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店(下)
凌晨兩點,伴隨著大號排氣管造成的噪音,一群騎著摩托的青年停在了小歇便利店門口。他們都穿著皮衣,以鏈條等重金屬物品進行裝飾,莫西干頭在他們之中屬于比較保守的發(fā)型,五顏六色的發(fā)色中就是找不出一個黑發(fā)的。
自動門開啟的聲音響起,這六個自以為是暴走族的家伙魚貫而入,為首的那個男子留了一頭金色長發(fā),進來后根本就把王詡和埃爾伯特當成是空氣般無視了,他似是有意要擺酷,用一種玩世不恭的眼神掃視了一圈,然后和同伴們一起走進了店里。
他們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隨便,拿起貨架上的東西,先看一眼,看完了也不放回原位,往地上一扔,還有幾個拆開了隨手拿起的薯片就吃了起來。
這過程持續(xù)了大約十多分鐘,金發(fā)男走到了收銀臺前:“結(jié)賬結(jié)賬。”他身后那幾個家伙已經(jīng)捧著拿來的東西往店外走了。
王詡顯得十分淡定:“那把東西拿過來啊。”
對面立刻暴出一句粗口:“操!這么麻煩,你看著結(jié)不就完了。”
“那你隨便給個萬八千的好了。”
“你說什么?”金發(fā)男好像沒聽清王詡的話,也可能是對眼前出現(xiàn)的情況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不過他隨即就回過神來:“操!你小子挺有種啊!跟老子叫板是不是?!”
“我警告你,只有老子才能自稱老子,你要是再敢說自己是老子,老子就讓你這輩子說不出老子這兩個字。”繞口令般的一段話被王詡回了過去。
“呀喝!嘴挺硬啊!弟兄們,過來,這小子想松松筋骨。”他的同伴們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所以金發(fā)男一開口,這幫家伙就一個個露出兇狠的表情聚了過來。
“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讓老子聽聽。”金發(fā)男道。
噗一聲悶響,金發(fā)男的門牙不見了,嘴里的血不停地往下滴,王詡語氣很平靜地說道:“看,這樣你以后只能發(fā)出‘老屎’這個音了。”
“給我他媽打!!砸了他這破店!!”他捂著嘴,忍住劇痛吼了一聲。
于是,在短短兩分鐘后,這些人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縱然他們勉強能站起來,但也絕不會這樣做,因為躺在地上呻吟才能不再挨揍。
埃爾伯特用單手托著下巴站在收銀臺后邊兒,兩眼望著遠處的掛鐘,從這幫家伙進來到現(xiàn)在,他都沒正眼瞧過一下,此時卻是開口了:“你們得負責把這店收拾一下。”
暴走族們卻沒想到這個在旁邊打醬油的外國佬竟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沒聽見嗎?”埃爾伯特的眼神掃了過來。
這些家伙起死回生般竄了起來,掃地、整理貨柜、擦玻璃,收拾得比他們進來前更干凈。而王詡和埃爾伯特就站在那兒一臉無趣地看著。
“我本來想把他們趕走算了,沒想到這些廢物還有潛在勞動價值可以開發(fā)啊。”王詡感嘆道。
埃爾伯特還是托著下巴望著掛鐘:“我只是覺得,他們走了以后,收拾的工作很可能會落到我身上。”
待這些人干完了活兒,王詡對金發(fā)男勾了勾手指:“過來。”
他扭捏著靠近,眼中寫滿了恐懼和不安:“大……大哥,我……我們錯了……”
王詡根本不讓他接著往下說,粗暴地打斷道:“我又不是你爸,沒義務(wù)聽你認錯,收拾東西是應(yīng)該的,現(xiàn)在給錢!”
“好好……”他掏出皮夾,從里面抽了兩張百元大鈔遞了過來,“多的拿去喝茶,大哥。”
王詡沒有伸手去接錢,他緩緩伸出一只手,從桌上拿了支棒棒糖,剝開包裝紙,放進了嘴里,然后用冰冷的語氣說了一句話:“我想把你關(guān)在那邊的冰柜里,三小時后取出來,加到關(guān)東煮里當配菜。”
金發(fā)男九十度鞠躬,雙手送上了整只錢包,連鑰匙和女友的照片都沒來得及取出來:“大哥,您隨便拿,不夠我回家去取!”
埃爾伯特眼神迷離,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焦點:“你們呢?”
他這句話無疑就是將給另外那幾個暴走族聽的,他們原本站在金發(fā)男身后不遠處,此刻如遭雷擊般,表情抽搐……
十多分鐘后,六個原本氣焰囂張、橫行于夜晚的暴走族青年,如同逃離奧斯維辛集中營一樣連滾帶爬地沖出了便利店,乘著他們心愛的座駕揚長而去……這輩子也沒敢再踏上這條街五公里之內(nèi)。
靈異突擊隊的五人完整地目睹了這一切,雖然他們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說什么,但對整件事基本也能猜出個大概。
攝像大哥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怎么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不像鬼……倒像是開黑店的啊。”
“我們是不是搞錯了啊?”大周問道。
主持人似乎是他們的老大,他想了想道:“也有那種非常喜歡錢的鬼吧……你們也看見了,那個挺清瘦的小子,一個人就把六個混混輕易解決了,這可不是拍電影,他又不是李小龍上身,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到呢。”
這話還用你說,問題恰恰就是,連那六個街頭斗毆能手都被他干掉了,旁邊那個外國佬還沒動手呢。我們這些人沖進去豈不是以卵擊石?
另外四人都很想這樣說,可是沒一個開口。
這五個家伙好不容易在電視臺拿到了一筆經(jīng)費,讓他們做這個好不容易通過了審查的節(jié)目,雖然被其他節(jié)目組的人視為笑柄。可他們也不在乎,因為他們都是靈異事件的資深死忠,而且在成立了這個“靈異突擊隊”之后,他們的死忠程度又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有這么一種說法,一個人的瘋狂程度是有限的,但當他加入了某個“組織”,遇到了許多志同道合的瘋子以后,他們的瘋狂將以幾何倍數(shù)般增長。
所以,這些狂熱而激進的男人們,今晚注定要大干一番……
“算了!拼了!管他呢!”主持人站直了身子,此刻的他,確是顯得比平時高大了些。
“對!拼了!讓臺里那些家伙好好看看!”阿贊應(yīng)和道。
攝像大哥拿起了攝影機:“奉陪到底!”
大周和小斥也都點頭同意。
于是,他們的錄影再次開始。
“觀眾朋友們,今晚,靈異突擊隊遇到了自成立以來最嚴峻的考驗,如大家所見,就在我們身后的便利店里,有兩個惡靈正肆無忌憚地在那里營業(yè),殘害著那些誤入的行人。
他們是迄今為止我們見過最強大的幽靈!和他們對抗很可能有去無回,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除靈就是我們的工作!如果我們不幸犧牲了,希望看到這段影像的人可以記住,曾經(jīng)有過我們這樣五個人存在過!”他說完這段話,和同伴們對視了一眼。
正所謂忠臣謀國,百折不回,壯士赴難,萬死不辭。這幾位現(xiàn)在的感覺很微妙,不是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有這樣奇妙的時刻的,往前一步,你可能會成為英雄,退后一步,你必然會抱憾終生。
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選擇前者的勇氣。可是靈異突擊隊的這些激進份子,卻在此刻雄起了!
他們沖進了便利店,雖然背后一片冷汗,但眼神卻很堅定。雖然靈識全無,但他們卻有莫名的信心。
不過收銀臺后面那兩個“惡靈”,貌似并沒有把他們當成對手。
“怎么?這位大哥,這么快就帶朋友來光顧啦?還都心急火燎的樣子,來來來,幾位放心,我這里存貨還有很多。”王詡熱情地招呼著。
埃爾伯特很自覺地伸手從柜臺地下拿出了裝盜版碟的塑料筐子。
“別太囂張了!”主持人從口袋里掏出了些東西來,王詡還沒看明白狀況,對方就把一瓣兒大蒜塞進了他嘴里,然后從脖子上解下一個十字架,對準王詡的臉不停揮舞著,口中念叨的卻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你們這是……啊!!”埃爾伯特剛想問問情況,大周和小斥就從衣服的內(nèi)側(cè)口袋里拿出兩包食鹽,二話不說就朝他撒了一大把鹽,還都正巧撒到他眼睛里了。
那個叫阿贊也不知從哪里抄起一串佛珠,套在了王詡脖子上,嘴里大喊著:“惡靈退散!般若般若密!”
靈異突擊隊的五人一擁而上,用盡了他們從電影電視上看來的各種手段,把王詡和埃爾伯特按在地上百般蹂躪著。
“我算是明白了……”王詡吐出口中的大蒜,臉上寫滿了不爽。
“所以說……業(yè)余的就是業(yè)余的……”埃爾伯特吐出了一嘴兒鹽。
他們兩個掙開鉗制,跳上收銀臺,異口同聲地大喝:“給我適可而止啊!!!”
…………
天亮了,自那晚以后,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在深夜突然出現(xiàn)的古怪便利店。
黑豹號和獵鷹號回到了電視臺,五個鼻青臉腫且一嘴兒蒜味的家伙帶回了一卷很怪異的帶子,臺領(lǐng)導在看過以后對他們說道:“你們終于開竅了,好吧,以后會多撥些資金給你們的。”
五人感激涕零地離開了,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從此以后,靈異突擊隊成了一檔搞笑類節(ji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