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番外五
宋硯剛學(xué)會國語那會兒, 父母帶他去燕城玩。
那時候他還“宋小少爺”,小小紀(jì)就有了一身自負(fù)驕矜的壞毛病,當(dāng)父親的好友溫興逸他看孫女的照片時, 他只輕輕掃了一眼,然后直接拒絕了。
宋母問他:“硯仔, 你不想跟溫小妹交個朋友嗎?”
他搖頭。在燕城待的這段日子, 其實他對誰都態(tài)度冷淡,因為父母的關(guān)系,沒有人會斥責(zé)他的不禮貌。
自己的國語還不夠好, 不想暴露口音, 還少說話。
本以為之后都不會再有交集, 結(jié)果陰差陽錯,在父親破產(chǎn)后,他接受了溫興逸的資助, 再次到了燕城。
這時候宋硯的國語已經(jīng)學(xué)得很不錯, 只性格依舊糟糕。
他沒有主動交朋友的習(xí)慣, 而柏森恰好和他相反的性格。
豪門出身的少爺們性格各異,有宋硯這類高高在上, 習(xí)慣拒人于千之外的,有柏森這類張狂輕佻, 卻容易接近的。
柏森主要因為這個叫宋硯的轉(zhuǎn)學(xué)生,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已經(jīng)威脅到了他這個英德扛把子的位,于對轉(zhuǎn)學(xué)生格外注意了起。
后柏森想出了個絕世妙招,那就與其敵對,不如把宋硯拉過做他小弟,這小弟就威脅不到大哥的位了。
心的算盤打得精妙, 結(jié)果他卻壓不住宋硯的氣場,兩人沒發(fā)展成大哥小弟,成了朋友。
隨著關(guān)系越越好,柏森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這兒自然瞞不住宋硯。
有些人只第一面就能人足夠深刻的印象,溫荔就這。
那他曾經(jīng)的未婚妻。
曾經(jīng)的未婚妻在已經(jīng)有了新的未婚夫,他的朋友柏森。
那時候他對溫荔其實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占有欲,甚至諷刺回想起和她曾有過的短暫交集到如今的完全陌生,以及和她截然相反的人生軌跡,又想起他從前的自恃清高,不過躲在父母羽翼下的狐假虎威,沒了父母,他自己什么都不。
這的落差讓宋硯心情復(fù)雜,他的疏離讓同高傲的溫荔感到了冒犯,于兩個人的關(guān)系一直都不冷不熱。
兩個人的關(guān)系發(fā)生轉(zhuǎn)折的那次放學(xué)后,她自以為的“出相救”。
替他出了氣真的,可多管閑真的。
他們的關(guān)系到底算好算壞,宋硯開始有些吃不準(zhǔn)了。
越想不通,就越好奇,越注意,于不可避免被吸引。
少女時期的溫荔沒什么煩惱,如果偏要說煩惱,那就她的夢想。
那時就連柏森都嘲笑她的夢想,說丫頭片子臭美又虛榮,當(dāng)明星能算什么夢想。
她每次都會反駁,然后兩個人吵起。
溫荔強(qiáng)勢慣了,吵架的時候咄咄逼人,像只渾身豎毛的貓,柏森很煩她這種渾身帶刺的性格,不讓著她,兩個人越吵越兇。
沒有人看到她咄咄逼人背后的難過和失落,只看到她為掩蓋這么一絲絲負(fù)面情緒而更加兇狠的表情。
就算很俗氣,那她的夢想。
原本她放學(xué)過找柏森,想等柏森寫完試卷一塊兒回家,結(jié)果卻因為吵了架,柏森扔下一句“懶得理你”就自己走了。
她神色冰冷,心賭著氣,沒指望從找宋硯尋求認(rèn)同感。
一直沉默的宋硯突然開口輕聲說:“很棒的夢想。”
溫荔不可置信睜大眼:“啊?”
他抿唇,又說了一遍。
溫荔這次確切聽到了,她有些驚喜,不自覺對他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雙眼燦若繁星。
他在這一瞬間心臟緊縮,呼吸甚至都有短暫的停止,因為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于驀轉(zhuǎn)過了頭去。
她有些挫敗,不屑“切”了聲。
宋硯覺得,她生就要站在聚光燈下的,吸引所有人的視線,贏得所有人的喜愛,光芒萬丈,明艷漂亮。
更何況,這層漂亮的皮囊下,還有那不惹人討厭的傲嬌和活潑。
不過這時候的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說這些話。
后還他去把躲在男廁所的柏森抓了回,到底多的青梅竹馬,沒幾鐘兩個人又和好,等柏森寫完了試卷,他們還一塊兒坐車回了家。
宋硯目視著車尾駛離他的視線,后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在忙碌的高三生活中,他的腦海中又被多塞進(jìn)了一個人。
不占方,存在感卻無比強(qiáng)烈,眼中、耳畔和心間,常常一發(fā)起呆,就會不自覺想到那個人。
這種隱蔽的心思達(dá)到臨界點(diǎn),因為那次在教室的意外接觸。
宋硯聽她抱怨了一大堆,那都她要對柏森說的話,他們青梅竹馬,她可以將自己所有的負(fù)面情緒都往柏森這發(fā)泄,她可以哭,可以蠻不講理,把真實的一面展露柏森。
在發(fā)他不柏森后,她的反應(yīng)很大。
他覺得失落,甚至羞惱,心在質(zhì)問她對自己和柏森之間的差別對待,理智卻又在提醒他,她沒有錯,他想要的多。
宋硯不自覺就對她有些兇,把人嚇住了。
他心在賭氣的,她覺得尷尬,兩個人誰沒說話。
不過兩個人所有的情緒都在接下的幾秒鐘消失了,在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間疼痛又酥麻的觸感。
如果說在此之前所有的接觸都疏遠(yuǎn)而客套的,這曖昧到極點(diǎn)的意外就使得他的心被纏上無數(shù)渴望和期待的藤蔓,只有兩個人的教室,難得的獨(dú)處時光,誰沒料到的意外,仿佛都從柏森那兒偷的,而他在逃避的同時,內(nèi)心深處卻又在竊喜這隱蔽的親吻。
秘密之所以對人有著無窮的吸引,正因為它無從訴說。
從這一開始,他和她擁有了同一個羞于對人說起的秘密。
這晚上宋硯做了夢,夢的少少女并不只簡單的親吻,沒有害羞一觸即,還那個教室,下午時,空氣濕熱,朦朧昏暗的環(huán)境,少少女躲在教室的門后,一開始笨拙的試探,漸漸熟悉起,彼此唇齒交融,他對她越越深的糾纏和索要,被摁在門后的少女被動承受著他的親吻,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都燙成了晚霞的顏色。
他把自己被撩撥而起的火焰都藏進(jìn)了夢。
醒了之后,宋硯呆愣愣看著花板,等意識到夢和實的區(qū)別,心跳恢復(fù)平靜,終難堪嘆了口氣。
他第一次對人承認(rèn)自己的感情,在有個大膽的女生向他告白在被拒絕后,失落多問了他一句句。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宋硯倚著走廊欄桿,側(cè)頭看向教學(xué)樓旁栽種著的梧桐樹,葉子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從樹葉間隙中漏下的光斑像星點(diǎn)子似的搖搖墜墜灑在他深色的校服上。
他看著梧桐樹出了神,女生看著他英俊秀氣的側(cè)臉出了神。
原他和眼前這個陷入情愫的女孩子無異,那些面紅心跳的反應(yīng),都源于每次和溫荔不經(jīng)意間的對視和接觸,這種感覺很陌生,卻很明朗。
“嗯。”
宋硯簡短回答。
女生沒再多問,她笑著離開的。可等宋硯回教室的路上,他看到女生將頭埋在朋友的懷中,似乎在哭,朋友則耐心拍著她的后背不斷安慰。
這就和不喜歡自己的人告白的后果。
宋硯心想到時候他要找誰哭?找柏森嗎?柏森會安慰他還直接他一拳罵他撬墻角?
不甘心的同時卻又覺得自己卑劣,明知不能有心思,可誰又能管得住理智之外的沉淪。
寧愿維持狀,不愿面對袒露之后可能面臨的難堪,如果有這個膽量說出口,誰會愿意活在獨(dú)角戲。
他甚至愚蠢想要在畢業(yè)之前把自己的心意說出,直到溫衍的話狠狠敲醒了他。
多后紅毯的重逢,心中任再澎湃萬,抵不過撲面而的陌生感。
但因為那次紅毯的重逢,在公眾眼中,他和溫荔開始有了交集。
作為一個電影演員,竟然答應(yīng)去走電視節(jié)的紅毯,當(dāng)時就連沒抱希望邀請他的贊助商都很驚訝。
如此明目張膽,他壓根沒打算瞞著,自己就沖著某個人去的。
只不過沒有人察覺到,包括溫荔。
她那時候在化妝間哭得很傷心,可一見他,就立刻收了眼淚,把自己的脆弱通通藏了起。
宋硯心想,她一點(diǎn)都沒變啊。
不過多虧她“失戀”,心耀眼了很久的那朵玫瑰,他終于有了靠近她的理由。
以旁觀的身份注視了她很多,如今終于得償所愿,參與進(jìn)她余后的人生。
宋硯醒了。
他愣了很久,不知道為什么會夢到以前的。
等回過神,突然覺得臂上少了壓迫感,側(cè)頭一看,身邊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他的懷滾到了床的另一邊。
其實他們常常都這,宋硯習(xí)慣晚上睡覺的時候抱著她,但每次等到兩個人睡熟,不知道誰先覺得不舒服,轉(zhuǎn)個身繼續(xù)睡自己的,等白醒過,就發(fā)昨晚還抱在一起的人又涇渭明占著一邊的床各睡各的。
在半夜醒過,終于真相大白。
她竟然還總怪他半夜把她推開。
宋硯開了床頭小燈,把人又撈了過,就著溫潤燈光低眸看了她半,后伸出指順著她的眉心一路滑下。
等指到嘴唇,男人意味不明瞇了瞇眼,湊過去親。
其實溫荔有一點(diǎn)起床氣,不過情況,被無端吵醒和因為唇間被嚙咬摩挲的觸感而驚醒的感覺不同的。
“抱歉。”男人沉啞的聲音響起,“吵醒你了?”
“你怎么還沒睡啊。”溫荔迷迷糊糊嘟囔,下意識問,“做噩夢了嗎?”
兩個人睡前剛從激情中退卻,她一聲充滿了倦意的呢喃卻又使得他的欲望開始回潮,宋硯從不對她隱瞞自己每一刻的動情和著迷,眼全令溫荔不好意思直視的柔情繾綣。
只可惜她睡得不省人,壓根就沒看著。
人在晚上的時候格外容易多愁善感,宋硯覺得這一刻他對她真的愛到了極點(diǎn),依賴到了極點(diǎn)。
他說:“嗯。”
溫荔稍微清醒了點(diǎn),纖細(xì)胳膊穿過他的后腦勺,身體往上聳了聳,讓他靠在自己胸口上,像他常常抱她那,以一個略強(qiáng)勢的姿態(tài)抱住了他。
她摸摸他的后腦勺,哄道:“這就不怕了吧,睡吧。”
屬于她甜香的味道侵襲鼻間,慵懶又困倦的聲音入耳,宋硯想笑之余又頓覺自己今晚有些過于矯情。
其實溫荔完全有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資格,而他在多后完全可以用前輩的身份往下俯視她。
但她沒有,甚至于在知道他的心意后適當(dāng)放低了自己的姿態(tài),就為了讓他釋懷曾經(jīng)的傷痛。
他沒有,因為在他心中,她一直耀眼。
自己偷偷愛了很多的人真的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其實等待并不多么無望的。
如果那個人值得。
從前對她的遺憾和不甘,以及從其他人那得到的辛酸和落寞,都在之后的歲中慢慢被她抹平了。
有人哄著他睡,宋硯很快再次睡了過去。
這次他做了一個明亮又斑斕的夢,慵懶夏季,日光大盛,鳥聲如洗,微風(fēng)吹動桌上的書頁,他坐在教室的窗邊,隔著玻璃去看樓下的她。
穿著杏黃色校服的女孩兒正朝上望,笑著沖他揮了揮。
“學(xué)長!”
那就他迄今為止所經(jīng)歷過的所有夏中,讓人悸動的那一瞬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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