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筑工地又干了一段時間后，莫如風辭掉了這份工作。
    他用在工地打工的收入作為路費，依次去了紙條上寫的那幾個地方，親眼見到了這四所學校。這四所學校有的已經(jīng)竣工交付使用，有的還在施工之中，它們有小學有中學，有大有小，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它們的體育場跑道都是筆直的水泥跑道。
    看來小紅收集到的消息還是相當?shù)臏蚀_。
    通過向?qū)W校老師打聽，向?qū)W校周邊的居民了解，他也很快搞清了，這些學校都是由“鼎漢”公司捐資建設(shè)，而鼎漢公司的老總就說赫赫有名的白夢樓！
    他找機會拍下了這些學校的跑道照片，然后回到家鄉(xiāng)。
    “這些跑道建得古怪，分明就是按飛機跑道設(shè)計的！我在機場生活了五年，對機場跑道再熟不過了。你看，這棟高高的小樓，分明是指揮塔臺！指揮飛機起降的！”莫懷文看了這些照片后，斬釘截鐵地說。
    小哥倆很興奮，感覺找到了線索，他們決定再去調(diào)查這幾所學校的建設(shè)者，鼎漢公司和它的老總白夢樓。
    這件事就沒那么容易，他們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只能等待機會從側(cè)面了解。
    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讓莫如風大失所望，原來這些由鼎漢公司捐建學校——至少在四川境內(nèi)的捐建學校，都是經(jīng)由省委副書記李秋城簽字批準建設(shè)的，那在藏南等地區(qū)建設(shè)的也必然有相當級別的領(lǐng)導點頭！也就是說，并非有人偷偷摸摸把這幾所學校建設(shè)成這樣，而是光明正大、經(jīng)由高層批準建設(shè)的！
    那么，學校跑道建設(shè)成筆直的水泥跑道，也許出于國防需求。
    兩個平頭百姓，總不至于無端懷疑一個省部級首長的決策吧。
    于是，把對這些學校的調(diào)查先放到了一邊，莫如風和莫懷文開始了其它的調(diào)查。
    這一放就是五年。
    只到李秋城因**落馬的消息上了電視和報紙的頭條，莫如風忽然覺得，當初中止調(diào)查的決定也許是個錯誤的決定，現(xiàn)在，有重新搞清事情真相的必要。
    通過對鼎漢公司和白夢樓的調(diào)查，莫如風發(fā)覺，調(diào)查越深入，疑問越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莫如風終于決定到白夢樓從不示人的實驗室看一看！
    “明天是臘月二十八，是鼎漢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下午放假，晚上就只剩下保安人員了。我們倆明天一早出發(fā)，下午可到達成都，晚上去白夢樓的實驗室看個究竟。”莫如風對莫懷文說。
    “好吧，我現(xiàn)在要做的是找水洗洗手，一手的狗屎味，”莫懷文皺著眉說，“你們家的狗拉的屎怎么這么臭！”
    “非非，走啦！”莫如風笑笑，對非非的身影喊道。
    鼎漢公司總部。
    下午下班時間到了，也可以說放假時間到了。一群人熙熙攘攘走出了工作樓。
    此時，莫如風和莫懷文分別在大樓下的兩個大垃圾桶中藏身，這是莫如風設(shè)計好的方案。保潔公司的同仁，把兩人用垃圾車送進來，再藏身于垃圾桶中，等到夜深人靜，兩人就可以潛入工作樓。
    人聲漸漸遠去，莫懷文稍松了一口氣，忽然聽到兩個女人邊談話邊向自己這邊走來，腳步聲在他藏身的垃圾桶旁停住了。
    “這咖啡怎么這么難喝？”一個女聲說，然后莫懷文就聽到“砰”的一聲，一股粘稠的液體從頭上流了下來。
    “死娘們，就不能扔到別的桶里嗎？老子早晨剛洗的頭！”莫懷文一動不敢動，狠狠地想，“做一個英俊瀟灑的情報人員有那么難嗎？”
    “姐姐，你說，我晚上的約會是穿紅色的內(nèi)衣呢，還是紫色的內(nèi)衣？”還是那個女聲。
    “穿什么都無所謂，現(xiàn)在的男人都注重內(nèi)涵，他們不會關(guān)注你內(nèi)衣的顏色，他們關(guān)注的是內(nèi)衣里面。”另一個女聲答道，“明天就要回家了，幾天還約會啊？還沒搞定那個呆子啊？”
    “是啊，昨晚，我好容易蹭到他宿舍里，和他聊了幾個小時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我不得不提示他說，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聽了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原先那個女聲說。
    “你得手了？”另一個女聲問。
    “沒有，他面露喜色，掉頭就睡，他說他早就困了，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堅持陪我說話。看著他呼呼大睡的樣子，我真想一拖鞋拍下去！”原先的女聲說，“今晚我決定直接誘惑他算了，不成功便成仁！唉，紅色是不是太耀眼了…對了，他是色盲，我忘了！”
    莫懷文強忍住沒笑出聲，好在這兩個女人終于輕移蓮步離開了。
    夜深人靜，很快到了午夜十二點。兩個人影爬出垃圾桶，推開辦公樓一樓的窗口跳了進去，很快出現(xiàn)在樓頂。兩人的動作像貓一樣輕，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再過了片刻，一個人影腰系繩索，從樓頂?shù)趿讼聛恚谑邩堑牟Ａ粔ν馔Ｗ　以诳罩械娜擞安恢褂檬裁捶椒ǎ兜袅艘恍K玻璃，然后被上面的人影拽了上去。
    當他再次從樓頂?shù)趿讼聛恚軌K從卸掉玻璃的洞口鉆了進去。
    這個人影正是莫如風，在樓頂配合的是莫懷文。
    莫如風進入白夢樓的實驗室，他的心里有些興奮，或許可以從這里找到重要的線索。實驗室中一片黑暗，莫如風把頭套拉下了些，只露出兩只眼睛，這才打開手中的手電筒。借助手電筒的微光，莫如風看到這個實驗室中設(shè)置其實非常簡單，四周是厚厚的落地窗簾，屋里有一張桌子，幾張椅子，桌子上有一臺電腦。
    他小心地往前走去，忽然，屋頂?shù)囊槐K小燈亮了，發(fā)出幽幽的弱光。莫如風一閃身，后備緊貼住墻，左手摸著腰間的傘刀，凝神戒備。但是，過了良久，室內(nèi)再沒有其它動靜，估計頭頂?shù)臒羰锹暱氐模顼L的腳步產(chǎn)生了振動，導致它亮了。
    莫如風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臭味，他皺皺眉頭，循著氣味向前方望去。原來那里有一張臺子，那是類似手術(shù)臺的臺子，臺子上…有一具尸體。
    莫如風扭過頭去。他心中只想著那臺電腦，他不想去接近那具發(fā)臭的尸體。
    但是他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尸體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升起。
    他緊緊握住傘刀，向那具尸體靠近，他看清了它的腳、它的腿、他的手、他的軀干。莫如風感覺自己的心跳再加速，那種熟悉感強烈地撞擊著他的大腦，他覺得，他應(yīng)該認識這具尸體！
    他終于走到了尸體的旁邊，只見尸體已經(jīng)部分腐爛，發(fā)出陣陣惡臭。尸體的臉上被一塊白布蓋住，但頭上插著幾根管子，管子連著幾個掛在墻上的瓶子。
    他伸出傘刀想挑起那塊白布，忽然一陣風吹來，那塊白布被掀到了一邊，莫如風看到了那張臉。
    莫如風幾乎能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
    是的，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一張臉讓他如此熟悉，因為，這是他自己的臉！
    那一瞬，他明白了自己為何對這具尸體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因為這尸體本身就是他！
    幾乎同時，尸體臉上的眼睛也睜開了。
    僵尸！
    莫如風順手揮出傘刀，但只揮出一半，便硬生生停住。
    那尸體靜靜地和莫如風對視，那眼神，就是莫如風的啊，他無數(shù)次在鏡子中看到的！
    尸體可以造假、面孔可以整形，唯有眼神不可能作假，那眼神，莫如風每日洗漱時都會在鏡子中看到的，那是自己啊！
    莫如風只覺大腦轟轟作響，一片空白。
    這里的情況，是何等的詭異！
    他出于本能想逃離這個地方，他回頭，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四周沿墻邊站滿了僵尸，他們和手術(shù)臺子的僵尸一模一樣。
    幾乎同時，僵尸們的眼睛一起睜開，盯著莫如風！
    他們的眼神和莫如風的眼神沒有兩樣。
    莫如風心跳如鼓，甚至在某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就是這些僵尸中的一員。
    我已經(jīng)死了么？那么現(xiàn)在的我又是誰呢？
    僵尸們開始動了，他們拽下連著腦袋的瓶子，邁著蹣跚的步子，向莫如風逼來，有的僵尸將瓶子向莫如風擲來，莫如風閃身躲過，瓶子落地碎裂的聲音驚心動魄。
    莫如風只想逃離這個如地獄般詭異的地方。
    他扭頭，向著唯一沒有僵尸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道門！
    門！他的心突然抖了一下。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