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 ！
    五點半下了課，貝露佳和姚東海商量著去哪兒解決晚飯。食堂已經(jīng)吃膩了，在G大后門外的那條小巷里都是賣吃的小店，兩人一路過去，邊吃邊逛。貝露佳掏出手機來看看季笙有沒有聯(lián)絡(luò)她，見電話短信統(tǒng)統(tǒng)沒有，抱怨道：“真是一談戀愛就什么都忘了！”
    今天下午，季笙又逃課了。宋陽現(xiàn)在不用上課，她可不一樣。現(xiàn)在老師大概都能認清班里的學(xué)生了，上課時貝露佳明明看到老師一邊看著班里的空位，一邊在點名冊上勾劃。估計季笙這下肯定榜上有名了。
    “算她倒霉嘍。”姚東海其實倒不覺得季笙是被男色迷住了，因為她記得季笙當(dāng)時出門時，臉色根本不像去見男友，反倒像是去拆地雷，一臉的沉重灰暗。她擔(dān)心季笙和宋陽之間出問題了，提醒貝露佳一會兒見到季笙回來千萬別說她。
    “我不說。等期末看她怎么辦。”貝露佳恨鐵不成鋼的說。
    兩人回到寢室，開燈后卻發(fā)現(xiàn)季笙那邊床上的床簾是拉上的，再看她的包就放在椅子上。貝露佳奇怪她怎么回來就躺下了，她們路上還買了糖葫蘆，就想叫她起來，問她吃不吃。
    姚東海拉住貝露佳，悄悄擺手：“別去，讓她睡。”
    貝露佳擔(dān)憂的也壓低聲：“她是不是感冒了？”
    姚東海沉重的搖頭，貝露佳也有了不祥的預(yù)感，兩人沒有打擾季笙，靜悄悄的洗漱，早早的就關(guān)上寢室門，準(zhǔn)備睡覺了。
    床簾后的季笙合衣躺在那里，枕畔放著仙人球。春天到來以后，仙人球似乎更活潑了，現(xiàn)在正不滿季笙把它帶到床簾里，吵著要出去曬燈光。
    季笙打開野營燈照著它，它才算滿足了。
    ——如果能像仙人球這么簡單就好了。
    下午，宋陽看到寄生草的“奇異”之處后——
    “操啊……”宋陽在離雛菊一步遠的地方圍著它轉(zhuǎn)了好幾圈，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剛才眼花看錯了？
    那根細細的菟絲子現(xiàn)在看起來就像雜草，還是特別不起眼的那種。任誰都不會把它當(dāng)成了不得的東西。
    現(xiàn)在他有點明白為什么季笙每次都如臨大敵了。現(xiàn)在他也不敢貿(mào)然用手去碰了。
    他拿著鑷子把菟絲子挾起來，不管他怎么看，這都是一株非常平常的菟絲子。
    “這真是不得了……”宋陽現(xiàn)在腦子里各種念頭不停的往外蹦，他搓著手站在花前，似乎正在艱難的思考。
    “你想把它給你們教授嗎？”
    “給教授？”宋陽第一時間就排斥這個念頭，他下意識的搖頭，“不，不，我先養(yǎng)養(yǎng)。看看情況再說。而且現(xiàn)在教授也沒空。”
    他現(xiàn)在也顧不上季笙了，而季笙也不想再留在這里。
    季笙說想走，宋陽看看花，看看她。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出去。你小心點。”季笙能明白他的心情。當(dāng)時她剛被寄生草……菟絲子寄生的時候，也是顧不上別的事了。她就怕他馬虎之下，也被寄生。
    宋陽雖然覺得不送女友說不過去，但他們倆又不是外人。這株菟絲子這么奇異，還是她拿來的，她一定能理解。
    他說：“那好吧，你出去時要是迷路了就給我打電話。”
    季笙笑著說：“我不會迷路。”
    宋陽仿佛是一步也不想離開那盆花，送她到門口后就匆匆回去了。
    季笙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她很清楚，之前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實恐懼一直都在，她只是假裝不在乎它而已。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宋陽拿到寄生草后開始研究，她也沒辦法再把他當(dāng)成男朋友看了。
    這個從一開始就像做夢一般的戀愛，大概也走到盡頭了吧……
    宋陽滿腦子都是那株菟絲子。他在老實驗樓一直待到十一點，什么也不干，就是搬著凳子坐在那里盯著它看。直到保健打電話催他：“你TMD還不回來！一會兒鐵門都關(guān)了！“
    他這才匆匆趕回寢室，一進屋就被保健打趣：“玩到這么晚？去哪兒了？”
    “……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宋陽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他一直在老實驗樓，而季笙早就回去了。
    “嘿嘿嘿~匯報匯報？”羅亞男和保健一起趴到宋陽背上。
    宋陽卻沒什么心情，裝做無事跟他們笑鬧了幾句就去洗漱了，回來就直接上了床，床簾一拉，不說話了。
    另外三人都覺得奇怪，平時他們都不會睡得這么早啊，還不到十二點呢。
    丁琰小聲說：“吵架了？”
    羅亞男猜：“……是不是他帶人去開房了，他妹紙不愿意？”
    保健嚇了一跳：“真的？！”
    三人說話未償沒有想引宋陽出來一起聊的意思，但唱了半天獨角戲不見宋陽應(yīng)聲，漸漸就無趣起來。
    第二天，宋陽六點多一起來就出門了。寢室里另外三人還在床上，保健摸出手機：“這么早他干嘛去啊？”
    清晨的校園彌漫著薄薄的霧。宋陽到了老實驗樓，卻發(fā)現(xiàn)大門還沒開。他在旁邊等到七點半清潔工才來開門。
    樓里空無一人，他上了樓，輕手輕腳的掏出鑰匙打開門，期間還小心翼翼的回頭張望，怕被人跟蹤。
    他知道這樣挺傻瓜的，根本沒人知道菟絲子的事，怎么會有人來跟蹤他？不過他還是擔(dān)心被人知道，小心一點總是對的。
    他一進去就把門反鎖了，那盆雛菊被他擺在窗臺的角落里，還用窗簾擋著。一盆普普通通的花，如果珍而重之，反而會顯得奇怪。倒不如就放在窗臺上。
    他把雛菊拿到桌上，想再看看那株菟絲子。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該拿它怎么辦。
    ——他肯定是要研究它的。
    只是怎么研究，他還要再想想。
    但是他找不到那株菟絲子了！他記得很清楚，那株菟絲子在什么位置，但現(xiàn)在它不見了！
    宋陽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一時想被人偷了？不對。他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調(diào)出昨晚拍的幾十張照片，再三觀察，發(fā)現(xiàn)菟絲子雖然“不見了”，但原位置上卻多了一片雛菊葉。
    “……擬態(tài)。”宋陽不敢置信的看著這株越來越顯得不同尋常的“菟絲子”。
    現(xiàn)在他也不敢確定這真的是菟絲子了。
    他調(diào)出去年季笙傳給他的那幾張照片，照片中的苗看起來有點鐵杉幼苗的形態(tài)，但不是完全一樣。如果這就是它的特性，那它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在模仿鐵杉。
    ——不，不是擬態(tài)。就像嫁接的植物會有兩種植物的特性一樣。
    這是同化，由它主動的同化。
    季笙以為她和宋陽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見面了，就讓這段感情隨風(fēng)而逝吧……然后第二天下午第二節(jié)課后，宋陽一個電話打過來：“我來找你了，你在哪兒呢？”
    姚東海發(fā)現(xiàn)季笙接個電話接得臉色都不對了，問：“誰的電話？”
    季笙把書包給姚東海，就帶上錢包和鑰匙，說：“宋陽來找我。”
    貝露佳和姚東海對視一眼，圍著她說：“要不我們陪你一起去？”
    季笙今天早上起來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說，整個人低落得不得了，她們倆很擔(dān)心。
    “不用。”季笙被朋友們一關(guān)心，感覺好些了，揮揮手就走了。她跑到樓下時，宋陽已經(jīng)一路打聽著找過來了。姚東海和貝露佳下樓剛好看到宋陽向季笙跑去，兩人說了兩句話，宋陽就把季笙給拉走了。
    “這談個戀愛怎么比什么都麻煩？”貝露佳自己還沒談過，只是旁觀季笙談都覺得短命，今天心情不好了，明天又好了，累死個人。
    宋陽來找季笙是想讓她帶他去小樹林看看還有沒有那種菟絲子了。他帶來了很多標(biāo)本袋，打算把小樹林里所有的野草都給采一株回去。
    ——因為誰也分不清那野草到底是不是“菟絲子”。
    只好挨個試驗了。
    季笙沒辦法解釋，只好陪著他在小樹林挖野草挖到天黑。天黑到實在看不清了，兩人才打道回府。
    “都這么晚了，你們食堂也沒飯了吧？跟我出去吃吧。”宋陽不等季笙說話就拉著她上了自行車，出了G大，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小炒就進去了。
    季笙發(fā)現(xiàn)宋陽的情緒很高昂，一氣點了四五個菜，還是季笙攔著才沒有接著點。等上菜的功夫，他悄悄跟季笙說：“我懷疑這一片肯定不止一株這種菟絲子。”
    他打算這周末兩天到附近的郊區(qū)里轉(zhuǎn)一轉(zhuǎn)，一是想找一找本地原生的菟絲子，正常的，不會把自己變成別的植物的。另一方面，也是想找一找看還能不能碰到長在別的植物旁邊，身上帶有這個植物的特征卻不明顯的“植物”。
    不止一株。
    季笙打了個寒戰(zhàn)。
    是啊，她從來沒想過，這種植物不可能只有一株。如果此地的氣候適合它生長，可能在某地會有一大片。
    宋陽悄悄說了他的新發(fā)現(xiàn)，用嫁接植物來解釋能更好的理解“菟絲子”的特點，當(dāng)它長到別的植物身上時，就會慢慢呈現(xiàn)出那株植物的特性來。
    “那它會對那種植物有什么影響嗎？最后會不會整株植物都變成它？”季笙微顫著聲音努力鎮(zhèn)定的問。
    “這個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你送我那盆雛菊是多年生草本的，所以今年十月就能看到結(jié)果了。”青椒炒雞塊上來了，宋陽拿出兩雙免洗筷，遞給季笙一雙，“我會幫花授粉，看它結(jié)出來的種子能種出什么來吧。”
    好像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不管前方是什么，至少開始前進了。
    季笙雖然仍然心情沉重，忐忑不安，但她告訴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幫助自己。
    “周末我跟你一塊去吧？”她說，“我能幫你。”
    宋陽有點猶豫，因為這次他有正事，不能照顧她，要取標(biāo)本肯定很臟很累，“這個不怎么好玩，又臟又累，而且我要早起。”
    “我的體力你不用擔(dān)心。”季笙認為這都不是問題，“而且我一直晨練，早上一般是五點前就起來了。”
    她堅持要去。宋陽也不能一味回絕，最終只好答應(yīng)下來，“那好吧，周六早上五點，我們在車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