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34號
耀眼的白光打在她身上,攝像頭對準她的一瞬,輕柔空靈的音樂聲響起。</br> 最后一場決賽,每個選手需要說一段話,說什么都行,只要關(guān)于舞蹈。</br> 寧蓁輕聲開口,聲音柔軟:“我叫寧蓁,八歲開始學習跳舞,至今快九年。我并非專業(yè)的舞者,但跳舞卻是我第一件喜歡去做的事,九年的時間里,我被迫放棄過它,也放棄了從前的自己,一直到今天,我重新鼓起勇氣,和它再遇,也終于對從前的自己釋懷。”</br> 遠處的角落里,陸執(zhí)靜靜聽著,黑發(fā)遮住眉骨,他的眼睛深邃似汪洋。</br> 從前的寧蓁,他從沒見過的她。</br> 好在現(xiàn)在也不晚。</br> 臺下無數(shù)雙眼睛專注而安靜地看著她,寧蓁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輕柔的音樂結(jié)束。</br> 歡快的音樂響起,她掌著節(jié)拍,臉上綻出快樂的笑意。</br> 那是一種打從靈魂里散出的輕松愉悅,不帶半分功利,仿佛她只是隨隨便便跳支舞。</br> 恰恰的音樂本就歡快活潑,她的走步十分肆意漂亮,心境打開以后,所有放不開的東西都會放開,所有難以釋懷的東西都會釋懷。</br> 蓁蓁,你是天生的舞者。</br> 舞蹈是你的靈魂,你永遠不必為表演而表演。</br> 你看,你跳舞,媽媽能看出你的喜怒哀樂。</br> 蓁蓁,你要快樂勇敢,永遠別逃避。</br> 這種歡樂的氛圍感染了每個人,在她定點轉(zhuǎn)的時候,掌聲突然響起來,經(jīng)久不絕。</br> 最后一個動作結(jié)束,她眼睛亮晶晶的,揚著唇角給所有人鞠了個躬,臺上的女孩子俏皮可愛,連評委都忍不住露了微笑。</br> 她走下舞臺,回等候室。</br> 等候室所有人都在看著大屏幕,一時還沒回過神。</br> 聽見腳步聲,都訥訥看向她。</br> 她眨眨眼,笑了笑。</br> 和先前安靜的小姑娘大不一樣,說不清哪里不同,好像還是她,可是更漂亮。</br> 她跳得很好。</br> 姜柘神色復雜,目光從大屏幕上移到她身上,皺著眉移開目光。</br> 寧蓁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去更衣室換好衣服。</br> 一切都結(jié)束了,她該回家了。</br> 她的比賽順序靠后,現(xiàn)在只剩一個人沒有表演。半個小時以后,就是頒獎典禮。</br> 她打電話給外婆,電話一下子就通了,老人家很激動:“蓁蓁,比賽完了嗎?結(jié)果怎么樣?”</br> 寧蓁笑聲清脆:“嗯呢,比賽完了,可是還沒有出結(jié)果。外婆,要是沒拿到獎,你莫怪啊。”</br> 老太太神采飛揚,對她很有自信:“我的小外孫女兒不行那誰行?外公外婆相信你,要是真沒拿到獎,那也是他們評委眼光有問題。蓁蓁呀,你晚上回a市嗎?”</br> “是的,我今晚就回去,到的時候再給爸爸和徐阿姨說。”</br> 又等了一會兒,頒獎典禮終于開始。</br> 所有參賽選手站上舞臺。</br> 寧蓁提前換下衣服,在一眾人中,倒顯得不像是來比賽的了。</br> 主持人聲音歡快“……先從季軍開始公布,本次比賽的第三名是廖玉潔,得分91.5”</br> 叫廖玉潔的小姑娘捂住唇,神色驚喜,帶著幾分難以置信。</br> 銅色小獎杯遞到她手中,她才回過神,給觀眾席鞠躬。</br> “本屆的亞軍是……”主持人頓了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寧蓁,得分93.4。”</br> 小銀杯遞給寧蓁的時候,她輕輕一笑,抱了抱頒獎的嘉賓。</br> 第二名呀,也很不錯,其實比她預想的還要好。</br> “下面我宣布,第七屆全國中學生舞蹈比賽的冠軍是,姜柘!得分93.8!”</br> 歡呼聲和掌聲同時響起。</br> 姜柘僵硬著身子,拿過了金杯。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br> 他是冠軍?那她呢……</br> 陸執(zhí)勾唇笑了笑,在臺下,懶懶散散地跟著鼓了個掌。</br> 他帶著幾分壞心思,覺得這結(jié)果再好不過。</br> 所有人的眼睛都會在冠軍身上,唯他只會永遠看著她。</br> 五天時間確實像是一場夢,寧蓁恍然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br> 最大的收獲,莫過于甩掉了畏怯,不再逃避。</br> 不管是跳舞,還是陸執(zhí)。</br> 她開始試著去想,上輩子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br> 模糊的記憶,讓她隱隱有幾分頭疼。</br> 窗外昏沉沉的天色,她猛然被驚醒。</br> 心跳飛快,卻也十分有力。她伸出手,捂住自己心臟的位子。這里,曾經(jīng)很疼。匕首穿過去,她藍色的裙子被血跡暈染了一大片。</br> 疼得她沒了半分思考的力氣,她看見的最后場景,是陸執(zhí)回頭以后,崩潰絕望的目光。</br> 沒有誰想去回憶這種場景。她呼吸急促,掌心沁出冷汗,身子有些發(fā)抖。</br> 她護住了陸執(zhí),卻不知道他最后有沒有活下去。</br> 想這樣的事,需要很大的勇氣。</br> 她重生以來,一直都怕回憶她上輩子最后的幾個月。</br> 她怕那種死亡的感覺,怕陸執(zhí)沒有活下去,怕他會瘋。她粉飾太平,想著陸執(zhí)肯定沒事,她最后聽到了警笛聲。</br> 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上輩子被那小混蛋糾糾纏纏,最后關(guān)頭卻真的給了他一顆心。</br> 跳動的、鮮活的真心。</br> 寧蓁頭很疼,疼得她不得不放棄深想。</br> 房門被敲響,她低頭一看手表,下午四點多了。比賽結(jié)束以后,她回酒店房間睡了兩個小時。</br> 這幾天太累,徹底放松以后她竟然睡了這么久。</br> 房門口,站著一個出乎意料的少年。</br> 姜柘沉默地看著她。</br> 寧蓁不得不出聲問他:“請問有什么事嗎?”</br> 他目光隱忍,在她出聲以后,幾乎立刻接話:“你為什么不盡全力比賽?”</br> 這可真是冤枉了……</br> 她非常盡力了,況且她怎么比賽,好像只是她自己的事。寧蓁搖搖頭:“我盡力了。”她想了想,不忘夸夸他,“你是真的很厲害。”</br> 所以她輸?shù)锰旖?jīng)地義,比賽結(jié)果很公平的。</br> 她靠的是好幾年的舞蹈之魂得到亞軍,姜柘不一樣,他有天賦,還勤奮,冠軍當之無愧。</br> “34號。”姜柘皺眉,“你不可能比我低0.4,。”</br> 這話太奇怪了,而且他老叫她34號,寧蓁一聽這個稱呼就想笑。</br> “為什么不可能?”</br> 少年動了動唇,什么都說不出來。</br> 事實上,姜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贏了,按理應該沒了執(zhí)念,徹底釋懷,可是那股執(zhí)念非但沒有消散,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br> 仿佛她贏了也不對,輸了也不對。</br> 他目光不善地看著她,覺得她真的太煩了。</br>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覺得一個人這么礙眼這么煩。</br> 寧蓁覺察出他不好的情緒,后退一步,毫不猶豫地抬手關(guān)門。</br> 被關(guān)在門后的姜柘:“……”</br> 這真是他遇到過最討厭的人無疑了。</br> 他僵硬著身子站了片刻,覺得自己杵在這里像個神經(jīng)病,他剛轉(zhuǎn)身,看見一個白襯衫的少年。</br> 陸執(zhí)笑意微冷,目光深暗。</br> 姜柘皺眉,錯開他從電梯下去。他思緒太亂,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br> 陸執(zhí)雙手插兜里,臉上的笑意不見,背靠在她房門口,微微垂了頭。</br> 寧蓁收拾好東西,怕姜柘還沒走,她穿了高跟鞋腿酸,也不太想動,于是想等一等再出發(fā)去機場。</br> 晚上的飛機她不急,房間里有她先前買的小餅干,她之前不太清醒,帶著幾分回憶的驚懼感。察覺到姜柘不善的情緒,果斷關(guān)了門,這到底是不禮貌的事,她怕再見到姜柘會很尷尬。</br>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六點。</br> 房門外安安靜靜,始終沒什么聲音。</br> 寧蓁松了口氣,這次一別,應該就又會暫時告別跳舞這件事了。</br> 很多遺憾都在圓滿,比如感謝宋寶蕓,比如接受徐倩和重新跳舞。</br> 唯有一個陸執(zhí),讓她束手無策。</br> 現(xiàn)在她都不確定,先前廣播里的聲音,到底是不是他。</br> 九點的飛機,她必須得出發(fā)去機場了。</br> 寧蓁把表演的服裝和舞鞋收好,她的包被油弄臟,暫時不能背了,她只用手提袋代替。</br> 這些東西讓她有點兒頭疼,她沒有告訴爸爸和徐阿姨自己今晚會回去,她怕他們來接她發(fā)現(xiàn)回來的航班不對露了餡,但是這些東西要是被看到,那也是個大麻煩。</br> 只能到達a市的時候想個主意,看看能不能找個地方幫她臨時保管。</br> 寧蓁拉開房門,步子猛然頓住,慢慢睜大了眼睛。</br> 他轉(zhuǎn)過身,嘴角噙著一抹笑意。</br> “寧蓁,高興傻了嗎?”他帶著幾分惡劣,“走啊,陸執(zhí)哥哥帶你回家。”</br>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