此有心機(jī)的皇子，蘇菀就知道，兩人少年時的友誼牽絆會越來越少。
    隨著時間推移，在兩人的記憶當(dāng)中，必然漸行漸遠(yuǎn)。
    也許在老年回憶起來，會記得有這么一個人，也只是少年時被美化的記憶而已。
    只希望謝沛能寫個什么紀(jì)念友人的詩，不說贈汪倫那種了，沖著他未來帝王的名頭，說不定也能流傳下來？
    那也不枉此生了啊。
    等外宮的太廟，社稷壇儀式結(jié)束。
    蘇菀等人也要跟在后面正式出宮，走御街，去南郊天壇跟山川壇。
    今年雪早早就下了，不過之前城防司提前清理道路，所以也還算好走。
    眼看著天還沒亮，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清掃的，實在辛苦，好在現(xiàn)在雪停了，也算天公作美。
    聽著皇宮基本不開的承天門打開，這次冬祭之路正式開始。
    但車隊剛走，就見一個低著頭過來的護(hù)衛(wèi)趁了天還沒亮到尚食司隊伍附近。
    他一路拿著牌子，所以暢通無阻，然后到了蘇菀身邊。
    “蘇菀姑娘，您做的蛋撻帶了嗎，還有杏仁餅，殿下說別人都吃了，就他沒嘗。所以問您來討要。”
    這護(hù)衛(wèi)蘇菀認(rèn)識，今年在避暑山莊玉華宮的時候，他就是那十二個護(hù)衛(wèi)之一，不過鮮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認(rèn)識他的人并不多。
    蘇菀低聲道：“你們那什么飯菜沒有？”
    他現(xiàn)在是太子！
    雖然還沒真的冊立，但一切儀制都是太子的規(guī)格，怎么會沒吃的。
    尚食司流水般的吃食，那是假的嗎。
    只是她在禮部做的沒送過去而已。
    誰料護(hù)衛(wèi)仿佛知道蘇菀要說什么，接話道：“殿下講了，他沒第一時間吃到蛋撻跟杏仁餅，已經(jīng)很可憐了。”
    可憐？？？
    穿著華麗冠冕，僅在圣人之下的人是誰？
    蘇菀簡直要不認(rèn)識可憐這兩個字了！
    別說她不認(rèn)識，護(hù)衛(wèi)也覺得無奈啊。
    可太子殿下這樣講了，他只能轉(zhuǎn)述。
    辦個差事可真難！
    眼看周圍有些人要看過來，蘇菀只好用不帶印記的小匣子裝了些蛋撻跟杏仁餅過去。
    這小匣子滿皇宮都有，也看不出來是哪送的。
    等護(hù)衛(wèi)走了，才有人問了幾句。
    蘇菀只好道：“靈臺門那邊抽調(diào)的侍衛(wèi)，我跟他們關(guān)系還算熟悉。”
    這次也確實抽調(diào)了靈臺門的人，蘇菀也不算說謊。
    不過倒是許久沒接觸，但此時讓他們小小的背個鍋，應(yīng)該也沒人會發(fā)現(xiàn)。
    被這么一打岔，蘇菀心里跟謝沛漸行漸遠(yuǎn)的想法又被打散。
    細(xì)細(xì)想來是古怪的，但具體古怪在哪，也說不出來。
    蘇菀也沒時間多想，這路上還要去各處送點心呢。
    主要是禮部，但翰林們過來蹭吃蹭喝，大家也沒法反對。
    一時間好好的冬祭隊伍，看著跟冬游一樣。
    圣人現(xiàn)在也沒精力管，更沒人讓他們知道，以至于禮部的好吃點心都送到了幾個大學(xué)士手里。
    大學(xué)士們年紀(jì)上來，自然也是坐馬車的，原本胃口不佳，可這些點心甜而不膩，倒還能入口。
    若不是時間不對，他們還能討論幾句。
    等到中午時分，這次又是停在關(guān)帝廟，也沒了上次的忌諱，該休息休息，也不急著趕路了。
    蘇菀也喝到尚食司提前煲的湯，謝沛那邊又讓護(hù)衛(wèi)偷偷送來他那邊廚子做的三鮮筍炒鵪子，這鵪子提前炸過，又有筍子在，很是爽口下飯。
    再勞累的人都能啃上兩個。
    蘇菀更是覺得鮮美，不愧是太子那邊的食材，就是好吃。
    但吃過之后，又送來一碗蜜浮酥花茶是做什么，再吃下去，她就真的是冬游了。
    等傍晚時分到了大享殿，蘇菀才算松口氣，就怕這路上再送來什么東西。
    也是路上雜亂，來來回回許多人，所以根本沒人注意。
    除了尚食司長官。
    其實蘇菀跟長官每隔幾日都會見面，一個是問進(jìn)來情況，二是看看她的學(xué)業(yè)。
    不過兩者基本都不用操心，前面蘇菀自己心里有數(shù)，學(xué)業(yè)方面又有書庫老大人提點，基本沒什么問題。
    從這兩件事也能看的出來，長官對蘇菀十分上心。
    所以那邊護(hù)衛(wèi)過來，自然也上了心。
    尚食司長官見此微微皺眉，倒不是不讓蘇菀跟太子來往。
    她跟太子關(guān)系越好，以后尚食司自然沾光。
    讓她在意的是，以太子冷然的脾性，卻屢屢送東西過來，只給蘇菀一個人送，是想做什么？
    總不能想納蘇菀當(dāng)妾室？
    想到這個，長官腦子突突地跳。
    確實有可能，太子已經(jīng)過十五，蘇菀也即將十四，不說再等兩年，就這個年歲，天祥國許多人戶都已經(jīng)娶婦嫁人。
    長官忍不住閉上眼，以前那姜紅葉還是去內(nèi)宮當(dāng)婢女，都如此熱切，當(dāng)時讓她選在內(nèi)宮當(dāng)婢女，還是在外宮當(dāng)女官，姜紅葉都選了內(nèi)宮婢女。
    若讓蘇菀選給太子當(dāng)妾，回頭可能是寵妃，還是選在外宮當(dāng)個苦哈哈的女官，她又會如何選。
    長官頭已經(jīng)開始疼了。
    幾個錯眼沒看到，她看中的小宮女接班人，就要被拐走？
    尚食司的人在大享殿安置好，蘇菀還在禮部那邊忙。
    長官想了想，對尚膳主事詠蘭姑姑道：“你去把蘇菀喊過來，就說尚食司這邊忙碌，讓她回來做事，不要在禮部那邊了。”
    “還有，住所跟你安排到一起，平時多看著她。”
    可這話總覺得不對勁。
    那畢竟是謝沛，憑借自己一己之力，直接把局勢扭轉(zhuǎn)過來的人。
    長官見尚膳主事答應(yīng)，又嘆口氣：“算了，人各有命。”
    說不定蘇菀當(dāng)寵妃也挺好的？只是可惜她一身本事。
    蘇菀自己都不知道長官已經(jīng)想那么遠(yuǎn)了。
    在她心里，十四五六歲，跟結(jié)婚，跟成親有什么關(guān)系。
    她還是個孩子啊！
    好吧，也不能這么說，只是心里完全沒有這個概念。
    她這會想的是，她蛋撻跟杏仁餅已經(jīng)吃完了！就這路上，全都被禮部的人吃了個干凈！
    杏仁餅的渣渣都沒留。
    就這還有人過來要蛋撻呢！
    要什么要！
    沒了！
    原計劃要吃兩三天的東西，這路上就給吃了個干凈，她都給驚到了。
    若在京都開個蛋撻鋪子，那生意一定會很好吧？蘇菀完全沒有什么別的想法，這會腦子里只覺得蛋撻肯定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