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斬首
孟平是先天。
今年四十五歲的他算得上是少壯派先天武者,四十出頭破境成為先天武者,怎么也算是少壯派,當(dāng)然,沒能在四十歲前破境也是一個遺憾,這表明他并非真正的天才。
凡是四十歲前破境,都算得上是天才人物。
像唐唐那樣在三十歲以前破境成為先天武者,幾乎可以說是怪物了,在蜀中唐門的歷史中,也是百年一出的天才人物,可以說是前無古人,至于是否后有來者,那又另當(dāng)別論。
當(dāng)然,凡事都沒有絕對。
破境得早的武者,突破另一個大境界成為宗師武者的可能的確要比后來者的機(jī)會要強(qiáng)上不少,如果你六十歲之后方才破境成為先天武者,那么,幾乎就和宗師無望,在那種情況下,還想要更進(jìn)一步,往往只有隕落的命,萬人中難得有一個存在。
然而,所謂天才人物,也有不少不曾突破到宗師境界。
命運(yùn)奇詭多變,難以捉摸。
對于燕五的第一先天,孟平一萬個不服氣。
浩蕩江湖,誰敢稱第一?
正面硬撼,用拳頭打死了一個宗師武者?
那個宗師武者也有可能是心境出了問題,修為有所下降,燕五哪怕將對方打死,那又如何?
孟平出自江南名門桐廬派門下,出身的家族雖然算不上是一流門閥,不過是因?yàn)闅v史原因,一個世家門閥能否成為一流多由掌管九品錄的潁川陳氏掌控,而陳氏的祖庭在北方,對北方的世家門閥多有推重,并不看重歷史并不悠久的江南豪族。
整個江南,也只有陸氏,孫氏方才是一流門閥。
孫氏雄踞金陵,孟家乃是孫氏門閥的附庸家族,其自身的勢力卻一點(diǎn)也不小,說是附庸,其實(shí)也漸漸脫離了孫氏的控制,只是在明面上仍然聽從孫氏的號令。孟家的祖宅雖然還在金陵,其勢力卻向著大江的上游擴(kuò)散,盤踞在了安慶等地,雄霸之氣漸顯。
再過五十年,新一輪的氏族志將再一次改寫,孟家很有可能成為一品氏族,和曾經(jīng)的主家孫氏并肩。
孟平從小天資聰穎,得到了家族的重視和培養(yǎng),弱冠之年后又被送入了桐廬派,結(jié)合了兩家之長,之后,游歷江湖,成為了金陵王杜來的門客,在杜來的資助下,成功在四十一歲的年齡晉升先天武者,如此,也成為了王府的侍衛(wèi)總管,五年為期。
他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瑤缀蹙蜎]阻滯。
成就先天也比較順利,不像岳沖那樣幾經(jīng)失敗。
這樣心高氣傲的人物,自然不認(rèn)可燕五的第一先天。
燕五出身來歷雖然清晰,一身武道功法卻來歷不明,說是野狐禪也不為過,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這才破境成為了先天,或許是在某個秘境得到了傳承,吞食了千年朱果之類的神品?這樣的家伙,不過是打死了一個也許墮境了的宗師,便吹噓第一先天。
孟平一萬個不服!
他身兼兩家之長,身上的明光鎧有著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神甲。
這副神甲那是幾個法師嘔心瀝血打造的符甲,以北海寒鐵為主要材料,兼?zhèn)涮焐系碾E金,添加了秘銀,有著天蠶絲,篆刻符文所用的材料也是來自北方荒原的六階妖獸嘯天狼的血液,不但能夠抵御內(nèi)家真氣,也能抵御道法神通,可謂是萬法不侵。
故而名,神甲。
取的是天上神靈的甲胄。
逆著狂風(fēng)迎著雨幕化為一道白光向著燕五沖去,半空中,孟平手中便多了一把橫刀,橫刀不長,也就三尺,同樣有北海寒鐵打造而成,刀柄和刀鋒上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符陣,有著十來個道法篆刻其上,只要運(yùn)足真氣,便能將其激發(fā),有鋒銳,有堅實(shí),有狂瀾,有沙暴,有斬風(fēng)……
現(xiàn)在,一股腦向著燕五打了過去。
同一時間,柳子庭身形蹁躚如神仙,在半空中,在雨幕下低舞,嘴里念念有詞,隨著舞動的道袍長袖,一張張黃色的符紙像蝴蝶一般在他周圍翩飛。
“急急如律令……”
隨著這一聲低喝,黃色符紙紛紛碎裂開來。
在化為烏有的同時,虛空中,生出了一道道五顏六色的閃電。
這些閃電緊隨在孟平的身后,向著燕五劈了過去,閃電的行動軌跡非常怪異,有黃色閃電劃出了一道弧線,有青色閃電不停地晃動著,一閃一滅,軌跡難尋,有紅色閃電就像箭矢一般沿著直線前進(jìn),不曾有著半點(diǎn)偏離……所有的閃電,最終的目標(biāo)皆是燕五。
杜睿瞇著眼睛,一步跨下了馬車車廂,便要向前行,想要近距離觀看這番爭斗。
高手過招,若是能瞧清楚爭斗軌跡,對自身的修為將有著提高,不怪杜睿想要向前。
身后人卻拉了杜睿一下,不讓他繼續(xù)向前。
岳沖往后退了半步,堪堪一寸出鞘的寶劍也縮回了劍鞘之中。
這時候,聶遠(yuǎn)來到了杜睿身側(cè),輕聲說道。
“殿下,為免引起誤會,最好不要靠近……”
所有人,哪怕是魏岳都沒有說什么去救援同為皇族的杜來,身為皇家子弟,仇人往往便是同為皇族的親戚,有時候,哪怕是一母同胞,卻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萬般法術(shù),便如煙花下墜,向著燕五劈頭蓋臉的打去,緊跟在后的則是孟平的刀鋒,一道無形的先天刀罡無聲無息地跟隨在法術(shù)的后方,殺氣凜然,與之同行的乃是柳子庭的道法,用咒語燃燒符箓,化為一道道閃電,后發(fā)先至,向著燕五擊來。
前后左右,無所不至。
和先前一樣,燕五依舊扎著馬步。
在扎馬的時候,他還有閑暇將右手的衣袖挽了挽,哪怕身穿的是粗布短衣,并非寬袍大袖,衣袖的袖口很窄,并不影響行動,他依舊挽了挽衣袖。
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唯有一雙眼睛發(fā)亮,神采奕奕,亮如明月。
拳!
出拳!
憑空一聲悶雷!
光!
有光!
燦爛奪目的陽光!
拳勁凝實(shí)如山,將整個虛空炸裂,雨點(diǎn)亂飛,十丈開外,不見半點(diǎn)水跡,地面也好,樹木也好,農(nóng)田里的稻草人也好,原本都被雨水澆濕,濕得不能再濕!這一刻,所有的水跡全都消散,一瞬間被蒸發(fā),不再有絲毫的濕意,并無半點(diǎn)的水分。
嘩啦……
狂風(fēng)過境。
所有的法術(shù),所有的光華皆消散,皆泯滅,所有的精氣神皆被這一拳的拳勁震散,化為虛無,瞬間消失不見,不知去向了何方。
那些呼嘯而來的五顏六色的閃電,就像是被獵狗追逐的野兔一般,失去了控制,漫無目的地到處亂竄,向著四面八方,就像小人兒一般,有著驚惶之態(tài)。
十多丈外,柳子庭的腦袋猛地向后一甩,頭上戴著的蓮花冠寸寸綻裂,長發(fā)不受拘束地垂下,隨風(fēng)亂舞,他仰面朝天,噴出了一口血漬。
另一邊,孟平斬出了那一刀。
先天刀罡和拳勁相撞,卻無法將凝如山岳的拳勁斬開,不停地往后退著,后退的同時也消耗著拳勁,刀罡消散,拳勁也消失在雨幕之中。
“呔!”
孟平大喝一聲,繼續(xù)向前激進(jìn)。
他有著萬法不侵的神甲,既然對方拳勁消散,那就趁著對方難以回氣之際,貼身上前,斬下他的腦袋。
第一先天!
我呸!
燕五抬起頭,望了他一眼。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觸碰。
那一刻,孟平的心臟忽地停止了跳動。
他的腦袋有些發(fā)沉,視野里,燕五的眼神就像是太陽,光芒奪目,不可直視,自家的識海,原本只有一柄三尺的銀刀,漂浮在黑暗之中,突然間,識海中卻多了一道金光,那是一團(tuán)金色的火焰,拳頭狀的金色火焰,不知從何而來,就那樣突然地出現(xiàn),和三尺銀刀相碰撞。
咔嚓!
識海中,有聲音響起。
銀刀寸寸斷裂,化為烏有。
拳勁消散,拳意還在!
拳意擊中了神甲,神甲上的符光依舊閃耀著,不曾有絲毫的減弱,然而,這拳意卻直接作用于孟平的神念,滲入神念之中,進(jìn)入識海,一拳將孟平的意識打碎。
宗師?
這是孟平最后的意識。
他從空中直直掉落在地,僵硬得就像是一塊枯木,生機(jī)盡失。
隨后,燕五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出現(xiàn)在了柳子庭身側(cè),速度之快,視線根本就跟不上,完全就是瞬移,他輕輕揮了揮左手,就像撣去衣衫上的灰塵一般。
“咻……”
柳子庭便向著那高空飛去,穿過了層層雨幕,不知飛去了何方。
接下來,燕五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嘭!”
巨大的馬車車廂突然炸裂開來,露出了真容,車廂內(nèi)有著樂師,有著歌女,有著舞姬,有穿著金色龍袍的貴人靠著軟榻而坐。
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穿著金色龍袍的貴人沒有了腦袋。
其腦袋不翼而飛。
“杜來,無惡不作,殺人無算,近江左燕五替天行道,為義弟黃玉清報仇,望后來者以此為戒!”
虛空中,有聲音飄蕩。
隨后,有悶雷聲劃破天際。
杜睿抬頭望去,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息正迅速遠(yuǎn)去。
大雨落下,落入已經(jīng)毀壞的車廂。
這時候,車廂內(nèi)的所有人方才恍然驚醒,發(fā)出悲哭聲,哀嚎聲,尖叫聲,討?zhàn)埪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