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十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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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陳同沒有想到,他這一點頭,就一腳踏進了封湫的魔鬼訓練里。
蘇青遲遲沒做決斷也是因為陳同,陳同參加了封湫那邊的訓練,蘇青自然也不留戀學校里的暑期班。
這個短暫的訓練室安置在蘇河一中的教師公寓。
一中是老牌學校,這里的老師大多都是本地人,住教師公寓的多半是外來的年輕老師,教師公寓也空落落的沒住滿,封湫和學校協(xié)商之后,把頂層的幾件房間打掃翻新,做了每年競賽學生的一個培訓安置點。
陳同還在這里遇見了蹭地皮的老趙,金毛去年在物理競賽里拿了個好成績,老趙對他尤為喜愛,今年著重培養(yǎng),輔導他參加競賽。
老趙那邊是獨苗苗,封湫這邊倒是廣撒網(wǎng),教師公寓里沒有多安置床鋪,跟著封湫的還有另外十個學生,加上一中的這三個,總共十三個人。
陳同基本上都認識,這些都是十校聯(lián)合夏令營里A級A班的同學,他們是一個班的,熟面孔占了大半。
封湫和老趙平時還要去班上上課,白天基本沒有時間照顧他們,請了兩位阿姨照顧他們生活,剩下的就是桌上的試卷試題,和墻上的一張時間安排表。
時間表上滿當當?shù)?比十校聯(lián)合夏令營時候嚴格得多,夏令營期間他們自主學習的人確實有不少,但是都是年輕人,誰不貪玩啊,湊在一起打幾把游戲的也大有人在,學霸們也是人,還不能玩一玩嗎?xしēωēй.coΜ
但是封湫這里不是,雖然沒把他們的手機沒收,但他們這一層樓沒網(wǎng)線。
每天的時間安排,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數(shù)學、數(shù)學和數(shù)學。
十三個人,因材施教,封湫給他們每個人設(shè)置的練習計劃都稍有不同,正好壓在每個人都精疲力盡,又剛剛好能夠完成的線上,你多玩?zhèn)€十來分鐘,今天的任務(wù)可能就完不成。
封湫對他們沒有任何懲罰,但是他那種嚴厲到冷酷的眼神里一旦摻雜有一絲失望,都會讓這些自尊心極強又非常驕傲的學生們受到嚴重打擊。
叫苦連天,一周的時間不到,十三個人里面就退了六個。
原本他們這群人里面還有兩個小姑娘,和鬧哄哄的男生不一樣,男生三四個人住一間,睡行軍床,女生還好些,能分出個單人單間來。
但是這一退,就把僅存的兩名女性給退沒了,剩下一眾光棍,群名叫“除了咱媽你們還認識哪朵花”,后來想起來群里還有兩個光棍互搓是一對兒的陳同和蘇青,又改成了“今天蘇神和同哥秀恩愛了嗎?”……
可惜他們的群開了沒兩天就被封湫發(fā)現(xiàn),移動數(shù)據(jù)也慘死在封神凜冽的目光里,微信群里封湫強勢入駐,群名分分鐘變成“我愛數(shù)學”,后面跟著微信表情里老土的三顆紅心。
這種枯燥、壓力大、強度高的訓練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月,他們幾乎就沒有出過教師公寓的大門,過著苦修的生活,頭發(fā)都長了一截兒。
梁園偶爾回家一趟吃到媽媽做的飯,也不顧他還在和公寓里的小伙伴多人視頻炫耀自己回家的飯菜,坐在桌邊居然哇一聲哭了,清冷的學霸人設(shè)早已崩塌,回頭就被他們笑話喊他的小名“圓圓”。
直到考試降臨,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像是刑滿釋放,聯(lián)賽考試就是讓他們掙脫牢籠的曙光。
這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太快,與世隔絕一般,山中不知歲月長。也過得太累,記憶里除了封湫帶著他們每晚每晚挑燈夜戰(zhàn),就是一沾枕頭就能睡倒的昏天黑地。
但是這一個月也過得太充實太充實,那種奮斗拼命的感覺深刻在每個人的記憶里,甚至刻進了肢體的記憶里,每當回想起來的時候,身體好像也要跟著激動共鳴。
于是在結(jié)束的那一瞬,每個人都有一種超脫的解脫感,就連蘇青也不例外。
封湫短暫地將蘇青任命為他們學習小組的小組長,每天互相監(jiān)督,這幾個大男孩對蘇青也的確佩服,沒什么話講。
但蘇青以前還真沒見過這種悶頭學習的陣仗,他從來都是把學習當玩一樣,給自己制定的學習任務(wù)并沒有這么高強度,會給自己留下緩沖的時間,但封湫卻逼著他向前再向前,把潛力再挖掘,把天賦再發(fā)現(xiàn)。
這是一個非常辛苦的過程,量變到質(zhì)變的積累時間被壓縮,經(jīng)驗條的增長靠著高強度的殺題層層實現(xiàn),然而這還不是終點。
聯(lián)考結(jié)束,陳同和蘇青久違地回到了教室,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陳同看向鍋蓋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快不認識鍋蓋了。
上課的時候也是一樣,盯著老師講課的嘴巴都覺得……老師講課好慢啊……今天的學習任務(wù)就這么結(jié)束了?幾張卷子……就這?
聯(lián)賽的時間在九月中旬的一個周日,學校里早就開學了,只是他們沒來上課。
陳同適應(yīng)了一個多星期才從那種恍惚的狀態(tài)里回過神來,又加班加點地投入到高三的學習里。
高三,是的,剛過去一個暑假,他們這會兒已經(jīng)是高三的學生了。
學習褪去狗人們閑侃笑鬧的輕松,變得緊張和嚴肅,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他們落下的進度不是很多,而且是復習階段,陳同和蘇青把知識點撿起來的速度很快。
月底市內(nèi)聯(lián)校摸底考試,數(shù)學滿分的除了沒意外的蘇青,梁園和陳同也穩(wěn)穩(wěn)收下全部,聯(lián)校考試,是市內(nèi)的幾個學校一起考,而且第一次摸底考試,題目比較簡單,考了滿分沒人意外。
可第二次十月底的月考,一中老師有心調(diào)高難度給他們一次打擊,兩個少年班還是出了三個滿分的成績,這就不得不讓人驚訝了。
鍋蓋下巴都掉了,扒拉著陳同把他翻來覆去看了個遍:“我懷疑封神打開了你們的什么洪荒之力。”
事實上不只是蘇青和陳同,他們閉關(guān)的七個人基本都有了一個質(zhì)的飛躍,只是他們不是一個城市的,聯(lián)校考試沒把他們囊括起來而已。
十月初,競賽的紅榜張貼,蘇河一中再創(chuàng)佳績,高考的“喜訊”兩個字還沒有褪色,新貼的紅榜粘在高考喜訊的旁邊,最頂上是蘇青的競賽名次,全省第一。
旁邊都是驚嘆著湊過來的腦袋,陳同擠在前面,耳朵旁邊是鍋蓋嘰嘰喳喳的叫聲:“同哥同哥!我靠!可以啊同哥!你第七!這樣應(yīng)該也能進CMO了吧?我靠,說不定到時候能直接保送,還參加什么高考!”
梁園和簇擁著他的一班同學也在旁邊看榜,梁園的名次比陳同高一名,他這會兒心情挺好,素來冷冷淡淡的臉上也帶了點笑容,老成地搖了搖頭:“現(xiàn)在保送吃緊,國賽成績普通可沒有什么保送。”
鍋蓋道:“那也不一樣啊!國三也是‘國’‘三’啊!一個‘省’字一個‘國’字,那能一樣嗎!就算沒有保送,還有自主招生簽約降分的機會啊!”
鍋蓋幾乎是眼冒小星星,帶著十足的羨艷目光看著他們,旁邊的其他人也是一樣。
第七名,這個名次想?yún)⒓訃惼鋵嵾€不是很穩(wěn)定,陳同含糊說:“等封神拿了結(jié)果再說吧,還不一定能參加冬令營呢。”
回到教室之后他看了眼蘇青,心底壓力十足地大。
陳同一言不發(fā)回了自己座位,蘇青和他對視一眼,對他這略顯沉悶的舉動有那么一點不安。
他們戀愛也這么長時間了,從戳破心意悄咪咪在一起到現(xiàn)在,快一年了,戀愛不再像剛開始時那樣熱烈莽撞,尤其是最近幾個月學習壓力大,連親密的時間都被壓榨見底,接吻成為互相安慰短暫釋放壓力的方式,就這樣,他們還時常緊繃著狀態(tài)。
焦慮感壓在他們肩膀上越來越沉重,蘇青知道陳同有多努力。
“我愛數(shù)學”微信群里面幾個小伙伴互通了成績結(jié)果,除卻有兩名同學成績不夠理想之外,剩余五人基本囊括在省一前十之內(nèi)。
由此可見封神還真的能封神。
從十校聯(lián)合夏令營到一個月的魔鬼訓練,進步的那種感覺太強烈,讓人不得不佩服封湫的手段。
周末的時候封湫請他們七個人一起吃了飯,每年國家會從省級聯(lián)賽中挑選各個省份的前幾名進入數(shù)學冬令營,這個“前幾名”究竟是前“幾”名,是跟隨每年的競賽題目難度和各個省的成績結(jié)果判斷得出的,他們的試卷會被送往北京由專家審閱,確立最終的名額。
封湫請他們吃飯,自然是因為入圍名單出來了。
他們七個人已經(jīng)玩得很好,雖然沒有狗人們之間那么打趣自在,但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了,坐在餐桌上都挺緊張。
封湫和服務(wù)生交完菜單,轉(zhuǎn)頭問他們:“還想吃點什么?”
幾個學生都有種臨行前最后一餐的感覺,胃口都沒多少,齊齊搖頭。
蘇青坐在封湫對面,他自然是不緊張的,全省第一還愁不入圍嗎?他搖頭是因著禮貌。
旁邊陳同垂著腦袋盯著眼前的餐具發(fā)呆,被蘇青在桌底下輕輕地抓住了手。
陳同驚慌般一愣,像兔子一樣警覺地豎起耳朵,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彈直脊背的動作幅度太大,其他人都盯著他。陳同有些傻眼。
封湫把菜單遞向他:“有什么想吃的嗎?”
“啊?”陳同悄悄撤開蘇青牽住他的手,慌忙搖頭,“沒有。”
蘇少爺因為他的動作有些不快樂,再次伸手抓人,又撈了個空。
封湫和坐在他身邊的學生聊起這次省級聯(lián)賽的結(jié)果,陳同不動聲色地瞥了蘇青一眼,少爺眼睛里寫著不開心,挪了挪椅子,和他擠在一起。
“……”陳同無語,壓低了聲音,“你干嘛?”
餐館包間,椅子又軟又大,陳同挪一下,蘇青跟著挪一下,旁邊人想不注意都難,在說話的其他幾個都停下來看著他們嗤嗤笑,陳同不敢動了,搗了蘇青一肘子,蘇少爺樂得挨打,后知后覺紅了臉,不再鬧他。
封湫淡淡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微一轉(zhuǎn)頭招呼服務(wù)員:“把茶換成檸檬水吧,消火。”
其他人再也繃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陳同狠狠剜了蘇青一眼,恨不能鉆到桌子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