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美人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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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自從程三娘把嫁妝錢全拿出來買了官。他們家就只能靠甘十二在玩具店做工掙的錢生活；本來甘老爺送了些伙食費(fèi)的，但那錢被甘十二用來還了程幕天的債，因此他們兩口兒如今過得有些拮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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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采納了采蓮的意見，使人去自家藥鋪照著“待產(chǎn)必備”抓了些保氣散、佛手散之類，又把上好的軟硬碳裝了一簍子，和著其他的催生禮，挑去送程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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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挺著肚子扶著腰出來，把她迎進(jìn)去，親手端了盞子來請她吃茶。小圓看她走得費(fèi)力，道：“又不是外人，隨便叫個小丫頭引我進(jìn)來就是，何苦自己跑一趟。”程三娘握了她的手，感激道：“這催生禮本該繼母送的，嫂嫂又代行母職，要不是有嫂嫂，我這臉面都不知朝哪里擱了。”小圓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嫡母還不是一樣，全靠我三嫂，不是親娘都是指望不上的，咱姑嫂幾個相幫著過罷。你下個月就生了，產(chǎn)婆可預(yù)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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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喚來兩個產(chǎn)婆與她瞧。道：“這是我婆母自泉州送來的。”小圓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又問詢了幾句，贊道：“極好，你婆母會挑人。”說著叫采蓮把帶來的“待產(chǎn)必備”和藥材物品交給產(chǎn)婆，叮囑她們好生準(zhǔn)備。程三娘見了那許多催生禮，謝了又謝，吩咐廚房預(yù)備一桌好菜，中午要招待娘家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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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見房內(nèi)無外人，笑問她道：“甘十二待你還好？沒人鬧著要在這時候買個妾回來服侍他罷？”程三娘曉得她指的是甘家二老，垂了頭道：“才懷上時就準(zhǔn)備送人來的，被官人拒了一次，待到送產(chǎn)婆來時，又想捎帶個通房，官人哄他們說我懷的是個兒子，這才沒再接著要送人。”小圓安慰她道：“只要甘十二自己不想要，他們也無法的，反正你們也不住在一處，不必為這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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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有了孕有希望的人，在這些事上比以前看得開些，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使人去請程大姐來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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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這幾日煩心事頗多，正愁無人傾訴，聽說妹妹相邀，等不得午宴時分就坐了轎子趕來了。程三娘和小圓見她面色不好，忙問她家中出了甚么事。程大姐道：“頭一樁，我婆母病了。她年歲已高，這本也是正常的事。可她老人家發(fā)話，說死后要火葬。你們說說，咱們又不是那買不起地的人家，作甚么要同窮人一樣拿火燒，這不是招人閑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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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宋南渡，自孝宗后，火葬大盛，特別是在兩浙路，貧下之家皆以火化為便，在臨安西湖東北角的圓覺禪寺和錢塘門外的九曲城菩提院，甚至還設(shè)有專門的化人亭。但金家乃是富貴之家，金夫人怎地會有如此想法？程大姐憤恨道：“定是成日上我們家化齋的姑子搗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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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佛家圓寂后可不都是火化的，但金夫人怎地同佛門中人學(xué)起這個來，小圓不禁有些愕然，但此事也好解決，她替程大姐出主意道：“你去尋個有名望的寺廟，同那主持把實(shí)情講一講，包管他會替你說服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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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不解其意，程三娘先明白過來，笑道：“大姐，你許他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包管他有法子讓你婆母想轉(zhuǎn)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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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了，若是金夫人執(zhí)意火葬，一燒了事，那些和尚上哪里做水陸道場賺錢去？他們?yōu)榱藪赍X，必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篤信佛教的金夫人勸轉(zhuǎn)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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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但眉間還是愁意多，原來辰哥周歲禮那天，她在席上見了周娘子，打翻了心里的那一壇兒醋，回家就把金九少劈頭蓋臉打了幾下。她教訓(xùn)官人本是常事，但偏偏是當(dāng)著了八哥的面，金九少覺得她讓自己在兒子面前丟了臉，一氣之下就躲了出去，好幾天不見人影子，到現(xiàn)在還未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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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夫妻間的事兒，旁人卻是幫不上忙，再說金九少向來就是這德性，勸了也無用，小圓和程三娘正琢磨著如何轉(zhuǎn)開話題，忽然金家來人稟報(bào)程大姐，說是金九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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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一聽，哪里還坐得住，丟了才端上的茶盞子，匆匆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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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果然已回來了，正在那里翻箱倒柜，見得程大姐進(jìn)來，忙問：“娘子，有沒得錢。把我點(diǎn)子。”程大姐見他是一個人回來的，便問：“你去勾欄院了？”金九少大義凜然地回答：“把我看作甚么人了，我是出門做生意去了，折了點(diǎn)小本，因此回家來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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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生意折本程大姐不放在心上，但卻不相信他的話，便使人到他常去的幾家勾欄院去打聽，沒想到，打聽的結(jié)果出乎她意料之外，金九少這幾日還真未光顧過勾欄院。她聽得這樣的回報(bào)，心花怒放，大大方方地拿了錢出來，交給金九少去填補(bǔ)生意上的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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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換了件鮮亮的衣裳，腰間系著裝了會子的荷包，獨(dú)自一人又出了門，先到頭面鋪買了對耳環(huán)，再到花朵鋪買了罐子***，又將些綾羅綢緞買了一堆，喚了個人力挑著，彎彎繞繞了許久的路，到得一間寓館里。他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害得那人力花了大氣力才跟上他的腳步，非要他付了雙倍的工錢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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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將帶來的禮物搬到桌上。朝里頭喚了一聲“衛(wèi)娘子”，屏風(fēng)后就轉(zhuǎn)出個美貌的****來。那衛(wèi)娘子神情慵懶，慢慢推開窗子看了看天色，忽地驚叫一聲：“冤家，還未過午時，你怎地就來了？”金九少笑著過去摟她，一面解她的衣裳一面道：“吳約不是動身去婺州了么，怕什么，今兒且讓我做你一回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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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衛(wèi)娘子?jì)尚Φ溃骸霸┘遥愣甲隽宋液脦谆毓偃肆耍锛鄙趺础Ｔ蹅兦蚁瘸晕顼垺！苯鹁派倌睦锏鹊昧耍瑤紫戮桶阉齽兞藗€精光，滾到了床上去，浪聲道：“吃甚么午飯，我只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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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二人在床上滾了大半個時辰，終于疲累，衛(wèi)娘子爬起來走到門口，喚了個點(diǎn)茶婆婆，買了她兩碗豆兒水，再請她到街上把三鮮面端了兩碗來，叫起金九少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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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看見這三鮮面，就覺著回到了樓房里，哪里吃得下去，勉強(qiáng)挑了幾筷子便推開了碗。衛(wèi)娘子笑道：“我們才從北邊過來，家里窮，只有這些個招待你，你若是吃不慣，就回家尋你母親子去。”金九少聞言黏到了她身上，貼著她的臉，指著墻邊的錦緞同盒子，道：“我哪里還有甚么娘子，你就是我的娘子，那便是我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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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衛(wèi)娘子忽地翻了臉，使力推開他，啐道：“呸，吳家如今雖窮了，當(dāng)初也是上萬的聘禮抬我進(jìn)門的，你我雖成不了夫妻，也不當(dāng)拿這個來羞辱我。”金九少見美人兒生氣，著起急來，忙道：“今兒出來得匆忙，未曾帶夠錢，改日我搬一箱金銀元寶來送你。”他發(fā)誓賭咒了半日，衛(wèi)娘子才勉強(qiáng)回轉(zhuǎn)過來，賞了他一個笑臉，樂得他立時又找不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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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然美人在懷，但肚子還是得填飽。他摸了摸懷里，還有最后一張會子，便暫別了衛(wèi)娘子，出門去買吃食。他前腳出門，一個面色黝黑的大漢后腳就進(jìn)了寓館，掃了墻邊的錦緞盒子一眼，不滿道：“還只這么一點(diǎn)子，看來不給他下劑猛藥，他是不會出血了。”衛(wèi)娘子撇了撇嘴道：“可不是，今兒中午買面買水的錢，還是我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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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漢子陰森一笑：“你且把他留到天黑，看我怎么哄他。”忽然外頭傳來腳步聲，衛(wèi)娘子道：“哎呀，他回來了，吳約，你趕緊走。”說著把窗打開一扇，讓那身手敏捷的大漢跳窗而去，她才把窗子重新關(guān)好，金九少就走了進(jìn)來，后頭還跟著個酒樓的小二，端了一托盤的飯菜。她忙上前幫著收拾桌子擺碗筷，同他兩個吃過午飯，故意催他回家：“你為了來會我，在旁邊住了好些時了，也該歸家去看看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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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摸著她滑膩的手舍不得放，笑道：“吳約今日又回不來，我就宿在這里。”衛(wèi)娘子裝作不肯，將他推了又推，直到他把最后剩的幾個錢將了出來，這才勉強(qiáng)同意讓他留下。金九少得了她的允許，快活得連姓甚名誰都忘了，摟著她一通娘子心肝地亂叫，又滾到了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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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衛(wèi)娘子應(yīng)承一時，敷衍一時，終于等到天黑，門外響起急促的叩門聲，她忙把驚慌失措的金九少拉了起來，故意道：“不曉得是哪個，你且先躲到床下去，我去瞧瞧再來喚你。”金九少還以為是程大姐尋了來，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藏到了床下，用手捂住嘴巴，將耳朵高高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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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衛(wèi)娘子走到門口將門打開，放了吳約進(jìn)來，悄悄朝床下使了個眼色，問道：“官人，你不是去婺州了么，怎地這會兒就回來了？”吳約答道：“浪大，無法渡江，你且打水來我洗腳，睡一覺，明日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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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衛(wèi)娘子出去打了滿滿一盆子水來，吳約脫了鞋襪，坐在床邊一面洗，一面澆，那水流了個滿地，金九少在床下躲水，衣裳擦著了床底，窸窣有聲。吳約聽到聲響，赤著腳取來燈，朝床下照去，一眼就瞧見了金九少，呵斥著將他拖了出來，反剪了雙手捆起，辱罵責(zé)打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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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嬌生慣養(yǎng)的人，哪里受得了這個，還沒挨幾下就覺得骨頭縫里都在疼，慌忙求饒道：“好漢，莫打，莫打，我叫我娘子取贖金來。”吳約暫住了手，問道：“贖金幾何？”金九少答道：“十萬，如何？”吳約二話不說，舉手又打，金九少殺豬般叫了幾聲，開始加價錢，加了好幾次，直至增到三倍，再加上些珍玩，吳約才給他松綁，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字據(jù)拿了出來，強(qiáng)抓著他的手，按了個紅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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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天還未亮?xí)r，金九少帶著滿身的傷回到家，背著程大姐把房里翻了個遍，也未湊齊三十萬，他不敢將此事講與娘子聽，便打起了親娘的主意，跪倒在金夫人病榻前，聲稱自己做生意虧了本，正被債主追討。金夫人守寡多年，只得這一個兒子，見了他紅腫的臉，一身的傷，心疼之極，又聽說他虧了三十萬貫之多，心里發(fā)急，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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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九少錢沒要到，先把娘親急暈了，他驚慌失措喚來程大姐，兩口子又是請郎中，又是奉湯藥，忙活了半日才把老母親救了過來。金夫人本就病入膏肓，被這一折騰，已是奄奄一息，金九少再不敢找她要錢，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將生意虧本的事在程大姐面前又編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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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是三貫錢，程大姐還不會過問，但三十萬貫可是巨財(cái)，她又不是老糊涂的金夫人，哪里肯信，逼問再三，才教他講了實(shí)話。原來金九少那日挨過程大姐的打，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心里憋悶不過，就尋了個酒館吃酒，結(jié)識了來臨安謀官的吳約。兩人都是不如意才來買醉，三杯酒下肚，竟成了知己，吳約所租的寓館就在附近，便邀金九少前去作客，又叫自己的娘子衛(wèi)氏出來相陪。那衛(wèi)娘子美色妙年，只幾個眼神就把金九少迷得神魂顛倒，待到她瞅準(zhǔn)機(jī)會把金九少的手捏了幾把，金九少就神使鬼差地也租了間寓館，將帶出來的幾個錢全變做了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一趁吳約不在家，就去偷會衛(wèi)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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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這才明白過來，昨日金九少回來取錢，并不是甚么生意虧本，而是要買禮物去討好衛(wèi)娘子，她立時火冒三丈，操起墻角常備的棒槌，朝著他腿上敲了幾下，罵道：“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不敢出去偷會小娘子。”金九少跪了****，膝蓋本來就疼，叫這一打，腿一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又不敢躲開，哭叫道：“娘子，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你且先替我把錢還上罷，不然他們要告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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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59.程家新請的先生姓啥？ (本題有效期僅限2009-1-6日當(dāng)天，中獎情況請于2009-1-7前往文下書評區(qū)置頂帖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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