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宋方霓這一覺,??直睡到了凌晨兩點多。
她累壞了。
再一睜眼,窗簾關(guān)得不嚴(yán),外面有光照進(jìn)來,??一時以為自己還睡在家里。
被子里有股淡且陌生的潮濕味道,??身上的衣服還在,但外套和鞋子卻被脫了,
宋方霓試著先動一動手指,??很好,??還活著,但是,四肢也像殘廢了,是爬黃山的后遺癥。
她發(fā)出一種女生跑完800米長跑后的呻吟。
旁邊的臺燈被擰開,??梁恒波聞聲起來,??四目相對,他就睡在她隔壁的床。
男生露出一種“你終于醒了”的欣慰感。
世上存不存在所謂的“考神”,這是一個存疑問題。但是,??他親眼見證了“睡神”的誕生,宋方霓一路睡過考試,??睡過飯點。他試著喚醒她,至少先洗刷一下吧,女生眼皮稍微動了動,??根本不睜眼。
“幾點了?”
她坐起來,低頭看衣服果然皺成一團,隨后又擔(dān)心,自己睡相不會很差吧?
他說了時間。“我為你留了盒飯,包里還有玉米和面包。桌子上面有老板娘做的春卷和豆腐,說是黃山這里的特產(chǎn)。”梁恒波知道她沒吃晚飯,??又忍不住提醒,“別揉眼睛,你回來時沒洗手。”
被提醒后,她也覺得餓了。
宋方霓像跛腳小老太太般爬起來,在洗手間里洗漱。黃山的水,柔而冰涼,硬硬的洗面奶擠在掌心里,仿佛化不開似的。
梁恒波正獨自靠在床上發(fā)呆,他從來沒和異性單獨相處過。雖然,以及是女朋友,但是……
門又開了,光交織著陰影,落在他的臉上。梁恒波繃直背,他垂下目光,控制著自己不去注視她梳洗后的樣子——萬一她又穿了睡衣怎么辦?
但女生已經(jīng)毫無顧忌地重新?lián)涞乖诖采稀?br/>
接著,他聽到旁邊傳來悶悶的聲音:“梁,恒,波。”
他等待著。
“好想吃泡面啊。”
“……嗯?嗯。”
房間里的燒水壺底盤被上一個客人弄壞了,梁恒波研究了會,就放棄維修。他穿好衣服后,去外面找服務(wù)員換一個新的。
宋方霓平躺在床上,仰天舉起手機。
手機里有媽媽的十幾個未接來電,因為直接睡過去,也忘記接電話。
宋方霓回了短信,又覺得有點不安,心想等明天白天打通電話過去。
門再嘎吱響了聲。男生拿著水壺回屋。他站在桌前,倒了兩瓶礦泉水進(jìn)去,開始燒熱水,等待的時候,再撕開泡面的紙蓋,問她需要加多少調(diào)料,要不要香腸之類。
真夠賢惠的,宋方霓看著他利索的一舉一動。記得第一次來大姨媽,也是被他照顧的。他倆之間真的有緣分。
她胡思亂想著,直到泡面味兒充盈整個房間。
梁恒波一回頭,看著她依舊靠在床上,安安靜靜地望著自己發(fā)呆。確實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好像是交往后才發(fā)現(xiàn),她有和小天仙般的外貌不符,極其嬌俏自由的另一面。
他微微彎起唇:“不是要吃泡面。”
女生的臉上露出一種很想繼續(xù)睡覺卻又無法抗拒泡面的苦惱。
梁恒波轉(zhuǎn)過頭,不動聲色地說:“泡面就是你的早餐,你吃完后,還能睡一個小時。等凌晨三點半,我們準(zhǔn)時起來,去主峰看日出。”
果不其然,背后傳來一聲很絕望的抱怨聲。
清晨的黃山,道路縱橫,卻沒有什么光,只有滿坑滿谷的星星在頭頂。
極遠(yuǎn)處,好像有一顆小流星縱逸地墜落。
兩人在黑暗中緊緊地牽著手,從酒店里的內(nèi)部道路拐出來,走了二十分鐘,來到光明頂?shù)牡谝挥^景臺上。
路上的時候,她被一個破土而出的樹根絆住,腿一軟,差點跌在路上,被旁邊的人迅疾地拉住。
“來黃山一定要去看日出嗎?”宋方霓問。
梁恒波側(cè)過頭:“干什么,不想去么?”
她完全是被他拖著,才能機械地繼續(xù)往前走:“倒也沒說不去。我就是想問問,來到黃山,一定要去看日出嗎?”
梁恒波說:“你猜。”
“……我猜,我猜你現(xiàn)在就是想讓我度日如年,不,度秒度年!”她打了個哈欠,試圖作出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那你成功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還是你懂我。”
等待看日出的游客非常多,他們在第一排,但和旁人挨得也很近。
硬撐,從各方面來說,宋方霓都在硬撐。
忘了怎么打發(fā)時間,甚至無法消耗能量和他聊天,腿好軟,臉好僵,整個表情被凍木。她把自己的手機也塞在他口袋里,想減輕負(fù)重,最后整個人都靠在梁恒波的懷里打瞌睡。
然而,黃山的日出真的令人愛了。
當(dāng)珍寶珠般的太陽,從幽靈般的肅肅群山背后躍起,橙紅色的光芒,帶有金晃晃的絕對力量,不過幾秒,就完成了黎明破曉的奇跡時刻。
游人們安靜了幾秒,隨后為了這一幕最簡單最靜謐的自然界魔法,爆發(fā)傳來尖叫和歡呼,以及,各種快門的聲音。
人群當(dāng)中,唯獨,梁恒波的反應(yīng)平平。
他漠漠地注視著遠(yuǎn)處那一顆小小的天文球體,下頜卻蹭住她的頭發(fā),繼續(xù)聞著她臉上有洗面奶的淡淡奶香味。這是最近這段時間,他所唯一所能感受到的熱度。
或許應(yīng)該告訴她的是,他從朋友去世后,自己就沒法看手機,不想去看大學(xué)論壇上其他學(xué)生置身事外地科普自殺問題。
或許應(yīng)該告訴她的是,只有她發(fā)的所有信息,讀了很多遍。
“其實,我前一段時間過得很不好,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懷里的女生突然就往前沖,她緊緊地抓著柵欄,身體往前傾,仿佛整個人都想沖進(jìn)那一抹攝魂奪魄的云霞煙霧里。
宋方霓也是第一次登山看日出。
她情不自禁地被這一抹驕陽迷住了,喃喃地說:“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日出可以那么美。”宋方霓壓抑著興奮的心跳,轉(zhuǎn)過頭來看他,整張臉是瑩白色的,眉眼如花。
所有的寒冷、疲倦和等待,在太陽出現(xiàn)的那一刻都值得了。
“你剛剛也看到了,對嗎?就那一下,太陽從山后出來的那一下,是不是很震撼?”她像小孩子一樣興奮,要確認(rèn)他們一同欣賞了剛才的美景。
梁恒波的眸子里映著滿目霞光和她明媚的臉。
他伸出胳膊,把她往自己身邊拉了下。“嗯,真的很美。”他說。
兩人隨著人流下山,他驚魂未定地拉她的手。
宋方霓回到房間,剛才的泡面只吃了一小半,她又餓了,倒點開水,繼續(xù)流著鼻涕吃,然后抱怨著忘記用手機把剛才日出的一幕錄下來。
梁恒波好笑地看著她,聽她嘰嘰喳喳的說,心想待會下山,一定要帶她吃點好的東西。因為她值得最好的。
他開始后悔前一段時候沒有聯(lián)系她。
梁恒波自認(rèn)是一個意志力很頑強的人。但是,意志力和快樂沒有關(guān)系,而這個女生的快樂,總能輕易地感染他,讓他也感覺到快樂。
原因很簡單,他喜歡她。
隨后,兩人和他那群大學(xué)同學(xué)匯合。
裴琪沒有住什么廉價酒店。她原本住的是市區(qū)里的涵月樓,第二天換成悅榕莊。當(dāng)看著他們手拉手的出現(xiàn),目光閃爍,強烈要求大家先去屯溪老街,明天再去宏村。
梁恒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那幾個男生叫過去,討論著什么電腦游戲之類的。
他的人緣總是非常好,輕易融入別人。
剩下裴琪對著宋方霓,她又笑了一下:“恒波在學(xué)校很受歡迎的人物。不過,你在上海可以放心,我會幫你看住他。”
宋方霓閑閑地抬起眼睛:“不用這么講話,感覺你就像是地主家的一個通風(fēng)報信小丫頭似的。”
裴琪收起笑容。
、
路上的時候,宋方霓追上幾步,悄悄地戳了一下梁恒波的腰。
他正聽著另一個男生說話,便慢下腳步,略微低頭,就聽到她小聲地說:“裴琪是不是喜歡你?”
梁恒波頓了一秒,然后他說:“我不知道她的心思。”
這種語氣,根本就是有點什么吧!
“你告訴過她,我們要來黃山玩兒嗎?”她問。
“沒有。不過,我跟我們宿舍其他人說過。”梁恒波簡單解釋,隨后,他安慰她,“等一會,我們就自由行動,好嗎?”
宋方霓看到裴琪在前方和另一個男生笑著說什么。大概感受到她的目光,裴琪回頭看了她一眼,居然蹦起來,招了招手。
梁恒波也抬起頭,對著前方的人禮貌地點點頭。
宋方霓的表情沒有變。但是,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悶悶的酸澀,前段時間積攢的患得患失,終于有個出口。所以她一股氣地說了很多。
“……如果我讓你以后都不準(zhǔn)和裴琪說話,你能不能做到?”最后她問。
梁恒波用手拉著她。
她剛才說話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打斷,幾秒后,淡淡地問:“約束從什么時候生效?是等我回北京后,還是從這一秒開始就不能和她說話。”
“我沒開玩笑。”她認(rèn)真地說,“我就不喜歡你有女性朋友,決不允許。就算你覺得我很小心眼也無所謂。”
“我沒覺得你小心眼。但是,你真的以為我會和她有點什么嗎?裴琪這個人,并不壞,還很聰明,只是有時候,她確實有點兒……”不太想用“奇葩”去評價一個女生,他換了另外一個詞,“無益的熱情。”
宋方霓屏住呼吸,慢慢地說:“哦,那你是不是要我跟她學(xué)學(xué),學(xué)著變得熱情一點?”
梁恒波被這談話的走向弄得一愣。他搖搖頭:“你啊你……”
“我怎么了?”
他說:“要是裴琪真的想讓我喜歡上她,我覺得,她應(yīng)該主動跟你學(xué)學(xué)。”
宋方霓已經(jīng)在氣頭上,她一跺腳:“什么喜歡不喜歡的,拿我和她比,你干脆去喜歡她好了。”
梁恒波卻笑了,實在覺得女生這吃醋的腦回路很有意思。
宋方霓氣惱地掙脫他的手,自己也跑到前面。梁恒波叫了她幾聲,她都沒理。
之后,宋方霓也開始主動和他那群大學(xué)男同學(xué)說話,完全不理睬梁恒波。他也不好說先走了,而這么一鬧,他們居然跟著眾人玩了一天。
等逛完風(fēng)景點后,他們一干人被裴琪邀請去她住的酒店玩。
裴琪訂的酒店,是黃山風(fēng)景區(qū)最頂級的奢華酒店之一,每一個住客都擁有整棟的聯(lián)排別墅,還引入了溫泉。
泡酒店溫泉的時候,宋方霓沒帶泳衣,就只是矜持地把小腿垂在水里。
男生們根本沒那么多顧忌,穿著t恤和短褲就跳下來,大玩潑水。
裴琪再也沒主動和宋方霓說話,兩個女孩子坐在溫泉池的兩邊,靜靜地看著男生打鬧。
梁恒波隨后濕著頭發(fā)在溫泉里走過來,問宋方霓累不累。
她依舊沒回應(yīng),在固執(zhí)地生著悶氣。
趁著沒人看他們,他輕輕地握了一下她雪白纖秀的胳膊,結(jié)果,女生瞪了他一眼,撲通一下就跳到水里,像條魚般快速地游走了。
梁恒波擦了一把臉,吃驚地看著她的背影,她居然會游泳!
泡完溫泉后回到裴琪住的別墅小院里,裴琪叫來酒店的燒烤套餐,請大家吃燒烤,隨后,大學(xué)生們開始玩狼人殺。
這時候的宋方霓成為焦點。
她在玩狼人殺的時候腦子又快邏輯又厲害,而且,為自己辯解時口齒清楚,讓人折服,居然連續(xù)贏了六局。而也是因為玩得太好,在第八局后就成為整場最被忌憚的對象,隨后被又毒又殺,兩輪就淘汰出局。
快到夜間,大家紛紛提出告辭。
裴琪卻出聲邀請宋方霓今晚住在自己的房間,反正是大床。而且,他們一男一女?dāng)D在民宿不安全。
其他人這時候都開始吃吃地笑,是笑裴琪不識趣。
梁恒波倒是什么也沒說,等宋方霓自己做決定。
過了會,聽到女生輕輕地說“也行”。
他盯著手里的狼人牌,感覺到內(nèi)心一種克制不住的失意。
等九點多,梁恒波準(zhǔn)備回他的廉價快捷酒店睡覺。
但獨自在路上走著走著,身后卻傳來兩聲輕輕的咳嗽。
原來宋方霓一直無聲地跟在他后面。
梁恒波頓住腳步,詫異地看著她,宋方霓撇撇嘴:“比起裴琪,我寧愿跟你住。我不喜歡她。”
他忍不住笑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跟我生氣到明天。”
“我沒生氣,我就是……”她垂下頭,輕輕地看著地上的影子,“我們不見面的時候,我會很想你。但是,我不想在想到你的時候,還想到其他女生。何況今天裴琪跟我說,當(dāng)我不在你身邊,她會替我看好你。”
男生皺起眉。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他開口,眸子緩慢地收緊,不快地說,“我和她能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怎么知道啊,我當(dāng)時也沒理她。”
梁恒波心里卻已經(jīng)明白怎么回事。
他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你對我們的關(guān)系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嗯。”
她的手指和他安穩(wěn)地交疊著。
他頓了一下:“下一次,裴琪再跟你說這種話,你什么也不要講,直接把我叫過來。”
梁恒波說這話時語氣很熟練,仿佛經(jīng)常替人出頭似的,宋方霓噗嗤一笑,醋意倒也消了。她可不要他替自己出頭,傻死了。
但還是有一筆舊賬要清算。
“剛才的狼人殺,你是不是女巫啊?如果是的話,第二輪為什么不用解藥救我?”
他瞟了她一眼,伸出兩根指頭夾住她鼻子。“救你?我沒殺你就很不錯了。”
昨晚雖然在一個房間住,但單純?yōu)榱丝慈粘觯裁炊紱]發(fā)生。
路上還說說笑笑,但踏進(jìn)房間的門,兩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直到現(xiàn)在,宋方霓才覺得隱約的緊張和不安。
比起裴琪的酒店,梁恒波住的小酒店極其地簡陋,就是青旅的升級版。
兩張單人床,挨得非常近,中間有一個窄窄的床頭柜隔開,但也就能擺一雙球鞋的距離。他們各自洗刷,誰都沒說話。
臨睡前,梁恒波拿出自己從不離身的walkan,戴上耳機。他沒脫衣服,很干凈的白色上衣。
她后知后覺,這是這一次見面,他第一次戴耳機。
“你在聽什么歌?”她問。
這一次,梁恒波直接就大方把walkan遞了過來。嘖,女朋友的待遇還挺好。
但是,他耳機里安安靜靜的,原來,什么也沒聽。
耍人啊?
梁恒波微笑了一下,他稍微俯身,抓著她的肩頭。
這是他們見面以來多少次的吻?數(shù)不清了,像是補償之間幾千米的距離。而且這一次,親著親著,由淺到深,他突然就把她直接壓到身下。
光線昏暗,她感覺他手的位置一下子就來到自己胸前。
外表看起來多溫文的男生,在這種事情上,都那么……強勢。
宋方霓的心臟不顧一切地跳動著,她受了驚嚇般地就想躲,但挪動了下腿,灌鉛似的。
——這兩天爬山的后果。
氣氛升溫越快,最后被吻得除了蜷曲在他懷里做什么都動不了,而在最后的一條防線越過前,梁恒波才把她撥到了旁邊。
他一個翻身,迅速地去洗了個澡。
宋方霓立刻就把頭埋在被子里,腦子里回想著各種在專業(yè)課上看的政治紀(jì)錄片,巴黎爆炸,美國爆炸,阿富汗爆炸,伊朗爆炸,黎巴嫩爆炸。全世界都在不停歇地爆炸,猩紅色的火光,腦子攪成了一股暖熱的漿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梁恒波從外面重新走回來。
梁恒波用毛巾擦了下手腕的水,看著正蒙在被子里繼續(xù)裝死的她,抿了抿嘴。
他拿起遙控器,準(zhǔn)備調(diào)低空調(diào),但按鍵應(yīng)該失靈了,用力按下去,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宋方霓在悶熱里忍了好半天,掀開被子,接過來遙控器幫著按。
好久后,上空傳來滴滴兩聲,老舊的空調(diào)唉聲嘆氣地開始吹起溫氣。
宋方霓將空調(diào)遙控器輕輕地放在床頭柜,結(jié)果撞到了什么,有什么東西掉落在地。
“呃,撲克牌。”她隨口說。
聞言,梁恒波的臉稍微凹陷一下。
他責(zé)怪地說:“你這,什么眼神?”
原來,那是床頭擺著的一盒避孕套。
一般的青旅,都會順便附帶擺的計生用品,塑料袋包的外部還寫著“冰火感受,非凡體驗”等夸張的宣傳語。
宋方霓的腦子估計剛剛被溫泉泡亂了,就把這八個字,順嘴念出來,
一抬頭,發(fā)現(xiàn)梁恒波正盯著她,目光和平常完全不一樣,幽深極了。
他真的瘦了很多。
宋方霓在這種注視下,臉再次燒紅到脖子上,但是內(nèi)心卻不可遏制地一沉。
明天傍晚就要回上海了。
短暫的端午假期,就這么笑笑鬧鬧地過完了一大半,等兩人再次見面,至少是暑假,中間又隔著離別。可是,她不滿足,想要他們更多的共同回憶。她不想要分離,她想要……他。
在這種詭異的沉默中,梁恒波的喉結(jié)動了一下,率先不自然地別開視線。
“我先睡了。”聲音還是溫柔和緩的,“你也是。”
宋方霓看著他背對自己,在另一張床躺下。
梁恒波用盡全力閉著眼睛,雖然,他能明顯感覺到,她還坐在床上發(fā)呆。
他警告自己不要回頭。
否則,一定會出大問題。
盡管住同一間房間,梁恒波也自認(rèn)有著控制力,并不會對心愛的女孩怎么樣。可就在他這么對自己保證的時候,他能聽見大腦另一半里的聲音發(fā)出巨大的懷疑聲:真的嗎?真的嗎?
他極其清楚自己正想對她做什么。他感覺自己的沉重呼吸聲,已經(jīng)大得像咳嗽了。
又過了好一會。
寂靜當(dāng)中,他聽到,女生用自己這輩子聽過最冷靜也最美妙的聲音說:“梁恒波,你想打撲克牌嗎?”
后來,宋方霓偶爾吃黑杏仁,都會想到他們的第一次。
比啤酒苦,比化工氰還苦,比巧克力還苦,但吃到后來是幸福和甜的,就像黑杏仁融化在嘴里。
床頭開著燈,氳醞的光。
女生通紅的耳廓就像透明的水母,毛細(xì)血管都可見,嬌嫩地舒張和伸縮著。宋方霓的五指緊繃著,扣著他正施力的胳膊肌肉,梁恒波便停頓了一下。
他們都非常笨拙生疏。
梁恒波曾經(jīng)背過摔傷了腿的梁新民回家,還扶起過雪地里摔跤的梁小群,總覺得人體都是沉重,但是,她輕盈得像一根筷子。他曾經(jīng)聽過男同學(xué)為了追女孩子做過各種蠢事,覺得無法理喻,但是,他此刻覺得自己懂了。原來,女孩子真的是用蜂蜜和奶糖做成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他撫摸著她的臉,問她什么感覺。
宋方霓一直在顫抖著。
過了會,他才聽到她低聲說:“我會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愛你。”
宋方霓閉著眼睛,但也聽到上面梁恒波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了。他雙手繞過她脖子,把她從枕頭里抱起來。
他們同時想,自己這輩子絕不會忘記黃山了。
他準(zhǔn)備做第二次的時候,宋方霓卻突然再次開口,問他有沒有看過黃片。
“日本的那種愛情動作片。”女生還怕他不懂,解釋了一下。
雖然已經(jīng)對她偶爾的出口驚人很習(xí)慣,但梁恒波還是被徹底震驚了。他回過神來,說:“我室友有不少,但我好像真沒看過。怎么了?”
她輕聲說:“因為,你做得……蠻好的啦。”
整個親密過程中,她沒有任何不舒服,只是覺得極其吃驚、震撼和新奇。雖然,他的溫存還非常笨拙,弄得她腿更酸了。
先是被評價吻技,隨后被評價床技,而且這評價是如此真實,童叟無欺。梁恒波的臉頓時紅得更厲害了。
從來沒有想到,此生居然徹底地敗給這個女生。也太……自由和坦誠了吧。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惱火地說:“你以為自己是廚師嗎,在品菜?還’做得蠻好啦’,請問這到底是哪兒來的口音啊?你是哪里的人啊?”
宋方霓也是緊張的。因為突然間,她就冒出了一股字正腔圓的臺灣腔。
“你很奇怪耶。”梁恒波學(xué)著她,也用臺灣腔回敬,“你這個女生,怎么搞的啦。”
“那不然你想怎樣。”她也紅著臉反駁。
梁恒波什么也沒說,封住她的唇。
這一次就沒顧忌那么多了。
等結(jié)束的時候,梁恒波扔掉避孕套,一回頭,看到她又趴在床邊盯著他發(fā)呆。
他對今晚的□□幾乎是毫無準(zhǔn)備,卻深深沉淪至此。忍不住心想這個女生也太大膽了吧,與此同時,又覺得非常地溫暖美好。
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慢慢躺到她身邊,用掌心蓋住她的眼睛。
宋方霓貼在他胸口:“我下個月就回去看你,我們系放暑假放得很早的。你呢,你什么放假?”
梁恒波習(xí)慣性地抿起唇角,心不在焉的。
沉默了幾秒,他才緩慢地說:“我也是。”
“剛剛你說的話。我也是,”他抬頭看著她的眼睛,男生身上一種有種堅定從容,在簡陋的環(huán)境里氣勢不減,“我也愛你。而且,我不是只會說說而已。”
其實剛剛說出“我愛你”的時候,宋方霓隱約覺得不合適。
今晚算什么?她并不知道。
也許,只是因為舍不得他,只是想逃避分別的痛苦,就……讓這一切發(fā)生了。不要低估一個女生,即使是最靦腆的女生,有時候做決定也是很果斷的。
沒有誰欠誰。
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是那種會狂喜也會痛心的喜歡。
但是那句表白,似乎也只是初嘗**,根本不經(jīng)大腦說的情話而已。什么是愛?她甚至不到二十歲,對愛,對責(zé)任,對世界,整個都是懵懵懂懂的。而且,還天高地厚地加了個永遠(yuǎn)。
原本想這么恍惚過去。
但是在梁恒波說完那句話,宋方霓卻感覺,那句表白和今晚的一切,都是在做一件對的事情。
就像齒輪合拍地交錯在一起。他們一起轉(zhuǎn)動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絕對不會想有停滯的一天。??w??,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