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班子會議
如果身體垮掉了,那還剩下什么?</br> 在公.安審訊室、在紀監(jiān)委的談話室內,很多人之所以支撐不下去,并非真的是意志力不過關,而是他們怕了。最怕的就是,身體會吃不消,萬一硬抗而落下了什么毛病,就算到了外面也不能正常生活了。因而很多人選擇了屈服。</br> 蕭崢現在頭腦昏昏沉沉、疲憊不堪,他也非常擔心,自己的身體會被搞壞。之前,他們用空調和吹風機不斷輪換著吹他的頭,導致他的頭部忽冷忽熱、忽輕忽重,現在只覺得頭重,頭痛。還有探照燈照射眼睛,讓他的眼睛極度不適,現在感覺眼睛非常干澀、莫名流眼淚。蕭崢不知道這些手段最后會給他留下什么后遺癥,蕭崢是真的有些后怕。</br> 黃斌站起來,沖著蕭崢道:“還不說是吧?好辦,繼續(xù)。”派出所副所長李龍也站起來道:“那就再重來一遍,直到他說為止!”</br> 蕭崢不由渾身顫抖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害怕。蕭崢當然也不想再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可他沒得選擇。假如他把那些罪名都認了,他就會立刻被移送司法,那他這輩子也就完了。</br> 蕭崢想到他被從辦公室?guī)ё叩臅r候,鎮(zhèn)長管文偉對他說的話。“你放心,我會繼續(xù)聯系相關領導。我們相信你沒有做什么違法犯罪的事,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住,相信一定會真相大白。”蕭崢心想,管鎮(zhèn)長應該會幫助他吧?可為什么現在還是沒有一點音訊呢?蕭崢不知道自己還要堅持多久,還能堅持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持。</br> “好,既然你不肯說,我們就繼續(xù)開工嘍!”縣公.安局的一名年輕干警站起身來,又開始將空調調到了溫度最低、風力最大,他們又要給他吹冷氣……隨后是熱吹風……所有的折磨手段重新再來一遍……</br> 蕭崢朝他們掃了一眼,用力記住這些人的長相,如果他以后有機會出去,他絕對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們。</br> 然而,當他的目光無意間移到派出所的那個普通民警時,他看到那個普通民警眼中復雜的神色,有點同情,又有點擔憂。蕭崢心里就有了一個打算。</br> 在安縣醉龍酒樓的一個豪華包廂之中,縣.委常委、公.安局長馬豪,天荒鎮(zhèn)黨.委書.記宋國明,天荒鎮(zhèn)派出所長欽佩都坐在位置上,但主位卻空著,顯然他們正在等一個重要的人。</br> 大約七八分鐘之后,一位身穿白短袖襯衣、矮胖敦實的男子,在一個年輕秘書的陪同下,走入了酒店的包廂,隨后就笑呵呵地對眾人說:“讓大家久等了啊。”</br> 馬豪、宋國明、欽佩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稱呼道:“方縣.長好。”來人正是安縣縣.長方也同。方也同大而厚的雙手,在空中猶如鵝掌一般向下拍了拍,隨后笑著道:“大家坐。”</br> 身材相對高大的宋國明微微弓下了身子,伸出手朝那空著的主位伸了下,道:“方縣.長,請上坐。”方也同道:“哎,今天聽說是宋書.記你坐東啊,那你坐主位啊。”宋國明道:“我坐東,但是主位必須方縣.長坐啊,方縣.長不坐,我們都不會坐下來。”</br> 方也同朝宋國明乜斜了一眼,用手指指指宋國明,道:“宋書.記這么客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旁邊的人也都說:“方縣.長坐下了,我們才好坐。”方縣.長道:“以后我們自己人,就不用這么客氣了。”但眾人還是等方縣.長完全落座之后,再坐下了。</br> 宋國明招呼方也同的秘書也一同坐了,然后吩咐服務員:“上菜。”</br> 方也同喝了一口綠茶,轉向公.安局長馬豪:“有什么情況嗎?”馬豪馬上回答道:“方縣.長,我和宋書.記都有事情向您匯報,在吃飯之前,我就先說了吧?”方也同點頭道:“說。”馬豪就道:“今天我接到常部長的電話,他的意思是,肖書.記希望能夠放了蕭崢。我就說,蕭崢的故意傷人罪證據非常確鑿,而且已經立案,不能說放人就放人。”方也同眼珠轉了轉:“常國梁同志打了這個電話?你是怎么回答的?”</br> 馬豪道:“我是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策略,我說除非肖書.記親自批示,就靠他常國梁口頭說一聲,肯定不行。后來,常國梁也就沒再打電話來。”</br> “我有時候不知道常國梁同志是怎么想的,我平時對他差了嗎?”方也同微微搖了搖頭道,“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不跟我說一聲,就直接給馬局長你去電話,不知他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縣.長。”</br> “是肯定沒有了。”宋國明接上話頭,說道,“方縣.長,我也不瞞您說,常部長也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和我外甥不再追究蕭崢的事情。我直接告訴他,觸犯了刑罰,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外甥他們家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br> 方也同也點了點頭,女服務員從外面進來,要給大家斟酒,方也同的秘書讓她出去了,他自己給各位領導斟了酒。</br> 方也同繼續(xù)說道:“這次,肖書.記從省里下來,其實就是來鍛煉鍛煉,為以后回到省里積累一下基層工作的履歷。可是,我總感覺肖書.記,似乎有些太著急,總是想在短期內干出政績。她已經找我商量過,說要停止縣里的礦山開采。她是不知道我們這種縣的實際情況啊。宋國明同志,你說,我們這種縣要是停止了開礦,吃什么?縣里那么多干部,靠什么來養(yǎng)?”</br> 宋國明回答道:“不開礦?鎮(zhèn)政府恐怕都得關門了,基層干部都得喝西北風。”</br> 方也同點頭道:“就是嘛。所以說嘛,停礦的事情,絕對不能干。肖書.記一直在省里工作,年紀輕,又是女人,見識未免就有些不符合實際,有點浪漫主義。所以,很多事情,我們自己要有一個心眼,要有一個打算。肖書.記說不定哪天,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我們呢,就沒那么容易走了,責任都在我們身上,我們守土有責啊!馬豪同志,你說是不是?”</br> 馬豪立刻回答道:“是啊,方縣.長。你說的這番話,讓我茅塞頓開。”</br> 方也同又轉向宋國明:“宋書.記,你說呢?”宋國明也立刻道:“方縣.長的這席話,完全說到我的心坎里去了。”</br> 方也同又看了眼派出所長,但并沒問他,就轉開了目光,道:“好了,總之我們要有自己的打算。那個蕭崢,是肖書.記要提拔的,結果大家看,提拔不久就故意打人,還把人家打得不能生育,這樣的人,基本素質都不過關啊,我們能讓他繼續(xù)坐在領導崗位上嗎?”宋國明馬上道:“自然是不可以的。這個蕭崢,當初我就是極力反對他提拔的,可是區(qū)委組.織部一意孤行。”</br> 方也同道:“這就對了。宋書.記,我聽說肖書.記明天要去你們鎮(zhèn)上調研?”宋國明道:“是</br> 的。”方也同又轉向了馬豪道:“你們要抓緊時間,爭取在明天上午前,要讓蕭崢認罪,</br> 這個時間點很重要。”</br> 馬豪道:“方縣.長,時間我們一直抓得很緊,可蕭崢這個人還很硬氣,就是不肯承認。”</br> 方也同道:“馬局長,你手下那幫人,是不是手段不行啊?會不會審啊?”</br> 馬豪聽出了方也同的不滿,馬上道:“方縣.長,我們一定加大力度。”方也同道:“好,不要讓我失望。工作上的事,就說到這里,我們可以吃飯了吧?來,不管怎么樣,這兩天大家都辛苦了,我敬一敬大家。”</br> 第二天上午,艷陽高照,將山路都照得有些發(fā)白。三輛轎車從縣城的方向而來,在山路上盤</br> 旋而上,來到了天荒鎮(zhèn)。</br> 在鎮(zhèn)政府大廳之前,已經懸掛了“歡迎縣.委領導蒞臨指導!”的橫幅。鎮(zhèn)黨.委書.記宋國明、</br> 鎮(zhèn)長管文偉、人大主席高正平、組.織委員章清等領導在門廳里迎候著。</br> 車子停下來,縣.委書.記肖靜宇在其他縣.委領導的陪同下,下了車,跟宋國明、管文偉等人一一握手。宋國明嘴上說著“歡迎”,迎著肖靜宇到了會議室。</br> 宋國明看了看陪同的領導,有縣.委副書.記金堅強、縣.委辦主任馬飛、發(fā)改委主任楊建榮、還有組.織部副部長、人社局長邵衛(wèi)星和組.織部副部長李小晴,此外竟然還有檢察院的副檢察長周玲。</br> 宋國明隱隱感覺,這次的陪同人員有些混亂,讓宋國明有些摸不著頭腦。</br> 縣.委副書.記金堅強個子矮小,但聲音卻很是響亮,他道:“宋書.記,你看我們會議開始嗎?”</br> 宋國明點頭道:“好。首先請允許我對肖書.記一行來天荒鎮(zhèn)調研表示熱烈的歡迎。”宋國明帶頭鼓掌,其他班子成員也都鼓起掌來。</br> 縣.委書.記肖靜宇坐直了身子,微微點了下頭,臉上并沒有笑意。</br> 隨后宋國明又道:“下面,請允許我向肖書.記介紹一下我們的各位班子成員。”肖靜宇卻道:“還是讓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吧,我可以慢慢聽,也順便熟悉一下各位。”</br> 宋國明只好道:“那就讓大家自我介紹。我自己就不介紹了,從管鎮(zhèn)長開始吧。”肖靜宇卻道:“不,宋書.記,你也自我介紹一下。說實話,我到縣里時間短,對你這個書.記也不是很了解。”</br> 肖靜宇這么一說,其他班子成員不由相互看看。宋國明的表情也有些尷尬了。肖靜宇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其他班子成員聽的,說是肖書.記對宋國明并不熟悉,其實是說,關系好不到哪里去。</br> 在這種場合,宋國明也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道:“好,肖書.記,我先自我介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