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李整
郭嘉來信后半天,許褚的回信剛出圉縣,有軍士來報:營外有一人求見,自稱是山陽巨野人李整。
許褚與戲忠一道出了軍帳,親至營外迎接。
李整立于馬側(cè),手按佩劍。觀其身高樣貌,不過中人之姿,整體上而言,也不如典韋那樣看上去就知道是孔武有力的‘力士’。
李整遠遠行禮,看向許褚笑道:“閣下便是許潁川吧,久聞大名!整接到君的來信,徹夜難眠,恨不能飛向潁川與君相見!”
許褚勇名在外,與戲忠兩人并排而站,很容易就分辨出來。
“孝成客氣了。我從文謙那里聽到君的消息,也是日夜盼望有一日能與君促膝長談!”許褚又道:“孝成莫不是先去了鄢陵?”
李整字孝成。
李整苦笑道:“可不是。到了鄢陵縣后,聞君已帶兵去往陳留,便又馬不停蹄追來?!庇謫柕溃皹肪墒且苍跔I中?”
許褚一拍腦袋,失笑道:“倒把這事忘了?!睒愤M與李整有舊,必有許多話要說。許褚便請李整先入軍帳,再使人去請樂進。
一行人坐定,許褚歉然道:“軍中無酒,孝成見諒?!?br/>
李整笑著點頭,“應(yīng)如是?!?br/>
過一會,樂進來了。因存了試著把李整留在軍中的心思,許褚還把典韋、張氏兩個年輕人以及李平都喚了過來,以示對李整的看重。
樂進與李整幾年未見,一入帳中,便朝李整胸口打了兩拳,道:“初見君時,君之劍術(shù)已是不凡。如今世道不平,君既敢孤身出門,想必劍術(shù)已然登堂入室了吧?!?br/>
李整謙虛道:“劍術(shù),微末之技也。哪比得了文謙在許太守麾下意氣風(fēng)發(fā),揮斥四方?!?br/>
典韋、張顧、張武、李平漸次而到。
每個人進來,李整都好生觀察。此行來拜見許褚,李整實是奉了其父李乾之命。李氏在山陽巨野是大豪強,李乾本人也不是個甘愿平淡的人,所以聽說潁川出了個許褚這樣不倫不類的‘二千石’后,李乾對此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才有李整來信,再到圉縣見許褚的事。
李整悄悄打量在座諸人,除了李平,其他人都看上去都有不俗之處。然在鄢陵縣時,道聽途說了許褚‘千金市馬骨’的事,李整對許褚起用李平亦是暗中點頭。
許褚先向眾人介紹李整,又向李整一一介紹眾人。
戲忠是陽翟人,出身寒門,李整沒聽過他的名號。但看其坐次為眾人之最,便知其在許褚心中的地位十分超然。所以許褚介紹戲忠時,李整連忙朝戲忠行禮。
許褚更是說道:“戲君智謀超絕,昔日長社鐘元常,潁陰荀文若,數(shù)次向郡中舉薦,可嘆生不逢時,最后屈居在許某門下?!?br/>
鐘繇跟荀彧兩個人是現(xiàn)下潁川年輕一輩的士族翹楚,李氏多于郡中士人打交道,怎會不知二人大名。因此李整聽許褚言道荀彧和鐘繇都對戲忠十分推崇后,又朝戲忠行一禮,道:“整才疏學(xué)淺見識有限,竟不知戲君才名,慚愧慚愧?!庇謫栐S褚,“此君雄武罕見,卻是哪位英雄?”
李整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典韋。
許褚道:“此乃陳留典韋,為許某帳下虎衛(wèi)統(tǒng)領(lǐng)。”
“原來是典君!”李整恍然道,“難怪難怪?!钡漤f為朋友殺了曾為富春長的豪強李永,轟動一時,當時的懸賞文書自張貼到了山陽郡中,李整以前還在亭舍中見過典韋的畫像。只是年數(shù)多了,是以記不太清。
“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痹S褚笑道,“此乃軍中將士替典君編的軍諺,在許某麾下,除了現(xiàn)在陽城附近駐軍的甘興霸,無人能與典君的勇猛相提并論?!?br/>
李整愣了下。許褚當著樂進的面說出這番話,他有些不敢確定。他跟樂進相識已久,知樂進雖容貌短小,但是武藝高強,當時初見時,他與樂進較量過角抵,非樂進之敵手。他的族弟李典比他稍好些,最終也是落敗。
李整自負武藝,許褚說無意中說典韋比樂進強,那便肯定比他強;且還有一個不在此處的‘甘興霸’,他從未聽說過,聽口氣也比樂進武藝更高,如何能服氣。
難道天下的勇士都來到許褚這里了?
李整終究是年輕了些,他在巨野罕逢對手,便一時小覷了天下豪杰,竟對許褚、典韋產(chǎn)生質(zhì)疑。以至于許褚介紹張顧、張武、李平三人時,他都忘記了行禮。
戲忠老于世故,察言觀色間,猜出李整心中想法。于是走到李整身邊,笑道:“李少君可是對許太守所說有些不信?”
眾人神色各異。
許褚心道:何不乘機讓典韋露一手,也好讓李整心服口服,另眼相看?
張氏兄弟與李平表情缺缺,看不出什么心情。唯有樂進心下甚急,連忙替朋友說辭。
“戲君多慮了,孝成怎會如此想?!睂钫?,“孝成,你說是不是?”
李整打了個哈哈,道:“在下當然不敢質(zhì)疑許太守的話。不過嘛......在下是武人,聞聽勇士之名,難免手癢。”
樂進更急,道:“孝成......”
還要再勸,戲忠伸手示意樂進不要多言,笑道:“李君遠來是客,便在帳中比試一番亦無傷大雅。只是刀劍無眼......”看向許褚,目有詢問之意。
許褚故作為難,對李整道:“戲君言之有理,二位不論誰受了傷,許某均過意不去?!?br/>
不待李整說話,典韋離席道:“韋愿與李君切磋角抵?!?br/>
角抵類似于相撲、摔跤,與蹴鞠一道,是漢時民間非常流行的兩種游戲。除娛樂外,軍中也有用角抵、蹴鞠訓(xùn)練士卒的。哪怕是兩漢天子,在接見外國使臣時,也常常命勇武之士表演蹴鞠、角抵,耀武揚威。
典韋既然請戰(zhàn),樂進便不好再說話了。
李整猶豫了下,還是答應(yīng)下來。只因角抵是兩相角力的比試,力氣大的一方顯然占便宜。典韋身高體壯當世罕見,反正李整沒有見過比典韋看上去更強壯的人。力氣上他吃了虧,技巧上就不知道了。
典韋脫掉甲胄,挽起袖子;李整則將衣衫褪去,眾人看他肌肉起伏結(jié)實,心道此人原來也是孔武有力之輩。
相對行禮后,兩人扭在一起,于帳中較量開來。典韋勇猛、力大,李整氣力稍遜,但是頗有技巧。扭抱一處,兩人肌肉鼓起,撕扯碰撞時竟發(fā)出不小聲響,如兩頭猛虎競食。
張顧、張武等人看到緊張?zhí)帲酒饋頁]臂不止,大呼小叫,替典韋助陣。
許褚、戲忠心知典韋之勇,故而微笑視之。
——,李整幾個回合下來,便知自己遠不是典韋敵手。他在巨野多與家中門客比過武藝,無人能是他角抵的對手,撐過三回合以上的都不多,反差之下,雖激烈博技時,仍忍不住心中震撼。他死死抓住典韋雙臂,想要試試能否出奇制勝,便以左足定在地面,右腳一使力,欲將典韋摔倒。
熟料典韋經(jīng)他右腳一絆紋絲不動,反而趁李整招式用老,順勢低下腰身,把李整整個人翻了過來,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滿堂喝彩,唯樂進倒抽一口冷氣。典韋勇猛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勇猛到這個地步。帳中只有樂進對李整的身手比較了解,昔日他對許褚說:‘李整、李典是兗州后進之魁首’,并非是夸大其詞,而是兩人的武藝都十分高強。
可卻在典韋的角抵下?lián)尾贿^幾回合,典韋之勇,何其壯哉。
典韋將李整扶起,說道:“得罪了!”
李整嘆道:“典君何罪之有,許太守麾下有如此猛士,未來不可限量啊?!彼腔磉_之人,不但不因此下不了臺,反而嗟然道:“惜乎許太守所言‘甘興霸’不在此地,甚是遺憾?!?br/>
許褚佩服李整寵辱不驚的心胸,笑道:“李君以劍術(shù)見長,角抵一事,本就是典韋占了便宜,不用過于放在心上。至于甘興霸,李君若想結(jié)識亦不難,待我等此間事了,便回潁川?!?br/>
這就有讓李整暫時留下之意了。
李整自聽得出來,心道:典韋、樂進,還有未曾謀面的甘興霸,都是勇猛無匹的豪杰,卻都心甘情愿跟隨許褚;還有這戲忠,為荀彧、鐘繇等人器重,也為許褚盡心謀劃。包括在鄢陵見過的徐庶,還有聽說為許褚戰(zhàn)克何儀、黃邵、張直等人出謀劃策的郭嘉,許褚麾下人才何其多矣!
李整顯然是拿許褚門下的文武與自家的門客比較了,這樣比,當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不得不說,以許褚的出聲能湊這么一幫子人才,確實也很難得。
于是李整打定主意先跟著許褚觀察一段時間再說,自家父親那里,有族弟李典等人幫手,暫時也不差他一個。
“許君若不嫌棄,整愿意與諸位一道同行。只是.......”
“不用多說,許某明白。孝成在時,便與我等是手足;他日家中若有需要,自可返鄉(xiāng),仍是我等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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