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章 通房丫頭（中）【推薦票5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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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送走嫂子。喚來翠竹細(xì)細(xì)打量，十七八歲的女子沒有不好看的，未施粉黛越發(fā)顯得膚白唇紅，嫩的似朵鮮花。主意是她自己定的，臨頭心中卻猶豫，生怕甘十二真看上了翠竹去，便小心眼兒地挑了一件半舊不新的背子，一條綠色的裙子，再取了一頂插滿像生花兒的花冠，把個(gè)翠竹打扮得似個(gè)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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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翠竹早已到了知曉男女之事的年齡，見程三娘如此行事，猜她是怕自己****甘十二，便忙忙地表心跡，不料程三娘卻道：“把你送與少爺作屋里人可好？”翠竹嚇了一跳，忙道自己沒那么大的心，只想配個(gè)小廝就好，說完還怕程三娘不信，趴下就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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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見她態(tài)度如此堅(jiān)決，心里是高興的，嘴上卻故意道：“少爺是舉人，待得高中進(jìn)士。同我嫂子的娘家三哥一般也買個(gè)差遣，你就是官戶家的通房，多么榮耀的事。”翠竹把她的話當(dāng)了真，心下一急，這才吐露心思，原來她早已同程家一小廝私定了終身，只待尋時(shí)機(jī)稟明主子求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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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仔細(xì)瞧了瞧她的神色不似作偽，心里徹底歡喜起來，將自己的打算講與她聽，又道：“你不過到少爺面前做個(gè)樣子，事畢后我親自去和嫂嫂說，把你許配給她家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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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不是真去做通房，翠竹松了口氣，又聽得她說要成全自己的婚事，便又磕了個(gè)頭謝過她，照著她的吩咐去照臺前涂粉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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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喚來梳頭的小丫頭，把翠竹的鴉髻換作****發(fā)式，又命廚房備酒席，要給少爺收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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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晚飯時(shí)分，甘十二才醉醺醺地回來，嘴里猶自嘀咕，說大舅子不許他在旁人面前討好娘子是不對的。他腳下已然打晃，哪里還吃得下酒，好在程三娘也不是真心要他吃，只端了杯薄薄的米酒在他嘴邊挨了挨，問道：“官人，給你收個(gè)屋里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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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甘十二在酒桌上就摟過她來。噴著酒氣往她臉上香了一口，反問：“娘子不生氣？”他遇事先問娘子，與她料想的一模一樣，便放心大膽地笑道：“既是我做的主，自然不生氣。”甘十二聞言十分干脆地答：“為博娘子一笑，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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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以為他是玩笑，真?zhèn)€兒把穿紅戴綠的翠竹送到他們夫妻自己的臥房去，不料甘十二腳跟著腳也進(jìn)去了，還反手把門哐當(dāng)一聲帶上。程三娘愣在了門外，不知如何是好，小丫頭們都道：“少夫人，這是少爺與你玩笑呢。”她暫且聽信了丫頭們的話，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往小廳里去，拿著幾根通草有一下沒一下地編午哥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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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通草老虎收尾的時(shí)候，臥房的門還是緊閉著，程三娘緊緊攥著未完工的活計(jì)，跌跌蹌蹌奔到小圓房中，抱住她哇地哭出聲來。小圓忙問她出了何事，但哄了半日她也只是哭，還是跟來的小丫頭回道：“我們少爺和新收的通房丫頭占著少夫人的臥房，到現(xiàn)在還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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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假戲真做了？小圓也震驚得講不出話來。好一時(shí)才回神，安慰程三娘道：“甘十二不是那樣的人，他怎舍得你難過？你趕緊回去看看，說不定就是他哄你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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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也是放心不下，方才是一時(shí)急著了才跑了出來，聞言忙抹了淚，扶著小丫頭的手重回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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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一路上都在期許，官人是在逗她頑，但事實(shí)讓她再一次失望了，她與甘十二的臥房門，還是緊閉著。一個(gè)不知情的小丫頭問她道：“少夫人，去書房將就****？”程三娘的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哭著穿過巷子，走過程家的夾道，撲倒在小圓懷里：“嫂嫂，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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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也慌了神，拍著她的背道：“都怪我，聽了你的主意不該不作聲，當(dāng)提醒你一番的。”程三娘的哭聲愈發(fā)大了起來，程幕天從里屋走出來，斥她道：“你自己出的主意，怎能怪你嫂嫂？再說男人三妻四妾實(shí)屬正常，你替甘十二收通房，是你的賢惠，哭個(gè)甚么？趕緊家去，該做甚么做甚么，莫要煩著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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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不敢與哥哥頂嘴，只拉著小圓的袖子抽泣道：“嫂嫂，我的臥房他們占著。我到哪里去睡？”小圓與她相處兩年多，見她難過，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便命小丫頭收拾客房，留她住下，又央程幕天去打探詳細(x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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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直道她多管閑事，小圓自責(zé)道：“我也是太相信了甘十二，所以三娘子問我那主意如何時(shí)，我沒有答話；她定是以為我十分地贊成，才真把翠竹推到了甘十二跟前去。”程幕天道：“她與咱們已是兩家人，哪怕你明著贊同，難道甘家的少爺納妾能怪到程家少夫人頭上來？這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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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知他講得有理，但還是悶悶不樂，幫著奶娘給午哥洗過澡，當(dāng)日的帳也不算，爬****就睡。程幕天挨著她躺下，道：“這樣的事，我去打聽還得拐彎抹角，你叫三娘子自己去問一聲豈不更便宜？”小圓翻過身來：“你那個(gè)妹子，同你一樣面皮薄，她但凡膽子大一些，在家書上做些手腳，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尷尬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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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也被娘子定位成面皮薄的一類人。他很是不服氣，第二日一大早，生意都不做就去尋甘十二，問他是不是真收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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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甘十二見大舅子上門，十分高興，不答他的問題先帶他去尋酒家，找了個(gè)門首掛著草葫蘆的小店，道：“就是這里，咱們吃兩杯。”程幕天雖不大愛酒，卻是應(yīng)酬上常喝的，打量了一番店內(nèi)臟兮兮的桌椅。皺眉道：“上回說吃酒，請我去腳店，今兒更是不如，只尋個(gè)‘打碗頭’，我可是有正經(jīng)話要問你，不是跟窮漢一般吃三二碗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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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甘十二抓了抓腦袋，道：“這里不是很好么，隔壁還有豆腐羹和熬螺螄可供下酒，我欠了你們好幾千貫，總要節(jié)省些才能早日還清。”說完搶先一步入內(nèi)，叫了兩碗酒，兩碟熬螺螄，用根竹簽子挑出螺螄肉，送到程幕天面前。程幕天嫌棄地?cái)[了擺手，吃了口酒，也覺得難以入喉，便擱了酒碗再一次問他收通房的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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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甘十二一口氣灌下一大碗，偷偷看了他一眼：“若是真的，你不會就在這里朝我揮拳罷？”程幕天暗道，你這般行事，我家娘子再不會拿你作我的榜樣，我歡喜還來不及，哪里會打你？他開開心心地也喝了一口酒，竟覺得原本苦澀的味變甜起來，拍著甘十二的肩膀道：“男人收個(gè)把屋里人算得了甚么，只切莫偏寵太過，別忘了三娘子才是你的正妻。”說完又笑：“你不是總不知羞，人前人后奉承娘子的么，怎么這回舍得惹她難過了？”甘十二正色道：“這個(gè)通房，可是我娘子給我的，若她當(dāng)時(shí)皺了眉頭，我絕不會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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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幕天打聽到通房丫頭的真假，只想著趕緊回去交差，哪里管他這許多，除了小圓，別個(gè)的喜怒哀樂都不在他眼里，就是方才最后問的那句話。也不過是講來嘲諷甘十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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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將酒碗一推站起身來，丟了句“下回哥哥請你去正店吃好酒”就朝家里趕，到得娘子跟前，先把甘十二奚落了一番，擺足世間男子只有我表里如一的架勢，最后才輕飄飄講出一句：“甘十二是真把那丫頭收房了，還道是不想駁三娘子的面子才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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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顫巍巍地扶著門框，一雙眼睛腫得似紅桃，抖著嘴唇問道：“哥哥，你講的可是真的？”程幕天看不慣她這副樣子，皺眉道：“就是收了又如何，越不過你去的，再說那個(gè)通房不是你的貼身丫頭么，自己人，怕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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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小圓勸她道：“世上夫妻不和，多由誤會生起，你也不過是聽你哥哥講了一番而已，并不曾親口問過甘十二，更不曾問過翠竹，事情還未弄清楚就傷心，不嫌早了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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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覺著嫂子講得在理，就將臉上淚痕擦去，又借了她的妝盒，細(xì)細(xì)撲了一層粉掩蓋紅腫的眼睛，這才回家去問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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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甘十二同程幕天吃過酒直接去了玩具店，并不在家，屋里只有一個(gè)翠竹，正坐在照臺前梳頭發(fā)，左一盤，又一盤，梳的是時(shí)下最流行的****發(fā)式，她從鏡子里瞧見程三娘靜靜站在門口，忙丟了梳子來磕頭，埋怨道：“少夫人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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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程三娘這才想起，這個(gè)丫頭是情有所屬的，甘十二這番假戲真做，卻是斷了人家的姻緣，她心中悔恨翻江倒海，道：“主子賞屋里人給下人，是榮耀哩，我替你多多備嫁妝，還把你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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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翠竹看了她一眼：“少夫人哪里來的錢與我備嫁妝，你自己的陪嫁，還是東拼西湊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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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嫁妝是程三娘心中的痛，她被這話噎得喘不過氣來，胸口一悶，腳下一軟，挨著門邊就朝地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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