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來
    劉益州忽然打來電話,讓林風雨立即去一趟。
    做了幾天無憂無慮的自由人,林風雨幾乎把劉益州忘了。想到要和這個極品上司見面,她感到頭皮發(fā)麻,不知道他召見自己又有何事。
    “組織是一種很玄的存在,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它如羚羊掛角,不知何處,當它需要你的時候,它如影隨形,無處不在。”林風雨想起同事對組織的調(diào)侃,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林風雨來到劉益州的辦公室的時候,劉益州正在低頭看文件。林風雨立正、敬禮。
    “給你說過了,以后這些立正敬禮什么的動作,全部取消!而且要把它們忘掉!這些容易暴露你的身份!”劉益州抬起頭對林風雨說,“我們所做的一切必須對中心工作有利。”
    劉益州的神色顯得憔悴,稀疏的頭發(fā)居然沒有梳,一綹一綹的,糾纏在頭上,象幾條小蛇盤在他的頭上。
    “有幾個通報,你自己看一下。”劉益州把幾份文件放在林風雨的面前,“看完了叫我。”
    林風雨拿了文件坐到窗前閱讀。劉益州卻脫了鞋把腳架在辦公桌上,仰躺在椅子上,不多時便發(fā)出很大的鼾聲。
    通報的內(nèi)容不多,性質(zhì)卻很嚴重。
    一是關(guān)于泄密的問題通報。軍隊保衛(wèi)部門和地方國家安全機關(guān)查獲兩起泄密案件,關(guān)于我軍軍事部署和武器裝備的部分資料被境外敵特獲取。相關(guān)專家組對泄密損失進行了評估,損失特別巨大。上級對相關(guān)責任人進行了嚴肅處理,并要求涉密單位務(wù)必做好保密工作,防止失泄密的問題再次發(fā)生。
    二是總參作戰(zhàn)部對上周西南戰(zhàn)區(qū)軍事設(shè)施進行檢查的情況通報。通過突擊檢查,發(fā)現(xiàn)部分部隊戰(zhàn)備意識不強,大量軍事設(shè)施老化,沒有得到及時的維修,無發(fā)應(yīng)對突發(fā)戰(zhàn)爭。文件對檢查不合格的單位逐個點名,提出嚴厲批評。
    另外幾個是關(guān)于人事任免通報,其中有一項是劉益州被任命為主任。林風雨草草地看了兩眼,然后起身叫劉益州。
    鼾聲陡然停住,劉益州坐了起來,摸了摸臉。
    “主任,祝賀你終于扶正了!不是為這事昨晚激動得一夜沒睡吧?”林風雨邊整理文件邊笑著說。
    “看完了我們說正事。”劉益州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
    “泄密和自己升職居然不是正事…切,裝什么深沉!”林風雨嘟嚕著,在劉益州的對面坐了下來,然后故意從包里拿出個小本子,準備記錄。當年軍訓的時候,同學們常常拿著本子和筆去聽領(lǐng)導訓話,關(guān)鍵的內(nèi)容都記錄在本子上。后來,這個習慣被演變,拿本子和筆是表現(xiàn)對訓話者的尊重,那本子用了一年,里面還沒寫上一筆,清白得象十六歲的少女。林風雨知道情報部門開會是不讓記錄的,故意拿出個本子做樣子。
    劉益州看著林風雨,眼中有許多血絲,他緩緩地說:“我下面的談話才是今天的關(guān)鍵。近兩個月我情報部門減員嚴重。上個月七名同志死于車禍、高空墜落、落水、刑事案件等以外事件,本月有十五名同志死于類似的事故。”
    林風雨心中一震。
    “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沒有證據(jù)表明他們或者他們中的部分人死于謀殺。但是,這么大量的減員,以往從未出現(xiàn),我們有理由相信這絕非巧合。”
    “更可怕的是,這么多人死去,都沒有明顯的暗殺痕跡,敵手對我們的情況掌握非常清楚。對方為何對我們的人員的情況如此清楚?不弄清楚原因,下一個遭受意外的或許就是你我。”
    劉益州緩緩站了起來:“所以,我想告訴你我的猜測:我們的隊伍中出了叛徒,他們把我們的人員的資料給了敵人!”
    林風雨張大了嘴,轉(zhuǎn)頭去看那份泄密的通報。
    “不要看它!”劉益州把文件向下壓了壓,“他們沒有我們情報部門的資料,想泄也泄不了。能掌握我們的資料的,只能是情報系統(tǒng)內(nèi)部的人!”
    “我們情報站的?”林風雨輕輕的問。
    劉益州的嘴角微微上翹:“死的人分布在許多部門,包括在境外工作的。我們的人不可能掌握這些資料。”
    “那是戰(zhàn)區(qū)層面的?”
    劉益州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北京?!”林風雨打了個哆嗦。
    “我不敢肯定,但是以我的推測,向敵方提供情報的人,層次比較高,因為這兩個月?lián)p失的人員遍布十七個情報站。還有,他們有個共同點,他們大都是從事對日情報工作!”劉益州的的眼睛盯著林風雨,“前些年老虎蒼蠅一起打,抓了不少**分子,但總有漏網(wǎng)之魚,現(xiàn)在這條或者這幾條漏網(wǎng)之魚在報復(fù)了!”
    劉益州走到窗前,眼看著天空。
    黑壓壓的烏云鋪天蓋地,正從天邊席卷而來,很快布滿了整個天空。大風呼呼地吹,把樓下的大樹吹得獵獵作響。
    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劉益州拉上窗簾,又拉開窗簾,反復(fù)幾次,然后坐到辦公桌后。
    “說說我剛才拉了幾次窗簾?”
    “三次?”
    “有什么規(guī)律?”
    “規(guī)律?第一次完全拉上,第二次大約拉上三分之一,第三次大約三分之二?”
    劉益州的臉上露出贊許的微笑。
    “心細如發(fā),我當初沒看錯你!現(xiàn)在我和你約定個暗號:你每次到我樓下,先看窗簾,當天的日期用三來除,如果余一,我拉三分之一的窗簾,如果余二,我拉三分之二的窗簾,如果能被三整除,我全拉上。出現(xiàn)以上三種以外的情況,它表明…”劉益州停了停,抬頭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它表明,你可能見不到我了…這個房間你也斷然不能進!”
    林風雨的眼睛有點濕潤,哽咽著說:“主任,你不會有事的!”
    “傻姑娘,我當然不會有事,逗你玩呢,你呢,記住就可以了,防范于未然嘛!”
    “國家即將有難,我們沒有理由輕言退場,即便是以犧牲的方式!”劉益州最后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林風雨默默念了一遍,一股暖流從心底流過,她抬頭望著劉益州,果決地說:“主任,我記住了。國家即將有難,我,決不輕言退場,即便是以犧牲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