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蘇菀在謝沛這, 也是送月餅來的。
而且準(zhǔn)備早早送來,然后就回尚膳監(jiān),今年準(zhǔn)備去西膳房那邊過節(jié)。
但沒想到被內(nèi)務(wù)府總管童喜弘嚇得不敢回去。
諸司總管找她?
她應(yīng)該沒那么高調(diào)吧。
童喜弘道:“雖說沒那么高調(diào), 但宮里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人,大家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這些事是誰在做。”
“上次幫著內(nèi)務(wù)府清查,你就跟你們長官在,這次去辦甜食店, 有人還問過, 為什么讓你。”
“現(xiàn)在甜食店辦得火熱, 大家自然心里有數(shù)。”
也是,宮里雖然人多,但管事的就那么幾位。
而且尚食司又算是風(fēng)口浪尖,很多人都會注意。
蘇菀暴露也是遲早的。
不過等內(nèi)務(wù)府總管走了之后,蘇菀下意識想到朝堂之上,她的空章舍人不會掉馬吧。
謝沛看出她的意思, 解釋道:“應(yīng)當(dāng)不會, 知道的人不過三五人,皆不是多嘴的。”
謝沛身邊的小宋護(hù)衛(wèi)是知曉的, 東閣大學(xué)士知曉, 禮部戶部尚書雖沒說,但大概猜測幾分。
剩下的人, 誰也不知道如此計謀是出自蘇菀。
畢竟誰能想到比謝沛年齡還小的小宮女, 竟然有如此本事。
“那就好。”蘇菀道, “雖說講出來也沒什么, 但禮部如今還未站隊, 我若跳出來, 只怕在禮部也待不下去。”
宮里的事牽一發(fā)動全身。
身為禮部尚食司的人, 如果直接站隊太子,會讓如今處理中立的禮部很難做,她也會待不下去。
若離開禮部也不是不行,但不值得。
為這事離開,首先對不起的便是悉心栽培她的長官。
也對不起書庫教導(dǎo)她的老大人。
謝沛聽到蘇菀的話,并未有什么表情,這個答案在他聽來并不意外,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蘇菀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想做的事。
自己在她這,頂多能排到前五,但要說為了自己放棄什么,那恐怕不行。
這點他早早知曉,也早已接受。
謝沛雖接受,看向蘇菀的表情還是有些落寞,等護(hù)衛(wèi)們退下,謝沛才道:“要不要找人去西膳房說一聲,你就不過去了。”
“肯定要的。”蘇菀有些惋惜,她有段日子沒跟西膳房的人一起吃飯,反而沒事就在重華殿。
謝沛不等她多想,立刻吩咐人去安排,蘇菀還補(bǔ)了句:“明日我?guī)Ш贸缘倪^去,就說我是有事不能去,并非不想去。”
趕在過節(jié)時候,也不好拒絕諸司總管,不管幫不幫諸司辦事,她也要先了解情況啊,總不能只聽他們講。
這點謝沛不用她操心,自然讓人找到諸司資料,又派人探查哪些部門找蘇菀找得急切。
知己知彼,才能有所計劃。
但資料拿過來,謝沛道:“今日中秋,你總不能一直看文書吧。”
這倒也是,蘇菀收回手,感覺清風(fēng)徐來,隱隱有些桂花香味,這才發(fā)覺內(nèi)侍把窗戶打開,后面正好是棵桂花樹,傍晚的風(fēng)帶來桂花香味,讓人忍不住高興。
“晚上就在這棵樹下吃飯吧?”蘇菀開口道,“還有這么多桂花,要不然我們來做桂花糖,現(xiàn)在做桂花糖,等到年底的時候,正好可以吃。”
蘇菀說完,又看看謝沛這邊小山般的公務(wù),改口:“我來做,你忙。”
謝沛直接把公務(wù)一推:“耽誤一個晚上而已,咱們?nèi)フ鸹ā!?br/>
本草綱目里說過,桂花能養(yǎng)精神,久服輕身不老,面生光華。
所以關(guān)于桂花的食譜也很多。
為了應(yīng)景,小宋護(hù)衛(wèi)非常有眼力地讓人去取些桂花月餅過來,正好配今日的桂花茶。
桂花糖雖說要等到年底才能用,但還有蘇菀說的桂花栗蓉糯米糊,聽著就是很好吃的粥點。
吃桂花,一定要還長在樹上的才行,這樣才潔凈,不至于鬧壞肚子。
謝沛書房后院的桂花是金桂,色澤金黃誘人,香味濃郁,很適合食用。
既然要摘樹上的,那肯定要爬樹,謝沛也不假手于人,利落上到桂花樹的軀干上,看的蘇菀驚訝至極。
知道謝沛身手不錯,跟看他如此利落上樹,那是兩回事。
謝沛見此,嘴角彎了彎,蘇菀讓他摘哪些桂花他都給摘下來。
這會摘花的速度要快,趁著太陽還沒下山,一定要洗凈曬一曬才能用,否則這花朵里面必然有小蟲在里面。
今日天氣好,西曬的太陽也毒,曬個一刻鐘就差不多了,如果覺得不放心,那放到溫?zé)岬臓t灶旁稍微烤一烤,里面小蟲必然能驅(qū)除干凈。
還好謝沛不是個磨嘰的人,蘇菀也趁著西曬的太陽,直接給摘下的桂花曬了兩刻鐘,最后又放到溫?zé)岬目緺t里面,烤制了一刻鐘,把里面水分徹底烤干。
拿出來的桂花只有花瓣跟花蕊,桂花香味濃郁,此刻用鹽腌一下,然后鋪到干燥潔凈的罐子底部,鋪一層桂花,再鋪一層糖,繼續(xù)鋪桂花,反復(fù)多次,最后一層必須是白糖。
在白糖的上面倒入少許的烈酒防止發(fā)霉,謝沛給她找來的烈酒也是桂花酒,等等這桂花糖做出來味道更為純粹。
只是用過之后,謝沛就道:“把酒放回去。”
說過又吩咐:“小宴不要擺酒,果酒也不要。”
蘇菀立刻看向他,這明明是在說她在璧廣山喝醉了的事!
誰知道果酒也能醉人。
不過細(xì)想起來,好像也是那次她張口說出計劃,兩人關(guān)系反而更好了。
正好,晚上她也確實不會喝酒的!只是被謝沛特意提起,怎么那么怪呢。
倒入一些白酒之后,就可以密封起來了,現(xiàn)在八月十五,等到年底就有濃稠的桂花糖,到時候再制作成小方糖就行。
謝沛道:“那等過年的時候咱倆再來開蓋子。”
“好啊。”蘇菀自然沒意見,說是過年還有好幾個月,其實時間過得很快。
這一小罐桂花糖被護(hù)衛(wèi)臧冬心小心翼翼放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做桂花茶跟桂花栗蓉糯米糊。
謝沛在旁邊煮茶,蘇菀就在熬粥。
用的是新上的金黃栗子,糯米,糖,還有必不可少的桂花。
栗子煮熟搗成泥,糯米快速熬成粥,熬的過程中加上栗子泥,白糖,最后出鍋的時候撒上桂花。
這做起來簡單,但這碗粥看起來實在漂亮。
謝沛那邊也用山泉水煮水,三泡桂花,讓桂花的香味猶存,但又顯得清雅,喝起來讓蘇菀都喜歡。
好好的中秋月圓,兩人倒是在吃食上忙活。
不過此時也顯得恬靜閑適,暫時離開京都皇城內(nèi)外的紛紛擾擾。
畢竟過了今日,兩人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說是各自的事情,但歸根到底也是一件事而已。
晚上席面上,平日的各色吃食不說,還擺了各色點心,很多點心都是甜食店里被人瘋搶的吃食。
謝沛專門讓人去排隊買回來,雖然身為太子,跟甜食司吩咐一聲即可,但還是讓人去捧場。
但去了也知道,這哪是捧場,分明是添亂。
現(xiàn)在大街小巷都在說,官辦甜食店的點心有多難買,但難買也值得,誰讓好吃呢。
中秋佳節(jié),稍微大方一點,吃點官辦的點心,全家都高興。
蘇菀聽著侍衛(wèi)們說這事逗樂,也忍不住笑。
大家喜歡就好!
喜歡就行!
以后會有更多皇家好東西慢慢出現(xiàn)。
剛開始可能不便宜,但逐步都會變得物美價廉,這是肯定的。
一切都需要時間慢慢來。
蘇菀謝沛這邊過得恬靜,但京都很多人卻是興奮。
甜食店給他們帶來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
看看這好吃的點心,原本只有宮里才能嘗到,現(xiàn)在他們也能吃了,誰不覺得高興。
用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來形容,似乎也算合適?
等到中秋一過,戶部,禮部卻看著賬目目瞪口呆。
原因只有一個,這店面也太賺錢了吧?!
戶部禮部侍郎也算見多識廣的人,特別是戶部侍郎經(jīng)手的錢不知多少。
可還是覺得甜食店兩日的營收簡直嚇人。
跟之前南熏坊小窗口售賣不同,那時候是限量的,而且數(shù)量極少。
現(xiàn)在卻盡力來做,除非準(zhǔn)備的材料用光了,否則不會說賣完了這三個字。
于是現(xiàn)在的情況讓人震驚。
從八月十四開始營業(yè),一直到八月十五下午關(guān)門休息,還不到兩天的時間,竟然都賣出三千七百兩銀子。
兩天時間,把之前投入的成本全都賺回來不少,還有剩余。
等于之后每天都是盈利。
雖說是趕上過節(jié),而且剛開業(yè),所以賣得火熱,可以后就算收入銳減三分之二,那也不少了。
一年下來,這個甜食店就有二十多萬兩雪花白銀的收入。
足夠發(fā)六千多宮女一年的月俸。
戶部尚書眼睛都要黏上了,這個店面,簡直是個金餑餑!若皇宮多幾個這樣的店面,那國庫都能松快點。
怪不得太子跟空章舍人一直在推動這件事。
兩日的利潤,足以讓所有人動心。
三千七百兩銀子,太過夸張了。
站在一旁的蘇菀忍不住道:“這只是剛開始,大家沖著官辦甜食司的名頭而已,還趕上中秋節(jié),以后不會賺這么多的,除非多開幾家店。”
“不是在京都開,而是在金陵,在蘇杭開。”
戶部禮部尚書看向蘇菀,心里也冷靜幾分。
是了,不能拿突然的收益當(dāng)永久的。
他倆都有點昏頭,可一手促成這件事的蘇菀還這樣冷靜,讓兩人心底隱隱升起敬佩。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簡單。
蘇菀見勸動了,笑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今天過來,是看看這錢要如何分。”
之前只有幾百兩的時候,兩層利潤給嬤嬤們,三層給雜理庫,五層給禮部。
那時候也沒什么異議。
但如今情況不同,分成自然也不同的,如此收益,戶部也要坐下來商談。
畢竟這是官辦的甜食店,跟其他事情不同。
當(dāng)初蘇菀跟謝沛商量的時候,就有意將一部分收入直接歸于國庫,禮部尚書心里也明白。
甜食司是最先做這件事的,他們?nèi)绾畏峙涮鹗车甑氖找妫P(guān)乎后來的官辦店面。
甜食甚至只算小頭。
以后的瓷器,那才是利潤豐厚。
若有機(jī)會,重新遠(yuǎn)洋出海,單靠他們天祥國的瓷器,就能帶來巨額利潤。
瓷器絲綢手工藝品,哪個都能賺到飛起。
蘇菀那個時代的宋朝,靠著出海南洋,靠著生意的稅收,都能年入七千萬兩白銀。
跟如今天祥國一年到頭全部稅收三千萬兩,幾乎翻了兩倍有余。
甚至在最積貧積弱的時候,靠著瓷器絲綢等物,也能實現(xiàn)貿(mào)易大豐收,后面的東西才是大頭。
所以看似今日討論甜食司收入如何分配,也是在為以后的官辦廠打個樣。
蘇菀心里明白,但只當(dāng)討論甜食司而已,絕口不提后面的事。
禮部戶部尚書大致也知道些,通用不提,一個是覺得事情還遠(yuǎn),二是沒想過官府造船出海的事,其實還是覺得事情太遠(yuǎn)。
蘇菀自己也笑笑,好像想得有點多?
雜理庫李丞副看看他們?nèi)齻€,再看看旁邊的尚食司長官,怎么他們好像什么都沒說,又什么都說了?
話還回到怎么分配利潤上。
首先,甜食店屬于雜理庫甜食司,上面是尚食司,再上面是禮部。
可國庫收入又是戶部的事。
蘇菀之前牽頭甜食店開業(yè),所以她也在這。
最后就是甜食店的主事嬤嬤,嬤嬤為宮里老人,之前可能迷茫了會,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更知道甜食店的潛力有多大,現(xiàn)在店里一共二十人,十個人做東西,十個人招呼客人,都感覺有些不夠。
現(xiàn)在所有跟這事相關(guān)的人,除了太子那邊之外,其他都到齊了。
按理說利潤如此豐厚,提起這事的太子卻并不過來,看樣子絕對不摻和這里面的利潤。
這也讓禮部戶部尤為感慨。
銀子的好處誰不知道,當(dāng)初姜貴妃靠著銀子給大皇子拉人脈的事,還歷歷在目,更別說太子手下的兵馬都需要維護(hù),他怎么就不著急呢。
明明上次抄家可以攬一點,這次分官辦店的錢也可以跟著,不會有人說什么。
現(xiàn)在不分錢就算了,怎么人也不來。
太子,真的有當(dāng)年先皇風(fēng)范?
謝沛聽了這會只會抬抬眼,心里說一句,有蘇菀在就夠了。
但謝沛不在,蘇菀卻想到謝沛之前說的那句話:“我的,跟國庫的,有區(qū)別嗎,以后都一樣。”
對哦,誰讓人家是太子,國庫有錢就是他有錢,不過是提前存款罷了。
話是這么說,蘇菀也明白,謝沛也不會動國庫的錢來做什么,他想做的就是重整丁家軍,重整邊域,那是他外祖的心愿,他必然要完成。
之后的事,那就之后再說。
要說錢怎么分,也簡單得很,首先做點心的十個人月錢肯定要高,然后是照顧客人的宮人,月錢要低些。
最后定下,在甜食店做事的人,一共拿百分之十的利潤。
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一個月生意差點,也有一萬五千兩的利潤,一個月十個點就是一千五百兩。
一千五,十個人分,按照做活多少,職位高低,最低一個月也能拿幾十兩銀子。
比之宮里要好上數(shù)倍。
這還是按生意不好的來算。
只要他們用心經(jīng)營,用心做事,那月錢肯定會提高,全看他們自己了。
以后店里增加人手也會謹(jǐn)慎,不會盲目多要人,畢竟多一個人就要多分一些錢,如果多一個人掙出的錢不夠多,那他們自己都會核算成本。
這也是自負(fù)盈虧的關(guān)鍵之一。
不拿死工資,拿的是分成。
至于為什么只給百分之十的利潤,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首先這些食材方子是宮里一點點傳下來的,大家的手藝也是宮里傳授,非但如此,這對他們來說是無本買賣,甚至是不會虧本的買賣。
從店面到食材,都有專門的來處理。
開過食店的都知道,其中食材的購買監(jiān)督尤為重要,甚至占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精力。
而且現(xiàn)在店里賺錢他們拿分成,若不賺錢頂多回宮里。
所以說是無本,乃至不會虧本的買賣。
縱然只有一成利潤,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觀了。
甜食店主事嬤嬤心里有數(shù),甚至來之前也跟店里的人商量過,此時對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很滿意了。
而且一成利潤怎么分,他們自己做決定,只要把分配方案回頭交上來審核通過即可。
剩下的再有一成給到雜理庫,一成給尚食司。
還有七成利潤,兩成分給禮部,五成給交給國庫,以后戶部每三個月會派人查一次賬目,取一次銀子。
給到雜理庫尚食司自不用說,甜食店能開,也是這兩方全力協(xié)助,嬤嬤宮女們走之后,還要抽調(diào)人補(bǔ)空缺。
禮部這邊則幫忙擔(dān)著風(fēng)險,當(dāng)初找合適的店鋪都是打著禮部的名義,所以各處暢通無阻。
國庫更不用講,這完全是為天祥國掙錢,聽說最近的錢都能用來疏通天祥國附近水渠,多疏通幾條,對往來的船只都有利。
以前庫中無錢,有些事能省就省。
現(xiàn)在有些事就可以做起來,修路修房屋增強(qiáng)京都防備人手,這對京都百姓的生活質(zhì)量會有很大提升。
要說用錢,真是哪哪都用錢。
戶部尚書算是發(fā)生了,別看太子跟空章舍人那么會掙錢,但還補(bǔ)不上天祥國長久以往積累下來的大窟窿。
還是窮啊。
拿物業(yè)來說,物價有錢了,才能及時修繕小區(qū)的各種設(shè)備,還能請高質(zhì)量保安跟保潔,若是沒錢的物業(yè),沒責(zé)任心的物業(yè),那這些都別想了。
國庫沒錢也是這樣,管理國庫的人若沒責(zé)任心同樣該如此。
但戶部尚書覺得,現(xiàn)在隱隱看來,太子若能徹底掌權(quán),對他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個念頭剛起,戶部尚書自己都搖搖頭。
怎么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這不可以。
甜食店的事全都定下,蘇菀也把這些商議的結(jié)果形成文書,但戶部尚書看了眼文書,總覺得這字有些熟悉。
可要仔細(xì)一看,又不熟悉了。
長官倒是看了片刻,見沒人察覺也就算了。
蘇菀剛練字的時候,是跟太子學(xué)的,兩人筆法同源,所以乍一看會有些熟悉之感,可仔細(xì)瞧又能發(fā)現(xiàn)兩者不同。
方才戶部尚書頓了下,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等眾人散了,長官才私下同蘇菀講了此事,蘇菀驚訝:“很像嗎?”
“乍一看有些相似,仔細(xì)看就好了。不過你也要小心,若能改改筆法最好。”長官語重心長道,“太子畢竟與我們不同。”
“你說呢?”
蘇菀點頭。
這是她疏忽了,只是沒想到她跟謝沛筆跡竟然還有些神似,以后要改才行。
可惜了,還要練字,真的好難。
不過蘇菀跟長官沒發(fā)現(xiàn)另一件事,給戶部尚書帶來熟悉的感的,不止是筆跡,還有文書行文方式。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經(jīng)常跟太子溝通的臣子,絕對能發(fā)現(xiàn)太子文書簡明扼要,從來沒有一句廢話。
蘇菀寫的文書也是如此。
這也不難理解,蘇菀在重華宮不知看了多少文書,下筆自然帶了神韻。
所以她就算改了字跡,照樣會有端倪出現(xiàn)。
好在這點細(xì)枝末節(jié),暫時也沒人會聯(lián)系到一起。
宮里諸司看著尚食司把甜食店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不眼饞那是不可能的。
別說只有一成利,就算只分出來一點,就夠他們吃喝的了,反正比拿死工資好啊。
甜食司可以開個官辦甜食店,他們不可以嗎?
可惜八月十五那天沒找到蘇菀,說她辦差去了,但越是這樣,大家越想找她,一個是她有經(jīng)驗,二是她跟內(nèi)務(wù)府,跟戶部關(guān)系多好。
內(nèi)務(wù)府那邊不用說,以前都在西外宮做事,聽說兩人關(guān)系不錯。
戶部更不用說,甜食店給戶部添筆收入,自然是好事。
聽說現(xiàn)在甜食店動輒日入千兩,這還是店里收斂著來的原因,若放開了售賣,只怕會更多。
與其在宮里度日,不如出去搏一搏?不行還能回來啊。
以前怎么都不想出宮的眾人,如今卻有了想法,誰讓這事不用本錢,賠本也不是自己的。
但蘇菀沒想到,率先找到她的,竟然是漆器廠。
之前提過另一個地方,那便是磁器庫,里面也產(chǎn)漆器,但跟西庭專門生產(chǎn)漆器的漆器廠比,那還是以瓷器為主。
西庭,這個名字也不陌生。
謝沛跟他生母丁皇后以前就在西庭那邊住。
大概是西外宮再往西,過了太液池,那邊統(tǒng)稱西庭。
如果說西外宮是冷僻,那西庭則直接是孤僻,那邊像是與世隔絕一般,根本不跟這邊的人來往。
其實也不意外,以前丁皇后住西庭,西庭附近又有幾處冷宮,難免孤寂。
這漆器廠在此,待遇可想而知。
磁器庫的工匠徒弟們偷偷運(yùn)瓷器出去,就能賣得幾千兩銀子,但漆器廠就算真正出去售賣物件,估計也沒什么人買,就算買了,價格也不會高。
因為圣人不喜歡用漆器,酷愛瓷器,所以帶得風(fēng)尚如此。
故而漆器廠管事找過來的時候,看起來格外謙卑,而且并非想讓蘇菀?guī)兔Γ鋵嵶约阂呀?jīng)有了主意。
“聽聞甜食店的所有甜點不外帶,所用食盒都是從庫房里取的陳年舊物,不知能不能跟漆器廠合作,我們所做的飲食器具都是最全的,不僅最全,也最好看,絕對能跟官辦甜食店相得益彰。”
蘇菀看著這個三十多的漆器廠管事,他并非內(nèi)侍,而是工匠,這會能尋到尚膳監(jiān)不算容易,畢竟從西庭到尚膳監(jiān),至少要走一個多時辰。
從職位上來說,自己要比管事低多了,可他說話還是格外客氣。
“您先坐,我可以幫您把器具送到甜食店,但用不用,估計要看管事嬤嬤們的意思。”
漆器廠管事愣了下,他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簡單。
原本以為還要多說幾句,這就成了?
雖說只是拿去看看,那也是個機(jī)會。
他們漆器廠在西庭本就不受待見,圣人也不喜歡這些物件,相比來說更喜歡瓷器,所以更是冷落。
如今漆器廠不過十幾人,若再這樣下去,只怕都要散了。
說起來這些年做過最大的活計,還是給尚食司做餐盤,雖說比較簡單,但也給他們帶來不少靈感。
蘇菀聽到餐盤的事,這次真的驚訝了:“竟然是漆器廠做的,我當(dāng)時也沒注意。”
她那會剛到西膳房沒多久,自然不會注意這些。
沒想到竟然早就有了淵源。
送走漆器廠管事,蘇菀仔細(xì)看了他帶來的漆器,不看也就罷了,一看當(dāng)下被這精致的手藝震驚。
這雕漆器具其實不止木制為胎,還有金銀錫三種,錫在現(xiàn)代很多人知道有毒,已經(jīng)棄之不用,但在古代是很常見的器皿。
而且所用工藝也有不同,形狀更是多,平常見到的圓方不提,還有八角,四角,牡丹瓣等等。
盤子是這樣,食盒匣子更是有二撞三撞之分。
上面刻著細(xì)錦,底漆黑亮,如此漂亮的漆器已經(jīng)算得上藝術(shù)品。
這樣的器皿確實跟官辦甜食店的定位相符,那么豪華的店面,也該用如此精致的盒子。
到時候一些名貴點心,更是能賣高價。
這個漆器廠管事還真厲害,想要給漆器廠創(chuàng)收,一下子就找到關(guān)鍵點。
確實,現(xiàn)在甜食店用的器皿都是從庫房翻出來的,這東西可不舊,也不是別人用過的。
而是早囤積在甜食司許多年,估計好久都沒拿出來用過。
按蘇菀的話說,趁機(jī)給弄出去啊,庫房也能減輕許多,這些錢自然交給雜理庫,用來置辦其他物件。
但庫房里的東西遲早會用完,按照甜食店賣東西的速度,已經(jīng)在找合適的飲食器具了。
禮部原本會幫忙尋,禮部下面的光祿寺對這種東西熟悉,自然會接手。
如今有了漆器廠帶著質(zhì)量過硬的東西來,自然是好事,至少多個選擇。
所以蘇菀當(dāng)天就帶著東西去甜食店,她如今出入宮非常方便,帶著令牌即可。
不少人也都對蘇菀眼熟,也明白她是尚食司,甚至禮部格外器重的小宮女。
東西送到甜食店,這邊在忙好幾件事,其中一件便是九月十五到九月十八的“教學(xué)”,這次教大家做蛋撻,一天兩百人,三天六百人。
雖說現(xiàn)在不到八月底,但人數(shù)早早就滿了。
還有些特意從京都以外的點心師傅過來,可報名早就截止。
在管事嬤嬤的點頭下,一天兩百人改為一天三百人,等于增加三百名額。
可這名額剛放出去半天,立刻人滿為患。
大家也不能說什么,甜食店又多給三百名額,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人家還是免費(fèi)教學(xué),只能等著下次了。
再說,那九百個學(xué)習(xí)的人回來,他們再花點小錢從這些人手里學(xué)會,豈不是美哉?
若說京都也沒那么多點心鋪子,主要是不少大戶人家的白案師傅也過來學(xué)習(xí),還有些對糕點感興趣的同樣過來湊熱鬧。
估計多教幾次,湊熱鬧的人就會少,留下真正想學(xué)的。
那都是以后的事,反正現(xiàn)在甜食店的嬤嬤們肯定會認(rèn)真教導(dǎo),還要把到時候歇店的消息同時放出去,引得無數(shù)食客扼腕。
關(guān)門了,那他們豈不是吃不到好吃的點心?
也有人講:“你傻嗎,提前多買點啊。”
還有些人在等著平價蛋撻出現(xiàn),那他們就能嘗嘗味道了!
這甜食店可真好啊,不愧是官辦的店面。
以前這種宮廷美食,他們怎么可能吃的到。
說起來,肯定要感謝太子殿下,圣人不在京中,去玉泉宮避暑,現(xiàn)在都是太子在做決定。
看看這事,辦得多好啊。
實在有先皇之風(fēng)!
什么?我沒見過先皇,我沒見過不能心向往之嗎?
有時候蘇菀都覺得,先皇這兩個字,在天祥國甚至有了象征意義。
皇帝能做到這份上,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以了。
提到圣人,那就不得不說如今過了中秋,他那邊應(yīng)該啟程回宮。
過了中秋,天一日涼過一日,肯定要回來的。
但今年好像晚了一會,不知道什么事耽擱了。
蘇菀自然不在意,圣人不在,朝中反而安穩(wěn)得很,有他沒他都一樣。
以前也就罷了。
在謝沛那看過不知多少文書,蘇菀對天祥國的情況自然有些了解。
不說天祥國各地,只說京都附近,也不說大事,只講看似小情。
國庫空虛,圣人又管自己享樂,之前因?qū)櫺偶俸蜕袀儯腔ㄤN無數(shù),所以京都內(nèi)的環(huán)境日漸惡劣。
上面說的戶部尚書忙著給京都城外通渠,就是這個看似“小情”。
各處河道堵塞,淤泥長時間沒人清理,自然變得惡臭無比,蘇菀也只在冬日出過城,所以不知道春夏的情況。
但凡沒通渠的附近坊市,終日有股惡臭味。
誰不想清理,但清理要錢啊。
錢去哪,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也就是今年國庫充裕了些,戶部立刻調(diào)人去清理四周臟污,好讓周圍百姓不用捂著鼻子出門。
這算是千百件事情中的一個。
如果不深入來看,根本不會知道這樣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
可看似細(xì)枝末節(jié),又跟百姓生活息息相關(guān)。
更別說污臭也就算了,在夏天稍有不慎,還容易傳染疫病,這種臟亂環(huán)境,可是病毒最喜歡的。
只能京都還算幸運(yùn)。
但這件“小情”,已經(jīng)更讓蘇菀對圣人心里更加冷漠。
再加上翻看的其他文書,比如什么為了御街好看,所以花大價錢修繕,他一年也沒不走幾回的,還有為天悲殿那群人做的珍寶貴玉袈裟等等。
就算在玉泉宮,還讓人給他的寵妃薔美人買上好的馬匹。
每次喊一次圣人,蘇菀心里只覺得諷刺。
這還圣人呢?
蠢豬吧。
只能說若不是六部大臣,再加上六個大學(xué)士竭盡全力,再有先皇打下的底子,不然天祥國早就霍霍沒了。
天祥國沒了蘇菀不介意,介意的是百姓怎么辦。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相比起來,還是亡更苦些。
如果不是不好說出口,真想讓謝沛逼宮登基算了。
這當(dāng)然是開玩笑,逼宮登基不符合天祥國的天道秩序,更不符合天道秩序里的君臣之義。
弒君行為自古為人不齒,按照老夫子們的話,動搖國之根本,使上下失位,動蕩不安。
若有再有效仿,那更為麻煩。
可以說,如今謝沛跟圣人不和是一回事,真的逼宮,那就是另一回事,不說現(xiàn)在的戶部尚書,東閣大學(xué)士等人,就連丁家軍估計都要皺眉。
他們維護(hù)的不是圣人這個人,而是維護(hù)能建立起天祥國的秩序。
秩序在,就有情理可言。
秩序不存,則國將不國。
就連謝沛本人十四聽政,十五當(dāng)太子,都是在這個秩序內(nèi)進(jìn)行。
可能未來有一日會打破這個秩序,但肯定不是現(xiàn)在。
但既是秩序,就有鉆空子的可能。
蘇菀剛想提筆順手寫下來,可剛寫了個點,立刻把紙張撕了,寫什么寫,等著被人抓住把柄嗎。
不過蘇菀忽然想到一件事,若她把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說給謝沛聽,他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立刻被蘇菀拋棄。
別想了!
還是去甜食店看護(hù)好今日的教學(xué)吧。
官辦店頭一次教學(xué),這可是大事,不僅她去,靈臺司的侍衛(wèi)們也被派去維持秩序。
一時間,甜食店成為京都最熱鬧的地方。
而晚了幾日才到進(jìn)度的圣人等人,只覺得冷冷清清,為什么沒人夾道歡迎?為什么只有寥寥幾人瞻仰圣顏?
等得知是個甜食店搶了風(fēng)頭,圣人幾乎要立刻發(fā)怒。
他身邊的薔美人聽了來龍去脈,眼神里反而閃過一絲欣賞,可面對圣人立刻嗔怪道:“您不是說,咱們回京都會有人百里相迎嗎?還有太子,他為什么都不來接您,一點都不尊重您啊。”
這話一說,圣人自己都愣住。
謝沛尊重他?怎么可能,別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