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月考，寧蓁很早就來了教室。</br>　　哪怕知道要考試，教室里的人還是不多，她努力復(fù)習(xí)了好幾天，心里終于有了底。</br>　　夏小詩今天也來得很早，湊過來問：“蓁蓁，你考號多少啊？”</br>　　寧蓁告訴她尾數(shù)：“153。”</br>　　“哦哦，我287，不在一個考場。你應(yīng)該在……嗯，對面那棟教學(xué)樓的三樓考試。”</br>　　第一門是語文，大家都不緊張，早上來的時候把課本背一背就行了。</br>　　夏小詩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找寧蓁說話：“蓁蓁我給你說，我預(yù)測題特別準(zhǔn)。”</br>　　她興致勃勃地翻開語文課本第六章。</br>　　“比如你看這個，《寡人之于國也》，肯定考這句‘?dāng)?shù)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生僻字這么多，要不就是‘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涂有餓莩而不知發(fā)’。肯定是這樣，我都看穿了出題老師的套路！”</br>　　寧蓁托著下巴，指著她看：“可是也有可能考‘頒白者不負(fù)戴于道路矣’，頒字容易寫錯。”</br>　　“對哦，有道理。你快別和我說話了，我全部再背一遍。”</br>　　“……”</br>　　八點(diǎn)鐘人幾乎都到齊了，八點(diǎn)半就要去自己考場坐著。m.</br>　　陸執(zhí)和林子川他們昨晚和六班的人開黑打游戲到凌晨四點(diǎn)，一來就都趴桌子上睡覺。反正也考不到幾分，對他們來說平時和考試沒什么差別。</br>　　語文老師清了清嗓子：“大家認(rèn)真讀題，默寫題一定不能失分，好多人高考就是因為這一兩分和好大學(xué)失之交臂。作文注意主題，這次不是我出題，但他們出題老師說是半命題式作文。議論文把論點(diǎn)點(diǎn)清楚了。”</br>　　“陳東樹。”</br>　　“啊？唐老師。”陳東樹迷迷糊糊站起來。</br>　　“作文不許再寫黃段子了。”</br>　　班上一陣哄笑。</br>　　“還有陸執(zhí)和林子川你們，作文寫夠字?jǐn)?shù)行不行？要求是八百字以上，每次你們才寫兩百字！就你們拉低平均分最嚴(yán)重。”</br>　　唐苑叮囑完了，看了下手表，讓學(xué)生去對應(yīng)的考場。</br>　　寧蓁清點(diǎn)了一遍自己的東西，準(zhǔn)考證……黑色水性筆……</br>　　夏小詩說對了，她在對面教學(xué)樓三樓最里面的教室。</br>　　三中考試電腦混排，寧蓁進(jìn)去時只看到三個熟面孔：魏毅杰、謝雨和余姍姍。</br>　　黑板上寫了考號，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在第二大組第五桌。</br>　　謝雨也看見了寧蓁，撇了撇嘴。她現(xiàn)在最討厭的女生就是寧蓁！</br>　　余姍姍坐在座位上看語文書。</br>　　她長發(fā)微卷，把校服改小，剛好包住她玲瓏的身材，看書時很安靜，脖頸修長，唇|瓣紅潤。考場里好多男生都偷偷在看她。</br>　　余姍姍坐在寧蓁前排，清清冷冷的模樣，氣質(zhì)出挑。</br>　　寧蓁很難把她和那天黃昏抱著陸執(zhí)求原諒的女生聯(lián)系在一起。</br>　　也很難想象，她會和董雪微打架。</br>　　寧蓁收回目光，專心復(fù)習(xí)生僻字。</br>　　九點(diǎn)整開始開始考試。</br>　　廣播里鈴聲一響，教室里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筆在紙上寫字的聲音。</br>　　兩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寧蓁做完的時候才十點(diǎn)四十五。她仔細(xì)檢查了一遍考卷，等待考試結(jié)束。</br>　　等了兩分鐘，余姍姍起身往講臺上走。</br>　　“老師，我做完了。”</br>　　監(jiān)考老師皺眉，卻沒說什么，收了她的卷子。余姍姍拿好自己的東西就走了，沒看其他人的反應(yīng)。</br>　　又人帶頭，接下來又出現(xiàn)了好幾個陸陸續(xù)續(xù)交卷的學(xué)生。</br>　　語文考完所有人臉上都挺輕松，下午考完數(shù)學(xué)卻消沉了一大片。</br>　　“啊啊啊數(shù)學(xué)好難。”夏小詩捂住臉，“我后面三道大題都只會做第一題，完了，我媽得打死我。”</br>　　陳東樹在后排戳了戳林子川：“川啊，你說這次第一的寶座是我的還是你的？”</br>　　倒數(shù)第一，他倆的共同的歸屬。</br>　　“你這么想要，爸爸讓給你好了。”林子川拍拍他的肩膀。</br>　　“日哦，你才想要，爺爺讓給你！”</br>　　“執(zhí)哥，你選擇題能對幾道？”</br>　　陸執(zhí)指尖夾了根煙，“不知道，全選的c。”</br>　　所以，答案里有幾個c他就能對幾道，總之不可能霉到一道題都不中。</br>　　“臥槽好主意啊，我怎么沒想到！早知道我全選D。”陳東樹摸摸下巴，“沒事，明天英語這樣干好了。”</br>　　陳東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br>　　“肖峰你全選A，林子川選B，執(zhí)哥選C，我選D怎么樣？”</br>　　“不干，你他|媽為什么不選A？”肖峰反對，“你選F老子就選A！”</br>　　“……”</br>　　~</br>　　第二天的下午考最后一門考試前，寧蓁出了點(diǎn)意外。</br>　　謝雨把黑色的墨水甩她身上了。</br>　　墨跡在她白色的校服上暈開，很快染了一大片。</br>　　寧蓁站起來，回頭看她，謝雨手上拿了支鋼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br>　　但她臉上沒有一點(diǎn)抱歉的意味，抬起下巴看她，仿佛在說——怎么著，故意的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br>　　寧蓁也不是沒脾氣：“謝雨，你就是故意的。”</br>　　寧蓁眸中平靜：“人不能做多了壞事，你覺得呢？我們座位離得這么遠(yuǎn)，就算你要用鋼筆，墨水不可能甩得這么準(zhǔn)，大家都有眼睛會看。”</br>　　看熱鬧的學(xué)生好多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謝雨面子掛不住，臉上薄紅，她沒想到寧蓁會指出來。這個同桌一向跟軟包子一樣，她以為她受了氣會默默忍了。</br>　　余姍姍也跟著回了頭，看了她們倆一眼，臉上沒什么情緒，很快就轉(zhuǎn)過去了。</br>　　寧蓁不等她回答，看了眼手表，還有十八分鐘開考，她打算去廁所清理一下墨跡。墨水不好洗，久了更難洗掉，校服還要穿一年多，這個樣子不太好。</br>　　她擰開水龍頭，把衣服后擺的一串墨跡大致洗了下，墨水暈散開，看起來很大一片。</br>　　衣服涼涼地貼在身上，很不好受，好在是夏天，倒不會著涼。</br>　　寧蓁趕在開考前回了教室。</br>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最后一門了，理綜考試，考完回去換件衣服。</br>　　鈴聲響起，她低下頭填考號。</br>　　寧蓁先做的物理，150分鐘的理綜，一般按四五六分配，她物理做得最快，剛好可以多空出些時間給化學(xué)和生物。</br>　　監(jiān)考老師穿著高跟鞋，順著考號檢查準(zhǔn)考證。</br>　　她在寧蓁身邊停下，拿起準(zhǔn)考證，皺了皺眉，翻過來一看……</br>　　“同學(xué)。”監(jiān)考老師扣了扣她的桌子。</br>　　寧蓁抬起眼睛。</br>　　“起身，你夾帶作弊，本門科目成績作廢，現(xiàn)在去講臺上把字簽了，這門你不用考了。”沒有哪個老師會喜歡作弊的學(xué)生，監(jiān)考老師語氣生硬，目光冷冷的。</br>　　寧蓁心一沉，看向老師手中的準(zhǔn)考證。</br>　　準(zhǔn)考證背面的透明夾層里，一張紙條寫滿了物理公式，如果沒有翻過來，根本看不見。</br>　　“老師，這不是我的，我沒有作弊。”寧蓁咬唇。</br>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明里暗里的目光都紛紛看過來。</br>　　監(jiān)考老師更討厭狡辯的學(xué)生，“證據(jù)都在這里，你是不是想說還沒來得及看就不算作弊啊？現(xiàn)在出去，別影響其他同學(xué)考試！”</br>　　~</br>　　寧蓁簽了字，走出教室外面。正午的太陽刺得她眼睛發(fā)酸，整個三中都在考試，校園里一陣靜謐。</br>　　梧桐樹枝繁葉茂，炎熱的午后，蟬鳴聲似乎都消失了。</br>　　她蹲下抱住膝蓋，眼睛酸得發(fā)疼。</br>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br>　　寧蓁揉揉眼睛，不要哭，做了錯事的人才該哭。</br>　　重活一輩子，哪怕別的沒長進(jìn)，可總是得學(xué)會堅強(qiáng)些。</br>　　寧蓁起身下樓。</br>　　~</br>　　肖峰把選擇題全部選了C，大題胡亂寫了兩個他看起來OK的公式。</br>　　才過午后，外面太陽高懸。頭頂?shù)娘L(fēng)扇老舊，晃晃悠悠地轉(zhuǎn)，肖峰趴在桌子上，也懶得提前交卷出去了。外面這么熱，出去也是找罪受。</br>　　他看了眼側(cè)前方的陸執(zhí)。</br>　　嘖嘖，執(zhí)哥認(rèn)真起來側(cè)面都帥翻天啊。</br>　　肖峰第一次見陸執(zhí)考得這么認(rèn)真，要不是監(jiān)考老師在一旁虎視眈眈，肖峰都想湊過去說一句：何必呢執(zhí)哥，您老人家盯這么久了也沒見您落筆啊，試卷都要被你盯得瑟瑟發(fā)抖了。</br>　　不會就不會嘛，逞強(qiáng)做什么？</br>　　他視線往外偏了偏。</br>　　臥槽臥槽……那是……</br>　　肖峰以為自己眼花呢，又看了幾眼，摸出藏在褲袋里的手機(jī)瞄了一眼，不是吧，這才開考十來分鐘，提前交卷沒這么夸張吧！</br>　　“pusi~pusi~”肖峰沖著陸執(zhí)的方向打暗號，離得太遠(yuǎn)陸執(zhí)沒聽見。</br>　　“咳咳！咳咳咳！”</br>　　陸執(zhí)終于皺眉回頭，冷颼颼看他——想死？沒看到老子在做題嗎？</br>　　肖峰眼睛往外瞟，示意陸執(zhí)看過去。</br>　　陸執(zhí)順著看過去，眸色沉了沉。</br>　　起身往外走。</br>　　監(jiān)考老師睜大眼：“同學(xué)，你做什么？”</br>　　“交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