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轉(zhuǎn)變
回鎮(zhèn)上宿舍的路上,蕭崢心想,那個“小月”是知恩圖報的,還記得要感謝自己,請自己去吃大餐。</br> 其實,蕭崢也沒有心情吃吃喝喝,最重要的還是要把調(diào)工作的事情辦妥,否則自己和陳虹就得分道揚(yáng)鑣了。9年的感情,哪能說分就分了?不管多困難,蕭崢也要爭取一下。</br> 第二天蕭崢上班之后,就去找了自己的分管領(lǐng)導(dǎo)金輝。</br> 金輝是副鎮(zhèn)長,分管安全生產(chǎn)。昨天,金輝本來要跟蕭崢一起下村的,可臨時要陪一個副縣.長,就沒去。</br> 見到蕭崢之后,金輝就問昨天檢查鳳棲村石礦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蕭崢記錄得非常仔細(xì),還打印了一張A4紙將問題列了出來。金輝一看,不由表揚(yáng)了一句:“蕭崢,不錯,工作做得很細(xì)致,這個問題清單列得也很清楚,不錯。跟村上溝通得怎么樣?他們打算什么時候整改?”</br> “他們還沒空聽我反饋這些問題,整改就更別提了。”蕭崢把昨天下午在村里的遭遇,村支書直接走了、村長讓他等了兩個多小時等等,都說了。</br> 副鎮(zhèn)長一聽,臉色不好了:“鳳棲村的老油條們,我不去,他們就不把你當(dāng)干部了!等會,我跟你一起下村!他們鳳棲村的問題不解決,后患無窮。”</br> 蕭崢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就把看到省城奧迪車被塌方石塊砸扁的事情說了,當(dāng)然他如何救了女子“小月”的事情,他沒說,他不想故意炫耀自己見義勇為。金輝一聽說省城的轎車被塌方“活埋”,一下子就著急了,立刻給村里打電話,問情況。</br> 村里的反饋是,的確有一處地方發(fā)生塌方,可并沒有什么省城的車子被砸的事。金輝讓他們?nèi)ゲ榍宄謇锏诙蝸矸答仯€是堅持沒有什么省城車子的事故。金輝這才放心了,對蕭崢說:“可能是你昨天在村里忙了一天,太累了,看岔眼了?”</br> 蕭崢堅持說:“這不可能啊。”金輝道:“不管怎么樣,既然村里說沒這事,我們就先不管了,沒死人就好。我先處理點手頭的事,等會喊你一起下村,一定要督促鳳棲村整改礦山。”</br> “好。”蕭崢答應(yīng)了一句,可沒有馬上走。</br> 副鎮(zhèn)長金輝抬眼瞧了瞧蕭崢,問道:“還有什么事嗎?”</br> 蕭崢尷尬笑了笑說:“金鎮(zhèn)長,我有個現(xiàn)實困難,想要跟您匯報一下。”金輝在椅子里動了動身體,問:“什么事?”蕭崢道:“金鎮(zhèn)長,我想換個工作崗位。”金輝一愣,道:“換崗位?怎么可能!”</br> 蕭崢請求道:“金鎮(zhèn)長,我真是遇到實際困難了。我女朋友家里,因為我在安監(jiān)站的工作,擔(dān)心我要承擔(dān)安全生產(chǎn)責(zé)任丟飯碗,要我和女朋友分手。”</br> 金輝瞅著蕭崢看了一會兒,說:“蕭崢,你的情況我很同情。可是,我?guī)筒涣四恪D憧矗也皇且卜止苤踩a(chǎn)工作嗎?要是我有辦法,我也早離開這個崗位了。我們的情況其實差不多,我在縣里,資歷淺、人脈薄,所以才會輪到分管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你呢也一樣,你在鎮(zhèn)領(lǐng).導(dǎo)班.子里關(guān)系不夠硬,才會把你安排到安監(jiān)站工作。咱們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誰也幫不了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工作干好,防止出事。好了,去做做你女朋友的工作,讓她和她家人多諒解一下吧。”</br> 蕭崢道:“可他們不能諒解啊。”金輝嘆了一口氣:“那我也沒辦法。人事問題我說了根本沒用,除非你自己去找宋書記。宋書記同意了,你就能換崗位了。”</br> 金輝說的“宋書記”是鎮(zhèn)黨委書記宋國明。想到宋國明,蕭崢心頭就是一緊。宋國明是鎮(zhèn)上的一把手,平時不茍言笑,習(xí)慣性板著一張臉,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蕭崢知道,自己在鎮(zhèn)上的遭遇,跟宋國明其實很有關(guān)系。</br> 正因為宋國明對自己不待見,所以蕭崢4年前從黨政辦調(diào)到了安監(jiān)站。他在黨政辦的崗位被蔡少華接任,不久蔡少華還提了黨政辦主任。</br> 這種情況下,自己找宋國明,能有好結(jié)果嗎?但如今事情涉及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蕭崢只能硬著頭皮上,他對金輝說:“那我去找宋書記。”</br> 金輝看著蕭崢走出辦公室,搖了搖頭,心道,蕭崢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啊。</br> 蕭崢來到了宋國明辦公室的門口,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發(fā)悸,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門。</br> “進(jìn)來。”里面?zhèn)鞒鲆粋€沉厚的聲音。蕭崢遲疑了下,還是推門進(jìn)去了。</br> 宋書記的辦公室很闊氣,都是高檔桌椅。宋國明正在喝茶、看報紙,抬頭看到蕭崢,有些意外,放下了報紙,也不叫蕭崢坐,神情冷漠地道:“小蕭?有什么事情?”</br> 蕭崢身體有些僵硬,表情也有些緊張,可還是把自己想要調(diào)崗位的事情對宋國明匯報了。</br> 宋國明聽后,沒有說話,看著蕭崢,拿起了手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說:“你來一下。”</br> 蕭崢有些奇怪,宋書記是要讓誰來一下呢?</br> 沒一會兒,跑進(jìn)來的正是黨政辦主任蔡少華。蕭崢吃了一驚,宋書記把蔡少華叫來做什么?</br> 只聽宋國明道:“把小蕭領(lǐng)出去。”</br> 蕭崢又是一驚,宋國明對自己提出的要求竟然視而不見,根本不予理會,還讓蔡少華把自己領(lǐng)走。蕭崢很沒面子,他壯了壯膽,微微提了聲音,說道:“宋書記,我在安監(jiān)站崗位上也干了4年了。鎮(zhèn)上總也應(yīng)該輪輪崗吧,這樣對干部太不公平了!”</br> 蔡少華拉了一下他,說:“蕭崢,宋書記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別在這里胡鬧。”蕭崢道:“我不是胡鬧!我是來提合理要求的!”宋國明對他的訴求如此視而不見,把蕭崢心里的不甘和不服給激發(fā)出來了。</br> 宋國明抬起頭來,望著蕭崢道:“小蕭同志,你別忘了,譚小杰是怎么進(jìn)去的,就是因為你他才會進(jìn)去!”</br> 蕭崢當(dāng)然知道譚小杰的事,他解釋說:“譚小杰是因為他自己接受了人家的好處……”</br> “我不要聽你辯解!”宋國明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我現(xiàn)在實話告訴你,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你蕭崢休想離開安監(jiān)站,除非兩種情況。”</br> 蕭崢還抱著一絲希望,問道:“哪兩種情況?”為了調(diào)動崗位,就算讓他認(rèn)錯、道歉,他恐怕也會做的。</br> 宋國明道:“第一種情況,就是你自己主動辭職;第二種情況,就是安監(jiān)上出問題,你被開除!”</br> 蕭崢終于徹底感受到了宋國明對他的極度不滿,再說下去,恐怕也毫無意義。這時,蔡少華又在旁邊催促:“蕭崢,你再不走,我讓紀(jì)委書記和組織委員過來了!”</br> 蕭崢真想跟宋國明吵一架,可他想到自己的女友陳虹,吵了之后,自己調(diào)動崗位的事情,肯定更加無望了。蕭崢努力克制著內(nèi)心的憤怒,從宋國明的辦公室走了出來。</br> 剛到走廊上,發(fā)現(xiàn)副鎮(zhèn)長金輝正等在外面,一見蕭崢就問:“怎么樣?宋書記同意了?”</br> 蕭崢內(nèi)心無比苦悶,也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搖搖頭道:“沒。”</br> 金輝終于輕松地笑了:“我就說,宋書記怎么可能同意。要是讓你調(diào)了崗位,我手下可就沒人了!”這話很現(xiàn)實,人都是為自己考慮的,就算蕭崢沒女朋友,金輝也不想看到自己手下沒兵。</br> 蕭崢心里有氣,也不理會自己的分管領(lǐng)導(dǎo),朝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副鎮(zhèn)長金輝在后面喊:“蕭崢,等會跟我下村。”</br> “我不去。”蕭崢扔下一句。</br> 副鎮(zhèn)長金輝看蕭崢正在氣頭上,也不強(qiáng)迫他,道:“昨天是你一個人下村,今天我也一個人下去算了,明天我們一起下村。”金輝在所有鎮(zhèn)領(lǐng).導(dǎo)班.子成員里,算是“和順”的一個人,他不敢跟主要領(lǐng)導(dǎo)爭,也不敢對手下太兇,怕手下狗急跳墻不干事。</br> 哎,好人總是被欺負(fù)啊。蕭崢不想“欺負(fù)”金輝,最終還是轉(zhuǎn)過身來,道:“走吧,我陪你下村。”</br> 金輝臉上露出了笑來,過來拍了拍蕭崢的肩膀:“這才對嘛。你女朋友那邊,多騙一騙哄一哄,她肯定還是能接受你的。”</br> 蕭崢道:“沒你想得這么簡單。”</br> 蕭崢陪著副鎮(zhèn)長金輝下村,村支書和村長都見了,但說到要讓村里整改礦山,村里就倒苦水,說沒錢,除非鎮(zhèn)上給錢。鎮(zhèn)上哪里有錢?磨了半天,中午村支書和村長請他們吃飯,給金輝灌了半斤白酒,金輝也就不纏著礦山整改的事了。</br> 蕭崢看在眼里,為什么工作做不下去,就是因為金輝跟村支書和村長太混成一片了,都沒法拉下臉來。這樣下去肯定是要出事的。</br> 下班之后,蕭崢想到與“小月”之約,本來是不想去的。可今天受了一天的氣,蕭崢莫名地想換個環(huán)境。</br> 蕭崢騎上了摩托車,到了縣城。</br> 安縣國際大酒店是今年新開的大酒店,準(zhǔn)五星級,在安縣也是出了名的,是安縣達(dá)官貴人出入的高端場所。蕭崢只是一介鎮(zhèn)干部,荒飯店經(jīng)常去,安縣國際大酒店這種地方跟他無緣。</br> 到了酒店,被高挑漂亮的女服務(wù)員引到了包廂之中。這是一間裝潢典雅大氣的包廂,可以坐十個人,結(jié)果包廂中卻只有“小月”一個人等著他。</br> 今天的“小月”身穿簡單的白襯衫和藍(lán)色休閑褲,束著干凈利落的馬尾,還真看不出她到底有幾歲,初看比他大,再看似乎跟他差不多,細(xì)看又覺得比自己年齡還小。這個女人,讓蕭崢有點看不懂。</br> “小月”讓蕭崢落座,服務(wù)員忙著給蕭崢上茶,斟酒,菜也就上來了。兩人相互自我介紹了下,女子讓蕭崢稱呼自己“小月”,蕭崢也把自己的名字和工作單位告訴了她。</br> 蕭崢看看這包廂的環(huán)境,道:“你很有錢啊?”</br> “小月”笑笑說:“一般般,不能算有錢。”</br> 蕭崢審視了她一眼,又問:“你是做什么的?”</br> “小月”道:“差不過就是開公司的吧,不過是個分公司,我差不多就是個分公司老總吧。”“小月”說得輕描淡寫。</br> 蕭崢回想她那輛被“活埋”的奧迪,再看看這包廂的排場,說她是公司“老總”倒也蠻符合的,蕭崢點點頭:“怪不得。既然你是老板,請我在這么好的酒店吃飯,那我就不客氣了。”</br> “小月”說:“是不用客氣。”上了一瓶紅酒,蕭崢對紅酒的好壞沒有概念,只是知道這味道很“緊”,應(yīng)該不會差了。</br> 兩人喝了一杯之后,“小月”切入正題:“今天請你吃這個飯,主要還是感謝你。現(xiàn)在,你說吧,需要我怎么感謝你。我盡力量滿足你。”</br> 蕭崢聽“小月”這么說,目光不由落在她的身上。盡管看不出她的年齡,但她的身材和容貌可以說比自己的女友陳虹是略勝一籌的,特別是一雙眼睛,格外黑亮,仿佛暗夜里的星星似的。</br> 蕭崢笑了笑說:“不管我提什么要求,真的都能滿足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