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酸棗聯(lián)軍將散,許曹各去募兵
胡赤兒一死,董軍頓時為之大亂。
許褚深知董軍訓練有素,不需要太長時間就能從混亂中恢復過來,于是急令各部猛攻。
此時戰(zhàn)局被切成三塊,孫堅一處,許褚一處,曹操一處。三人合力,終是破開了個大口子,孫堅因此得以帶著主力突圍出來。
遇到許褚,孫堅大喊道:“許將軍,別來無恙!”
許褚看向孫堅,見他渾身血污,衣袍盔甲上沾滿了紅白之物,臉上卻還掛著豪放的笑容,不禁感嘆孫堅真是個堅忍不拔的人。
孫堅策馬過來,許褚與其目光交匯,兩人俱是大笑。
劫后余生的孫堅,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許褚見狀,便也伸手。兩只大手重重一握,孫堅笑道:“這次多虧了你跟曹孟德,不然我的江東子弟兵,大概要全軍覆沒了?!?br/>
許褚回之一笑,說道:“你我同是討董義軍,何必客氣?!?br/>
孫堅感激地說道:“雖如此說,知恩不報與禽獸何異,這份大恩,孫某記下了!”
見孫堅如此坦蕩,許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跟曹操可是偷偷地在算計著孫堅……
當下不再就此事多言,轉而問孫堅:“將軍既然已突出重圍,接下來該如何?”
孫堅回頭望了一眼,恨恨道:“徐榮、李蒙追的緊,牛輔馬上又能重整旗鼓攻來,為今之計,仍就只有退兵一途?!?br/>
許褚沒有意見。
當即下令各部且戰(zhàn)且退,徐徐后退數(shù)里后,天色已漸暮,雙方將士鏖戰(zhàn)多時,幾乎都已戰(zhàn)至脫力,于是各自鳴金收兵。
許褚等人就地扎營,牛輔、徐榮等亦是原地屯駐,兩軍隔著數(shù)里路相望。
大戰(zhàn)過后,頭一件事便是清點傷亡。
孫堅戰(zhàn)死的士卒最多,起先做為先鋒的黃蓋、孫賁所部幾乎全軍覆沒,只帶著十幾個親信返回,且人人帶傷。除此之外,程普、韓當?shù)戎T將亦各有損耗,粗略一點,帶出來的兩萬人馬,戰(zhàn)死的,逃散的近一萬人。
曹操因與李傕死磕,也戰(zhàn)亡了不少將士,四千人剩下三千不到,只有許褚?guī)С鰜淼臐}川故曲戰(zhàn)損尚可,仍舊有近千人陣亡。
傷亡不是太大,可對于虎衛(wèi)營、先登營士卒的折損,仍舊讓許褚肉疼不已,無奈之下,只好下令從各部里面挑選精壯先補上。
董軍那邊也不好過。
牛輔與徐榮碰面后,皆是感慨孫堅的猛鷙。在如此不利的環(huán)境下,孫堅突圍了不說,居然還在突圍的時候讓己方損失慘重,可見‘江東猛虎’四個字名不虛傳。
孫堅的猛鷙,早在牛輔的預料之中,而許褚、曹操的表現(xiàn),就讓他刮目相看了。這一仗之前,牛輔從未講許褚、曹操放在眼中,認為這兩個人不過是較之他人尚有些膽色而已,真正到了戰(zhàn)場之上,還是得手底下見真章。然許曹麾下將士的勇猛,似乎并不是任人宰割的貨色,更且聽說那許褚,竟將他的心腹愛將胡赤兒斬于馬下。
董軍大帳之內,牛輔自居首位,皺眉苦思。他想的,是接下來該怎么辦。論戰(zhàn)力,仍舊是他們這一方占優(yōu),可真要一舉吃掉許褚等人的部隊,似乎又還不夠,因此難決。
徐榮坐在下首首位,沉默不語。
牛輔心里在想什么,徐榮一清二楚。
徐榮很清楚一點,董軍之中,他是最特殊的一個,這個特殊除了他自己非是出身涼州之外,還有一點,便是他沒有私曲,他的兵馬都是董卓給的,董卓給他多少人,他就帶多少人。但是帳中其他將領,包括身在伊闕關的呂布就不同了,牛輔、李傕、郭汜、呂布都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私兵,這些兵雖也是靠著董卓來養(yǎng),名義上是董卓的兵馬,但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都是聽從自己的直屬將領的。
牛輔的猶豫,一是因為這一仗接著打下去未必能見效,二是因為李傕、郭汜、李蒙等人,包括牛輔自己在內,都存了保存實力的心思。
既然不一定能建功,那還這么拼命干嘛?
各懷心思的董軍諸將,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通,最終達成一致,且休整一晚,若聯(lián)軍那邊無意相攻,便退回關外駐守。
徐榮有心擊敵,卻也不好說什么。以大谷關為固,有洛陽為援,糧秣充沛,無有傳輸之勞,定然不會有失。今日已算一場大勝,董卓那邊,諸將亦都有了交代。
次日一早,許褚等人當然不會有什么攻擊的態(tài)勢,牛輔便令三軍拔營,退至大谷關處。
許褚、孫堅、曹操等見董軍退去,便也下令退至梁縣。
總體而言,這一仗確是討董聯(lián)軍的又一次大敗,但好的方面是,沒有如身在洛陽的董卓、賈詡那邊預計的將孫堅部盡數(shù)全滅,孫堅還是保留下來了近萬人馬。再有就是討董聯(lián)軍確實是一盤散沙,但從牛輔等人攜勝而退來看,董軍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團結。
再將此事拆開分析,于許褚來說,非但不是場敗仗,相反,其實是打了一場大大的勝仗。
往大了說,救下孫堅的許褚,斬殺敵將胡赤兒的是許褚,因此此戰(zhàn)過后,許褚的聲名為之一盛,隱隱成了這一路當之無愧的首腦。往小了說,單救下孫堅一事,就很好的賣了個人情,以孫堅天性,他不會忘了今日許褚的相救之恩。
又一次返回梁縣之后,許褚著手整頓兵馬,可惜的是,梁縣雖大,經歷了數(shù)次戰(zhàn)事后,縣中的百姓逃亡的逃亡,應征的應征,眼下已沒有兵源可募。念及此處,許褚不由心生退回潁川的想法。
招眾人商議,大家的意見近乎相同,也都是想著回潁川重整旗鼓。
回潁川有好有壞,壞的一面,將梁縣讓給孫堅后,再行討董,孫堅就占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利,但考慮到孫堅部折損嚴重,倒也還好;好的一面,潁川的士族目前來說還是很支持許褚、曹操討董的,潁川比鄰司隸,是討董前線,孔伷不能守,士族們?yōu)樯砑倚悦?,也只能將希望投在許褚、曹操身上,這樣一來,許褚跟曹操就能快速地補充人力物資。
想通此節(jié),許褚便找曹操商議。
曹操略一沉吟便同意了,他也想趁著難得的休戰(zhàn)期,遣人去故鄉(xiāng)沛國,甚至去揚州找陳溫、周昕等人借兵。
聽上去有些異想天開,可曹操認為從時間上來說非常充裕,他篤定這一次休戰(zhàn)期將會非常之久,短則半月,長則數(shù)月。
似乎是為了印證曹操的猜想,退回潁川的路上,便傳來了酸棗聯(lián)軍即將解散的消息。
對此眾人也都見怪不怪了,酸棗諸公所作所為,早就預示了酸棗聯(lián)軍不過是場亂哄哄的鬧劇,屯兵月余,除了鮑信、張邈,可還有人出過一兵一卒?連營數(shù)里的十幾萬大軍,空吃了月余時間的糧食,待冀州牧韓馥不愿繼續(xù)出糧的時候,于是便作鳥獸散。
這日到達潁川境內的養(yǎng)陰里暫歇,許褚來到曹操帳中,見曹操好整以暇地翻覽著竹簡,便笑著問道:“酸棗諸公已有退意,兄為何還如此氣定神閑?”
曹操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道:“他們走了,我等反而更安全?!?br/>
酸棗聯(lián)軍一散,董卓的整盤棋就活了。原本來說,魯陽、潁川、酸棗、河內對洛陽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態(tài)勢,董卓不得不四處派遣重兵防范,哪怕是在河內、滎陽曾打敗聯(lián)軍,仍舊不敢將兩個地方的兵力全部調出來。牛輔本來是抵擋河內方面的主將,徐榮本來是抵擋酸棗方面的主將,這兩人現(xiàn)在都不在自己‘應該’在的地方,說實話,即使身邊有賈詡、李儒等謀士出謀劃策,董卓依然有些心虛。不過換句話說,洛陽城中仍有董旻帶著數(shù)萬人馬屯駐,董卓自己也還在,隨時可以支援各方,這才讓賈詡能從容布局。
如今酸棗的威脅即將不復存在,其中的內訌定也不止橋瑁與劉岱兩個人,董卓方面得到消息之后,就不用在死死盯著虎牢關方向,完全能騰出精力來對付袁紹、袁術兩人了——許褚、曹操再怎么折騰,對董卓而言,真正的威脅始終是袁家這兩個戰(zhàn)爭發(fā)起者。
所以曹操才得出了‘酸棗一散,潁川更安全’的結論。
“兄接下來怎么打算?”
“愚兄準備派夏侯惇、夏侯淵去沛國,自己去揚州走一趟?!?br/>
許褚了然,便道:“見了方伯與周丹陽,還請?zhí)嫖覇柡驇拙?。?br/>
……
與曹操稍敘,許褚返回自家營帳。將曹操想去各地募兵的事與郭嘉等人說了,大多數(shù)人都覺得驚訝。
戰(zhàn)事緊張至斯,曹操居然還有閑工夫去揚州?
郭嘉向眾人解釋道:“連日大戰(zhàn),曹將軍部折損嚴重,他不比主公,在潁川尚有根基,只能去其他地方招募壯勇,以求來日擊董的時候能另立功勛?!?br/>
李通奇怪道:“奉孝先生的意思是……,下次出兵或在旬月之后?”
郭嘉笑著點頭,帳中的將校們,樂進的心思最為細膩,但論機變敏銳,反倒是年紀較輕的李通叫人眼前一亮。
許褚拍拍李通的肩膀,激賞道:“文達,上回戰(zhàn)牛輔部,你與伯敘表現(xiàn)不錯,江夏兒郎當如是!”
李通與陳恭來得較晚,一直以來也沒有太多機會表現(xiàn),距今為止,戰(zhàn)牛輔部已是兩人最出彩的時刻了。即便如此,與牛輔激戰(zhàn)的時候樂進、典韋都排在了他們的前邊,甚至半路跟著劉備來投的張飛都獲得了比他們更好的機會。
對此,李通并非一丁點兒想法沒有,相反,正因為想法多,李通反而沉住了氣,靜待良機。他與陳恭都是豪俠輩出身,可又跟典韋、樂進這樣的人不同。典韋、樂進的名氣,多半是靠義舉打拼出來,自身在郡縣揚名,卻沒有屬于自己的勢力。他跟陳恭則不然,不僅名聞江汝,而且拉起了一支屬于他們自己的隊伍。故而李通覺得許褚總會有重用他們的時候,現(xiàn)在興許就是。
李通猜得沒錯,許褚在得知曹操要去沛國、揚州等地募兵時,就也想派人去各地募兵。曹操有家族、故交的支持,許褚亦有他的優(yōu)勢。
許褚的優(yōu)勢就在他手底下的人來自五湖四海,且多是豪俠輩出身,這些個人回到各自的家鄉(xiāng),振臂一呼,多則數(shù)百上千,少則近百人的隊伍還是拉得起的,況且這些個拉攏過來的人均是尚氣輕生的輕俠、劍客之流,戰(zhàn)斗力比之尋常士卒要高的多,算是非常優(yōu)良的兵源了。
“文謙,你是陽平衛(wèi)國人,離潁川不算太遠。我想請你返鄉(xiāng)募兵,你意如何?”
樂進聞言,不假思索道:“為國討逆,我輩義無反顧,進愿返鄉(xiāng)為主公募兵?!?br/>
許褚滿意點頭,又看向李通、陳恭,不等他說話,李通就說道:“屬下與伯敘在江汝有些薄名,君侯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許褚也知李通兩人在當?shù)氐哪芰勘葮愤M要大的多,于是欣慰道:“有勞二位了,明日我將置酒為諸位送行。”
山陽豪族出身的李整亦是自告奮勇地說道:“君侯,既如此,整便也返鄉(xiāng)一趟?!?br/>
許褚疑道:“孝成,此前你來時,不已帶著一些族中門客過來了?”
每一個到他這來的人,許褚都悄悄派人打聽過底細,這些工作,都是郭嘉、戲忠、徐庶等最信得過的心腹幫忙做的。山陽李氏,不僅如樂進交代過的是巨野豪族,李整的父親李乾還是個很有野望的人。雖然說李家無人出仕郡縣,但家中豢養(yǎng)的門客、徒附竟有上千人!這還是許褚能夠探聽得到的,更有那些藏得較深的,倉促間根本無從打探。這樣的人家,定是不甘于寂寞,想在亂世有一番作為,故而許褚認為,能讓李整在其帳下為將,已是山陽李氏非常看得起自己了,再去奢求其他的東西,似乎有些過于得寸進尺。
李整聽了許褚之問,笑道:“前翻剛來潁川討董時,我去信與族弟李典打賭,若我能得了討董首勝,他便愿意來我部下為我?guī)は吕?,故而整便想回鄉(xiāng)一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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