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虛空生變
南宮在亂石中跳躍,便如一朵紅云忽東忽西的漂浮著。
慧源盤膝坐在南宮的肩上,垂著雙目,紋絲不動,就像是攀援在樹身上的藤蔓。
十幾個血衣營的死士跟隨在南宮身后,同樣在亂石中跳躍,黑風無聲地出現(xiàn),無聲地消失,出現(xiàn)也好,消失也好,都沒有半點征兆,若是一個不察被那黑風迎面撞上,人體也好,石頭也好,就會像被利刃割開的豆腐,悄無聲息,一分為二。
法師有一門符法,稱之為次元斬,其神通所造就的后果便是如此。
這些黑風比次元斬這門神通道法犀利,它們乃是真正的虛空利刃,次元斬這門道法只不過是模擬其而成,說到威力,不過是翻版,自然是抵不上原版。
丁貴等將士逃亡之后,南宮也就率著一小隊武者追了過來。
不過,這并非血衣營無法趕上杜睿檢閱三軍的原因,血衣營之所以沒有在杜睿檢閱三軍的時候趕回靖邊軍大營,原因便在于面前這突然出現(xiàn)的虛空風暴。
這數(shù)十年間,趙地的虛空界限變得脆弱起來,像這樣的天象經(jīng)常出現(xiàn),時不時,虛空便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裂縫,空間變得不穩(wěn),有時候,甚至會和某個在虛空中漂浮的小世界相連。要知道,那些世家門閥,超級宗門所擁有的秘境的本體便是這樣的小世界。
只不過,未曾固定地和本世界相連,未曾成為有主之物,小世界始終是小世界,稱不上秘境,更不是什么洞天福地,這些不知何時出現(xiàn)又不知何時消失的小世界大多極其兇險,是有著許多對修行者有用的資源,卻也有著許多就連修行者也不可力敵的邪魅怪異。
大多是兇地,人類難以生存。
這虛空風暴突然出現(xiàn)在趙地,出現(xiàn)在血衣營的行軍途中,丁貴等人也就抓住了機會,脫營逃離,沖入了虛空風暴之中,想要借助虛空風暴的幫助逃脫血衣營的追殺。
南宮治理血衣營非常簡單,只有一個條例,不聽號令者,殺!
自然,他是不允許逃兵出現(xiàn)的,哪怕前面是變幻莫測的虛空風暴,南宮也沒有絲毫遲疑,而是率領親兵沖入了虛空風暴之中。
血衣營的部眾,則臨時扎營,只能等待虛空風暴消失之后方才能繼續(xù)前行。
數(shù)十道黑風從南宮身前閃現(xiàn),急速吹過,無聲無息,沒有半點呼嘯之聲,卻極其危險,哪怕是南宮,沒有必要的話,他也不會和這黑風硬鋼,葬月神甲雖然能夠擋住宗師級強者全力一擊,被這虛空風暴迎面撞上,雖然不至于一分為二,人卻是會被虛空吞噬的。
迷失在無盡虛空之中,哪怕是南宮,哪怕有著葬月神甲,他也不愿意冒險去試一試。
這些虛空風暴來無影去無蹤,沒有半點征兆,卻是對普通武者而言,南宮雖然不是宗師級強者,因為葬月神甲的緣故,其神念的敏銳程度卻不比宗師強者差多少,至于慧源小沙彌,雖然有著人的身體,實際卻是邪魅化身,現(xiàn)如今,相當于杜睿的一具化身。
當然,杜睿現(xiàn)在的修為還不足以將這具身體徹底控制。
南宮卓
立巨石之上,巨石下,一個原本閉著雙目冥想的法師突然睜開了雙眼,在他身前,有著一個羅盤在滴溜溜地打著旋兒,懸浮在空中轉動著,當他睜開雙眼之后,羅盤立刻停止了轉動,有七彩符文在羅盤上升騰閃爍,最后,化為一道彩虹,在空中如彩色的長蛇游走著,蛇頭忽而向東,忽而向西。
法師搖了搖頭。
蘭度掌控著法師團,卻不代表著其他營中沒有不由他統(tǒng)率的法師,像鐵羽營的法師,基本來自郭家,就不由蘭度統(tǒng)率,當然,若是大軍作戰(zhàn),聯(lián)合對敵,那么,在戰(zhàn)時,這些法師須得聽從蘭度號令,不能自行其是,只不過,這種出動十萬靖邊軍的大會戰(zhàn)很少出現(xiàn)。
在馮槊過世后,這種情況就沒有出現(xiàn)過。
如果真有戰(zhàn)事,也不知道梁鳳至能否獲得郭輝的認同,畢竟,在朝廷沒有旨意下來前,他若是不能成為靖邊軍節(jié)度副使,職位也就和郭輝相當,郭輝完全可以不鳥他。
血衣營中的法師卻不是獨立的,而是法師營派遣,法師手中的羅盤是一枚法器,法器上留有血衣營所有死士的氣息,當然,現(xiàn)在這法師手中的羅盤只是一具分盤,真正的法器是在蘭度手上,不過,死士若是逃亡,現(xiàn)在這法師手上的羅盤便能追蹤著逃亡士卒的氣息而至。
“確定不了,空間變化厲害,妨礙了氣息……”
說話的時候,法師的表情平和,換成以前,決計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平靜,若是南宮有了號令,讓你做某事,你若是做不成,那么你就要小心了,即便你是法師,并不歸南宮管轄,然而,南宮一旦性起,將你殺掉,蘭度其實也做不了什么。
何況,就算蘭度能為你報仇,你死都死了,那也沒有意義。
現(xiàn)在則不然,因為慧源的存在,兩者的神念勾連,慧源化為金身大佛坐鎮(zhèn)南宮識海,將那無邊血海鎮(zhèn)壓,控制住了殺戮意志,讓葬月神甲的器靈無法作妖,南宮也就恢復了神智,能夠正常的思索,不會沉淪在無邊殺戮之中,如此,法師也就不擔心他一個不對,暴起傷人。
并非他做事不力,實在是這虛空風暴影響之下,難以追尋。
“大人,要不離開吧?”
一個武者小聲說道。
這是南宮的親衛(wèi),經(jīng)常和南宮并肩作戰(zhàn),生死相依,哪怕南宮狀況最不好的時候,也對他有著印象,所以,方才能說一些勸諫的話語。
在他看來,這虛空風暴如此厲害,丁貴等逃兵決計闖不過去,要知道,他們能走到這里,多虧了南宮和慧源帶路,兩人神念強大,能夠避開風暴。
像丁貴這樣的士卒,最厲害的那一位也不過是大周天圓滿,現(xiàn)在是否還活著也很難講,說不定,早就被虛空風暴吞噬,不知所蹤。
半途而廢!
不管是瘋狂狀態(tài)中的南宮,還是現(xiàn)在清醒狀態(tài)中的南宮,這都不是他的風格,他有著直覺,不覺得丁貴等人已經(jīng)消失在虛空風暴中,那些家伙依舊活著,便在前方,說不定,躲過這片密集的黑風繼續(xù)向前,便能將那些逃兵追上,一一誅殺。
所以,他
沉默著,并未理會親衛(wèi)的勸說。
不過,甲胄之下,他皺著眉頭,外放的神念和虛空氣息相接觸,有著特別的感應,讓他心神有些不定,心神不定并非因為那些逃兵,而是為某種未知。
感覺中,似乎面前這空間將發(fā)生什么。
南宮肩上,慧源小沙彌突然睜開了眼睛。
眉宇間,有金色的大佛虛影閃現(xiàn),隨后,有念佛聲在虛空中震蕩,金光徐徐而降,將所有人都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中,同一時間,一道黑風驟然出現(xiàn),撞在了金光之上,黑色和金色相交集,金光中的大佛虛影突然消散,化為一片片金光四分五裂。
黑風也融入了金光之中,不再繼續(xù)向前。
如此,也就不曾將南宮等人吞噬入虛空。
慧源嘴巴閉著,念佛聲卻在虛空回蕩,宛若洪鐘大呂,就像是山谷中回蕩的回聲。
同一時間,一個披著血紅戰(zhàn)甲的虛影從南宮身后躍出,躍在虛空中,身高八丈,舉著一把斬馬*刀,揮刀向前一斬,刀影所過之處,虛空崩潰,一層層,像是被劈開的千層紙一般。
虛空漣漪蕩漾,眼前有景象浮現(xiàn)。
面具下,南宮神色大變,他轉過身,左手一揮,一片血海落下,將巨石下的法師和那些親衛(wèi)卷著,同時間,在慧源小沙彌的識海中,南宮的聲音回蕩著。
“助我!”
血海升騰,化為了一個血球,將那些人包裹在血光之中。
有黑風從四面八方而來,如果說,先前只是黑風雖然肆虐,無聲無息出沒極其可怕,現(xiàn)如今,卻變成了一片黑色的霧海,彌漫在空中,轉瞬間,便要將這一切變成黑暗世界。
慧源雙手合十。
一張金色的巨掌在虛空中生成,掌心中,血球滾動,隨后,這金色大掌合攏,將血球握在了掌心之中,隨后,向著未知的虛空一扔,劃出了一道金光,沖入了還不曾徹底成形的黑色霧海,破開了黑風,漸行漸遠,踐行減緩,終究還是破開了黑色霧海的阻攔,沖了出去。
在法師識海中,南宮的聲音在回蕩。
“迅速告知趙王,有新的秘境生成……”
隨后,這聲音戛然而止,法師和南宮的親衛(wèi)們便在一陣天旋地轉中沖出了虛空風暴,金光在黑霧中便已經(jīng)消散,籠罩著他們的血色光暈也在他們沖出去之后消失不見,所有人忍耐住頭暈目弦,掉頭向后望去,只見那漫天黑霧全都消散不見,只余下一片空空蕩蕩。
在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之上,卻突然地多出了一個牌坊,牌坊在虛空中閃爍,在現(xiàn)實和虛幻之中來回輪轉,目光從牌坊下經(jīng)過,那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
看上去,只是突然多了一個牌坊。
南宮和慧源小沙彌卻消失不見。
法師和南宮的親衛(wèi)不敢穿過牌坊,他們很快就有了決定,分為了三路。
一路留守在此,一路前往宿營地讓血衣營的其他將士趕來此處扎營,另一路則向大營疾奔,傳達這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