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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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暗忖，自己還想在移居海外前游遍臨安呢。若這回不能把官人駁倒，以后恐怕就更難了，為了不留遺憾，也是為以后海外的生活打基礎(chǔ)，她決定據(jù)理力爭一回，辯道：“任憑哪個大族，也不會要求每戶人家都守一樣的規(guī)矩；爹已逝，如今咱們是山民，就算以后重回城里住，你也是商人，我是商人婦，怎地能和三哥家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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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沉默了，良久，長嘆一聲，起身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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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樣快就允了？可怎么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小圓跟了上去想問問他，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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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著道旁游人多，不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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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二人一前一后，無言無語行至桃花林深處，程幕天停下腳步，欲向娘子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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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些心事，忽見辰哥站在一株桃樹下。伸長了脖子朝上張望，他連忙幾步上前，抱起他問道：“你怎地獨自在此處，奶娘和哥哥呢？”辰哥答道：“姑父把我們送來的，叫我們在這里等爹和娘，他剛剛看見你們過來了才走的。奶娘沒有來，姑父不讓，他說爹和娘在吵架，若有外人在，爹會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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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多事的甘十二，程幕天咬牙暗罵了幾句，朝四周張望了一時，還是不見午哥的蹤影，繼續(xù)問：“你哥哥跑哪里去了？”辰哥左顧右盼，沖小圓張開小胳膊：“娘，那邊堂屋有糖賣，我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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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接過他，朝他的小屁股拍了一下，笑道：“你哥哥的‘本事’你沒學(xué)到家，快講，他到底在哪里？”辰哥低著頭，小聲道：“我答應(yīng)過哥哥……”他話還未講話，程幕天已是驚呼一聲：“午哥，你給我下來，誰叫你爬上去的？”小圓抬頭一看，原來午哥就在他們頭頂?shù)臉滂旧希砹啃　Ｌ一ㄓ址焙瘢讲潘c程幕天竟都未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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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擦拳磨掌，意欲親自上樹把午哥抓下來，小圓忙攔他道：“家里的那些樹，他趁咱們不注意時，早不知爬過多少回了，你讓他自己下來。”說話間午哥已順著樹干溜了下來，嘻嘻笑道：“爹，這樹矮，不礙事。”程幕天氣極，將手高高抬起，還未落到他身上，卻又頹然放下，長長一嘆，背著手獨自朝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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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哥驚訝問道：“娘，爹這是怎么了？怎地不打我？”小圓本也在琢磨程幕天為何不對勁，聽了這話卻被氣笑起來，拍了他一掌，道：“不打你倒還不自在了，等回了家，我親自來收拾你。”她還想再教訓(xùn)午哥幾句。又怕程幕天走遠(yuǎn)了，忙抱一個牽一個，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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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又是一路無語，午哥鬼機靈，瞧出爹娘不對勁，便搜羅了個話題出來，道：“方才我坐在樹上，瞧見祖母帶著小叔叔，摘了金耳環(huán)要賣與一個娘子，好不丟臉，因此我沒下去與她行禮。”程幕天果然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力，問道：“在哪里？”午哥想了想，指了堂屋的方向，道：“小叔叔鬧著要吃糖，他們買去了。”程幕天轉(zhuǎn)了個身，朝堂屋那邊快步走去，小圓緊隨其后，問道：“二郎，你是要去責(zé)備繼母拋頭露面么，可我也逛了園子，怎么辦，不如我先去尋個屋子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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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沒有理她，一氣沖到堂屋前，堵住剛從里頭出來的錢夫人和仲郎，不住地打量，面色沉郁。小圓看了面前二人一眼，眉頭也皺了起來，錢夫人頭上一頂仿生花做的花冠，耳朵上戴著金耳環(huán)；她大概為了行動輕便。身上穿了件背子，這本也沒甚么，但那背子卻是印金花紋的，領(lǐng)子袖口還繡著朵朵桃花；下面穿的是條印花羅百褶裙，繡的是山茶花；再看旁邊的仲郎，穿得倒還算素凈，但脖子上卻掛著個金項圈，太陽一照，閃閃發(f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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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倒抽一口氣，忍不住提醒道：“娘，咱們還在孝中。”錢夫人正欲分辨，程幕天沉聲打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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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守孝是大罪過，旁邊已有游人好奇朝這邊張望，錢夫人不敢再出聲，乖乖地牽著仲郎，跟在了程幕天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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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到得程府別院，守門的小廝是錢夫人換過的，并不認(rèn)識程幕天，便走過來攔他。程幕天毫不猶豫，抬手給了他兩巴掌，怒吼身后的小圓：“這里是咱們家的別院，你是當(dāng)家主母，下人豈可由著別個來挑？”小圓曉得這是做給錢夫人看的。忙配合著喚程福，尋人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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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恨得咬牙切齒，進(jìn)了屋，拍著桌子大叫：“這里是我家，不是你們家，不要欺人太甚。”小圓親手捧上茶來，笑道：“這個宅子的地契與房契上，寫的是咱們二郎的名字。”錢夫人還有幾個陪嫁宅子沒舍得賣，馬上道：“我搬去自家院子住，不受你們這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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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冷冷開口：“繼母在孝中穿金戴銀，是何道理。解釋清楚了再講別的話，若是解釋不清楚，就隨我去泉州見族長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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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自認(rèn)為理由很充分，叫囂道：“你帶我去呀，就是到了族長面前，也是你們的不是。我穿金戴銀，你以為我愿意？還不是因為你們霸占了仲郎的家產(chǎn)，我拿不出錢來給他治病，只好變賣自己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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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忍不住插了一句：“賣首飾就得自己也穿戴上？”錢夫人突然抹起了眼淚，哭道：“我不好意思當(dāng)街叫賣呀，只好將要賣的物事全掛在身上，若是有人稱贊哪個好看，我就問人家要不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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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看了看一旁的仲郎，呆頭呆腦，連哥嫂也不會叫，更別提行禮，她心下一軟，正要開口，程幕天瞪了她一眼，繼續(xù)斥責(zé)錢夫人：“仲郎如今這副模樣，難道不是你自己害的？他先天不足，再怎么吃藥也無用，你全然是在亂花養(yǎng)活他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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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想不出辯駁他的話，急道：“我是你長輩，你怎可如此與我講話，沒得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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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又指了指仲郎的項圈：“先去換了裝，再來與我講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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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待得錢夫人帶著仲郎進(jìn)去換衣裳，他又向小圓道：“今兒趕不回去了，就在這里住，你先把下人都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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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明白，礙著仲郎，他不可能把繼母怎么樣，只能安插自己的人手，嚴(yán)密盯著了。她朝廳里看了看，隨便挑了個丫頭，吩咐她去取下人們的花名冊來。不料那丫頭卻道：“咱們都是辛夫人買的，不是程家的人，你們賣不得我們。”小圓笑了：“那敢情好，省卻不少事。這里是程府別院，不是錢家別院，你們自哪里來，上哪里去，不然我可要把你們送到官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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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丫頭還要再辯，午哥抓了程幕天面前的茶盞蓋子，狠狠砸到她額上，罵道：“死丫頭，敢和我娘頂嘴。”程幕天嘴角啜著笑，責(zé)道：“沒規(guī)矩，去喚咱們帶的護(hù)院進(jìn)來，所有下人一律送回錢家。”午哥大聲應(yīng)答，拔腿跑出去，轉(zhuǎn)眼帶了五、六個兇神惡煞的漢子進(jìn)來，拎小雞似的把屋里的丫頭婆子全提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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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錢夫人換了素凈的衣裳出來時，程福正在向小圓稟報：“少夫人，別院的下人，全送掉了，粗使婆子也未留下。”她心中一驚，朝屋里一看，果然是空空蕩蕩，連個端茶的丫頭也無，她幾步走到小圓面前，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敢遣走婆母的下人。”小圓朝后靠了靠，躲過她的唾沫，道：“繼母錯了，我遣走的是別人家的下人，并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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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事事不如意，已將錢夫人折磨得頗有些病態(tài)，她根本不作過多考慮，由著自己性子，伸手就朝小圓臉上打去。程幕天豈會由著她打自家娘子，抬手一攔，把她推了個踉蹌，趕在她還未鬧將起來之前，叫程福和小銅錢把她拖下去，關(guān)進(jìn)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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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仲郎在一旁看了多時，突然沖到辰哥面前，將他捶了一拳。小圓驚訝道：“他倒不笨，曉得挑最小的出手。”午哥要替弟弟報仇，開始卷袖子，辰哥拉他道：“他是叔叔。”程幕天黑著臉道：“那我來。”小圓哭笑不得：“你怎地跟個孩子似的，仲郎比辰哥還小兩個月，他那小拳頭，打得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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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將仲郎盯了又盯，道：“這孩子，不能再叫繼母帶了，不然長大了給兒子們添麻煩。”小圓要養(yǎng)程四娘，那是因為自小帶過有感情，她對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叔子可沒甚么好感，再說等到孩子們大了，他們早就出海去了，還怕他作甚么。程幕天見她不作聲，還以為她是默許，道：“人牙子還沒走，你去挑這里的丫頭婆子時，順路替仲郎挑個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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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忙道：“有這個必要么，你兒子那般滑頭，他不欺負(fù)別個已算好的，還怕人欺負(fù)他？”程幕天不知為何，鐵了心要養(yǎng)仲郎，道：“我已是不孝，不能再教唯一的弟弟被帶壞了。”他見小圓臉上現(xiàn)出怒色，又道：“程家的女兒你愿意養(yǎng)，兒子你反倒不愿意？真是該養(yǎng)的不養(yǎng)，不該養(yǎng)的非要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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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差點被他這話氣哭起來，強忍著淚走到廂房，胡亂挑了幾個長相兇蠻的丫頭婆子，當(dāng)著她們的面將賣身契貼身收好，好讓她們曉得誰才是主人，等到她給仲郎選好奶娘，再也忍不住，奔到門外鉆進(jìn)車子里，一邊抹淚一邊催著車夫回山里。那車夫隔著車廂勸了幾句，見里頭沒反應(yīng)，只得進(jìn)去問程幕天：“少爺，少夫人非要回山，這會兒啟程，怕是要夜里趕山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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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連忙趕到車上一看，小圓已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兩眼紅腫得似桃子，他曉得是自己話講重了，道：“是我自己不孝，不該遷怒于你，仲郎接上山，我來照管，免得讓你操勞。”小圓哽咽道：“在桃花山上時你就莫名其妙，這會兒又說自己不孝，有甚么話就直說，夫妻一場，我就這樣不值得你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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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背過身去，悶了半晌，開口道：“我們家這許多錢，甚么官甚么差遣買不到，我卻瘸了條腿是個廢人，生生將官宦家變作了商人家，這不是不孝是甚么。你去逛園子，你以為我愿意？可我如今只是個小商人，再不是甚么官宦家的少爺，若還要講究甚么規(guī)矩，怕是別個都要笑話我。”小圓愣住了：“在桃花園子時，你許我接著逛，竟是心不甘情不愿？”程幕天嘆道：“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我累得程家家道中落，沒臉去怪你這個，再說你如今逛園子，并沒犯甚么規(guī)矩。”小圓伏到他背上，摟住他的腰，輕聲道：“后頭這句我愛聽，前頭的不許再講，這不是你的錯。還有，我是真愿意做商人婦的，不然哪里來的機會出門逛一逛，一輩子都憋在家里，好不叫人難過呢。我知道你嘴上斥責(zé)，心里其實也是可憐我的，不然也不會特特來買仿生桃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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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緊緊抓住她的手，問道：“你真是這般想的？”小圓轉(zhuǎn)到他面前，重重點了點頭。程幕天的眼眶也紅了起來，一把將她摟進(jìn)懷里不肯放手。小圓極不愿再開口，但還是問道：“你想把仲郎接回去養(yǎng)，是覺著自己對不起爹？”程幕天苦笑道：“繼母如今行事這般沒有顧忌，都敢不顧身份抬手打你了，說到底都是我的錯，不能買個差遣當(dāng)個官彈壓住她。照這樣下去，還不知仲郎會被她教成甚么樣兒呢，若是我這唯一的弟弟不成材，我如何向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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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安慰他道：“二郎，這世上不能當(dāng)官的人多得是，你無須這般自責(zé)。”她想了想，又勸他道：“我當(dāng)初要把四娘子接回來養(yǎng)時，你是怎么勸我的？你看繼母不好，可仲郎卻定是認(rèn)為跟著親娘才好呢，你生生將他們母子拆開，雖是好心，但難保仲郎將來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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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覺得她講得在理，可又實在不放心仍把仲郎留在繼母身邊，琢磨來琢磨去，想不出甚么妥善的辦法，好生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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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64.程幕天為甚么想把仲郎接回去養(yǎng)活？ (本題有效期僅限2009-1-11日當(dāng)天，中獎情況請于2009-1-12前往文下書評區(qū)置頂帖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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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更新時間調(diào)整通知：因為卡文，也因為我覺得這幾天的文質(zhì)量下降，所以這個月的更新時間一律往后推遲2小時。一更時間由中午12點調(diào)整為下午2點；二更時間由晚上8點調(diào)整為晚上1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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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肯定會給很多書友帶來不便，非常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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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某昧的確不愿意降低文章質(zhì)量，請大家理解我，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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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也歡迎大家給我提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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