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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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布置完馬桶間。丫頭婆子來(lái)回事，她卻一樣也聽不懂，忙去問小圓：“水還要買來(lái)吃？早就立秋了，怎地還有蚊子？”小圓奇道：“臨安多咸水井，咱們吃的水，都是買來(lái)的，你竟不知？這里樓房密集，人口多，有蚊子再正常不過的，你拿香熏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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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道：“屋不夠住，我并沒有帶管家來(lái)，買水這樣的小事，我哪里曉得？再說(shuō)早已立秋了，我沒料到這里還有蚊子，就未帶篆香沉腦來(lái)。”小圓取了把粗紙纏的香給她，道：“這是蚊香，里頭裹的是浮萍干末和雄黃粉，窮人專拿這個(gè)熏蚊子，很是有效。吃的水街上有挑夫擔(dān)著桶叫賣，后頭河上也有賣水的船，作他用的水。使人去河里打來(lái)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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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不愿使窮人的蚊香，苦著臉正要抱怨，突然想起在這里過窮日子，才有得機(jī)會(huì)夜夜同官人相伴，就又換了笑臉出來(lái)，歡歡喜喜回房熏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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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午時(shí)將近，程家采辦肉食菜蔬去的廚娘卻空手而歸，連滾帶爬奔上樓來(lái)向小圓哭訴：“少夫人，我一早去買羊肉鵝鴨，卻被個(gè)官差攔住，問我是不是程府的廚娘，旁的還有幾個(gè)官差嘀咕：程家不是落魄，怎地還有錢買羊肉吃。我被嚇的不輕，哪里敢說(shuō)實(shí)話，只胡謅了幾句，偏那些官差卻不肯信，一路尾隨，害得我連菜也不敢買就回來(lái)報(bào)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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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忙問：“可有甩掉他們？”廚娘哭喪著臉搖頭，采蓮到側(cè)窗邊望了望，道：“真有官差模樣的人在街上，拉著人詢問呢。”阿云罵廚娘道：“真是個(gè)笨的，也不曉得把人甩掉再回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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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消息傳到錢夫人耳里，也是責(zé)怪廚娘太蠢，小圓辯解了一句：“她不過是個(gè)燒火做飯的，所以沒有心眼子。”她的意思是，廚娘管著進(jìn)嘴的大事呢，還是老實(shí)些才教人放心。錢夫人卻見不得她替人說(shuō)情。執(zhí)意要賣掉廚娘，小圓無(wú)法，只得假意去喚人牙子，暗地里命人把廚娘送到她山里的莊上，同先前去的四局六司一同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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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賣掉跟兒媳一路的廚娘，錢夫人心滿意足，小圓只有苦笑：“沒了廚娘，中午誰(shuí)人來(lái)做飯？”錢夫人看了看后頭的那棟樓，眼里掩不住羨慕之色，道：“我聽金夫人講，她們家這回根本就未帶廚娘來(lái)，一切廚下之事都是她兒子的幾個(gè)妾在操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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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見慣她這副樣子，臉上神色都懶得動(dòng)一下，拉過丁姨娘道：“咱們家也有妾呢，叫她做去。”又蹲下身子問小四娘：“四娘子想吃甚么，告訴嫂嫂，讓姨娘給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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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丁姨娘先還一臉不情愿，見了她問四娘子喜好，這才會(huì)過意來(lái)，向錢夫人笑道：“我在家也學(xué)過幾手，老爺嘗了都說(shuō)好呢。”說(shuō)完不待錢夫人應(yīng)聲便福身退下。自去除釵環(huán)換衣裳，挽了袖子下廚房，欲將小四娘愛吃的幾樣菜好生整治整治，不料掀了竹筐子一看，卻只有幾棵青菜，連塊肉也無(wú)，忙又跑上樓去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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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老爺走到臨街的窗前瞧了瞧，道：“咱們家被官差盯上了，怕是有些日子不好去買羊肉、鵝、鴨、雞吃，就是魚，也盡量少買罷。”丁姨娘愣道：“那咱們吃甚么？”錢夫人把金夫人送她的小佛珠捻了捻，笑道：“就吃菜蔬，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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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這幾日要跟著金夫人吃齋，自然無(wú)謂有沒有肉，可小四娘正是長(zhǎng)身體的時(shí)候，只吃菜蔬怎么成？丁姨娘恨恨看了她一眼，道：“到底不是親生，就是不疼。”錢夫人還是顧惜小四娘的，方才是沒有想到，臉上一紅，辨道：“我哪里待她不好？在家時(shí)，她吃的穿的可都是尖尖上的，現(xiàn)下是媳婦買不來(lái)菜，能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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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老爺才不管小四娘吃甚么，卻想起了他的寶貝孫子，忙問小圓道：“媳婦，可有法子買來(lái)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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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還未吃午飯，已是吃飽了一肚子的氣，恨不得就由著她們天天吃素。但程老爺是真關(guān)心午哥，不能駁他的面子，只得打起精神回話：“吃豬肉罷，旁邊有個(gè)柳嫂子，燒得一手好豬肉，咱們請(qǐng)她來(lái)給丁姨娘打下手；還有后頭河上，常有小船賣魚蝦，買些來(lái)炸一炸，孩子們吃了也極好的；再叫莊上送些雞子兒來(lái)，那東西不容易擱壞，每日蒸幾個(gè)補(bǔ)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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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老爺猶豫道：“魚蝦和雞子兒倒是不錯(cuò)，可豬肉不是下人才吃的么？”錢夫人亦質(zhì)疑：“書上說(shuō)豬肉都是有毒的，且以南邊的肉為盛。”丁姨娘不輕不重頂了一句：“夫人吃齋呢，有毒也是咱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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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老爺是不允許妾室當(dāng)著人面跟正室頂嘴的，瞪了她一眼，向小圓道：“媳婦，咱們不吃豬肉，那個(gè)甚么柳嫂子，請(qǐng)來(lái)給下人做飯。”錢夫人見他偏著丁姨娘，將佛珠子甩到桌上，不滿道：“通共沒幾個(gè)下人，哪里還需專人做飯？”小圓心中另有計(jì)較，忙把丁姨娘拉了一把。二人悄悄退出來(lái)，把錢夫人留給程老爺去應(yīng)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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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丁姨娘以為小圓也是偏她，福了一福，謝她給自己請(qǐng)幫手，又問：“午哥愛吃甚么，我給他做去。”小圓笑道：“巧媳婦難為無(wú)米之炊，且等我叫人買菜去。”她喚來(lái)程福，命他去買豬肉，又使人去莊上取雞子兒，去河邊買魚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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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惜山莊離城里路途遠(yuǎn)，趕不到飯時(shí)；河上賣菜的小船則只在清早出沒。魚蝦也未買得；因此午飯時(shí)除了丁姨娘做的幾樣小菜，就只有柳嫂子燒的兩盤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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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一手抱午哥，一手捏筷子，指了指那幾碟子小菜，問小圓道：“你放心叫丁姨娘做飯？”小圓喚了柳嫂子近前，笑道：“這是柳嫂子，前幾年我和姨娘在樓房住著時(shí)，就是她替我們燒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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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lái)這是個(gè)舊識(shí)，放到廚房防著丁姨娘的，程幕天心下了然，指了個(gè)盤子問道：“這是豬肉？”柳嫂子笑道：“這是焙豬腰子，拿粗鹽抹在鍋底上煎成的。”程幕天又指了盤紅通通的肉道：“這定是豬肉了。”柳嫂子點(diǎn)頭道：“這是蒸豬肉，用蕉葉裹著蒸，熟后再用杏漿澆透，好吃著呢，少爺請(qǐng)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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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終于認(rèn)對(duì)了菜，很是歡喜，嘗了一口，果真香軟非常，味美不下羊肉，他見午哥眼巴巴盯著自己，忙夾了點(diǎn)兒蒸散的肉末喂進(jìn)他嘴里，道了聲“賞”。小圓叫阿彩拿了錢來(lái)與柳嫂子，叮囑她莫要將他們吃豬肉的事講與旁人，這才放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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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笑道：“你這窮裝得有模似樣，不過價(jià)賤的豬肉而已，也怕傳到官差耳里去？”小圓把蒸豬肉連夾了幾筷子吃了，方道：“我在行不孝的事哩，爹不許咱們吃豬肉，這幾盤子是叫柳嫂子背著人悄悄端上來(lái)的。”程幕天見她吃得急，哭笑不得：“慢些，你在家要吃豬血，還不是偷偷弄來(lái)與你吃了的，這會(huì)子倒曉得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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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塞了塊焙腰子到他嘴里，道：“還是瞞著些，免得爹怪我們給午哥吃上不得臺(tái)面的豬肉。”其實(shí)對(duì)于豬肉是賤民才吃的食物，程幕天深以為然。但他朝桌上看了看，除了豬肉就只有小菜，總不能讓午哥吃素，便點(diǎn)頭道：“偶吃幾頓無(wú)妨，等有了別的菜，還是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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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們正在這里大快朵頤，程大姐又上門訴苦，還在掀簾子就道：“全是小菜，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做了姑子——”一句話未完，忽地聞見肉香，朝飯桌上一看，卻是兩盤子不認(rèn)得的肉食，驚訝道：“你們竟躲在房里吃獨(d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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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重重敲了敲筷子，冷臉道：“你是金家人，這里是程家，甚么叫吃獨(dú)食？”小圓生怕程大姐把他們吃豬肉的事講與程老爺，忙在桌下輕輕踢了踢程幕天的腳，命人添一副碗筷，又親自招呼程大姐坐下，笑道：“這是豬肉，因爹不許我們吃，這才瞞著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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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在這里沉著一張臉，程大姐有些不敢吃，推了碗筷悄聲向小圓道：“吃豬肉是不合身份，可咱們正裝窮呢，哪里顧得了這個(gè)，你且與我送些過去，只瞞著爹和繼母便是。”小圓暗笑點(diǎn)頭，囑咐她道：“你那里還須得瞞著你婆母，免得她與繼母念經(jīng)時(shí)講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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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大姐低聲應(yīng)下，又抱了抱午哥，轉(zhuǎn)x下樓，回房等著吃肉。小圓叫阿彩去知會(huì)柳嫂子，另做幾樣豬肉，裝進(jìn)嚴(yán)密食盒子，與金九少和程大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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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隨后幾日，莊上的雞子兒送到，河邊的魚蝦也買得，桌上的菜色日漸豐富起來(lái)，但小圓和程大姐的飯桌上，還是有一兩盤子豬肉菜，雖程幕天總愛抱怨兩句這不合規(guī)矩，但也沒見他少吃。程老爺被眾人瞞在鼓里，天天只吃清淡菜色，雖然艱苦，卻因粗茶淡飯，消渴癥大有減輕，也算是意外收獲。丁姨娘是吃過豬肉的人，沒得那些禁忌，常背著錢夫人，偷偷拿些豬肉與小四娘同吃。只有錢夫人，同金夫人吃了幾天的齋飯，到底不是慣常吃素的人，漸漸面有菜色，時(shí)不時(shí)地還暈上一陣子，嚇得眾人都為她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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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39.程幕天和小圓桌上的那兩道豬肉菜分別是甚么？(本題有效期僅限2009-12-20當(dāng)天，中獎(jiǎng)情況請(qǐng)于2009-12-21前往文下書評(píng)區(qū)置頂帖查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