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朱飲宵三人依然在海面上漂流。
顯露真身時朱雀的三昧真火燒光了朱飲宵的衣服,導(dǎo)致他暫時沒法變回人形,否則只能裸奔。烏畢有和柴宴宴拔了一根朱羽,一頭連著屏風(fēng),一頭掛在朱飲宵的脖子上,屏風(fēng)筏子跟著朱雀,三人在海面上隨波逐流。
實在是太無聊了,遠(yuǎn)處柴束薪戰(zhàn)銀龍很精彩,但誰也不敢靠近了看。烏畢有拿著手機(jī)打游戲,水天之境沒信號,只能玩貪吃蛇,一直到電量耗盡,總算熬過去了幾個小時。
他盯著朱飲宵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我記得小時候你帶我去公園劃船。”
朱飲宵一愣,這話著實不像這中二病少年說得出來的。
“那種船分很多種。”烏畢有轉(zhuǎn)過頭看著柴宴宴,比劃道:“有腳蹬的,有電動的,還有橡皮筏子。其中有一種是竹筏,但是不用撐蒿,前面連著一個巨大的電動橡皮鴨。”
柴宴宴聽懂了,噗嗤笑道:“那豈不是和咱們現(xiàn)在很像。”說著指了指朱飲宵,“這就是咱們的橡皮鴨。”
朱飲宵心說我就知道這倒霉孩子沒好話,“是是是,那個時候你還鬧著要坐云霄飛車。”
“但是你錢沒帶夠。”烏畢有道,“最后給我買了一個蠢到爆的娃娃。”
“毛茸茸的不可愛嗎?”朱飲宵沒覺著有什么問題,“最后你抱著它還睡著了,啃的上面全是口水。”
烏畢有嘁了一聲:“娘炮審美。”
朱飲宵一翅膀把這小子拍進(jìn)了水里。
烏畢有不太會水,在海里撲騰了半天,柴宴宴探頭看著他,“你沒問題吧?要不要拉你一把?”
“不用!”烏畢有咬牙切齒地抹了一把臉,接著一揚(yáng)手,拽住朱飲宵的尾羽,硬生生爬到了朱雀的背上。
朱飲宵:“小子你要造反?給我下去!”
“就不。”烏畢有渾身都是水,干脆整個人埋進(jìn)了羽毛里,朱雀的體溫極暖,很快就能把水汽烘干。任憑朱飲宵怎么甩他都不下去,活像一只死皮賴臉的跳蚤。
柴宴宴看得眼饞,眼巴巴地瞅著朱飲宵,“舅爺,我也想要。”
……真他媽是一群冤家。朱飲宵心道。
柴宴宴也鉆進(jìn)了羽毛里,舒服地嘆了口氣,“舅爺,你這羽毛可以拿去做席夢思了。”
烏畢有抬起一只手,拍了拍朱雀的脖子,“飛一個看看。”
“好耶!”柴宴宴雙手贊成,“飛一個看看!”
朱飲宵:“……你們來我這兒開小飛機(jī)呢?你們是幼兒園畢業(yè)嗎?”
烏畢有理直氣壯:“我是。”
媽的,這小子還真是。朱飲宵無語,“那你們坐穩(wěn)了啊,掉下去我可不管。”
朱雀騰空而起,厚重的羽翼迎風(fēng)招展,扶搖直上。
流云間有微風(fēng)拂過,柴宴宴不禁閉上了眼,感覺像是回到了春日午后,在溫暖的草坪上午睡。
朱飲宵在空中盤旋了好幾圈,感覺差不多了,“你們玩夠了沒?玩夠了我就下去了。”
無人應(yīng)答,朱飲宵扭頭一看,倆小孩兒都已經(jīng)睡著了。
好一番折騰下來,確實都是身心俱疲。
烏畢有縮在羽毛里,只露出一個腦袋。朱飲宵瞧著他的側(cè)臉,心說小時候挺可愛一娃娃,怎么長大了這么別扭。
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睡覺會流口水。朱飲宵注意到他嘴角的水痕,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這小子丟下去,別搞臟了他的毛。
結(jié)果下一秒,只見少年把臉在羽毛上蹭了蹭,冒出一句夢話。
“毛茸茸的云霄飛車。”
大概又過了幾個時辰,天際傳來一聲驚雷,電閃雷鳴間,龍吟長嘯,接著一道銀色的巨影從半空跌落,掀起驚濤駭浪。
龍眼里刺出一把刀,刀光劃成一個圓,直接在眼眶上開了個大口子,柴束薪渾身是血,從龍頭里爬了出來。
他靠在龍角上,用舐紅刀戳了戳龍鱗,銀龍毫無反應(yīng)。他出了口氣,確定對方是死透了。
頭頂濃云匯聚,片刻后,暴雨如注。
朱飲宵在另一頭聽見動靜,冒著雨匆匆飛來,在不遠(yuǎn)處張望了片刻,試探道:“哥?”
他也不敢確定柴束薪冷靜了沒有,殺氣未散,對方一刀能把他仨全掀翻。
雨中有咳嗽聲傳來,接著是一道低啞嗓音:“我沒事了,你過來吧。”
朱飲宵這才松了口氣,落在水里劃了過去,“我去,哥你沒受傷吧?”對方渾身的血把他嚇了一跳。
“不是我的血。”柴束薪搖了搖頭,“他們倆呢?”
朱飲宵掀開一只翅膀,露出睡得正熟的兩人,“在這兒呢,這雨不干凈,別讓他倆淋著了……”
話音未落,柴束薪直接跳到了他的背上,一人一腳,將熟睡的兩人踹進(jìn)了海里。
朱飲宵:“。”
兩人被嗆醒,烏畢有浮出水面,張嘴就要罵人,結(jié)果一抬頭就看見柴束薪面無表情的臉,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默默劃水,躲到朱飲宵背后。
“我長話短說。”柴束薪一陣咳嗽,“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把安平送出去了?”
朱飲宵點頭,“是。”
“離下一次出口打開還有多久?”
“很快了。”朱飲宵抬頭看了看天,“不到半個時辰。”
“這里不能久留,銀龍死后化雨,現(xiàn)在落下來的全是水銀。”柴束薪道:“待會兒我會幫你撐著出口,把他們倆一起送走。”
說著看向柴宴宴,“出去之后,到城隍廟找黃牛,他是羅剎家的管理人。告訴他藥氏集團(tuán)要是再得寸進(jìn)尺,直接把柴菩提殺了,就說四十九代家主清理門戶。”
柴宴宴不敢說話,只能點頭。
接著他把舐紅刀遞給烏畢有,“這個你拿著,”
烏畢有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沒敢接。
“拿好了。”柴束薪咳了幾聲,直接把刀扔給他,“出去之后,直接回酆都,十殿閻羅和陰陽家如果有人要找事,就給他們看這把刀。”
他沉默片刻,又道:“沒事的話,記得去給你爹上個墳。”
這話有點沒頭沒尾,但烏畢有不敢多問,看向朱飲宵:“那你們倆呢?”
朱飲宵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收尾工作還多的很,你哥我得留下扛著。這是當(dāng)年老二的樓,糟蹋成這樣,要是不管就走,他能直接把我下鍋燉了。”
柴束薪打斷了朱飲宵的話,“他要留下來補(bǔ)天。”
柴宴宴和烏畢有俱是一愣,朱飲宵嘆氣:“哥你不必把話說的這么明白。”
“我不會像木葛生那樣騙你們,但你們要做好接受真相的準(zhǔn)備。”柴束薪把朱雀腦袋推到一邊,朝兩人道:“銀龍是支撐整個水天之境的脊梁,銀龍一死,整個空間會逐漸崩塌,最后全部砸進(jìn)人間。如此一來,人世必將傾覆。”
“當(dāng)年共工怒觸不周山,天塌地陷。女媧折神鱉之足撐四極,又煉出五色石補(bǔ)好天空,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同樣的事。”
烏畢有聽得傻眼,柴宴宴追問道:“這、這怎么做?”
“我會將龍骨砍成四段,撐住四極,剩下的窟窿用朱雀羽來補(bǔ)。”柴束薪看著朱飲宵,“你一個人的羽毛應(yīng)該不夠,需要把朱家叫來。”
朱飲宵搖頭嘆氣:“是、是。”
烏畢有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道:“這危險嗎?”
朱飲宵苦笑,“你要聽實話嗎?”
“非常危險。”柴束薪道:“當(dāng)年女媧補(bǔ)天之后,神魂俱散,等整個水天之境補(bǔ)完,世上可能不會再有朱雀。”
烏畢有再說不出話來。
“木葛生幫你擋了太多東西,只為讓你像個少年。”柴束薪看他一眼,淡淡道:“現(xiàn)在他不在,你該長大了。”
兩人被扔上高空,穿過漫長的通道,最后從電梯里摔了出來。
服務(wù)員手里的盤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少、少東家?”
柴宴宴站起身,“我得馬上回藥家,你有什么打算?”
“我建議你先去城隍廟。”烏畢有抱著刀,臉頰繃出一個鋒利的弧度,“我回酆都。”
柴宴宴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有事和我聯(lián)系。”
烏畢有先去了一趟自己在鄴水朱華的工作間,將這幾日的賬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他打開電腦里的私密保險柜,將一些東西打包分裝,做成電郵發(fā)了出去。
接著翻箱倒柜,最后在柜子底下扒拉出來一個癟掉的盒子,灰塵嗆得他連連咳嗽。
他撕掉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的包裝紙,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
這是去年木葛生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那時對方將一只粉色的購物袋遞給他,笑瞇瞇地說這是很貴的定制款,反正閨女你一時半會兒長不高,買件貴的也不虧,能穿好幾年。
烏畢有套上風(fēng)衣,袖子剛剛好。他今年長高了許多,但尺寸依然很合身,證明對方當(dāng)時送他的根本是大一號的尺碼。
仿佛料到他會在今天穿上它。
烏畢有拿起舐紅刀,學(xué)著柴束薪的樣子,用紅繩將刀綁在身后。刀身蓋在風(fēng)衣下,冰涼地貼著他的脊骨,黑衣冷肅,料峭挺拔。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面無表情道:“大騙子。”
無常子回到酆都,迅速掀起了軒然大波。
烏宅里候滿了人,老的少的,活著的死了的,陰陽家祖宗十八代全到齊了。烏畢有剛進(jìn)正堂,長老們紛紛迎了上來,一陣長吁短嘆,“蜃樓出事,諸子七家都傳遍了,幸好家主平安歸來。”
烏畢有進(jìn)了酆都就在打游戲,活像個網(wǎng)癮少年,走一路打一路,回到烏宅也依然不放下手機(jī),正堂里回蕩著嘈雜的背景音。
長老們見慣了他這個架勢,紛紛等在一旁,直到屏幕上跳出“勝利”字樣,烏畢有這才揉揉脖子,坐上主位。
他應(yīng)付差事地說了兩句場面話,“事發(fā)突然,諸位多有驚擾,如今我平安無事,陰陽家一切如常。”說著揮了揮手,“有勞長輩們跑一趟,如果沒什么別的事,可以散了。”
然而并沒有什么人離開,以幾位長老為首,眾人神色各異。
“長老們還有事么?”烏畢有又開了一局,頭也不抬,“想說就說。”
老者沉吟片刻,走上前道:“稟家主,蜃樓出事,眾人皆知盤庚甲骨已斷了傳承。如今墨家不存,藥家斷絕,諸子七家名存實亡,千年前的盟約已形同虛設(shè)。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老夫以為……”
“去你媽的。”烏畢有爆出一句粗口,把長老嚇了一跳。
“沒事,我在罵我的奶媽。”烏畢有兩眼盯著屏幕,狂按輸出,“剛剛說到哪兒了?您繼續(xù)。”
老者松了口氣,直起腰道:“前些日子家主行蹤不明,十殿閻羅擔(dān)憂您的安危,特意前來探望,期間多有照拂。幾日后藥家斷代的消息傳來,諸子七家大勢已去,眾人惶惶,陰陽家久居酆都,與閻羅殿又多有親厚,各位閻羅心念舊情,就算七家解體,仍愿保我陰陽家處之太平。”
彎彎繞繞兜了一大圈,把十殿閻羅從里到外夸了個遍,就是沒有重點。
“那很好啊。”烏畢有嗯了一聲,“不過閻羅老兒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有什么條件?”
一名白衣判官走上前,躬身道:“仵官王任職千年,即將告老,若無常子有意,可繼任閻羅之位。”
陰陽家久居酆都,家族中時常有人在酆都擔(dān)任要職,比如當(dāng)年的太歲烏孽。但陰陽家亦有家規(guī),無常子終其一生,不可任酆都之職。
歸根結(jié)底,陰陽家之所以在酆都久居,是為了制衡陰司,避免一方獨大而為禍陽間。千年來雙方此消彼長,有時合作、有時對立,互為一體又各自獨立,誰也不能全占了好處。
也正是因此,方才保酆都千年無虞。
烏畢有的視線總算從屏幕上挪開,“陰陽家在酆都討了上千年的嫌,如今閻王老兒們是要化干戈為玉帛?”
白衣判官微微一笑,“無常子若有意,自然兩全其美。”
“那幫老頭子什么段位?”烏畢有道:“十人對戰(zhàn)能抗多久?有沒有奶媽?上中下三路湊得齊嗎?”
白衣判官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聽得傻眼,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閻羅日理萬機(jī),打游戲怕是……”
“那就免談。”烏畢有重新低下頭去,“煮夜宵好歹還能陪我搶人頭。”
眾長老面面相覷,其中一人上前道:“無常子,茲事體大,實在不宜兒戲。”
“我年紀(jì)尚小,大事歷來由長老們定奪,您若稀罕閻羅之位,您自己去就是,不用問我。”烏畢有道:“我不管家事,您也別管我打游戲。”
自從烏畢有繼任家主,陰陽家就由長老們把持,眾人也樂得他當(dāng)個甩手掌柜,玩物喪志。但閻羅之位實在不是隨便派個人就能當(dāng)?shù)模仨氉尀醍呌悬c頭。
長老覺得小家主大概在蜃樓受了氣,心情不好,烏畢有向來冷郁暴躁,動不動就發(fā)火。他清了清嗓子,正準(zhǔn)備換個方式勸說,只見烏畢有又道:“不過有句話您說的沒錯,我年紀(jì)不小了,確實不應(yīng)兒戲。”
長老一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無常子居然懂事了。
烏畢有話音一轉(zhuǎn),“既然如此,就不必諸位長老費(fèi)心了。”他放下手機(jī),“以后家中大小事宜,由我打理,我會正式接管陰陽家。”
這簡直像是一時興起,說風(fēng)就是雨,長老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
烏畢有托著下巴,“為何?”
長老意識到自己一時失態(tài),躬身道:“無常子尚未及冠,現(xiàn)在接手家事還太早……”
“您方才剛說我年紀(jì)不小了。”烏畢有挑了挑眉,“我爹可是六歲就當(dāng)了家。”
長老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半天才道:“當(dāng)初是亂世,今非昔比。況且家主從不過問酆都之事,就算貿(mào)然上手,也難免出現(xiàn)差錯。”
“我雖然不怎么過問酆都之事,不代表我不懂。”烏畢有朝一旁的白衣判官道:“這位大人,我記得您是在七殿泰山王手下任職?”
白衣判官一愣,不知烏畢有為何有這一說。
“您不妨看看自己的電郵。”烏畢有抬了抬下巴,“里面是您在鄴水朱華酒錢的消費(fèi)欠款,按天地銀行的匯率,折合冥鈔九兆八千萬億。公款報銷了一半,還有一半馬上就到期了,您看看什么時候還?”
白衣判官連忙打開手機(jī),臉色青白交加。
里面不僅僅有欠款單,還有他的各種灰色收入,包括在酆都的各種疏通打點,甚至還有私放的亡魂。
自烏畢有繼任無常子以來,從來不過問酆都之事,最多管管鄴水朱華的賬面。而火鍋店是松問童開的,過繼到了朱飲宵名下,烏畢有最多算個代理店主,經(jīng)營的甚至不是本家生意。
他完全不像個家主,手里只有一把姑妄煙桿,最多算得上諸子之一。
松問童經(jīng)營鄴水朱華時,甚少招待酆都之人,就算他肯賣飯,沒人不怕墨子手里的舐紅刀。但烏畢有接手之后,陰陽家式微,因為和酆都之間的一層關(guān)系,許多長老為了拉攏鬼吏,鄴水朱華幾乎成了陰司的半個食堂。
最難得的是,鄴水朱華開在陽間,許多陰司干不得的事情都可以在這里辦,可謂天高皇帝遠(yuǎn)。
物美價廉,又有人上趕著巴結(jié),眾鬼群聚而至,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鬼也一樣,鄴水朱華甚至成了酆都最大的法外之地。
一開始誰也不敢肆無忌憚,烏畢有說到底是諸子之一,背后還有天算子撐腰。但許多年下來風(fēng)平浪靜,眾人都說無常子是個網(wǎng)癮少年,除了打游戲就是看鬼三姬的演唱會,不僅和他干爹關(guān)系很僵,甚至已經(jīng)完全被長老們架空了。
然而如今烏畢有給他發(fā)這一封電郵,那么同樣的郵件必不會少。
難以想象對方手里握著多少人的把柄,憑此完全可以制衡諸多鬼吏,雖然對方未必能和十殿閻羅硬碰硬,但確實是不小的籌碼。
少年看著不管事,卻憑借一家火鍋店,就握住了半個酆都。
而鄴水朱華甚至不是烏畢有的,卻被他把持得有如自家。白衣判官不禁想,諸子七家之間的維系,真的有看上去那么脆弱嗎?
想歸想,他這次畢竟是代表十殿閻羅而來,決不能空手而歸。白衣判官正了正臉色,道:“若無常子想要接管酆都之事,十殿會全力支持,但這與您繼任閻羅之位并不沖突,不如說正因如此,雙方之間的往來會更加方便。”
“我看是方便十殿一家獨大吧。”烏畢有道。
這話等于直接打他的臉,白衣判官神色冷了下來,“無常子三思。”
“沒什么好思的。”烏畢有不耐煩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敢站在這兒大放厥詞,無非是覺得我手里的東西治不了你,是,我經(jīng)營鄴水朱華七年,收集的把柄確實還不夠。不過事急從權(quán),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我手里的東西,大概只能震懾半個酆都,至于剩下的半個——”
他掀開風(fēng)衣,把舐紅刀放在桌子上。
刀身出鞘一寸,殺氣撲面而來,桌子外的人直接后退了一丈。
烏畢有一只手壓在刀鞘上,環(huán)視四周,“陰陽家久居酆都,雙方互相滲透,我知道我家里有不少十殿的人,但都是老相識了,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著看向諸位長老,“無論各位長輩拿了十殿什么好處,或者在酆都當(dāng)了什么大官,我可以不管。”
“但無常子不列閻羅,這是我爹教我的規(guī)矩。”
“就算七家真的不行了,只要我這個無常子還在,陰陽家就不會并入酆都。”
“七家不存,諸子仍在。”
“這位判官大人,您可以回了。”他拍了拍刀鞘,淡淡道:“十殿閻羅要是有膽子,就讓他們到烏宅來。只要他們敢將這把刀拔|出|來,我就接管仵官王之位。”
接著他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掏出手機(jī)開始打游戲。
舐紅刀一出來,白衣判官就知道自己沒戲唱了,誰也不敢動羅剎子的刀,只得拂袖而去。
長老們賠了夫人又折兵,也都紛紛告辭,生怕再惹著烏畢有,對方直接拔刀砍他們。
經(jīng)過今天他們才想起,這一任無常子本就是鬼胎,性情難測,喜怒無常。
若不是上面還有個羅剎子鎮(zhèn)了這么久,烏畢有才該是最讓他們頭疼忌憚的人。
烏畢有坐在桌子上打游戲,等到人都散了,這才長出一口氣。
不是他故意坐在這里逞威風(fēng),實在是舐紅刀的煞氣太重。他本來是想拔刀砍桌子的,誰知剛出鞘一寸,已經(jīng)被鎮(zhèn)壓得腿軟。
……所以現(xiàn)在誰來扶他起來,他真的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