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謝氏集團(tuán)新任CEO辦公室。
極簡主義的設(shè)計,清冷空曠,而此時,端坐在真皮辦公椅上的男人眉眼似浸著霜雪的清冽之色,修長指骨慢條斯理地把玩著一顆色彩瑰麗的寶石。
站在下面的盛秘書只覺得室內(nèi)氣壓急劇降低,凝神屏氣地呈上一份文件:“謝總,這是楊弋電影試鏡的女一號備選名單,他過來請示,這些女演員哪個不跟您的魚犯沖。”
謝忱岸接過薄薄幾張紙的文件,隨意翻閱開時,低淡的視線在賀南枝這三個字上掠過半秒,吐出薄唇的音質(zhì)冷靜到無一絲波動:
“讓他進(jìn)來。”
楊弋從謝忱岸提前在會所離席后,也火急火燎回去翻找名單。
唯恐得罪了這位,謝氏會撤資與他這邊深度合作的影視項目,他心底打鼓似的走進(jìn)來,還未開口,就看到謝忱岸似乎沒什么心情閑談?wù)f:“我投資這部電影,不是為了讓人走后門。”
“是是是。”楊弋問:
“那換成……”
他艱難地用眼神求助在場的盛祈。
盛秘書好在和他有幾分交情,沒有見死不救,無聲地遞一個暗示的眼神過去:“你不是有原定的女一號人選?”
楊弋恍然想起:“對,那個小新人……她不僅形象還是唱戲腔的功底都比季茵茵要完美符合電影角色。”
說著,他下意識地去觀察坐在辦公桌后的謝忱岸,還是今晚酒局上的那身高級西裝,只是襯衫不合時宜微松了顆最頂端的紐扣,露出修長冷白的脖頸。
在燈光照映下。
楊弋不經(jīng)意瞥見這位喉結(jié)處有一道極淺的靡艷細(xì)痕。
他打了個激靈,試探地說:“不如選賀南枝?”
謝忱岸指腹慢慢摩挲著寶石邊緣,沒否認(rèn)。
楊弋隱隱約約猜到許是賀南枝的過人美貌吸引了這位高攀不起的資方,而對方有憐香惜玉的那點兒意思,于是順勢又問:
“那要不要給她加點……片酬?”
謝忱岸將擱在桌上的那份文件,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不疾不徐道:“之前季茵茵拿到的女一號是什么片酬,照她待遇。”
-
清早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巨幅落地窗,淺淺照進(jìn)主臥時。
賀南枝醒來,被這張大床隱隱未散去的淡淡冷香籠罩了一宿,沒怎么睡好,攏起浴袍剛起身,忽而想到了什么,光著玉似的腳往樓下跑去。
十分鐘后。
在寬敞簡潔的客廳里,她那雙瓷白小手在灰色地毯上摸索了整整三遍,才略茫然地抬起卷翹的眼睫。
寶石呢?
隨即,她想到這棟安保系統(tǒng)級高的別墅,是不可能隨隨便便有人進(jìn)來。
所以拿她寶石者,只有謝忱岸嫌疑最大。
用了幾秒鐘破案后。
賀南枝指尖扶著膝蓋起來,繞過玻璃茶幾,面無表情地回到了樓上。
自幼父親就教養(yǎng)她行事,一定要講究個禮尚往來。
賀南枝走到床頭柜,眼睫垂落間,視線看向被陽光照得泛著冰冷光澤的手機(jī),是謝忱岸未帶走的。
極短時間內(nèi)。
她烏黑瞳仁里恢復(fù)了淡淡平靜,將它拿起。
……
謝忱岸的手機(jī)是從不設(shè)密碼。
沒有曖昧的交友軟件,也沒有什么閱過即焚短信,干凈得猶如一新,他自年少起,就是這般——證明自己守身如玉的貞潔。
賀南枝慢悠悠地坐回了樓下沙發(fā),還泡了杯牛奶喝。
她沒忘記昨晚引起天大誤會的那張女明星艷浴照,指尖點開光滑屏幕,第一時間是,先去銷毀干凈了再說。
隨即。
賀南枝忽然想到什么,又點開了通訊錄的黑名單。
果不其然,她看到冷冷清清的界面里。
謝忱時的名字,十分安詳?shù)靥稍诹耸孜簧稀?br />
再往下滑。
沒有堂哥的。
于是,賀南枝又輕輕滑了回來。
能有這個榮幸躺上謝忱岸黑名單前三的人,不多。
而作為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謝忱時,偏憑本事?lián)碛羞@個名額。
按理說,像謝氏這種富貴得不顯山露水的家族,長輩伉儷情深,除了養(yǎng)育一女二子外,旁系也沒別的孩子,這對血脈相連的雙生子感情不至于這般針鋒相對。
奈何這位日常違背祖訓(xùn)的謝家二公子,自幼就立志做獨生子,跟謝忱岸什么都要搶……
賀南枝慢慢品嘗杯中清甜香味的牛奶,飄遠(yuǎn)的思緒忽然被別墅門外的動靜打斷。
她側(cè)過眸,看到幾位女傭端著精致的餐盤車,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來。
許是沒想到賀南枝已經(jīng)起床了。
為首的女傭先怔了下,看著慵懶靠在沙發(fā)上的少女清艷側(cè)影,想起盛秘書千叮囑不能驚擾了這位美人兒,她不敢長時間窺視,低下頭說:“賀小姐,早安。”
賀南枝不留痕跡地,將某人手機(jī)壓在雪白指尖下:“嗯?”
“謝總吩咐九點鐘如果您還沒走的話,要給您備些中式的早餐,加了糖的米粥已經(jīng)燉得很軟糯了……”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賀南枝沒拆穿女傭的話。
因為謝忱岸才不會這么好心呢。
*
離開婚房后。
賀南枝等了快一周,都沒有等到謝忱岸來贖回手機(jī)。
她不免懷疑,這男人不會忘了自己還有一部商業(yè)機(jī)密的手機(jī)流落在外吧?
片場拍完戲,賀南枝穿著小網(wǎng)劇中的劣質(zhì)面料古裝袖裙坐在樹蔭旁的休閑椅上,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卷著標(biāo)注著密密麻麻字跡的劇本。
過了會兒。
有什么一團(tuán)柔軟橘色的毛茸茸滾到了她裙邊,賀南枝動作稍頓,卷翹的眼睫垂落看到,隨即彎下腰,聲音透著淺淺的笑:“夏來。”
毛茸茸的小橘貓喵嗚了聲,親昵地去蹭她。
賀南枝發(fā)現(xiàn)它胖了不少:“看來頌哥那一箱豪華小魚干罐頭沒白喂。”
說起這個。
她想到了夏郁翡,手一停,將旁邊手機(jī)拿起。
搖人。
鈴聲響了幾秒。
接通后,賀南枝聲音清柔地問:“你上次說要給我一部古裝劇本,怎么沒寄來?”
“別提了。”夏郁翡此刻在為拍雜志封面做妝發(fā),抬手意示造型師的卷發(fā)棒離自己遠(yuǎn)些,聲音懶洋洋地:“那部劇的男主角帶資進(jìn)組,把我這個女一號也換了。”
“……”
臨時被換角這事,在滿地拼后臺的內(nèi)娛圈不稀奇。
賀南枝白嫩的指尖揉了揉眉心,跟著她輕嘆。
到底是相識多年的好閨蜜,夏郁翡在電話里問:“你那個破戲院又缺錢了嗎?”
“不是。”賀南枝微微側(cè)身避開逐漸轉(zhuǎn)移過來的日光,曬不得的嫩臉蛋還是浮起一層薄薄的淺紅,她抿了唇,猶猶豫豫地透露:“我三年前請駱岱幫我玉雕了一個謝忱岸的手辦,欠了尾款三百萬……”
你還真敢。
夏郁翡倒吸口氣:“枝啊,我給你出個招。”
“嗯?”
“比起接戲賺辛苦錢,你不如把手辦倒賣給跟謝忱岸有著同款臉的謝二公子來得快些。”夏郁翡說:“你就咬死手辦是為他雕的,那瘋批絕對信。”
賀南枝想到這對兄弟的‘愛恨情仇’,眼波流轉(zhuǎn),慢悠悠地吐出一句,“然后我和謝二雙雙被謝忱岸弄死?”
夏郁翡哽住:“……”
是哦。
正在樹蔭下跟她聊到一半,忽然譚頌找了過來:“先別聊了,有個天大的好消息。”
*
下午三點,星紀(jì)公司的總經(jīng)紀(jì)人黎麥辦公室開了一扇門。
要換平時,三線以下的旗下藝人是沒資格進(jìn)來的。
此刻。
譚頌沒忍住重復(fù)了一遍:“楊導(dǎo)要重新選角,換我們家南枝做女一?”
落座在對面的黎麥?zhǔn)莻€典型的職場女強人,語調(diào)不咸不淡道:“橫豎楊弋不太滿意之前的季茵茵,從試鏡里面重新挑了一個……”
她話頓。
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坐在奶咖色的沙發(fā)上賀南枝,此刻她正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美式咖啡,微低的側(cè)顏雪白剔透,宛若枝頭薄雪。
剛遞到唇邊沾了滴,似嘗不了一點的苦澀味道,又放了回去。
直到現(xiàn)在。
黎麥還記憶猶新,賀南枝來簽約那天,公司整個經(jīng)紀(jì)部都驚動了,說是樓下來了一位內(nèi)娛百年都不會出一位的人間仙女,她那時也跟著熱潮過去了眼。
生的是好,好到恐怕跟賀南枝同期簽約進(jìn)星紀(jì)的那批人里,無一人能比得上。
而就在她想著怎么把這位仙女捧紅時,誰知賀南枝先一步拒絕潛規(guī)則得罪了資本,幾乎被雪藏到了現(xiàn)在。
如今翻身的機(jī)會擺在眼前。
黎麥敲了敲桌面說:“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賀南枝全程都安靜,直到這刻,她輕抬起烏黑的眼眸問:“我想問下片酬。”
黎麥:“資方說按季茵茵的待遇給你。”
譚頌驚喜道:“季茵茵是一線啊!”
黎麥看了他眼:
“她之前是零片酬出演電影。”
譚頌石化般僵住,良久才溢出幾個字:“……零片酬?”
啊啊啊!
哪個萬惡的資本家連十八線小新人都要奴隸!!!
“《內(nèi)幕》這部電影是謝氏集團(tuán)注資。”黎麥敷衍似的報了名號,顯然懶得廢話,從椅子起身,將這份合同扔在了會議桌中間,用不可回絕的語氣說:“公司已經(jīng)決定替你接下,近期也會安排一些通告給你。”
門砰一聲關(guān)上。
譚頌驟然沉默了許久:“還真是看你便宜。”
賀南枝纖白的手扯過薄薄的合同,驀地站起身。
譚頌:“你去哪?”
“找謝忱岸要十八線女明星應(yīng)得的片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