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納妾風(fēng)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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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把事情挑開？說的輕巧。若真道明綠娘的來歷，只怕娘子更要?dú)鈵溃棠惶熳谲涢竭呥吷希纯葱A的肚子，又瞅瞅她的臉色，極是為難地開口：“娘子，我指天發(fā)誓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你就莫要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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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碰過？人都尋到家里來了,你還嘴硬。”小圓氣得將個(gè)枕頭砸到他身上，扭頭吩咐采蓮：“去給程少爺把相好的請(qǐng)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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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大驚失色：“甚么相好，你說的不是那個(gè)綠娘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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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冷笑道：“這下曉得慌了？方才不是還抵死不認(rèn)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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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還要再辯解，阿云已把綠娘帶了上來，“少夫人，我就怕少爺不認(rèn)，早就把人拖到院子里備著了。”說完一腳將那披頭散發(fā)的伎女踢跪在地，“快些說，你是不是少爺在外頭相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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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綠娘細(xì)皮嫩肉的經(jīng)不起打，又餓了半天，本似顆霜打的蔫茄子伏在地上，聽了這話卻猛地抬頭，語(yǔ)出驚人：“哪個(gè)說我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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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嗤笑道：“不用胡扯，救你的人在這里呢。”說罷將程幕天一推。“快些去拉你相好的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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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一言不發(fā)，站起身來走到綠娘跟前，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回身問小圓：“這下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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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這一腳可不比阿云，乃是下了死力氣的，綠娘疼得差點(diǎn)暈厥過去，強(qiáng)撐著爬過去摟住他的腿道：“程少爺，你就一點(diǎn)不念著舊日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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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慌忙要再踢，卻被她死命黏著使不出力，只得伸了雙手去拉，那綠娘身上的衫子本就松松垮垮，這一拉扯，半邊衣裳滑了下來，露出大半個(gè)身子——幾個(gè)丫頭尖叫一聲，全都捂著臉背過身去，小圓則是望著他平坦的胸和脖子間的喉結(jié)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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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亦是瞠目結(jié)舌：“你，你怎地是個(gè)男人？不是行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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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綠娘比他還吃驚，將自己敞著的胸一指：“你連行頭行首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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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面紅耳赤：“你扮得和女人無異，又取個(gè)名字叫甚么綠娘，我哪里分得清。我可沒有龍陽(yáng)之好，你莫要辱沒了我的名聲，還不趕緊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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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綠娘見他根本不曉得自己是男是女，料想那編出來的假話再哄不了人，便松了程幕天的腿，譏笑道：“一屋子村人，行頭本來就是作女人打扮，用女人呼謂。虧你還是日日生意場(chǎng)上應(yīng)酬的人，連這個(gè)都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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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臉上紅暈更盛，一掌扇到他臉上，罵了聲“滾”，提起來就扔了出去。丫頭們雖背著身子，卻都是豎著耳朵，現(xiàn)下曉得了少爺是被冤枉的，個(gè)個(gè)腳底抹油，溜得飛快，眨眼就只剩了個(gè)低頭扭手指的小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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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喘著氣重重坐回榻上，這回小圓不敢再推他，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誰(shuí)叫你醉了還喊綠娘，不然我也不會(huì)疑心。”程幕天苦笑：“被他纏怕了，準(zhǔn)是見了你，以為是他又來糾纏，這才叫了出來。”小圓怕他秋后要算帳，絞盡腦汁想了想，又揪出一個(gè)疑點(diǎn)來：“你既然跟他并無首尾，早先為何吞吞吐吐不承認(rèn)？”程幕天氣結(jié)：“我本無事，承認(rèn)甚么？我不過是真的認(rèn)得那伎男，所以便應(yīng)了。難不成講實(shí)話也是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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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那我方才要把綠娘帶上來，你為何大驚失色？”小圓見他臉色不善，偷偷往后挪了挪。程幕天頗有些無奈：“我是怕了他，所以才吃驚，你以為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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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再也搜不出話來問他，一時(shí)氣短，縮手縮腳扯著被子往角落里躲，程幕天哪里由得她躲閃，連人帶被子抱了過來，伸手就去捏她的臉。小圓慌忙求饒：“官人，奴家錯(cuò)了，不該冤枉你。”程幕天捏完左臉捏右臉：“還是不知錯(cuò)。”小圓一愣：“我還有哪里錯(cuò)了？”程幕天狠狠地在她嘴上啃了一口：“非禮勿視你不曉得，竟敢瞪著一雙眼看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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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暗道，方才你自個(gè)兒都沒反應(yīng)過來，還好意思怪我沒背過身去，但她如今是理虧的人，哪敢將這話講出口，只能抱著官人的胳膊耍賴道：“婆子們見我們吵架，早就躲出去了，丫頭們是背著身子的，無人看見，就算不得數(shù)。嗐，你還說我，先前一屋子的丫頭婆子，連郎中都在，你還不是撲上來就抓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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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將手伸進(jìn)她衣裳里捏了一把：“我不是人？抓你的手那是急著了，哪里還顧得了那么些。”小圓見他動(dòng)手動(dòng)腳起來，忙道：“我可是才動(dòng)了胎氣的人。你要耍，自找你的綠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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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緊緊摟她在懷，把頭埋進(jìn)她脖子里，悶聲道：“連個(gè)伎男都笑話我分不清行頭行首，就為著我不解風(fēng)情，不知被多少人嘲諷，偏你還不信我。”小圓聽他語(yǔ)氣甚是失落，忽然了悟，他所謂嫉妾如仇，并不全是為了枉死的娘親，還有幾分是不愿讓自家娘子傷心難過。她心中涌上七分感動(dòng)三分慚愧，緊緊回?fù)碇溃骸岸桑瑥慕裢螅谀闵磉呉惶欤揖托拍阋惶臁！?br/>     </br>
    </br>他二人和好如初，親親熱熱說著貼心話兒，正講到晚飯叫個(gè)甚么新鮮菜來吃，就聽見小丫頭在外頭回話，說是程老爺親自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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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多少有些怕父親的，忙忙地理過衣衫就要出去，小圓笑著攔住他道：“莫慌，爹定是為了綠娘來的。他老人家擔(dān)心綠娘是奸人故意送來要害我們和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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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爹真是如此說的？”程幕天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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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將他神色瞧在眼里，眉頭微微一皺：“莫非爹料中了？方才就忘了問你，那綠娘又不是自由身，怎能自個(gè)兒上咱們家來，到底是誰(shuí)指使的？還有，你若是談?wù)?jīng)生意，又怎會(huì)摸到花月樓那樣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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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重新坐下，握了她的手道：“你不是才說要信我的，若真信我，就莫要再問，你只記得養(yǎng)胎就成。外頭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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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點(diǎn)頭，放了他出去，可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好奇，若不是郎中囑咐她要臥床靜養(yǎng)，早就起身聽墻角去了。她揣著一肚子的問號(hào)過了幾天，好容易熬到郎中宣布靜養(yǎng)期過，馬上借著耽誤了幾天沒請(qǐng)安，走到前頭去見程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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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老爺見了她慌得直擺手：“媳婦，你快些回去安胎，亂走甚么。”小圓笑著行過禮，道：“因被那個(gè)伎男氣著了，耽誤了這些日子沒來給爹請(qǐng)安已是罪過，如今已大好，哪里還敢倦怠。”程老爺嘆氣道：“你是個(gè)好的，只可惜……”小圓見程老爺自己挑起話頭，心中一喜，緊緊追問。程老爺卻搖著頭道：“媳婦，這事你若知曉又得動(dòng)胎氣，還是好生養(yǎ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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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腦中轉(zhuǎn)眼閃過好幾個(gè)念頭，故意急問：“可是我三哥有事？”程老爺捋著胡子一笑，“直言不諱”道：“若是何三郎有事，我還能安坐在這里？”小圓暗笑，公爹口稱甚么都不說，其實(shí)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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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一臉輕松地自程老爺房中出來，哼著小調(diào)扶著采蓮的手逛到園子里看梔子花，跟丫頭們念叨這臨安城最貴重的花兒能換得幾多錢。饒是采蓮心思玲瓏，也沒能明白她為何跟程老爺講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就將心中疑惑全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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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午程幕天回來，見飯菜擺在園子里，笑道：“在房里悶了幾天，才得了允許就出來逛了？”小圓正忙著挑揀梔子花，頭也不抬：“那個(gè)綠娘可還在臨安府？”程幕天剛拿起的筷子頓了頓，皺著眉頭問：“你問這個(gè)作甚么？”小圓將一朵花簪到發(fā)間，望著他似笑非笑：“也沒甚么，我看那伎男生得還不錯(cuò)，想給大哥二哥送過去，可惜哥哥有兩個(gè)。伎男只有一個(gè)，你說送給誰(shuí)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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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將一雙筷子狠狠摔到地上，怒問幾個(gè)丫頭：“誰(shuí)講出去的？”小圓見不慣他遷怒，故意道：“除了爹還有誰(shuí)曉得這事兒，我竟是不知。”一提程老爺，程幕天的氣焰就黯了下去，猶猶豫豫地問：“真是爹講的？”小圓白了他一眼：“不妨礙你做孝子，是我自個(gè)兒從爹的話里猜出來的，你也是太多慮，我那兩個(gè)哥哥是甚么德性我會(huì)不曉得，若是跟他們置氣，早就生生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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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采蓮見她不生氣，忙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少夫人，方才老爺也沒講甚么，你怎地就曉得了綠娘的事兒不是大少爺就是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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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笑道：“這有甚么難猜的，除了我那不爭(zhēng)氣的娘家哥哥，再想不出還有誰(shuí)能讓我動(dòng)胎氣。”說著把一筷子蜜汁蓮藕塞進(jìn)程幕天口里，努嘴道：“可惜這位少爺太不明白他娘子，竟不曉得這世間除了他一個(gè)，其他人都是不值得我動(dòng)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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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嚼著蜜汁蓮藕，嘴里甜蜜，聽了娘子的話，心里也甜滋滋起來，就自個(gè)兒把筷子揀起來丟給一旁的丫頭，又偷偷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為著這個(gè)才瞞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