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菀看著送來的三條魚，疑惑道：“這一條魚都有兩斤多了，三條怕是吃不完。”
    定下中午的菜譜之后，御用監(jiān)那邊肯定去準備食材，但沒想到衛(wèi)鈞竟然送過來了三條。
    衛(wèi)鈞不好意思道：“你跟于淑一條，給我跟師父做兩條，可以嗎？”
    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為御用監(jiān)正總管也要蹭吃蹭喝，衛(wèi)鈞低聲道：“我們正總管看到早上的飯食了，說什么都要蹭一頓，就麻煩你了。”
    蘇菀面帶驚訝，心里卻覺得跟她想的差不多。
    美食這東西怎么可能藏得住。
    好不好吃，聞聞味道就知道了。
    這不是有一個送外快的人出現(xiàn)了。
    “好，我現(xiàn)在就開始做。”蘇菀笑著道。
    小太監(jiān)衛(wèi)鈞不僅帶來了三條魚，還有他母親腌制的咸菜，這都是蘇菀讓他特意尋來的。
    魚要新鮮的，酸菜是衛(wèi)鈞家特有的。
    其他食材還可以從大廚房取用。
    只是今日取用的時候，西膳房有些大宮女的臉色不太好。
    衛(wèi)鈞也知道這回事的，主動道：“沒辦法，你們西膳房的食材撥的太少，她們自然不高興。”
    “回頭都從御用監(jiān)這邊送來吧，不占用大廚房的份額。”
    前些天的時候，小廚房取用食材，還沒人說什么。
    可四月中旬例份一發(fā)，情況就有些變化，倒不是西膳房管食材的大宮女小氣，而是她們手里的食材確實不多，就算是衛(wèi)鈞他們過去結(jié)賬，那也是不爽快的。
    蘇菀自然明白。
    把其他雜念拋開，開始制作今天中午的飯菜。
    金湯酸菜魚，蒜蓉娃娃菜，蜂蜜蘋果湯，軟糯的米飯。
    因為有四條魚，其實處理其實并不怎么方便，甚至有從小灶臺轉(zhuǎn)為食堂飯的感覺。
    但這點事暫時難不倒蘇菀，以前家里私廚里，就有個做過大鍋菜的師父，他也說過幾個要點，雖說是大鍋飯，但一定要炒，菜只有炒了才能香，千萬不能像西膳房那樣用水燜煮。
    那樣食材是能熟，味道就不用說了。
    黑暗食堂的名頭不是白來的。
    這四條草魚還在活蹦亂跳，蘇菀跟于淑已經(jīng)開始處理了。
    今日衛(wèi)鈞反正也沒事，正好跟著打下手，沒辦法，今天多個人吃飯，食材也多了不少。
    但衛(wèi)鈞還沒動，就見瘦瘦小小的蘇菀一刀背拍到草魚腦袋上，原本還在蹦跶的草魚直接歇菜。
    這個動作讓衛(wèi)鈞跟于淑，甚至到小廚房的右執(zhí)掌封萍姑姑都頓了下。
    好利落的動作。
    不過也太狠了些！
    衛(wèi)鈞甚至抖了抖，看著蘇菀這么瘦小，殺魚的時候怎么隱隱有點厲害呢。
    蘇菀剛把草魚拍暈，下意識抬頭，正好看到右執(zhí)掌封萍姑姑。
    西膳房共有一個丞副，兩位執(zhí)掌，左執(zhí)掌詠蘭姑姑是個愛說愛笑的，這位右執(zhí)掌則嚴肅認真許多。
    右執(zhí)掌認真看了看蘇菀，開口道：“不用在意我，繼續(xù)做吧。”
    御用監(jiān)柴副總管要用小廚房的事，右執(zhí)掌一直知曉。但總以為只用個一兩日，煮些米粥食用。
    柴副總管腸胃不好，這是許多人都知曉的。
    就算御用監(jiān)的點名要蘇菀過去，當時右執(zhí)掌也沒發(fā)覺不對，還撥了個年紀大些的于淑幫忙打下手。
    可這幾天看著取用的食材，再看看柴副總管，還有他那小徒弟衛(wèi)鈞愈發(fā)殷勤，心思如發(fā)的右執(zhí)掌封萍姑姑發(fā)現(xiàn)些許不對。
    但沒想到剛來小廚房，便看到蘇菀穩(wěn)重很地拍到魚頭上。
    這動作，定然不是頭一次殺魚。
    旁邊的于淑會殺魚，右執(zhí)掌并不意外，于淑的家里在京城開了間酒樓，她在家廚藝學不到，可干雜活的本事卻不錯。
    蘇菀又是怎么回事？
    她年齡小，按照宮里調(diào)查的情況來看，她完全是被塞進來，根本一點廚藝也沒有。
    能被尚食司特招進宮的，這些情況定然被她們早就摸清楚。
    按照現(xiàn)代的話來說，那就是背景調(diào)查。
    雖說進的是外宮，不如內(nèi)宮嚴格，但這些事定然錯不了。
    都是家世清白，履歷清晰的。
    可以不會做事，但必須家底干凈。
    這些想法也是一閃而過，調(diào)查的情況偶爾有疏漏，也是正常的。
    右執(zhí)掌稍稍握緊手里的帕子，繼續(xù)道：“我也就看看。”
    說著，竟然坐到一旁，顯然要看著蘇菀，于淑，還有衛(wèi)鈞他們?nèi)齻€做菜。
    而且目光基本都在蘇菀身上。
    若蘇菀手藝真的不錯，說不定能給西膳房帶來幫忙，她們丞副也不用離任。
    想到這的時候，右執(zhí)掌心里都在發(fā)笑，自己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小姑娘身上，也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還不如學左執(zhí)掌詠蘭，她已經(jīng)去南北膳房尋手藝好的廚娘，想把那些廚娘調(diào)到西膳房幫忙。
    至少把這三個月給撐過去。
    讓貴人不能找茬挑刺。
    可那兩個膳房怎么可能放人，若是直接放人，就是明面上跟貴人作對。
    罷了，來了都來了，先看看蘇菀的手藝再說。
    別說蘇菀了，就連旁邊的于淑跟衛(wèi)鈞都有些發(fā)愣。
    右執(zhí)掌封萍姑姑怎么來了，還要看她們做菜？！
    難道他們做錯了什么，壞了什么規(guī)矩嗎？
    于淑已經(jīng)有些手足無措，在宮里若是壞了規(guī)矩，那責罰可就大了。
    眼前的右執(zhí)掌封萍姑姑比右執(zhí)掌，甚至比丞副都要嚴厲啊。
    衛(wèi)鈞還好，他畢竟不是西膳房的人，所以主動道：“封萍姑姑，您怎么來了，這會大廚房也在忙吧。”
    馬上到中午飯點，肯定忙。
    封萍姑姑卻看著蘇菀利落殺魚的動作，隨口道：“嗯。”
    衛(wèi)鈞一聽這話，簡直垂頭喪氣。
    完了，真的跟師父說的一樣，西膳房定會發(fā)現(xiàn)蘇菀的手藝，他們吃一頓少一頓。
    太難了。
    西膳房知道了，尚食司也會知道。
    以蘇菀的手藝，肯定會把她調(diào)到南北膳房，讓她給貴人們做飯吃。
    好的廚娘哪都缺的。
    西膳房就算想留都留不住。
    蘇菀若是去了南北膳房，那他們師徒兩個怎么辦。
    說不定以后吃不到蘇菀做的飯菜。
    想到這衛(wèi)鈞已經(jīng)想哭。
    難道以后又要出宮吃飯嗎，或者要留在西膳房？
    以前沒吃過蘇菀做的飯菜也就罷了，由奢入儉難！
    也不知道封萍姑姑過來到底是做什么的。
    蘇菀略略思索，跟右執(zhí)掌答是之后，手下的刀依舊穩(wěn)健。
    管他呢，先做了再說。
    今日一次要做四條魚呢，還是先做好手頭的工作再想其他。
    因為有嚴肅的右執(zhí)掌在，魚都被清理得迅速。
    其實用草魚做酸菜魚沒那么好，更好的魚肯定是海魚，或者是淡水鱸魚，這種魚的刺比較少。
    所以吃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處理的時候，也要更耐心細致，能去刺就盡量去刺。
    等魚清理干凈之后，蘇菀直接開始切魚片，這個要快準的活，如果切得太慢，魚片就不好看，片出來的魚片還要不大不小。
    小魚片容易松散，大魚片不入味。
    但等蘇菀把魚頭去掉，直接把魚分成兩半之后，再把上面的水漬擦干。
    接著手里的大刀換成小刀，剔除大骨，再用小刀把魚斜著片成大小均勻，約莫拇指長，兩指寬的魚片。
    四條魚都這么處理，分成兩個干凈的盆裝好，此時的魚片上略微有些水分，正好裹上綠豆淀粉，再放入切好的姜片跟蒜片，倒入調(diào)味的黃酒，少許食鹽，手指輕輕抓勻。
    此時動作一定要細致輕柔，不能破壞魚肉的口感。
    魚肉這東西最是嬌氣，稍微用點力，就沒那么好吃了。
    魚片分為兩碗，也是讓里面的調(diào)味更加均勻，腌制好才能去除腥味，只留下魚肉嫩滑的口感。
    魚片放一旁腌制，就可以起鍋燒油。
    油鍋熱了之后，倒入切好的姜蒜辣椒，炒出香味之后，再把從大廚房拿的黃豆醬倒入里面。
    這一炒，更是香氣四溢。
    旁邊的右執(zhí)掌看著，她沒想到黃豆醬還有這個用處，往常只是作為配料使用。
    可這會黃豆醬的香味，讓她下意識站起來，想要仔細看看蘇菀到底怎么做這道菜的。
    有這個味道打底，方才的魚肉肯定不會難吃。
    在蘇菀看來，現(xiàn)在的味道還是太單一了，金湯酸菜魚里，最重要的酸菜還沒放呢。
    雖然現(xiàn)代的酸菜名聲突然變差。
    但好好制作的酸菜絕對是一道美味。
    現(xiàn)在的底料里放入衛(wèi)鈞母親制作的酸菜，酸菜被切好整齊地倒入里面，最后倒入能沒過四條魚片的水。
    這下，姜蒜辣椒黃豆醬，再加上酸菜的香味。
    直接用這個湯汁泡飯，都能吃上兩碗米飯！
    蘇菀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聽到咽口水的聲音了。
    鍋里水開，這會就要于淑幫忙，她跟于淑要把所有魚片都放到鍋里。
    不能直接把盆倒入里面，而是要用筷子一片片當?shù)綕L開的水里，如果一口氣倒入里面，那盆里所有淀粉也會到鍋里，這樣做出來的酸菜魚湯汁顏色就不會好看。
    所謂金湯酸菜魚，這湯也要清澈透亮的。
    于淑確實是個好幫手，兩人迅速把所有魚片放入滾開的鍋中，看著魚片稍微卷起，就說明魚已經(jīng)燙熟了。
    此時湯汁的顏色也漸漸變成金色，再加上最后的糖，胡椒調(diào)味。
    香味直接慢慢出來。
    就算是吃過飯的右執(zhí)掌，也有些想來一碗米飯。
    剛想到米飯，旁邊于淑開口道：“菀菀，你看這個米飯蒸得可以嗎。”
    方才蘇菀做酸菜魚之前，已經(jīng)吩咐于淑蒸米飯。
    偏軟的米飯，一定要水稍微多一點，米粒最好也是泡過的，而且不能用力揉搓米粒。
    最重要是還有一個步驟，那就是在米飯的水里，加一點點白醋，白醋跟米飯中和，更能激發(fā)米飯的香甜。
    有蘇菀提點，這米飯還在悶著，都能聞到特有的米香味。
    眼看于淑要去打開蓋子，蘇菀立刻道：“別，先把火給滅了，然后直接再悶上一會，那樣出來的米飯更好吃。”
    “正好，等我們把酸菜魚做好之后，接著做蒜蓉娃娃菜，還有蜂蜜蘋果湯。”
    對啊！
    還有兩道菜沒做。
    但看著鍋里翻滾的金湯酸菜魚，等等，這道菜還沒做好嗎？
    不是出鍋就行了？
    蘇菀仿佛看出衛(wèi)鈞跟于淑的意思，笑著道：“還有一個步驟，做完之后，這道菜會更好吃。”
    那就是熱油爆香。
    沒有熱油爆香的酸菜魚沒有靈魂！
    而其他人的表情非常一致。
    怎么可能會更好吃，現(xiàn)在的味道已經(jīng)非常好了，聞著香味就知道，這道菜就算獻給圣人，那也是合格的啊。
    所有人緊緊盯著蘇菀，想要看看她到底還要做什么。
    雖然嘴上不說，可所有人心里都滿懷期待，甚至連右執(zhí)掌也往前走了幾步。
    蘇菀又會帶來什么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