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八章 仔細斟酌
,紅樓夜話 !
福州知府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若不是姚承允叛逃,遁走茜香,最終背黑鍋的一定是自己。福州知府在朝廷沒有什么門路,他是天啟三年的進士,分到福州的時候還心有竊喜,只當(dāng)走了海運這條路,將來不愁再為銀子犯難,只是到了荀家這一畝三分地兒后,他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小的知府,還沒荀家的大管事說話來得擲地有聲。
知府老爺就是頂罪的小綿羊,雖然他自己也不怎么清白,而且在位數(shù)年間攬財無數(shù),不過知府老爺心里總是有一種執(zhí)念,該還的總是要還,只是時候未到。他曾經(jīng)一度以為,驛館大亂之后自己會被皇帝治一個辦事不力,疏忽怠慢的罪責(zé),萬幸還有姚承允做了先鋒官,他和家人才能死里逃生。
不過現(xiàn)在聽林大人的話,知府老爺又開始動搖了,這就是消息不靈通的弊端,知府老爺篤定,若此番真能逃過一劫,定耗費重金在京城里謀取個一官半職,再也不肯為這等糟心的地方給荀家背黑鍋。
福州知府朝林致遠就是一拱手:“大人才思敏捷,是萬歲盛贊中的佼佼者,若下官此番能平安無事,定不會忘記大人的仁德。”
林致遠定睛瞧了瞧他,良久才低聲道:“好,知府大人是個爽利的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只問你,茜香國在東南沿海屢屢得手,而且數(shù)次搶灘,本官不信這里面沒有勾當(dāng)。“呃”福州知府一僵,略掃了眼在座的鴻臚寺小吏,林致遠皺眉道:“這些都是本官的同仁,并沒有什么不可說之事,大人只管放心。”
那幾個死里逃生的小吏也都不是傻子,知道新任鴻臚寺卿林大人這是逼著他們?nèi)ヂ犂锩娴男撩兀?dāng)初跟著姚承允那混蛋來的官職略微大些的老爺們一個沒幸存他們只擔(dān)心重蹈覆轍,成了林致遠的棋子。
可現(xiàn)在走無疑是在打上峰的臉面,眾人有如座下生了釘子似的難忍。
林致遠將一切看在眼里,卻仍舊興味盎然的瞧著福州知府。
知府老爺心知逃不過這一劫,左右也躲不過說了又能何妨!福州知府略在腦海中正理一下詞匯,脫口道:“要說茜香和咱們的交情,自太祖開國就沒斷過,遠的不說,單說往些年往天朝的進貢,美女珠寶姑且不論,特色的東西更是不少,然而四年前女皇帝的長子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忽然強硬許多,不但在進獻上克扣異常,而且首次打劫海上船只,也是那位大王子親自領(lǐng)兵作戰(zhàn)。衙門中有府志記載,大人一閱覽絕不難發(fā)現(xiàn),打昭武侯老侯爺退下來之后”知府深深的看了眼位居首座的林致遠“茜香國像是忽然間被放出籠子里的猛獸似的行為越加猖獗。”
林致遠壓住摩挲耳朵的沖動,福州知府的話聽著怎么這樣耳熟?一夜之間毗林致遠冷冷一笑,倒像是明白了幾分。
福州知府將茜香國人常出沒的地方、近些年幾嘗敗仗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林致遠,只是每每提到荀家的時候,福州知府要么極盡可能的美化要么就小心翼翼的避過。
一直到頭午的時間,他也算了解了最新消息,于是也不再挽留眾人叫了韓勝將這一大幫打發(fā)送走。
福州知府巴不得趕緊開溜,他雖說是官場老油條,但總覺得在年少的林致遠面前無可逍形,這種感覺除了當(dāng)初在昭武侯面前發(fā)生過,竟再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福州知府腳步匆忙,剛過驛館內(nèi)東門,遠遠就看見一氣宇軒昂的男子往這邊來。知府大人眼睛一瞇熟人這不是荀家二爺嘛!
荀晟睿早就看見了他們,此刻也沒心情應(yīng)酬對方于是眼看著他們要到近前,腳跟忽然一轉(zhuǎn)拐進了旁邊的一條碎石甬道上。
本是興沖沖預(yù)備好吉祥話的福州知府一見,臉上僵硬的笑就有些掛不住,趕緊腳底抹油,唯恐被后面的小吏看見。
且說荀晟睿領(lǐng)著黛玉搬到了驛館,大嫂子慧怡是一百個歡喜,她們姑嫂兩個在內(nèi)宅說悄悄話,荀晟睿揣著懷里的東鼻直奔小議事。剛剛的茶還沒散,驛館里幾個粗使丫頭紛紛出來收拾東西。
林致遠一見荀晟睿的神色異常,忙將以下人屏退,沉聲問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荀晟睿搖搖頭,只是從懷中將一紙信掏了出來:“我在鐘鼓街有幾處商鋪歸在名下,伙計說,早間有幾個小童子送東西,人沒留住,不過倒是指明將信轉(zhuǎn)交給新來的林大人。你瞧瞧,上面寫了你的名字。”
林致遠二話不說,迅速拆開信箋,在荀晟睿的注視下從頭讀到尾。
荀晟睿并不知來信何人,就見林致遠良久沒言語“是誰的信?”
林致遠猛地抬頭,將信隨意遞給荀晟睿:“是姚承允約我黃昏時分,平沙渡見面。這平沙渡又是什么地方?”
荀晟睿迅速將信箋瀏覽一番,才道:“平沙渡在金尾島附近,此處暗礁淺灘多,并不是個適宜海戰(zhàn)的地方。”
荀晟睿一皺眉,勸阻道:“不行,你不能赴這個約。姚承允是什么人,不過到福州幾日的功夫,他如何會知道平沙渡這樣易守難攻的地方,多半是茜香國之人設(shè)下的圈套。那小子在京畿就看你不順眼,只怕沒安什么好心腸。況且他心狠手辣,否則也不會將自己數(shù)位同僚斬盡殺絕。”
林致遠倒是不這么認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在驛館等我的消息,韓勝跟著我去趟平沙渡。”
荀晟睿可不是擔(dān)心怯懦的鼠輩,他見阻止不得林致遠,便強硬的跟進了前去出海的隊伍。弄晟睿進京走之前多少有些隱秘人手在福州,此番全部用作了大派場。
不知那荀二郎從哪里弄來一艘小戰(zhàn)船:“此船最大優(yōu)點便是輕快易掉頭,然最大的缺點亦是如此。此行咱們至多能帶三十人,致遠你可仔細斟酌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