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熟悉的灰衣人
在呂洪良的略顯悲涼的聲音之下,似乎齊心堂中眾人均有些動容。更是有些期待他所謂的出路在哪里?劉娟娘秀眉緊蹙著,想要插話,卻被莫小川的眼神阻止。
盡管劉娟娘有些不解,此刻莫小川為何還能夠如此沉得住氣,但猶豫之下,她還是選擇了聽莫小川的,并未再出言干擾呂洪良。雖然心中略有不甘,不過,劉娟娘也漸漸地明白了莫小川的意思。
現(xiàn)在,呂洪良顯然已經(jīng)讓齊心堂之中的眾人開始相信他的話,唯有在他說完一些,再予以反擊,方可,若是現(xiàn)在橫加干涉,反而可能會引起齊心堂中之人不滿。以為劉娟娘當(dāng)真與莫小川別有用心。若是如此的話,便被動了。
莫小川聽著呂洪良的話,目光卻是盯著他身邊所立之人,此人,在劉娟娘給他的齊心堂要人資料上有描述。此人正是楚國分堂堂主劉空山。在資料之中,劉娟娘特意標(biāo)注,此人乃是危險人物。
劉空山的能力如何,劉娟娘的描述之中,倒是并未想寫。只是寫到,好似此人一直對白易風(fēng)都有些陽奉陰違,也是因此,楚國分堂之中,設(shè)立了正副堂主之位,在劉空山之下,還有一個副堂主,由副堂主牽制與他。
但是,這劉空山本人的武功極高,與白易風(fēng)和呂洪良都在伯仲之間,方才莫小川與呂洪良交手之時,劉空山應(yīng)該是沒想到呂洪良在用出十滅掌之后,還會落敗,不然的話,若他出手,勝負便亦未可知了。
呂洪良感嘆半晌,卻無人搭話,似乎略有失望,頓了片刻,身子有些虛弱,微微后退一步,身旁的劉空山伸手相扶,他側(cè)過臉,面帶感謝之色對著劉空山微微點頭,輕咳了一聲,讓自己的氣息勻稱了一些,這才再度提高聲音,道:“老夫之言,堂中兄弟未必理解。但是,你們知曉,老夫以前所為,今日作為與日后所為,均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我們齊心堂,為了堂中兄弟,便是老夫?qū)⑦@一把老骨頭丟在此地,又有何憾。”
“呂洪良,你口口聲聲所言,好似全部都是為了齊心堂,難道我們少主便什么都沒做過嗎?聽你現(xiàn)在的話,好似是我們少主對你出手,只是為了鏟除異己一般,好似全無功勞,只為了爭奪這代堂主之位,可你又做了些什么。到現(xiàn)在,只是聽到你在說大話,有一句實在之言嗎?再說,你也承認(rèn),自己技不如人,又有什么能力來給齊心堂未來?”
說出此言的,是顧明手下的一個小卒,此人平日間根本看不出半點口齒伶俐的感覺,反而有些木訥,跟在顧明身邊,也只是一個跑腿送信,偶爾做一些購置事物的小人物。
此刻,無人說話之時,他大聲的言論,頓時引人注目。
莫小川眉頭一蹙,扭頭看了顧明一眼。顧明也是額頭見汗,面色有些發(fā)白,在他身旁的范梓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壓低了聲音,道:“少主不是懷疑你。不過,以后用人要小心一些。”
范梓瑜此言,一語點破其中玄機。此時高聲言論這人,看似是在替莫小川說話,其實,句句都在給莫小川抹黑,再加上,他是跟著顧明和莫小川一起來來的,他的話,與呂洪良那邊的人說出來,效果截然不同。
聽了此言的眾人,心中第一個年頭便是感覺,的確,莫小川的武功高強,但是,面對呂洪良這個堂中老人,卻有些以技壓人,只為奪權(quán)的嫌疑了。
而且,莫小川若是拋去少主這個身份的話,齊心堂的人,對他的歸屬感著實不強。一來,他的確沒有替齊心堂做出過什么貢獻,甚至許多人以前只是聽聞少主之名,完全不知道少主是什么人。二來,莫小川太過年輕,他的威望自然無法和當(dāng)初的齊王相比,齊王可以在不到三十歲統(tǒng)領(lǐng)大軍,建立齊心堂,讓齊心堂眾,奉為神靈,他的兒子,卻未必可以。何況,古往今來,能與齊王比肩之人,又有幾人,齊王短暫的輝煌生命,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傳說。
因此,不管莫小川是否能力強大,又是否是他們的少主。均不能讓他們把莫小川與齊王相提并論。
而此人的言語之中,看似在貶低呂洪良,反而是暗中托起,將呂洪良說成了一個為了齊心堂嘔心瀝血,到現(xiàn)在反倒被人誤會的可憐之人。形象似乎都在無形之中高大了起來。
莫小川不由得又瞅了呂洪良一眼,這人著實難纏的厲害,之前未能將他斃命,看來麻煩還有很多。原以為,此次就算他保留下了性命,重傷催死之下,亦不會有太大的威脅,卻沒想到,這人在齊心堂中,居然如此根深蒂固,看似早已經(jīng)不問堂中之事,卻沒想到,觸手遍地,連顧明手下這等跑腿的人物,都能被他利用起來。
亦或許,這人本就是他安插進來的。莫小川接手過來的齊心堂中之人,大多都是白易風(fēng)當(dāng)初的親信之人,想來,這呂洪良即便斗不過白易風(fēng),在他身旁安插暗子,必然是不遺余力。
現(xiàn)在,冒出水面的也僅僅是這么一人,水面之下,還有多少人,這一點,莫小川不清楚,亦探尋不明白。不過,以后,卻不能不妨。但眼下,莫小川卻無法當(dāng)眾將這人如何。否則,更顯得自己心虛,恍如被那人說中了一般。
此刻能幫莫小川處理此事的,也唯有劉娟娘了。雖說,眾人都看出來,劉娟娘是幫莫小川的,由她出面,可能還不如范梓瑜出面的好。但是,范梓瑜的身份卻是不夠,盡管他以前是白易風(fēng)的親信,給白易風(fēng)多有出謀,可是在根本上,他只是一個執(zhí)事,與顧明一樣。這等時候,由他出面,便顯得他有些不知分寸,會影響到他在齊心堂眾人眼中的感官。
范梓瑜此人,智謀還是不錯的。而且,有了他和顧明的關(guān)系,以后讓他與顧明合作替自己做事,莫小川也是可以信任的。莫小川不可能把整個精力放在齊心堂之中,處理過齊心堂之事,他還要把重心放在朝堂和軍中,故而,齊心堂必須有一些自己信得過的人來把持。范梓瑜已經(jīng)是莫小川考慮之中的一人。
所以,現(xiàn)在不能把他當(dāng)棄子來用,因此即便劉娟娘出面,亦會讓有些人頗有微辭,但莫小川眼下也不能全然顧忌,把一切都把握的如此之好。
面對這突然的變故,他能想到的最好處理方式,也只有這個了。如此,扭頭遞給了劉娟娘一個眼神。
劉娟娘此刻,心中也已經(jīng)在思考,要不要出面阻攔此人,否則讓此人與呂洪良一唱一和地說下去,對莫小川將大為不利。接觸到莫小川的眼神,她心中一定,轉(zhuǎn)過身,正要出言,忽然,一直站立在秦護法身后,面色冷淡的執(zhí)法長老魯序卻緩緩地開口說道:“少主與呂長老說話,你一個普通堂中小輩,有什么資格插嘴。來人啊……”
隨著魯序的聲音,站在周圍維持次序的幾個齊心堂中精英走了出來,躬身行禮喊道:“屬下在。”
“依照堂規(guī),杖責(zé)二十。倘若還有不知規(guī)則胡亂插嘴者,重罰!帶下去。”魯序面無表情地說罷,閉上了口,又站在秦護法身邊,好似一直沒有言語一般,對于場中之事,漠不關(guān)心起來。
莫小川和呂洪良均是微微一愣。劉娟娘先是詫異片刻,隨即,面上浮現(xiàn)出了笑容。
這魯序,當(dāng)日與莫小川在晚宴之上,亦沒有說過幾句話,除了一開始的自我介紹之外,之后,只飲了幾杯酒水,而且,即便當(dāng)著秦護法的面,他也早早退去。
莫小川還以為,此人并不會參與到他與呂洪良之爭中來,卻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居然出名解圍。
魯序身為齊心堂中的執(zhí)法長老,由他出面折罰此人,最好不過了。不管是誰,都無法說出什么來,此乃合理合規(guī)之舉。呂洪良也有些措手不及,之前,隨著那人出言,到莫小川與顧明和劉娟娘的眼神交匯,再到魯序出言,只是片刻的時間,完全沒有給呂洪良留出說話的時間來。
眼下,魯序按照堂規(guī)處罰,名義上處罰的又是莫小川這邊的人,他更沒有出言阻攔的理由。過了一會兒,伴著外圍木杖擊打皮肉的聲音,和那人的慘叫嘶嚎之聲,這一個小插曲,算是落下的帷幕。
只是,呂洪良忍不住蹙了蹙眉頭,有魯序出名干預(yù),之后怕是無人再敢出聲了,即便他授意,怕也只是讓自己多損失一個暗子而已,而且,暴露的太多,怕是傻子都會看出幾分貓膩來,對于他來說,將會是畫蛇添足,得不償失。
好在那人的話語,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也不完全對他不利。至少,讓他接下來的話,便會說的更為坦蕩一些,故而,呂洪良不打算再等,因為,他此刻,也不敢保證,下一次變故,會不會對他有利,若是變數(shù)太大,他之前侃侃而談的鋪墊之言,將會全無功效。因此,呂洪良大聲咳嗽了幾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過來,張口說道:“此人方才雖然犯了堂規(guī),責(zé)罰也屬應(yīng)當(dāng)。不過,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的確,老夫是技不如人,以前所作所為也沒有在堂中兄弟所知,本來白先生在位,老夫?qū)λ嗪苁切欧淮蛩阍诎抵袨樘弥行值茏鲂┦铝T了。不過,現(xiàn)在齊心堂馬上便要讓人帶上歧途,老夫卻是不得不說些什么了。”
呂洪良說著,仰起頭,望著莫小川,雖然沒有明言,但是,這“帶上歧途”四字,指的是誰,已然是再明了不過了。
莫小川沒有出聲,若這個時候,他再與呂洪良爭論,便正中呂洪良下懷,讓他將自己也繞了進去。當(dāng)然,亦或許會給呂洪良制造一些麻煩,不過,這些都無關(guān)大局,對于莫小川來說,可有可無,因此,他也懶得麻煩,干脆,任憑呂洪良說下去,到要看看,他能說出些什么。
到最后,再做定論亦是不遲。
呂洪良挑釁地目光落在莫小川的身上,本以為莫小川會說些什么,可等了半晌,見莫小川依舊沉默不語,倒是讓他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并不影響他的計劃。
“堂中兄弟,到現(xiàn)在,可能并不明白老夫為齊心堂的未來所謀劃了什么。以前對老夫的誤會,亦無所謂。老夫也不知道,老夫所做的一切,會不會讓我們齊心堂恢復(fù)往日的榮耀,但是,老夫卻知道一點,那就是,老夫所做的一切,必然不會讓齊心堂衰敗。我們齊心堂想要面對西梁朝廷的壓力和獵鷹堂的排擠,光靠我們齊心堂一己之力,是不行的。這一點,想必堂中兄弟都清楚。以前的白先生應(yīng)該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權(quán)力支持燕國分堂的壯大,想將我們的齊心堂的重心轉(zhuǎn)移到燕國去。但是,白先生雖說雄韜大略,亦想為我們齊心堂謀個出路,但此舉,無疑也是躲避,并非是面對,長此以往。我們齊心堂即便一兩代內(nèi),暫時的保住,可數(shù)代之后呢?怕是會完全地淪落成了普通的江湖門派,靠在江湖之中打拼混日,長此以往,漸漸消失在中原之中,亦不遠矣。”
呂洪良說罷,一臉痛惜之情,緩緩搖著頭,猛地提高了聲音,道:“所以,老夫才覺得,我們齊心堂不能一畏的逃避,既然獵鷹堂能夠與朝廷皇帝聯(lián)合,那么,我們?yōu)槭裁床荒埽繛槭裁矗覀兙鸵晃返鬲氉詫梗坷戏蛴X得,找一個幫手,并不是恥辱,只要聯(lián)合得當(dāng),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呂洪良說到此處,已經(jīng)將齊心堂中之人的好奇心調(diào)動了起來,所謂的聯(lián)合,又是聯(lián)合誰呢?燕國朝廷?還是南唐朝廷?亦或是楚國朝廷?不過,倘若如此做,那么,齊心堂會不會成為這些朝廷之中的一個棋子,這與齊心堂忠于齊王的誓言,似乎會背道而馳。齊心堂是被西梁朝廷打壓。
可是,齊心堂的宗旨所在,便讓齊心堂中之人不會選擇叛變西梁國,也正是因為如此,雖說齊心堂在西梁的勢力已經(jīng)衰弱,但總堂依舊設(shè)立在此地。
那么,呂洪良所謂的聯(lián)合,會是誰呢?這其中,又涉及到了什么人?
莫小川此刻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若是選擇依附一國的話,呂洪良在奪權(quán)初期,便用這個做籌碼,怕是頓時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蠢,那么,他選擇聯(lián)合的對象,便只剩下了一個。中原三堂拋去獵鷹堂和齊心堂的另外一堂,媚堂。
就在莫小川的心思一頓之下,呂洪良似乎關(guān)子總算是賣足了,一抬眼,高聲說道:“所以,老夫這么多年來,一直都在謀劃著此事,現(xiàn)在已見成效。我們齊心堂要與媚堂聯(lián)合,共同對付獵鷹堂和朝廷的打壓。現(xiàn)在的朝廷已經(jīng)被獵鷹堂所蒙蔽,我們只要鏟除了獵鷹堂,才會讓朝廷看清楚,我們齊心堂一直都是終于西梁的。而媚堂堂主,亦對獵鷹堂沒有什么好感,在老夫的努力之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助我們齊心堂共同對抗獵鷹堂。而此次,媚堂長老,身兼燕國分堂堂主,亦是媚堂總堂媚門門主親傳弟子之人,便隨老夫到了這里,若是堂中兄弟覺得老夫的話不可信,便請她來證明。”
呂洪良說罷,一抬手,身在外圍的灰衣人,緩緩地邁步行入。齊心堂中也無人阻攔于她,一直等到灰衣人來到呂洪良的身旁,眾人對此人都是說不出的好奇。
她的全身都遮擋在大氅和紗帽之下,完全看不出模樣。越是這般,卻越讓人猜疑。
而劉娟娘,卻也是心中一緊,她終于知道呂洪良昨日前去迎接的那位客人是誰了,也明白了呂洪良的底牌所在,的確,若是媚堂和齊心堂能夠聯(lián)合共同對抗獵鷹堂的話,那么,受益最大的,無疑便是齊心堂。
只是這其中,媚堂不可能如此癡傻,給齊心堂做嫁衣,必然是呂洪良許諾了什么,才會讓媚堂如此幫他。不過,眼下,此舉,無疑是亦個巨大的誘惑。
怕是莫小川將會難以處理此事。
而那灰衣人此刻已經(jīng)站定,目光望向莫小川,雖然隔著紗帽,莫小川卻也是心中猛地一動,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這個人,他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