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弄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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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哥自從用個粉盒子對張昭娘表了心意。就天天盼著她的回禮，可惜張夫人對閨女管教甚嚴(yán)，輕易不讓她出門，更別提悄悄送物件出來。蕊娘見大哥每日茶飯不思，有心助他，正好這日富貴娘子產(chǎn)的三只小貓滿月，就借了這個由頭，請張昭娘來家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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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三只毛團(tuán)似的小貓仔在地上滾，張昭娘蹲在一旁，瞧得眉開眼笑，午哥趴在墻頭，也瞧得眼笑眉開，富貴娘子認(rèn)出了午哥，跳上夾道院墻，蹭著他的臉，“喵嗚”了一聲，嚇得他直直跌了下去，摔了個屁股墩。張昭娘聽到動靜，看看院墻，又看看蕊娘。蕊娘不好解釋得，只好抓住富貴娘子狠罵一頓。責(zé)怪她不該擾了客人的興致。富貴娘子替午哥背了一回黑鍋，委屈得喵喵了兩聲，躍過了墻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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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哥摔到渾身疼痛，倒也沒有白摔，張昭娘瞧完小貓告辭時，悄悄將個荷包交給了蕊娘，托她轉(zhuǎn)交到午哥手里。粉盒換荷包，午哥也有了定情信物，快活地好似天上小鳥，只恨不能生出翅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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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收到荷包沒多久，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他學(xué)著大人樣，欲備一份中秋節(jié)禮送到張家去，卻被小圓告之，“追節(jié)”乃是已定親的人家所為，羞得他扎進(jìn)房里，躲躲藏藏了三日。直到八月十八，錢塘江潮頭最為猛烈的一天，一向好靜的辰哥突來興致去觀潮，才把他給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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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日，程幕天特意歇了一天，又到書院替兩個兒子告了假，帶著他們?nèi)ュX塘江邊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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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三人一路行來，只見從廟子頭到六和塔，綿亙?nèi)嗬锏慕希紳M了專為觀潮扎縛起來的彩棚和看幕，連一塊可供安坐的空閑地方也找不出來。幸好何耀弘去得早。又是個官，占了個好位置，招手喚了他們過去，這才得以好生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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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塘江的入海口，乃是喇叭形狀，江口大而江身小，起潮時，海水自寬闊的江口涌入，卻受到兩旁漸窄的江岸約束，形成涌潮。涌潮后又受江口攔門沙坎的阻攔，波濤后推前阻，漲成壁立江面的一道水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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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海門方向，一條銀線似的潮頭，遙遙連著天邊，好似萬匹白馬接著云彩奔騰。近處，數(shù)百個弄潮者，或手或腳，執(zhí)著大旗小旗、紅綠清涼傘，浮在潮面上，騰身百變，又有人手腳并用。執(zhí)了五面小旗浮潮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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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還有些伎藝人，站在浪尖上踏混木，表演水傀儡、撮弄和水百戲，程幕天瞧得高興，有心在何耀弘面前顯擺顯擺自家兒子，便叫辰哥念一首詞來應(yīng)景。辰哥不負(fù)他所望，張口就來：“長憶觀潮，滿郭人爭江上望。來疑滄海盡成空，萬面鼓聲中。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別來幾向夢中看，夢覺尚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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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何耀弘雖有五個兒子，卻因沒有用心教導(dǎo)，個個不成器，聽了辰哥念詞，為這個外甥自豪之余，難免又有些失落，他生怕程幕天還要繼續(xù)炫耀，連忙拉了他去看那些被潮水沖濕，不得不去下浦橋下擠干衣裳的看潮人。午哥亦是愛熱鬧的人，腳跟腳地隨了過去，幾人都瞧得開心，絲毫沒有覺察，辰哥趁著人多，悄悄地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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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帶著午哥開開心心地看完潮水，笑話完********、披頭散發(fā)的弄潮兒，準(zhǔn)備回家時，才發(fā)現(xiàn)辰哥不見了。程幕天一陣心慌，因為錢塘觀潮，時有人被潮水沖走的事情發(fā)生。何耀弘安慰他道：“咱們離得遠(yuǎn)，辰哥又是懂事的，必不會跑到江中去。”程幕天點頭稱是，但一刻沒見到辰哥的人，一刻也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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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一直尋到天黑，也沒找到辰哥，正焦急之時，家中卻傳了信兒來，稱辰哥有了消息，叫他們趕緊回家。觀潮日，城中人多，程幕天好容易沖過層層阻礙，到得家中，四處張望：“辰哥呢？”小圓沉著臉，將手中的一張紙遞給他看，道：“怪不得碼頭上有人來報，說瞧見一個少年郎，長得恰似辰哥。”程幕天聽得沒頭沒腦，朝紙上一看，原來是辰哥的留書，稱他搭船去了泉州，叫雙親勿要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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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氣極，將紙揉作一團(tuán)。狠狠擲到地上，怒道：“別擔(dān)心？怎能不擔(dān)心？他好好的，跑去泉州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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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道：“他去做甚么你不知道？”說完又瞥一眼墻邊的午哥：“你弟弟私自開溜，你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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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爹娘一生氣，午哥就習(xí)慣性地貼墻邊，其實并不是真的因為心虛，他半垂了頭，頗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低似蚊吶：“我，我這幾天盡想著給昭娘送個甚么才好，不曉得辰哥要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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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拎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丟了出去，暴躁跳腳：“這兩個小子，氣煞我也。”小圓看他一眼：“隨你。”程幕天氣結(jié)，高聲喚程福，說要親自上泉州，捉拿逆子。小圓沒好氣道：“你兒子可是追著心上人去了，你不怕被滿世界人都曉得，就盡管去罷。”程幕天橫也不是豎也不是，氣呼呼地甩袖子：“你是不是找不著兒子，就拿他老子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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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的確是遷怒，被這話逗笑出聲，起身拉了他一同坐下，道：“我已派了小船，把程福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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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程福已跟去了，怪不得她不急，程幕天又火了：“你存心看我笑話？”小圓瞪他：“子不教，父之過。”說完摸出條帕子，打在他臉上，頭也不回地逛園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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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很是憋悶，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好多個圈圈，最終還是沒忍住，上園子尋到小圓，道：“他又不是我一人的兒子，你也有份，等他回來，是罰呀，還是不理睬呀，你給個話，免得他惹了你，又拿我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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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方才不過是在氣頭上，才那般毛躁，此時在園子里吹了吹秋風(fēng)，已冷靜了許多，抓過程幕天的手捏了捏，道：“千千過幾日要定親，你不曉得么，他準(zhǔn)是因這事兒去的。甘十二都沒法子扳回的事。他能有甚么辦法，讓他瞧著狠傷一回心，回來就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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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的手被她抓著，一雙眼跟做賊似的東瞄西瞄，生怕被哪個路過的下人瞧見，這一分神，就有些心不在焉：“你生的兒子，你說怎樣就怎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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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哥被父翁扔出后，立馬回房去翻桌子，果然發(fā)現(xiàn)一張辰哥的留言，留言中稱，他要去拆散千千的親事，將她帶回家，再懇請爹娘的同意，還稱，他此次離家出走，定會帶累哥哥，請他千萬理解和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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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哥將桌子踢了一腳，氣道：“糊涂小子，我才不原諒你。”說著攥了那張紙，飛快跑去園子，欲尋爹娘告狀，挽回迷途的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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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的手還被小圓抓著，見午哥跑來，慌忙抽出，瞬間和小圓離了半尺遠(yuǎn)，低頭掩飾著臉紅，問道：“你來作甚，別問張昭娘的事體，我和你母親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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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哥的性子和他截然不同，聽他提及自己的心上人，絲毫不覺得有甚么，大方咧著嘴笑：“我已有了送禮的法子，不勞爹娘操心。”他將辰哥的留言遞過去，待得程幕天與小圓看完，問道：“辰哥不會真做傻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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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雖然知道有程福跟著，出不了大岔子，但還是氣得臉色鐵青，緊抿著嘴講不出話來。小圓故意考校午哥：“何謂傻事？”午哥身為長兄，對辰哥行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拆人姻緣，可不好聽，他如此魯莽，影響將來進(jìn)太學(xué)，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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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又問：“那你覺著千千和你弟弟，可還相配？”午哥小心翼翼地瞧了瞧程幕天，見他還沉浸在生氣中無法自拔，并未注意到這邊，就大著膽子搖了搖頭。小圓滿意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幫著出了幾個討張昭娘歡心的主意，放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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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重新挨到程幕天身旁，道：“還是咱們午哥有眼光。”程幕天苦笑：“男女一事上，午哥是看著糊涂，實則精明；咱們那個小兒子，就正好相反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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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讓他這一說，陪著他唉聲嘆氣起來。程幕天見她如此，又反過來安慰她，將錢塘江的潮水描述給她聽，直到看她重新露出笑臉，才露出本性，將她輕輕推開，故意保持了距離，一前一后回房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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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蕊娘坐在程幕天身旁，歡快地嘰嘰喳喳：“昭姐姐想把富貴娘子生的小貓抓一只去養(yǎng)，又怕她娘親責(zé)怪，我便替她出了個主意，叫大哥先替她養(yǎng)著，待她嫁進(jìn)我們家，就是她的貓了。”滿桌子人，全因這話，將飯嗆在了喉嚨里，尤以午哥為最，也不知是喉嚨難受還是臊著了，趴在桌上咳個不休，就是不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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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一面念叨“童言無忌”，一面教導(dǎo)蕊娘，此等話莫要亂講。小圓則極有興趣地問道：“那你昭娘姐姐怎么說的？”蕊娘想了想：“昭娘姐姐只顧著臉紅，甚么也沒說，但走的時候好像又點了點頭的。”桌上的人再次捧腹大笑，午哥起身跑了出去，臨到門口又回頭：“把飯和貓，送到我房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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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89.辰哥去泉州作甚么？ (本題有效期僅限2009-2-6日當(dāng)天，中獎情況請于2009-2-7前往文下書評區(qū)置頂帖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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